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建康
西州城一戰, 馬璒被擒,他率領的胡人騎兵也逃的逃、俘的俘。
王瞻被擡進屋裏養傷,軍中大夫按着他給他包紮傷口, 卻聽這位一向脾氣溫和的王家公子拍着床板高聲痛罵:“袁琤!裴望初!你嘴裏有一句實話嗎?你把別人都當傻子!你為何不敢進來見我?!”
裴望初在外間安排戰後的事宜,被他吵得頭疼,走進去對王瞻道:“別人都當裴七郎已死,我若不換個身份,如何在洛陽周旋, 衛炳不會信任我, 王司馬也不會聽我的話,子昂兄應該能體諒我的苦衷。”
“我體諒你?”王瞻被他氣得撫胸直咳, “別的事都好說, 你解釋一下嘉寧殿下的事,你不僅诓我在殿下面前給你做人情,還勸我別與死人争……那你倒是死幹淨些!咳咳!”
想起“袁琤”從前給他蔔卦,說他與嘉寧公主命格不合, 又明裏暗裏撺掇他成婚留嗣, 那副僞善的樣子恨得王瞻牙根癢癢。
裴望初并不覺得心虛,他輕輕挑了挑眉, 對王瞻道:“子昂兄還是好好養傷吧, 待你見了殿下,請她給你作主便是。”
王瞻氣噎, 做什麽主,嫌給他刷的存在感還不夠多嗎?
可惜王瞻連傷都未來得及好好養兩天,馬璒被擒, 胡人落敗,遠在洛陽的王铉和蕭元度沒了外患, 迅速翻臉開戰。
黃眉軍在洛陽一帶聲勢浩大,蕭元度想以前朝太子的身份在洛陽自立為帝,王铉見勢頭不妙,拿出了當初用一萬騎兵與裴望初換得的蓋了大魏玉玺的聖旨——如今聖旨被僞造成了一封傳位給大司馬王铉的禪讓诏書。
兩方各不相讓,都說對面是亂臣賊子,一邊逼各大世家站隊,一邊試探着開戰,大有要麽弄死對方、要麽将大魏一分為二的架勢。
收到洛陽的消息後,裴望初嘲諷道:“胡人雖然敗了,但南晉五皇子登基,剛好騰出手來趁虛而入。我若是南晉新皇,必趁大魏內亂不止、國力空虛的機會發兵北上,既能樹立新皇的威望,又能搶占城池,何樂而不為?”
王瞻問他道:“你更希望我父親登基,還是希望前太子登基?”
裴望初不答反問:“子昂兄希望我支持誰?”
王瞻道:“河東裴氏若在,必然支持蕭元度,但我總覺得巽之兄心中另有想法,畢竟當初若非你的謀劃,我父親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我生為王氏子,于情,當全力支持父親自立為帝,于理,我卻看得清楚,父親他重權而多疑,非愛民之人,他若登基,恐會重現太成帝之禍。”
他十分真誠,将心裏的想法和盤托出,裴望初聽罷問道:“那你覺得誰是合适的大魏新帝人選?”
王瞻苦笑道:“我哪有為黎民百姓選新帝的資格,不過是随遇而安中求無愧于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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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法與子昂兄一樣,無論是王司馬還是蕭元度,我都不支持。”
裴望初屈指扣了扣桌子上的羊皮地圖,讓王瞻看如今的形勢,“蕭元度為複位,強逼百姓落為草寇,他雖做過幾年太子,如今卻是山匪出身,上不得臺面,王司馬我就不必說了,這兩人将洛陽一帶鬧得烏煙瘴氣,南晉新皇若趁機起戰事,必會自宣城發兵,經南陵、當州,渡丹水,先占建康。”
王瞻瞳孔微縮,“建康——”
“嗯,嘉寧殿下在建康。”
王瞻當即道:“我這就帶兵往建康去,保護殿下。”
“這件事不勞煩你,”裴望初點着羊皮地圖,讓他仔細聽着,“眼下你手裏有一萬人,我再給你三萬精兵,你到洛陽去,先與王司馬一同鎮壓黃眉軍,然後廢王司馬,争取世家的支持,抓住機會自立為帝。”
王瞻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讓我登基——”
“子昂兄是不敢麽?若是王司馬登基,很可能立你為太子,與其讓他再折騰幾十年,不如跳過這一步。”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你為什麽不自己帶兵去洛陽?”王瞻大惑不解。
裴望初道:“我自然要去建康保護殿下,你放心,我在建康守着,南晉半年之內別想越過汜水。”
王瞻沉默了片刻,似是想通了什麽,“你剛才說既不支持蕭元度也不支持我父親,是不是本來有自立為帝的想法?”
裴望初并不否認,“是這樣想過。”
若是利用好天授宮的勢力和魏靈帝親生兒子的身份,想在眼下這個群龍無首的大魏自立為新帝,對裴望初而言并非是件異想天開的事。
王瞻也想通了這一節,因此更加不解:“那為何又改了主意,要擁我上位?”
裴望初解釋道:“因為建康我必須去,而洛陽的局勢不能再亂下去了,我覺得子昂兄做皇帝,應該會比那兩位合适很多。”
“你為何不讓我去守建康,你自己帶兵殺去洛陽稱帝?”
“因為你守建康,我不放心。”
“什麽?你……”王瞻無語,“你不放心我守建康,卻放心讓我去洛陽奪位?恕我實在不能理解。”
裴望初耐心解釋道:“你去洛陽奪位,能成事固然好,不能成事也無妨,不過是後面麻煩些,但建康決不能有失,嘉寧殿下在建康,此地于我是重中之重,難以利弊衡量,所以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即使是你也不行。”
王瞻沉默半晌,似懂非懂道:“所以你是為了嘉寧殿下,要放棄逐鹿洛陽的機會?”
