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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堂的突然變化困住了正殿內所有人,整個正殿升起一種恐慌的氣息。顧茴注意到正殿上下以及四面六方牆壁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朝着中間壓過來,而正殿外的其他殿堂這個過程發出得卻非常迅速,整個鏡堂的牆壁都已徹底收縮壓到了正殿之上。
變動很可能是從正殿周邊開始的,那個從外圍跑進正殿的人就最可疑。尤其是當顧茴看到這個灰溜溜躲進人群的人是白瑤的時候,就已确定必是她拿了神器無疑了。鏡堂的神器,除了神族血脈能夠這麽悄無聲息取下來,修真界中再沒有其他人能做到。
被叫破名字的白瑤,看到周圍人看過來的眼神兇狠又鄙夷,她如一只落入獸群的惶恐兔子,周圍這些虎視眈眈的人好像随時可能撲上來生撕了她。白瑤無法,雖已暗下決心除非青山宗向她認錯,她絕不會再跟青山宗扯上任何關系,可此時情勢,容不得她這種清高的決心,幾乎來不及多想,她已迅速蹿入青山宗所在位置,一把扯住了其中最顯眼的青雲道君,開口就是,“顧茴誣我!師尊救我!”
從顧茴與陸湛一同進來後就始終閉目的道君,這才重新睜開了眼。道君如玉的臉透出疲憊的蒼白,睜開的眼睛裏添了一抹不屬于清冷道君的晦暗,此時他第一眼先看到了上首處的顧茴,然後對上了旁邊依然懶懶靠着顧茴的幽王,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含着譏诮。道君移開視線,這才看向躲在自己身邊的白瑤。
沈遇開口,嗓音清冷,但所說的話卻與顧茴如出一轍:“你拿了什麽?”
一句話就讓白瑤血冷了一半,漫上來的委屈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淹沒,她含淚搖着頭:“師尊信她不信我?”白瑤确實拿了,可是她覺得問題的關鍵不是她是否拿了,而是師尊的态度。她整個人的樣子都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傷害,情真意切的委屈讓正殿中不少人都不得不懷疑難道真是冤枉了她。
沈遇無動于衷,還是那句話:“拿了什麽?”
道君開口,正殿裏那些要打要殺的人都不再說話,只是看着青山宗這邊兩人。衆目睽睽之下,含着淚的白瑤唰一下站了起來,開始把身上東西一件件扔到地上,就見儲物镯、儲物戒掉落一地,最後扔下來的是一個已經明顯發舊的儲物袋。這是當時還在凡間的時候,青雲道君随手給她的,作為第一件來自道君的禮物,一直被白瑤仔細收着,從不示人。
此時白瑤一股腦都扔了出來,任憑人檢查。看着青雲道君,既委屈又倔強問道:“師尊滿意了嗎?還是需要白瑤把衣服都脫下來給南宗宗主看個仔細!”說着就伸手去扯自己身上衣服,被道君擡手按住,這時白瑤含在眼中的淚才啪嗒一聲掉下來,淚水砸在青雲道君的手背上。
滾燙的,連同那個被白瑤小心翼翼收了兩百年的儲物袋,似乎都是燙的,讓道君不想看,不敢碰。
其他人确實看到白瑤身上再可無藏之處,一個女修被滿殿人逼迫到要脫衣自證清白的份上,一時間正殿人都有些悻悻的。有人轉開眼,有人摸了摸鼻子坐了下來,也有不少人看向顧茴,既然原因不在這人身上,他們都指望顧茴能夠找到原因,帶他們尋到出鏡堂的路。
誰知顧茴卻并不打算放過白瑤,在別人看來如果白瑤真的拿了神器,如此短時間根本不可能煉化,藏無可藏。顧茴清楚得很,她跟白瑤的血脈,煉化神器可不像修真界人想的那樣,需要閉關三五個月。她當時煉化燧木境也不過用了不到一個晚上,藏在自己丹田之中。
想到這裏顧茴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白瑤的丹田處,除了這裏也再無其他地方可藏了。顧茴目光一掃,白瑤就臉色一白,又喊“師尊救我”,又說什麽“顧茴你是非要逼死我才罷休”。
顧茴才懶得跟她廢話,直接起身擡手直取白瑤丹田。
唬得正殿中人都是一驚,這.....南宗宗主不說想辦法給大家尋個出路,怎麽還跟這麽個沒什麽用場的女修硬杠上了。如果顧宗主真的看這個女修不順眼,根本不需要浪費她的時間,只要顧宗主能看住青雲道君,他們可以直接幫忙,要殺要剮都簡單的很。他們可不想因為這麽個女修,影響顧宗主尋找鏡堂出路。
這時白瑤整個人都躲到了青雲道君身後,對顧茴來說,始終沉默的道君一下子礙事起來了。顧茴的視線這才第一次看向沈遇,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好像看一個全不相幹的人,只說了一句:“請道君讓開,別傷了咱們兩宗的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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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就讓沈遇拼盡全力壓下的心魔驟起翻滾,血液如同燒着了一樣在身體裏湧動,心魔呼嘯,說的都是看呢,如今除了幽王得她青眼,其他人于她都不過是陌路而已!心魔狂笑,好一個道君,好一句別傷了兩宗和氣!沈遇與顧茴走到最後,剩下的就是青雲道君與南宗宗主。
沈遇壓着翻滾的心魔,眸中黑影一閃而過,凝視顧茴,輕輕啓唇:“我待不讓,你欲如何?”
