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但沒笑一會,她就收斂笑容,躲在山洞旁的樹木後,用隐身符藏住自己。

一個遮住頭臉的黑衣女子匆匆向山洞走去。

她是誰,是和山洞裏的妖狐認識,還是來找謝亦的。

宗越跟了上去。

那女子修為道行顯然比宗越想象的要高,宗越不過稍稍上前一步,她就注意到這邊,目光刀了過來。

随後,長劍一揮,淩厲的劍氣朝宗越刺過來。

宗越偏身一躲,只聽“哐”的一聲,剛才她所處的合抱粗的巨木竟被劈成兩截,應聲而倒。她的隐身符也被破開。

那女子提劍,就朝宗越刺來。

看來是躲不過了。宗越拔出劍,全力相博。

兩劍相擊,劍鋒相撞,宗越手中的仙劍竟被那女子壓下了半招,直逼咽喉。

那女子唯一沒被圍住的眼睛裏,也閃過一絲詫異。

看來宗越接住她的劍,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這人實力,深不可測。

只不過一招,宗越已斷定自己不是這女子的對手。

宗越左手一個劍訣,往方才被劈成兩半的巨木殘樁上一站,“我和道友不過萍水相逢,兩人無冤無仇,何必刀劍相向?”

黑衣女子也意識到宗越雖修為境界不如她,但短時間內想贏宗越沒那麽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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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劍指了個方向,示意宗越離開。

宗越将長劍還回劍鞘,微笑着後退示意自己并無惡意。

就在她退出黑衣女子三十步之際,她右手一擡,一道金色箭光從她袖中飛出,直接射`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反應極快,但還是被擦傷右肩。

“金烏寶箭?”她的嗓音沙啞破碎,顯然也用法術做了遮掩。

宗越抖了抖長劍,劍光霍霍,微笑道:“我也不想和道友對上,只是這洞中之人,對在下而言,實屬重要。在下不敢輕易離開,怕道友傷了他一兩根毫毛。”

“找死。”那人嚯嚯笑了聲,提劍就朝宗越飛來,顯然打算再麻煩也先解決宗越。

就在二人你來我往,雙劍互博之際,不遠處的小道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人看了眼宗越,一掌将她拍開,幾乎是瞬間,身影就消失在視野裏。

與此同時,揚刀山莊莊主夫人謝靈姝終于趕到楊家鎮,問道:“二少爺和表少爺呢?”

楊家鎮的揚刀山莊弟子道:“已經派人去找了。表少爺帶來的那個道友給我們傳來消息,說他找到表少爺的蹤跡。二少爺還不知道。”

“沒用的東西。”謝靈姝冷冷道。

宗越收起劍,蒼堯就帶着一群人馬趕了過來,跟宗越解釋道:“我在山上碰到他們。正巧揚刀山莊有追蹤妖獸的法寶,就跟着妖氣趕了過來。”

宗越将劍系回腰間,垂眸淡淡道:“少宗主應該就在洞內。”

蒼堯注意到她身後到底的參天大樹,疑惑道:“這是?”

宗越微笑:“有人想刺殺少宗主,我擋住了她,有意見嗎?”

“當然沒有。”蒼堯搖搖頭,帶揚刀山莊的弟子們進入洞內将謝亦攙扶出來。

謝亦外袍已被那妖狐用爪子刨得七七八八,好在內袍還穿得整整齊齊。

不知是不是被妖狐輕薄的原因,他面色有幾分薄紅。

宗越看了眼他,就失望地收回目光,打個招呼,先回楊家鎮了。

這次機會錯失,不知道下次又要到什麽時候。

回去的路上竟然意外碰到瓊華,宗越看她抱着個陌生男子坐在長绫上,看到那人的穿着打扮和揚刀山莊的弟子相似,卻豪華富貴不少,猜到那人大概就是揚刀山莊的二公子顧偃。

她被叢林裏陌生的黑衣女子打了一掌,正心情不好,于是故意嘲諷道:“怎麽?瓊華仙子這是換目标了?由想嫁進謝家變想成為揚刀山莊的媳婦了?居然舍下少宗主帶二公子回去。”

瓊華被她氣得兩眼發紅,“你——”

宗越仗着她長绫上帶着人,跟不上自己,微微一笑,就揚長而去。

顧偃正巧這時醒來,倚着瓊華的肩膀,虛弱問道:“仙子,那人是誰?”

瓊華賭氣道:“一個惹人厭惡的壞女人罷了。”

顧偃從喉嚨裏笑了幾聲,聲音很輕地說道:“我也覺得。她居然那般對仙子說話,的确惹人厭煩。我以後見到她,一定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瓊華聽他這麽說,“我和她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她說可以,顧偃憑什麽這麽說?

