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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晚上十點的街上,行人漸漸減少,只留下路燈還在孤零零地照亮着路邊的那一片地,在這個位于市中心平平無奇的小區裏,一盞盞亮着燈的窗戶也漸漸暗了下來。

在沒人注意的小區花園中,忽然有一個黑色身影快速竄了過去,快得幾乎叫人分不清是什麽東西。

“真的很離譜——你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一個年輕姑娘一邊停電瓶車,一邊用肩膀夾着打電話,聲音不大,但在這個已經安靜下來的小區中,卻一下子可以打破原本的安靜。

“昨晚本來不應該輪到我值班,我頂了個班,就遇到這種事情!哎呀,那車禍場面……簡直太慘了,我和你說,你以後開車可得小心些!”

“可不是……而且我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其中還有個是孕婦,送來的時候氣都沒了,好在肚子裏孩子還活着。”

“我是護士嘛……那我們當然是能救幾個救幾個,怪就怪在那個孩子,救下來的時候明明各項指标挺好的,結果今天……”

姑娘捂着嘴,似乎平複了一下心緒,壓低了聲音道:“今天就沒了!而且那麽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爬到外面來的,今天去巡查的時候,那孩子就摔在地上,已經涼了……而且我總覺得……”

“——孩子的臉是在笑。”

白鹄立忽然就頓住了腳步。

不知對面說了什麽,姑娘擰緊了眉頭,氣憤道:“什麽叫我的心理作用?!你又沒看見,不安慰安慰我就算了,還說我疑神疑鬼!”

也許是因為生氣,姑娘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度,顯得有些尖銳,也有點刺耳。

說着,似乎是肩頸不舒服,又轉了轉脖子,活動了一下。

白鹄立回過頭,定定地看向姑娘正轉身上樓的背影。

然後伸手在姑娘肩膀上方快速撈了一把,像是從空氣中抓走了什麽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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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那姑娘猛然回頭,滿臉驚恐。

結果卻對上了白鹄立那張燦爛的少年笑臉。

他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高中的模樣,俏生生地沖自己笑着。眼神明亮,長相俊美,哪怕在這樣黑漆漆的夜裏,都顯得格外光彩照人。

姑娘的動作頓時停住。

“小姐姐,剛剛你頭發邊上有個大撲棱蛾子,我怕吓着姐姐,替姐姐趕走了!”

一開口,脆生生的聲音又清又亮,像是一下子劃開了夜幕的濃重,讓姑娘覺得似乎路燈都明亮了幾分,自己一天的疲憊,腰酸背痛都緩解了不少。

“你……你是誰?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姑娘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

“姐姐,我叫白鹄立,燕雀安知鴻鹄之志的鹄,頂天立地的立,已經搬來這裏一段時間了,可能因為我們課業忙,平時白天見不着吧!”他一笑,露出了右邊一點點小虎牙,更顯出一種與寂寥冬天全然不符的活力和熱情。

“白鹄立……”姑娘暗自念了句,又轉而開口:“那我得謝謝你,你住……”

“啊,已經這麽晚了!我得趕緊回家了!”白鹄立揮揮手,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小姐姐拜拜!你也早點回家哦。”

“我……”

“喂?喂!喂你怎麽了!!”電話那頭傳來聲音。

“……知道我剛剛看見什麽了嗎?”姑娘的聲音有些飄忽。

“你又看見什麽鬼故事了?”聽到了回應,電話那頭的聲音又帶了點嫌棄。

姑娘“嗚嗚”了兩聲,高興道:“我看見了個天使——天啊,我怎麽不知道我們小區裏……什麽時候搬來了這麽帥的小弟弟?!我現在覺得自己值了這麽久的班都不累了!果然美人是能夠治愈人的,天!太帥了!還那麽暖心!”

“靠靠靠!有沒有照片?他怎麽暖你了?”

“他剛剛在我身後,幫我抓走了一只飛到我頭發上的飛蛾!還說,怕吓到我……太貼心了吧!”

電話裏忽然沉默了下去,“……”

“你怎麽不說話了?”

電話中聲音猶豫着響起來:“婉婉,我們現在是冬天……哪來的飛蛾啊?!”

與此同時,城西郊區一個叫坪芠山的地方,這裏是別墅區,一向以風景優美,綠化好與私密性強作為賣點。

而在某個別墅外的綠化帶中,蹲守着好幾個扛着相機的人,看起來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顯然他們并不是這個別墅的業主。

時澈也是他們中的之一。

他的表情看起來比其他幾個“同行”淡定許多,周圍沒人理他,他也沒主動說話,神情自若地掏出手機看時間。

屏幕一亮,上面顯示時間已經是晚上 22:00,身邊蹲守着的其他人也紛紛打起哈欠,眯着眼睛開始互相輕聲攀談起來,一邊交換着自己最近知曉的一些八卦和小道消息,借此趕走随着夜幕一同降臨的困意。

