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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樓二樓雅間裏有三個客人,小二上菜時忍不住多看了正中間那位長得像姑娘的客人一眼,她用餐的儀态顯然被訓練教導過,伸箸移勺不碰出丁點兒聲音,吃食喝湯也都優雅大方,只是吃東西的速度快得實在不大得體。
蘇小冬橫掃了一遍桌上的各色菜肴,末了痛痛快快地喝了兩碗竹荪雞湯,終于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沖着坐在她左手邊的男子甜甜一笑,禮貌乖巧:“謝謝顏大哥哥。”
顏韌之給她倒了一杯茶:“吃飽了?該告訴我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了。”
在渝州城遇見蘇小冬,确實在顏韌之意料之外,他以往見她,不是在澹州蘇府就是在懷空谷,哪回不是被衆星拱月地被護着?這回竟然獨自一個人跑到京都千裏之外,若不是遇見了他,險些吃不上飯被餓死!
蘇小冬之前還不覺得什麽,現下見到了穩重可靠的大哥哥才越發覺得委屈,癟癟嘴将自己為了給舅舅尋藥潛入趙家,又被趙家捉住試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顏韌之,只将遇見宣寧一事略去。
聽到蘇小冬被抓去試藥的一節,顏韌之驚出了一身冷汗,搭過蘇小冬的手腕試着探了探她經脈氣血的運行有無異狀後,才稍稍松了口氣,卻無論如何不許蘇小冬再獨自行動,沉下臉來擺出兄長的模樣,讓蘇小冬跟他回懷空谷,乖乖待着蘇槙派人來将她接回去。
蘇小冬不是第一次偷偷從家裏溜出來,也不是第一次路遇熟人被撿回去喊家裏人來接,她習以為常,讨好地扯扯顏韌之的衣袖:“讓舅舅派人來接我可以,但是就不要把我又是被捉又是吃不起飯的事告訴他了吧。”
餐桌上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個人聞言“噗嗤”笑出了聲,蘇小冬扭頭瞪過去,發現自己只顧着埋頭苦吃,竟忽略桌上除了她和顏韌之還有一個人。那人是個長這娃娃臉的少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黝(*^▽^*)黑明亮,沖着蘇小冬咧嘴一笑,唇紅齒白明媚得像陽春三月照在潋滟水面上的陽光,蘇小冬愣了一愣:“你是誰?”
“我叫顏獻。”
蘇小冬驚訝:“你也是懷空谷的人?我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小獻天資聰穎根骨清奇,四年前拜入我父親門下,你已經許多年沒來懷空谷,自然沒有見過他。”顏韌之笑笑解釋,“這趟來渝州,也是因為他在懷空谷關了太久,特意帶他出來透透氣。”
蘇小冬皺皺鼻子:“你們倒是從來不心疼我被關得太久需要透透氣。”
顏韌之被她又是憤憤又是委屈的模樣逗得大笑,曲起手指輕輕扣了扣她的腦袋:“那我們怎麽樣才算心疼你?由着你把大梁鬧個底朝天嗎?”
有第一次見面的生人在場,蘇小冬在顏韌之的調笑下惱紅了臉,偷偷瞟了笑吟吟地看着她的顏獻一眼,将顏韌之的手撥開。顏韌之不再逗她,認真同她商量:“我和小獻已經出來了大半個月,至陪你在這裏再玩一日,無論如何後日一早我們必須啓程,聽明白了嗎?”
蘇小冬本想搖頭的,可她如今身無分文寸步難行,最終還是人窮志短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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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的街上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不知打哪裏來的一個猴戲班子敲鑼打鼓地開演了,不僅是孩子,連好些時候沒湊熱鬧的大人也忍不住駐足。
一架馬車恰好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的猴戲攤子堵住了去路。
宣寧本半躺着阖眼小憩,聽見動靜微微蹙了蹙眉。岑溪打開馬車的簾子探頭往外看了看,忽然“咦”了一聲,将宣寧拉到窗邊:“那不是你那天晚上拼了半條命救回來的小姑娘嗎?這小姑娘厲害呀,一邊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一邊左(*^▽^*)擁(*^▽^*)右(*^▽^*)抱着另外兩個男人,小九,你是怎麽認識了這麽個姑娘的?”
宣寧本不想理睬他,可是馬車停了太久,他還是忍不住跟着往外看了一眼。
人群的最外層果然有個穿藕色衣裙的姑娘,她個子嬌小,本應當被人群擋住視線什麽也瞧不着的,可卻有兩名男子一左一右将她撐起來,讓她可以居高臨下地安坐于他們肩上越過人群,看清人群中央的表演。
岑溪在一旁煽風點火:“你看你看,是不是她?”
宣寧并不理他,倦倦地靠回軟枕上,不輕不重地發話:“繞路走。”
外頭駕車的人應了聲“是”重新揚鞭駕車,馬蹄噠噠,馬車調轉了方向繼續行駛。
岑溪給宣寧倒了杯藥茶塞進他手裏,苦口婆心:“小九呀,你別難過呀,咱們鸾鳳閣比她好看的姑娘還是有的,你要是都不喜歡,再去外面看看,喜歡一個,我給你抓一個,喜歡兩個,我給你抓一雙,怎麽樣?”