還看都不看一眼。等顧偃看清宗越長相,說不定眼睛都黏到宗越身上。

顧偃低聲笑笑,眼睛越閉越緊,“因為……因為仙子救了我,我自然要報答仙子。”

說完,竟然又昏了過去。

瓊華看着他昏睡的臉,沒忍住推了推他,“等等,不對,你是不是至少該把少宗主的下落告訴我……”

不要每次都找不到重點說。

還是你受傷傷得連少宗主都忘了?

瓊華盯着他的睡顏半晌,沒忍住想:這是親表兄弟吧?

這次楊家鎮一戰,雖死傷不少,但好在揚刀山莊二少爺和玄天宗少宗主都搶救回來。

有揚刀山莊莊主夫人謝靈姝坐鎮,很快楊家鎮就從一片混亂中恢複成井然有序的模樣。

“哎呦,哎呦……”

宗越穿過斷壁殘垣的坍塌房屋,随手扶起一個鎮民替他輸入靈力。

這種修為境界都低的修士身上的傷再好治不過,哪怕不會醫修,只要高階修士替他輸入靈力就能治好。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那境界不到金丹的鎮民對宗越感激涕零,“要不是仙子,我這條胳膊就廢了。”

宗越微微颔首,繼而替第二個鎮民輸入靈力。

有時候她真覺得,這些法力低微的修士還不如不活着。

不是被高階的修士剝削,就是被兇殘的妖獸欺壓,他們的天賦注定他們已經後代不會有大的成就。這樣活着,真的有意義嗎?

懸挂于腰間的劍亮了亮,宗越定了定神,從乾坤袋中取出符紙來,往每張符紙內注入靈力,随後,指尖微擡,法訣一掐,所有符紙都飛向鎮中各處的鎮民。

“沒想到你也有露出這副表情的時候。”瓊華仙子送回顧二少爺,款款走過來,對宗越嘲諷道,“我還以為永遠不會有迷茫悵然的時候。怎麽,看着這群身份低微的鎮民,想想你散修的身份,和他們共情了?”

宗越笑了笑,淡淡轉眸道:“聖女,我一介散修,天南海北走慣了,不修言行很正常。怎麽,難道你們蓬萊仙宗也不修言行嗎?何必說話這麽難聽?”

瓊華仙子被她一句話堵得差點氣沒上來,“你平時對我說話要多難聽就多難聽,現在還說我?”

宗越輕啧一聲,嘆氣道:“我這不是解釋過嗎?我不過區區一介散修,你和我可不一樣,你是聖女。行為舉止,要慎言慎行。”

瓊華死死盯住宗越:“你的意思是,你氣我可以,我氣你就不行了?”

宗越微微一笑,“沒錯,在下就是這個意思。”

瓊華看她越走越遠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應該地位低的尊敬地位高的嗎?什麽時候變成地位低的可以随意諷刺位高權重者,權重還不能還嘴?”

綠漪趕到時,她還在生得直跺腳。

“聖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綠漪,你說你見過她那種人嗎?”

“聖女,別生氣了,不跟她一般計較。二少爺醒過來了,說他想見你。”

“見我?”瓊華仙子狐疑,随後斷然道,“我沒時間見他,我得去看看少宗主那邊怎麽樣了。”

揚刀山莊的客房裏。

謝亦看着窗外,對蒼堯說:“她那時說,我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還說,不會讓那個女子傷我一根寒毛。她大概以為我在洞內沒聽到,但那女子一來,那妖狐就吓退到洞裏,我躺在那,聽得一清二楚。”

蒼堯內心苦澀,但還是勉強自己微笑,問道:“那你看清那個想傷害你的人是誰嗎?”

謝亦搖搖頭,“我躺在那,看不清。她的聲音也遮掩過,聽不出是誰。”

“或許等你傷好後,我們可以去問宗道友。她和那人交手過,說不定有發現線索。”蒼堯說道。

謝亦颔首,認同蒼堯的說法。

瓊華走了進來,關切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謝亦道:“少宗主,你沒事吧?”

“無礙。”謝亦搖搖頭。

瓊華仙子自然地坐到他床前,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瓶丹藥,“我這裏有蓬萊仙宗的療傷聖藥,希望少宗主早日痊愈。”

“那就多謝瓊華仙子了。”謝亦沒有拒絕。

人也看了,安慰的話也說了,瓊華仙子和謝亦面對面,一時無話可說。

瓊華自己也不通,她本就和謝亦平淡的關系,怎麽連着三次危機後,就越走越遠了。

她這樣真的還能嫁給謝亦嗎?