時澈的手機息了屏,卻沒放下,耳邊聽着那些人小聲聊天的聲音,低頭看着手機,他看着黑亮的屏幕上顯示着自己的臉。

帶着大病初愈的蒼白,雖然眉目疏朗清俊,但終究顯得有些病氣。

這是自己的臉,可是他依舊覺得有些陌生。

一個月前,他沒有任何記憶地在一個房間醒來,迷迷糊糊中,似乎還看到個長相昳麗的漂亮少年,正低着頭,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他又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只見到一只純黑色的小狐貍。

他對自己一無所知,但是幸好常識還在,他用指紋解鎖了自己原本的手機,摸索着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下來。

而今天,他就是在做自己失憶前的其中一份兼職——跟蹤明星挖黑料的狗仔。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時澈向小區大門的方向看去。

一輛保姆車緩緩駛來,時澈明顯看到附近綠化帶中晃過反光的鏡頭,顯然,除了他身邊這幾個“同行”,別處還藏了不少。

“來了!來了!”

“他娘的守了老子一下午!呸!”

守了許久的人來了,時澈卻沒表現出多驚訝的樣子。

保姆車在他們蹲點的別墅前停下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被扶下車,是最近名聲正盛的許離,他幾乎整個身體都挂在邊上不高的助理身上,助理是個小姑娘,有點扶不住了,搖搖晃晃地把許離往裏帶。

身邊的其他人都接連按着快門,估計明天熱搜上又是什麽“許離深夜買醉,疑似代言被搶”“許離傳聞女友正面照曝光”“許離和女子深夜親熱,雙雙回家”……時澈舉着相機,也跟着按了幾下,也好給老板交差。

果然,許離立刻察覺到有人在偷拍他,他努力站直後往四周掃去,一眼就看到他隔壁別墅綠化帶裏藏着的鏡頭。許離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他幾步上前,伸手就拽着長鏡頭,連人帶相機把人拽了出來。

那被拽出來的青年陪着笑,護着自己的相機,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許離一拳頭打在臉上,瞬間又跌回了綠化中。

“嘶——”

時澈明顯聽到身邊傳來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接着又是一陣快門的聲音。

實錘的打人,可比這種似有還無編出來的嫂子小料值錢多了!

而那邊幾人卻越鬧越大,幾個守在一起的狗仔和許離打了起來,連帶着許離的助理和司機也加入了這場混戰。

而時澈又拍了幾張,也不等那邊打架的結果,果斷開始收拾随身攜帶的東西。

“切……每天都是最後一個來,第一個走,還能蹲到料可真是走運!”一個在時澈附近的年輕男人嗤笑一聲。

“嘿,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另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扶了扶自己鏡框,煞有介事地說道:“人家這是來挖新聞的嗎?人家這是來體驗生活的!”

“什麽意思?”年輕男人一愣。

戴眼鏡中年咧嘴一笑,“你沒發現他每天早上來了沒多久,許大明星就出門了,而等他晚上過來沒多久,許大明星就回來了嗎?都跟卡了點似的來打卡,每天工作兩小時,料倒是一次沒少,可不比你天天在這死守着,比小區保安還勤快。”

年輕男人不可思議,“那他……”

“人家那是真有門路……诶,老康,這段日子你和他位置最近,看出點什麽沒有?”

“……”

另一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手指不自然地動了動,還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不過……真有門路還用得着和他們一起蹲在這裏嗎?

年輕男人撓了撓頭,沒有把心中的疑問再問出來。

而完成任務的時澈無視那些人的讨論,背了包準備離開。

這麽晚了,該回去給和他相依為命的寵物小狐貍做飯了。

冬夜太冷,時澈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快步向不遠處的地鐵站走去。

他搓了搓手臂上被凍起來的雞皮疙瘩,風吹在身上透着一股沁骨的寒意。

快下雪了。

時澈頂着寒風走在偏僻的別墅區,回頭向剛才那一個明星的住宅看去,他想,若是普通人看到他現在看到的東西,一定會毛骨悚然的。

這個地方背靠着山,小區邊上環繞着一條河,綠化又足,按理說風水極佳,可是……

那別墅區頂上,卻有一處陰沉的黑氣。

盤桓不去。

時澈快步離開了那個別墅區,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地鐵站,入站口的閃爍的燈牌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勉強地照出一片光亮。

他盯着面前的地鐵站燈牌,上面寫着的“坪芠山南站”,呲呲啦啦,像是接觸不良似的開始閃爍。

他情不自禁地握緊手機,指紋識別處識別到指紋,手機屏幕瞬間亮起。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隐隐約約,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似乎能看到,那手機上的“22:22”上面多了四條豎線,遠遠望去,竟像是變成了“44:44”。

他看了兩眼就無視地走進了地鐵站,為了趕上回家的末班車。

“轟隆隆——”

就在時澈走進地鐵站後,地鐵站外面的燈牌一陣跳閃,上面的“平”和“艹”忽然暗了下去。

“墳山南站到了,請從列車前進方向左側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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