顧茴身邊始終懶洋洋看熱鬧的陸湛,看到沈遇凝視的眼神,心裏一慌,再沒法故作淡然下去。嗖一下子站起了身,他本是想看這人為了個玩意跟衆人為敵,同神女之間斷個幹淨,可傷歸傷,斷歸斷,一雙眼睛可別給他亂看!
沈遇和顧茴,只是視線相交,就讓陸湛再坐不住,忍不了。他一下子又想到曾在大楚的時候,只是一柄桃花扇,只是公主百無聊賴轉頭随便看過去的一眼,就把當時的他拼命阻斷的緣分接了起來。
三生石上的緣分,讓人永遠想不到怎樣一個機會就接到了一起。人力在天定緣分面前,微弱如螳臂當車,讓總是充當着這徒勞擋車人的陸湛,心慌極了。
陸湛吐出了口中咬着的一截草莖,開口道:“費什麽話,她想搜哪兒就搜哪兒!”說着就要動手,卻被一旁的顧茴擡手按了下來。陸湛轉頭,對上顧茴看過來的眼睛,黑白分明,幹幹淨淨,內裏都是專注,讓陸湛那顆慌亂的心都安靜下來。
他幾乎是有些委屈地看着,只是不能問,憑什麽不讓我打他。陸湛驕傲又要臉,如果不是顧茴,他絕不容許世間有沈遇這樣一個讓他如鲠在喉的人活着。可是大楚的經歷讓他害怕,那時候他差一點殺了沈遇,可是人皇命格,神女的命中人,差一點——他就是死不了。那場他一手策劃的暗殺,沒讓沈遇死,卻徹底讓公主與他翻臉,恩斷義絕。
如今到了修真界,幾次對上沈遇,就是交手陸湛都要壓着火氣,收着打,生怕一個不好真的把人打壞了,乃至打死了,他不敢想象之後會發生什麽。市井間的話本子,茶館裏的說書人,曾經為了公主顧茴,他也看過聽多,在那些故事裏,多少走到窮途末路眼看再無可能的戀人,不都是因為一方快死了,突然盡棄前怨,重新走到了一起.....陸湛呼了口氣,憋屈得想,他特麽還真怕沈遇遇險,怕他真死了。
顧茴讀懂了他眼中的委屈,覺得有些好笑,可在陸湛那樣的目光下終歸覺得笑出來不好,于是其他所有人都看到,南宗宗主顧茴附耳低聲對幽王說了句什麽,幽王周邊近乎凝滞的壓抑一下子散了。
相反,道君那邊氣氛冷得快凝滞了。
顧茴對陸湛說:“這人不對,我得親自探探。”她的命珠可只有她取得出來。
幽王還帶着些不情願,到底略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看得正殿中很多人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這是幽王?此時他們才敢正眼看向幽王,一張過分蒼白俊秀的臉,一身風流飄逸的黑袍,只這樣看去你會猜他是哪個修真世家出來的公子,也可以猜他是哪個大宗門單憑長相就讨師姐喜歡的小師弟。而過分的蒼白和他舉止間不經意的風流散漫,讓不知底細的人很可以猜測這世家公子也必是玩世不恭的公子,這宗門小師弟也必然是混不吝的小師弟。
同顧茴在一起的幽王,這樣的時候讓人恍惚,竟然有一瞬間膽敢以為這只是個有脾氣的俊秀公子,直到黑袍公子轉臉,冷冷掃了衆人一眼。咯噔,此時不少人心中都是同樣的咯噔一聲,然後不約而同垂頭不敢再看,心中同時浮現一個想法:他們剛剛那一瞬間絕對是瘋了,眼前這人不僅是幽王,還是魔尊。