瓊華病急亂投醫,竟拉了拉謝亦的被褥,“我替少宗主把被子蓋上吧。”

“不用了。”

冗長的沉默,謝亦問:“瓊華仙子,宗道友呢?她救了我,怎麽沒過來?”

這話問瓊華瓊華哪裏知道。

倒是綠漪答道:“我們來的時候,莊主夫人似乎派人去請宗道友了,她應該是準備感謝宗道友救了少宗主的恩情吧。”

“原來是這樣。”謝亦朝綠漪笑了笑,“謝謝你,綠漪姑娘。”

綠漪楞了下,也笑了笑,垂下頭,一副害羞的模樣。

瓊華仙子看看謝亦,看看綠漪,疑心病犯了,“既然少宗主生病不舒服,我們改日再來吧。”

她拉着綠漪,急匆匆離開。

蒼堯看着她的背影道:“瓊華仙子還真是關心你。”

“她不是關心我。”謝亦蹙眉道。他也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我總覺得瓊華仙子像對我有所圖,但又無所圖的樣子。”

“這還真複雜。”

“可能是師門交予她的任務吧。”謝亦微微嘆氣,目視窗外定定道,“就像我父親,一直希望我和瓊華仙子培養感情,二人聯姻,讓玄天宗得以和蓬萊仙宗共同抵抗血月教。”

“那你願意嗎?”蒼堯問。

謝亦淡笑:“我自然是不願的。”

“莊主夫人這話的意思是……想趕我走?”

宗越也沒想到揚刀山莊莊主夫人謝靈姝将她請過來,話裏話外的意思竟然是讓她早日離開揚刀山莊。

“我知道你是謝亦和謝昭的貴客,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謝靈姝語氣緩緩,卻毫不留情面道,“只是我玄天宗注定要和蓬萊仙宗聯姻,我不希望你的出現,破壞我們兩宗的感情。”

“我對少莊主并無他意。”宗越笑道。

謝靈姝幾步上前,眸光犀利:“我知道你對他并無他意,但他呢?”

宗越沉默。

謝靈姝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感情的事,哪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就分得清。只要你在謝亦身邊一日,他和蓬萊聖女之間就必不可能産生感情。哥哥之所以把謝亦送到我這邊,也是存有讓他倆培養感情的意思。誰知道……”

“誰知道我追過來了是不是?”宗越微笑。

謝靈姝沒說話,但面上的表情顯然是默認。

“謝宗主和莊主夫人一定是以為我對謝少宗主不死心。既不喜歡他,又想釣着他。”宗越揚唇一笑道,“那我只能說,謝宗主和莊主夫人想錯了。我這次來,其實不是為謝少宗主。”

“嗯?”謝靈姝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宗越坦然,落落大方道:“實不相瞞,莊主夫人,在下這次,是為你的二兒子而來。二十年前,在下偶爾來中洲和西域交界處,卻遭妖熊襲擊。是二公子救了我。從那日起,我就對二公子一見傾心。我原本不知二公子姓甚名誰,直到在玄天宗,聽謝小姐講起她的二表哥。才知道,原來那日救我的是揚刀山莊二公子顧偃。”

不顧謝靈姝震驚的表情,宗越拱了拱手,繼續擲地有聲說道:“我知道在下不過區區散修,配不上二公子。在下願意嫁給二公子做妾。哪怕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二公子!”

……

“什麽?那個救了謝表弟的宗道友要嫁給我為妾?”顧偃剛醒來,就聽到如此震驚的消息,差點一口藥湯噴出去,“二十年前我救過她,她對我一見傾心?”

顧偃絞盡腦汁,隐隐約約有想起他二十年前似乎真于西域和中洲的交界處救過一名女修。

“可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收她為妾啊。我們中洲又不像北域,向來是一夫一妻。我要是娶了她,以後還怎麽找道侶?”

但凡有骨氣的女修,都不會嫁給別人當妾;但凡身家清白的男修,都不會娶個妾室回家。

“我是不可能答應的。母親也不可能答應。”

……

半炷香前,面對謝靈姝的拒絕,宗越微微一笑。

“為了玄天宗和蓬萊仙宗的兩派情誼,莊主夫人可以不顧我對少宗主和謝小姐的救命之恩趕我走。現在,同樣為玄天宗和蓬萊仙宗的兩派情誼,莊主夫人都不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娶我為妾嗎?”

“比起離開,我嫁給二公子,難道不是更能讓少宗主死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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