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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在身邊養小蛇本是為了防身, 路遇意外生死勝負只在瞬息之間,因而她那條小蛇的蛇毒起效極快,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能讓宣寧這樣的高手毒發昏厥。但幸而又因為小蛇是她貼身養着的, 唯恐誤傷身邊親近之人, 蛇毒并不霸道, 所以即使此時南溪弄丢了解藥,宣寧一時之間倒也性命無虞。
可說到底,人還是因為她中的毒受的傷。
南溪在馬車上心虛地偷偷瞟蘇小冬。她只覺得蘇小冬的脾氣肉^_^眼可見地冒了出來,守在毒發昏厥的宣寧身邊寸步不肯離開, 南溪稍有舉動, 蘇小冬的目光便警覺地投過來,清水溪畔采花戲水的靈秀小姑娘仿佛突然長出了獠牙, 像只随時準備發起攻擊的小獸。
“抱歉呀,小冬姐姐。”南溪抓抓頭發, 亂蓬蓬的頭發又淩^_^亂了幾分, “阿青本來很通人性的,可能因為我與你們今日初識, 它還不認得蘇大哥,才會出來傷人。”
自品馔樓外上車以來, 不長的路途裏, 南溪已經反反複複變着法子為她袖子裏的小蛇解釋過幾輪。蘇小冬冷着張臉,抱着宣寧的手臂只覺得懷裏的人越發冰冷僵硬, 又急又氣, 眼皮也不擡, 冷聲道:“閉嘴,他若有什麽事,別說你的蛇, 連你,我也不會放過。”
南溪眨眨眼沒敢吭聲,心道,這兄妹二人當真是手足情深。
後半程裏,南溪沒敢再叽叽喳喳吵個不停,一直到馬車停在青州城郊一處山谷,南溪才小心翼翼地跟蘇小冬說:“小冬姐姐別擔心,我家到了,我馬上就能拿到解藥,蘇大哥很快就會沒事的。”
蘇小冬打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此處是青州城外溫暖濕^_^潤的谷地,三月裏別處枝幹始綠,這裏卻已經草木繁茂,密林裏萦繞着層層霧氣,隐約飄來些許古怪的刺鼻氣味。她之前一心牽挂着宣寧的毒傷,聽南溪說同她回家取解藥才能救人,二話不說便帶着宣寧上了馬車,此時馬車停在這樣古怪的地方,宣寧又昏迷不醒,蘇小冬不由警惕起來:“這是什麽地方?”
“剛剛在城裏人多口雜,不方便跟你說,我是五毒谷弟子,這裏是五毒谷。”
五毒谷?宣寧這一趟從無回峰下來,不就是來五毒谷尋藥的?
南溪眼看着蘇小冬冷若冰霜的臉色沒有松動,猶豫着說下去:“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歡同五毒谷的人打交道,小冬姐姐如果介意,便在這裏等我片刻,我進去拿了解藥便出來,等蘇大哥服了解藥蘇醒過來,你們便可以安心離開。”
她說着,朝躺着的宣寧看了一眼,那青蛇的蛇毒不算厲害,但到底也是五毒谷養出來的毒蛇,耽擱了這麽一些時辰,宣寧臉上的青黑色又重了幾分。南溪看着他,覺得初見時像空谷明月那樣皎潔清朗的一個人因為自己落得這般狼狽,心裏不由難過起來。
南溪又翻看了宣寧手背上的傷口,傷口處蔓延開的黑色已經布滿了整個手背,也不知她是安慰蘇小冬還是安慰自己:“這蛇毒本來不厲害的,但是耽擱了些時辰毒走得有些深,待解了毒,還是得讓蘇大哥靜養幾日為好。”說罷,她急急忙忙打開簾子便要翻身下車。
蘇小冬不知道五毒谷是什麽樣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帶着昏迷的宣寧闖進去,可是看着南溪就要溜進那重重瘴氣裏去了,也顧不得思量清楚,終于還是将她喊住:“等等!”
南溪扭頭看她,滿臉無辜困惑。
“你若是進去便不再出來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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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麽辦?南溪又抓抓頭發,摸了摸身上,她一個在五毒谷裏野生的小姑娘,實在沒什麽貴重的東西可以押給蘇小冬,唯一一樣被自己珍而重之貼身帶着護在心口的東西,在別人看來也不過是不值錢的小孩兒玩意兒。
所以,她怎麽空口白牙向蘇小冬證明自己是個言而有信的好人呢?