誰讓他覺得煩,他就讓誰死。而很多時候,他們甚至不知道安靜如雞的人群,到底是哪裏讓他煩了。
再沒人敢看了。
只有沈遇壓着燃燒的血液翻湧的心魔,依然冷冷看着這兩人,看着那個喜怒無常的幽王幾乎要靠到顧茴身上,而顧茴卻沒有一絲推拒,舉止間都是——縱容。沈遇心中幾乎要冷笑,兩百年原來真的能改變很多事,兩百年後的顧茴依然眼中有光,不管是在大楚還是修真界,她都是衆人矚目所在。只是兩百年後的顧茴,卻再看不見他了。
這些日子以來,沈遇近乎瘋魔一樣提升修為,他走了他曾經最不屑的修煉路徑,借了魔氣。他甚至根本不理會叢生的心魔,他就是要變強,要讓他的公主重新看到他。
他要把失去的,奪回來。
沈遇目中好似浮着一層碎冰,無聲與轉身看過來的顧茴目光相接。白瑤在他身後,沈遇無言卻意思明确,他就是不讓,他倒要看看顧茴到底能耐他何。哪怕是怒氣,哪怕生恨,也比再見只是對方眼中一個毫無幹系的宗門道君強。
顧茴一動,正殿中所有人都往後躲開,同時目光炯炯,這是大乘對上大乘。
甫一交手,顧茴就确定了沈遇的不對勁。她太了解沈遇了,沈遇走得從來都是最正的修煉路徑,可如今他體內卻不止他一貫精純幹淨的正氣,還有說不清的魔氣,而他修為提升的速度也太可疑了,居然已經隐隐逼近大乘後期,有破境渡劫的跡象。
顧茴一驚,就被修為本就占上風的沈遇攥住了手腕,一下子把兩人之間距離拉得無限近。錯身而過時,沈遇眸光晦暗,在顧茴耳邊冷聲道:“你該離他遠一些。”
顧茴根本不理會他說的話,沈遇不對勁到讓顧茴錯愕:“你這是修了什麽!”讓她一下子非渡劫不能取回命珠了。
“夭夭,你關心我?”沈遇眸中陰翳如被風吹開,重新露出了道君清明。那一瞬間顧茴眼中的錯愕都是沈遇熟悉的樣子,她每當驚詫時總是這樣的表情語氣,熟悉得讓沈遇心旌神蕩。
顧茴趁着兩人距離足夠近一掌劈向對方,毫不留情,算是給沈遇的回答。取命珠她本可以慢慢來,可如今沈遇自身都不穩了,她必得在這次出上古秘境前動手了。
盡管沈遇反應足夠快,迅速錯身後退,還是被顧茴毫不留情的掌風掃到。兩人距離一下子拉開,倒退的沈遇重新站定,他看着對面出手就直取他命門的顧茴,一口腥甜的血湧了上來,從他緊閉的嘴角滲出。
鮮紅的血染紅道君唇角,讓一貫清冷淡然的道君面色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豔麗。沈遇擡起拇指抹掉了唇角血跡,視線卻始終盯着對面的顧茴。
顧茴也看着他。
顧茴知道,此時自己已然不是沈遇對手。沒想到今生改變如此之多,甚至改變了沈遇的道。人皇命格,人間龍鳳,正氣所鐘,今生沈遇居然引邪氣修煉,縱容魔氣侵體。再一次,顧茴發現,當她以為能夠理解人的時候,人總是會更加複雜難測。正如父神所說,人性,遠比神性複雜。原來沈遇不僅會放棄她,還會放棄他的道。
沈遇同樣看着顧茴,以對她的了解,讀懂了她的驚詫。顧茴變得多嗎?對于沈遇來說,太多了,但同時,沈遇又覺得顧茴從未變過。這人間始終讓她困惑,如今自己也是其中讓她困惑的一部分,沈遇幾乎是有些癡迷地凝視着此時顧茴流露的困惑。就是這樣,看着他,注意他,沈遇受不了她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他;受不了她那句淡淡的,激不起任何情緒的“道君”。