“我不喜歡她。”
“你不喜歡她幹嘛費那麽大力氣救她?你上一回拼着走火入魔也要逆行功法還是為了你哥呢,你還記得吧,上回逆行功法後,你整整躺了半個月,一開始連水都喂不進去,喂什麽都給我混着血吐了個幹淨……”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宣寧看不得岑溪眼角泛紅,出聲打斷他。
岑溪說的,他自然還記得。他原先修習的是極為霸道的至陽心法,後來得了個偏方,說兄長先天不足,體質虛寒,要按時以純陽內力為其調氣補虛,可又因為他身體極度虛弱無法自行克化純陽內力,需要一脈極寒的內力為其消解融合至陰陽調和方可打入他體內。宣寧得知此事,二話不說,便在後山冰泉裏強行逆行功法,險些走火入魔,幸好岑溪提前完成任務回來找他,才救了他一命。
“這叫好好的?”岑溪趁他不備伸手搶過被他塞在軟枕下的一條帕子,攤在手心裏給他看,暗青色的帕子上一團一團氤氲開的盡是他一路咳出的血。
宣寧垂下眼睫:“逆行功法沖撞經脈,總是難免。”
“什麽難免!你為了你哥發瘋我管不了,若是為了些亂七八糟的人……反正我不同意。”
宣寧本想争辯,她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他們曾被困山谷在暗夜裏相依為命,他們萍水相逢卻兜兜轉轉剪不斷理還亂,這世上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多,不知為什麽,她勉勉強強也被列在其中。
岑溪每次發火,宣寧便有些不知所措。他抱着毯子看着岑溪,一時不知說些什麽的模樣,冥蒙天真如孩童,岑溪總能想起宣寧剛被帶回鸾鳳閣時的模樣,像只受驚的兔子柔弱而無助,每每看見他這幅模樣,岑溪便會心軟,多大的火氣也能消下去。
他不耐煩地沖着宣寧道:“懶得理你,睡吧睡吧,我保證你三天之內能到堰州。”
“兩天。”
“傷沒好之前少跟我讨價還價。”岑溪粗暴地扯了扯宣寧的被子,只在給他掖被角時口是心非地放輕了動作。
而另一邊,沉迷在精彩猴戲中的蘇小冬并未注意到身後漸行漸遠的馬車。
這一天,蘇小冬玩得十分盡興。顏韌之沒有食言,說陪她玩一日,便是從早到晚完完整整的一整日。
顏韌之比她年長,身上又背着懷空谷少主的重擔,不比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可顏獻卻并非如此。一天下來,兩個人年紀相仿,很快便熱絡起來。蘇小冬自小被人捧在手心裏護着,頭一回遇見一個比她還少出門、好奇心比她還要旺(*^▽^*)盛的顏獻,便像老母雞護着小雞雛一樣護着顏獻,顏韌之給他倆買糖葫蘆,蘇小冬那串上面最大最紅的果子都要讓給顏獻吃。
顏獻年紀雖小,卻是個心細如發的人。這一日裏,有些時候顏韌之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自顧自走在最前頭,蘇小冬路過捏泥人的小攤時放緩了腳步多看了幾眼,便被顏獻記在了心裏,偷偷折返回去讓師傅照着蘇小冬的模樣捏了個泥人,到了晚飯時笑眯眯地塞進蘇小冬手裏。
蘇小冬覺得渝州城裏的泥人師傅的手藝遠不如屹山腳下市集上的泥人師傅,她送給宣寧的那個泥人,眉目晴朗,比她現在手上的這一個好看得多。她讓宣寧等她兩日,可她在趙家被困了遠不止兩日,他等不到她一定已經離開了,即使他們都說鸾鳳閣的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她不信宣寧也是那樣的,他會不辭辛苦找到屹山去救她,他會把烤好的食物全部都留給她,他會在床頭擺滿她送給他的泥人,即使鸾鳳閣裏有許多壞人,可也許宣寧是裏面唯一的那一個好人呢?
但是她無從求證了,因為她也許再也不會遇見他了。
想到這裏,蘇小冬情緒有些低落,面前的飯菜也不香了,一轉眼看見顏韌之倒了一杯酒,便将自己面前的酒杯遞過去:“顏大哥哥,我也想嘗嘗酒的味道。”
“小孩子不能飲酒。”
“我早已經及笄了!”蘇小冬氣鼓鼓地争辯。
“那也不行。聽話,你看小獻就不像你瞎鬧。”
顏獻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顏韌之的酒壺,聽見他這樣說,顏獻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卻滿懷期待地說:“師兄,我也想嘗嘗酒的味道。”
同樣一句話,顏韌之對待顏獻與對待蘇小冬的态度卻全然不同。
聽到顏獻這樣說,顏韌之愣了一愣,一口喝光自己杯中酒水,眼中浮過幾縷悲涼。他記得四年前父親顏是在外出途中撿到顏獻的,那時候他是個沒有名字的十一歲小乞兒,還不如懷空谷裏六七的小師弟長得壯實。他在谷裏待了四年,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便是練功,他心裏總是感激能拜入父親門下,練功比其他師兄弟要刻苦許多,四年裏竟一次也沒有出谷玩耍過。
顏獻常說,四年前遇見師父,是他不知修了幾世的好運氣。
可顏韌之心裏明白,顏獻是個苦命孩子,進懷空谷以前颠沛流離吃不飽穿不暖,進了懷空谷以後日夜練功失了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頑劣跳脫,而再往後……
顏韌之不敢深想,他放下酒杯,沉默地看了顏獻片刻,末了輕飄飄地笑了笑:“想嘗,那就嘗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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