蘇小冬倒是替她想好了對策:“我要跟你一起進去。”
一起進去?南溪愣了片刻,忽然撫掌笑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本就生得很美,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又甜又軟,顯得那條橫亘在臉上的傷疤越加突兀起來。大約确如南溪之前所說,世人對五毒谷多有嫌惡,以至于她聽到蘇小冬願意跟她進谷,竟然開心得幾乎手舞足蹈起來:“好呀,如果你們不急着趕路,不如多住幾天,讓蘇大哥把身子養好再走。”
蘇小冬覺得自己這一趟出來攢下的故事夠她回家後吹上個三五年了——江湖人視為龍潭虎穴的鸾鳳閣她不僅進去了,還在裏頭歡歡喜喜地過了個年;世人聞之色變的五毒谷她也進過了,不僅進了,還是被奉為座上賓熱熱鬧鬧地迎進去的。
她與南溪一左一右架着宣寧穿過瘴氣林。宣寧近來被傷病折騰得清瘦不少,但他畢竟還是個成年男子,兩個小姑娘半扶半抱地拖着他穿過密林累得精疲力竭。密林盡頭橫着一條流水湍急的溪澗,溪澗之上沒有架橋,只鋪着幾塊青石,平日裏南溪出入山谷,一蹦一跳輕輕巧巧便能踩着青石過去,可今日拖着昏迷不醒的宣寧,實在無能為力。
南溪示意蘇小冬扶着宣寧靠坐在溪邊的一棵樹下歇着,自己從懷裏摸出一只竹哨,荒腔走板地吹了一段古怪的調子,不多時,陸陸續續有人自溪澗那頭踩着青石奔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樹下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人。
這些人與南溪衣着相似,都是一身深灰色的棉布袍子,有的大了,衣袖晃晃蕩蕩地甩着,有的小了,身上鼓得緊緊的幾乎要将針線崩開,十來個人裏頭衣裳合身的竟然數不出三個。除卻衣着,與南溪相似的,這些人五官手腳也都有些殘缺,或是瞎了只眼睛,或是缺了個耳朵,跛了腳斷了手的也不在少數。
盡管這些人身有殘缺,卻并不以此自傷自憐,個個都與南溪一般熱情開朗,圍着他們七嘴八舌地聊開了。
“小師妹回來了!”
“這兩個人是誰?”
“小師妹居然帶了個男人回來,你們快來看!”
蘇小冬将宣寧護在身後,與圍在他們身邊好奇地打量着他們的人大眼瞪小眼。南溪三言兩語同她的師兄們将她的小青蛇誤傷宣寧的事說了一遍,一個盲了左眼的男子急道:“先解毒救人要緊。”說着,便背對着蘇小冬矮身蹲下:“勞煩姑娘搭把手。”
于是一幫人三三兩兩地踏過青石板趕來,幾句話之間,又一團風似的,踏過青石板離去。獨眼師兄将宣寧背到客房,他人生得五大三粗,卻心細如絲,小心翼翼地将宣寧扶着在床榻平躺下來,替他去了鞋襪,蓋了棉被,還不忘仔仔細細給他掖了掖被角。
将人安頓好,南溪恰好回取了解藥過來,取了顆碧綠色的藥丸喂給宣寧,又摸出一把寸許長的小刀,飛快割開宣寧手背上的傷口,擠出了兩碗黑血,才見血色轉為鮮紅,利落地灑上一層黃綠色的藥粉,拿紗布将傷口包紮起來。
做完這些也不過是片刻之間,蘇小冬再看宣寧,只覺得他臉上死氣沉沉的黑氣已經退了許多,面色漸漸要恢複成往日裏清清淡淡的蒼白色。蘇小冬剛剛輕輕松了口氣,卻見一直靜靜昏睡的宣寧身子猛然一顫,繼而口鼻緩緩溢出烏黑的血水。
圍在床榻邊的五毒谷弟子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南溪取了一塊帕子來,熟練地将宣寧口鼻處的血跡擦幹淨,而後繞到他身後,輕輕将他扶起,宣寧昏迷中渾身無力,無知無覺地靠在南溪懷裏。南溪伸手輕輕拍扶着他的後背,不多時,便見宣寧微微睜開了眼,眼珠子癡鈍地轉了轉,覺察自己被一個陌生人扶在懷中,下意識地要掙脫開,可稍一動作,便聽見他悶^_^哼一聲。有人适時地遞過來一只銅盆,宣寧身子向前傾了傾,一大口黑血便濺落到銅盆之中。
那一口血嘔出後,宣寧臉上的黑氣又比之前淺淡了幾分。他被南溪扶着緩了緩,眯着眼睛細細掃過圍在他床前的人,終于看到被捧着藥盒的小兄弟擠到一邊的蘇小冬,小姑娘腫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的心便軟得一塌糊塗。
“別怕啊,會沒事的……”宣寧朝她扯了扯嘴角,話音未落,胸口又有腥氣翻湧,宣寧按着心口,又接連嘔出幾口黑血,竟一時無法止歇。
蘇小冬手腳冰涼地看着宣寧垂着頭嘔血,聲音發着顫問他們:“這是怎麽了!”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蘇小冬急得幾乎要發狂,扯着身邊捧着藥盒的五毒谷弟子,低聲哀求:“你們快救他啊!”
那名弟子擡手向她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同其他人一道一瞬不瞬地盯着嘔血的宣寧。宣寧一直嘔了小半盆黑血,嘔出的血色終于轉為鮮紅色,獨眼師兄眼疾手快地點上宣寧胸口的兩處穴位,宣寧脫力往後仰倒下去,被南溪接入懷中,取了帕子将他臉上濺落的血跡擦幹淨,扶他平躺下來。
獨眼師兄搭上宣寧的手腕替他診了診脈,眉頭微微一擰,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蘇小冬,又看了眼南溪,最終只是點了點頭:“蛇毒已經都清了,只是蘇公子似有舊疾,方才清毒失血過多,務必多休養幾日。”
蘇小冬擠到床榻邊去,大難不死,她只顧着握着宣寧冰涼的手。
南溪拉拉蘇小冬的衣袖:“小冬姐姐,蘇大哥需要靜養,不如你們再住幾日吧?”
蘇小冬猶豫:“方便嗎……”
不等南溪開口,宣寧卻打斷了蘇小冬的話。他毒傷初愈,身體極度虛弱,聲音低弱得幾不可聞,可他是五毒谷人人疼愛的小師妹南溪的恩人,音量再低也有人仔仔細細豎起耳朵要把他說的每個字聽清楚。
他費力地喘息,斷斷續續道:“如此,便,打擾,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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