他明明是她的——意中人。
他不管這兩百年發生了什麽,顧茴可以不再眷戀他,可是顧茴不能不看向他。即使讓她恨,她也得看向他,記住他。憑什麽呢,她明明回來,卻轉身去到了別人身邊。明明他們說好的,長生,長相守。除非他死,憑什麽他明明在這裏,可她偏偏再也看不到他。
就在沈遇癡迷地品味顧茴困惑的時候,突覺旁邊有一擊沖他面門而來,沈遇只得移開他近乎沉淪的目光,迎向這突然的一擊。
正是被顧茴安撫下來乖乖在旁邊等着的陸湛,還是沒忍住動了手,卻偏偏避開對方要命處,迫使對方轉開目光後,甚至出手都是不輕不重,但偏偏讓沈遇脫不開身。陸湛開口:“還等什麽,搜!”看到這師徒倆都覺得晦氣,一個一對招子盯着他的人看,都說了這是他的人,這個道君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另一個沒用到這個地步,連個道君都留不住,還是帝君的女兒呢,無用到這個地步還好意思封印神格入輪回!
南方帝君和白瑤母親的故事曾經也在天上鬧得沸沸揚揚,誰也沒想到一方帝君,正統上古神族血脈,居然看上了一只半妖,還好像被迷暈了頭,寵得那只半妖無法無天。可是帝君,就是要寵得轟轟烈烈,誰說也不聽。當時甚至鬧到上面的人受不了,還找到了當時還活着的上代神女——也就是戰神的夫人、顧茴的母親。雖南方帝君與戰神不睦,早已到注定你死我活的地步,可上面都知道,上代神女與南方帝君卻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如果還有誰能勸一勸,恐怕也只有當時的神女了。
也不知神女到底跟南方帝君說了什麽,南方帝君倒是收斂了那些出格的行為,只是依然把那個半妖捧在手心裏,根本不考慮娶任何其他人,好在帝君也從來沒說過要娶那只半妖,不然九天之上一方帝君夫人,是一只半妖,如何讓人心服。
陸湛連南方帝君做派都看不上,更別說白瑤了,不過半神血脈,他之所以還肯撩起眼皮掃對方一眼,也不過是想看看這個迷了沈遇眼睛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看過之後,陸湛心裏就已猜到只怕這裏面就有南方帝君和白瑤那個半妖母親的手筆。
不同于顧茴身在其中,陸湛看得更分明。在他眼中白瑤給顧茴提鞋都不配的一個人,居然能搶了顧茴的人,如果不是沈遇瘋了,就是有貓膩。可陸湛不說,只一方面嫌棄白瑤礙了顧茴的事兒,一方面巴不得她能更進一步,索性成功成為道君夫人,這兩人直接大婚送入洞房才好呢。誰知道如今連這一點好處,眼看白瑤都做不到了,讓陸湛對這人剩下的只有嫌惡了。
好歹也是半神血脈,說不定後面帝君不知助陣多少,怎麽連一個人皇命格的沈遇都拿不下來!有時候陸湛真是想按着這兩人頭,讓他們原地拜堂成親.....