“不是為她,是為了我自己,”裴望初淡聲道,“是我承擔不起可能失去她的代價。”
王瞻覺得他簡直太荒唐了,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在心裏擰巴了半天,苦笑道:“實在沒想到,巽之兄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
裴望初聞言笑了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自古得江山者衆,但得殿下一句‘滄海水、巫山雲’的,卻只有我一個。”
“你!”王瞻氣噎。
若非獨他得嘉寧公主青睐,難道自己就甘心去洛陽而不去建康嗎?
裴望初安排好了一切,第二天就啓程前往建康,害怕走得慢一步王瞻會後悔。
王瞻心裏确實也有些後悔,他不該被裴望初的豁達一時震住而答應殺入洛陽自立為帝這件事,且不說他并非十分甘心将嘉寧公主拱手相讓,王司馬畢竟是他的父親,王夫人是他的母親,他這一答應,到時候可是得背父叛母……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做出來。
因此王瞻越想越後悔,寫了封毀約的信派人快馬追趕裴望初,請他自己掉頭到洛陽去。
建康雖屬大魏,卻毗鄰南晉,西州被平定後,建康城中很快吹起了南晉新皇要攻打大魏的風聲。
謝及姒心裏有些發慌,問謝及音要不要早做準備,謝及音道:“當初離開洛陽來建康,是因為胡人鐵騎有屠城的暴虐行徑,不走就只能等死。如今建康之外的大魏也不太平,又能走到哪裏去?何況,我也沒有足夠的糧食,能再次帶着這些百姓跋涉千裏。”
“那咱們便在建康等死麽?”謝及姒問道。
“建康本地有駐軍,洛陽來的百姓,拿起刀劍也皆可禦敵,”謝及音道,“你想離開就盡早離開,我打算留在建康。”
謝及姒聞言仍心有不甘,經過這一年多的波折,她眼睜睜看着謝及音帶着洛陽百姓一路到建康,指引他們安居置業,從當初被世人視為不祥的“怪胎”,逐漸變成憐憫子民的“神女”。
她覺得謝及音是個極有手段的人,不相信她會眼睜睜在建康等死,她說的這些話只是為了敷衍自己,她一定留了別人不知道的自保的手段。
于是她暗中留心謝及音這邊的動靜,恰逢崔缙也千裏跋涉,來到了建康。
崔缙是受王铉之命,來請謝及音回洛陽。
王铉想在身份正統上與前太子蕭元度抗衡,僅有一張蓋了玉玺的遺诏實在是勉強。他聽聞謝及音因攜洛陽百姓避難一事而贏得民心,便想請她站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借她的名聲為自己登基增加說服力。
崔缙見了謝及音,勸她道:“王司馬眼下已是衆望所歸,你留在建康,将來連公主的身份也保不住,不如随我回洛陽,待王司馬登基,可以收你做義女,你還是高貴的皇室公主。”
謝及音聞言冷笑道:“與其指望我做王家的公主,不如你我就此和離,你直接去做王家的驸馬,豈不是更直接?”
崔缙道:“我若是為了自己,何必千裏迢迢跑來建康,我這是為了你。”
“不必,”謝及音直言拒絕了他的好意,對岑墨道,“送客。”
崔缙被趕出了宅子,萬般無奈,只好去忙另一件事——找謝及姒打聽玉玺的下落。
太成帝死後,玉玺至今沒有找到,他既然沒有将玉玺交給衛貴妃來保小太子登基,那很有可能是交給自己的女兒帶出了皇宮。因為謝及姒自幼更得太成帝的寵愛,所以崔缙傾向于懷疑玉玺在謝及姒手裏。
他對謝及姒可就沒那麽客氣了,打聽到她置辦的宅子後,直接帶人闖進她家中,亂翻亂砸一通,拎起她尚在襁褓中的女兒,威脅她交出玉玺。
謝及姒又恨又怕,淚眼哭訴道:“我以父皇的在天之靈起誓,他不曾将玉玺交予我,那時我已嫁到衛家,一舉一動都受衛時通監視,就算父皇敢給,我也不敢要……青雲哥哥,你要相信我!”
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又動之以情,傾訴了一番青梅竹馬的故情。崔缙見她又是賭咒又是發誓,十分情切,心中已有動搖,再加上确實沒有翻出玉玺,雖心中不願,但也不得不信。
謝及姒低泣道:“我若得了玉玺,必然會交給青雲哥哥,否則我一介女流,要玉玺做什麽?”
崔缙神色轉緩,“那你覺得先帝還有可能把玉玺交給誰?”
謝及姒聞言一頓,心中想到了一種可能,忽而冷笑了幾聲。
“青雲哥哥是不是忘了,父皇還有一位公主。”
“你說嘉寧?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謝及姒抹了抹眼淚,越想越覺得事情如此,“若是玉玺不在皇姊手中,她何必要賺愛民如子的名聲?王家六郎又何必放着洛陽的皇位不争,千裏迢迢護送皇姊到建康?眼見着南晉就要打過來了,皇姊卻不慌不忙,不急着逃難,必然是因為她手裏捏着玉玺,知道王六郎早晚會來救她,青雲哥哥,你說是不是?”
崔缙實在不願相信這種可能,他想不通,若是玉玺真在謝及音手中,她為何不交給自己的驸馬,反而要交給王瞻一個外人?
謝及姒殷切地望着他手裏的襁褓,女兒正因受驚而放聲大哭,她急聲道:“青雲哥哥若是不信,一試便知,若是玉玺真在皇姊手中,出了事,她一定會首先帶上玉玺的!”
聞言,崔缙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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