此時陸湛煩死了沈遇這對看向顧茴的眼珠子,左手幾次動了動,恨不得直接掏出來了事,可又不敢.....只能壓着脾氣,纏住沈遇,讓顧茴趕緊把東西掏出來,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省得跟這麽兩個人待在一起。陸湛如今有顧茴在身邊,脾氣是好了一些,對其他人是拼命擠出一點共處一殿的耐心,可他這麽壓着早已心煩得夠嗆,因此招呼沈遇面門的動作難免帶上了狠厲,讓沈遇應付得頗為艱難狼狽。
而另一邊的顧茴随着陸湛出聲已經回神,立即出手,根本不給白瑤任何躲閃的機會,直接探入對方丹田,掏出了藏在其中的回溯鏡,回溯鏡上還滴滴答答帶着白瑤的血。而被掏丹田的白瑤,如同破舊的玩偶,元氣大傷,跌落一角,痛呼出聲。
殿堂中其他人看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果然是這個白瑤動了鏡堂的神器,讓他們所有人都跟着困在這裏。有早先跟白瑤結仇的女修這時候直接不客氣道:“早就說過,誰遇到白瑤誰倒黴!當時只有我跟三師妹倒黴,這會兒終于倒黴到所有人頭上了!”她說着這話還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師門的兩個師兄,當時真是跟瘋魔一樣護着這個白瑤,指責她和三師妹,氣得她和三師妹好幾次都想挖坑活埋自家師兄。
這兩個師兄如今哪裏還有別的話說,他們此時也想不明白當年到底看上白瑤什麽了,一個修行上不努力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女修,他們就上心成那樣。尤其是曾經明媚可愛、漂亮得不像話的白瑤,随着靈根徹底毀掉只得依靠魔氣修行,早已失了曾經明媚活潑。這些曾經或暗戀或明戀白瑤的男修,只希望再也沒人提起曾經為白瑤鞍前馬後的歲月,面對如今這個人人喊打的白瑤,以前那些都成了他們年少無知的黑歷史。
顧茴一把将還染着白瑤鮮血的回溯鏡丢給了對面的沈遇,“道君的弟子,道君自己看着辦吧。”好好一件神器,已經被白瑤煉化,白瞎了。既然她不能殺白瑤,索性就丢給沈遇處理吧,如今白瑤好比修真界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也就只有沈遇能護住她一條命了。
畢竟不管誰手重害死了白瑤,只怕上頭白瑤那個護犢子的半妖娘和一向視巫山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南方帝君都要找到她頭上。晉階速度已經夠快的顧茴,再次感受到當年殺不了畢方的憋氣。如今看着命珠就在眼前,她也打不過掏不出,就是面對廢物一樣的白瑤,她早該殺了給原身母親個交待的,也只能看着她一日日活下去。
顧茴緩緩呼出口氣,就聽落回自己身邊的陸湛問她:“不痛快?”
已經快習慣強撐的顧茴,聽到陸湛的聲音,直接嗯了一聲,再次呼出口氣,忍不住嘟囔抱怨了一句:“該活的死了,該死的偏就一直活着,煩死了。”
這句低聲的抱怨一出口,顧茴自己不覺得什麽,她已經開始考慮接下來的出鏡堂、入凡人境、到神域遺址種種事情,反而是顧茴身邊聽到這聲抱怨的牧野和紙魅相視一眼,紙魅忍不住帶出了笑意,牧野也垂目笑了笑。兩人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站在他們少主身邊的幽王,都隐隐約約覺得,也許有什麽東西要變了,也許他們始終被推壓往前的少主,終究沒有失去那個最根本的自己。
紙魅牧野聽到尚且如此,更何況離着顧茴這樣近的陸湛,把這句話清清楚楚聽在了耳中,甚至連顧茴輕輕抱怨中那點打着旋的尾音都聽得清楚。話中自然的親昵和不設防,讓陸湛心尖一顫,覺得心都酥了。只恨不得此時這個正殿只有他們兩人,他就可以毫無顧忌把人抱在懷裏,輕輕哄。可惜,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打量的目光,陸湛只能克制着心尖的酥麻,克制着無限柔情,輕輕擡手,揉了揉顧茴的發,聲音低到只有顧茴一人能夠聽到:“不煩,還有我在。”
顧茴聞言,擡眼輕輕的一瞥,看得陸湛只覺那股酥麻綻開,只怕自己撐不住露出端倪,給那些不相幹的人看了去。
幽王移開目光,聽耳邊人低聲說着如今種種,思忖着破局辦法,他只跟着輕輕嗯了兩聲,一時間心裏咕咕冒泡,都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說打誰就打誰。
而對面接住回溯鏡的沈遇,是認得出這個神器的。
回溯鏡落到沈遇手中,他想到顧茴歸來後徹底變了的态度.....過往一幕幕閃過,沈遇突然意識到回溯鏡中藏着秘密,藏着關于他、顧茴與白瑤三個人的秘密。而此時白瑤看向他手中回溯鏡的目光,讓沈遇心頭升起一種更為不詳的預感:有什麽事情發生過,顧茴知道,白瑤知道。
只有他,不知道。
想明白這一點的沈遇,臉色愈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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