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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家的房子主體是一幢占地不小的木屋,一室三廳的格局,外帶廚房、柴房和兩分地的菜園子,在1992年應是足夠闊氣的。
但為了供應上龐大的人口數量,陳家的木屋後面建了一間紅磚房,甚至菜地裏的一半面積也被一間紅磚房霸占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屋,陳穎不由想到了家裏的頂梁柱——她奶奶趙美英。
她爺爺過世得早,奶奶趙美英帶大了活着的七個孩子,還有三個沒養住。所以算來這位豪傑奶奶,總共生養了十個孩子。
生十個孩子,放在後世聽起來很是吓人,但在貧窮的時期,除了生孩子也不知道能幹什麽。多生幾個孩子總能多幹活多掙錢,抱着這樣的為未來打算的念頭,無數農村區域的人在七八十年代生養了很多子女。
陳穎的父親陳二和,是她奶奶趙美英的二兒子。
1992年的時候,趙美英和老二陳二和,老三陳三發、老四陳四實,老五陳五貴住在一起。
彼時離過年還有半個月,老三夫妻兩以及老四都在外打工,還沒回來。
老大陳大滿和媳婦何英在對面建了房子,帶着老太太的大孫子和大孫女獨自過活。陳穎兩個姑姑則都嫁了出去,有遠有近。
陳穎回想着家中的情況,不免回憶起自己當初羨慕大伯一家住得寬敞的心情,還有自己奶奶趙美英的冷臉,以及父母為了自己在外上學過得十分拮據的窘境。種種感覺時隔多年回顧心頭,都成了夢一場一般的體驗。
陳二和直接帶着人去了木屋後面的紅磚房,這間房就是陳穎一家三口現在住的地方。
紅磚房單開了一個門,段淑芳頭發全盤起,正坐在門前,拿着針線做“假領子。”
聽見動靜,段淑芳擡頭看了一眼,兩個一身濕漉漉的小孩把她吓得不輕。
“這是掉水裏呢?怎麽弄的,廚房燒着熱水,我去打水給你們洗個熱水澡。”段淑芬心急地放下手裏做到一半的活,生怕耽誤了閨女祛寒的時間。
陳二和攔住她,問道:“兩個人夠用嗎?這有兩孩子呢。陳铮這娃跳水裏,救出了咱閨女!”
“夠的,夠的。”
段淑芬打了水,陳穎自己進了一間家裏女人洗澡的小屋子,陳铮則被推到男人洗浴的那間去了。陳家人多,若是只有一個都輪不過來。
熱水用鐵杯子舀起,淋在身上,舒服得讓人喟嘆。
陳穎還記得手裏的杯子,是她媽去年打工帶回來的,上面有“1991”四個數字。于他們的家庭來說,記載着不一樣的一段時光。
1991年上半年,爸爸和幾個叔叔合夥做紅磚生意,自己挖窯生産紅磚,最後燒出來的磚成色不好,賣不出去,都盡數給自己家造了房子,錢也賠了不少,媽媽段淑芬才咬着牙出去打工了半年。
這個時候,家裏不僅人口衆多,還很窮。
陳穎不禁想起自己放在保險箱裏的數不清的金.條,有些感傷。
1992一切都很好,可是一個字——窮,一窮,就什麽都缺。
陳穎在裏面洗着澡,外面陳二和把事情都給段淑芬說了一遍,也表示中午要好好款待陳铮,以後對這孩子能幫把手就幫把手。
和這個時代絕大多數樸實的人們一樣,陳铮救了陳穎這事,陳二和能記人好一輩子。
段淑芬也是熱心腸的人:“那孩子衣服都濕了吧,我看着和穎妹差不多高,我翻一身你的衣服給他穿。冬天的衣服,長點不怕,就怕短了,我看剛剛那棉襖都……都遮不住手。”
說起來讓人心疼,冬天穿着小了好幾號的衣服,那可不就是活生生地挨凍。可也沒辦法,誰家都緊着自家孩子,哪有憑白大方的人,錢都來得不容易。
陳二和和段淑芬如今想搭把手,可手頭也沒錢。陳家早年間養孩子把家底都掏空了,讓後面幾兄弟找媳婦都拿不出銀錢,根本沒錢再養一個孩子。
不知不覺間,陳穎竟和父母愁上了同一個問題。
不過陳穎已經轉而思考到如何發家致富上來。
眼下陳穎可以依賴的,一是她的玄門手段,二是她的記憶。
她不知道股票什麽時候漲,也不知道彩票號碼,可漢城的一些大事她是數得上來的。
好比玉水河裏的水草精,那玩意兒無意識害了人,但已經是半個靈物,用來煉成丹藥可以讓人延年益壽。
再有過不了幾天,就會有個隔壁村走出去的幹部,因為遇上鬼而丢了工作,回來罵罵咧咧道出事實,別人卻只當笑話聽的。
還有漢城三鎮後世的發展,連她老家這邊都被劃進城市圈,發展出了好幾個收費旅游的小公園,由此可見後世漢城繁華。後世有名的夜街,還有商業區,以及學區的房,每個地方買上幾套房就能坐着吃。
這些事,有些是她上輩子掉進水裏發汗不能出門時,她老媽當八卦講的;有些則是陳穎後來在界內聽聞的;更有一些後來人人皆知的重生暴富手段。
1992年,是一個物價還沒飛漲的年代,就是一個普通人帶着記憶過來,也能在風口暴富起飛。掙錢對陳穎來說,只差時機而已。
穿上衣服,陳穎披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被段淑芬逮着擦頭發。
“又忘了擦是吧?和你說還不聽,女人啊,不能受寒。”段淑芬念叨着放心不下的閨女,擦了會頭發,她又問:“今天怎麽掉下去的?我觀察你回來這好幾天,天天魂跑了一樣,在學校怎麽了?”
果然,最敏感的還是母親,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溫柔看你,發現你所有不正常的舉動。
陳穎笑笑,随口扯了個謊:“沒考好。”
“多大點事!”段淑芬無所謂道:“指不定就是你們那老師試卷沒出好,你可是我們這十裏八村唯一一個中專生!”
陳穎回頭看了一眼,段媽一臉榮耀,就差明着在臉上寫上我閨女天下第一。
“……嗯。對,多大點事兒。”陳穎轉到前面,狠狠地點頭,上齒咬住下唇,沒把輕易被勾出來的眼淚掉下去,細心感受着母親的手隔着毛巾在頭上揉搓的感覺。
她多年夢回,無數次奢望雙親還在。
沒成想,如今竟都成了真的!感謝上蒼。
給陳穎擦完頭發,段淑芬讓陳穎去廚房喝姜湯。
廚房有三個三腳竈,一個燒着水,一個則由陳二和上手炒着菜,放了大料,香氣四溢,饞得陳铮眼睛都忍不住望過去。
陳五貴坐在最後一個三角竈面前,他黑瘦俊氣的臉被柴火照得帶着紅。見姜湯冒泡,他倒了碗姜湯,把碗塞給陳铮,熱情地道:“把這個喝完,驅寒的。”
看見陳穎,陳五貴又盛了一碗,遞給她。然後把兩個孩子往外面趕:“剛洗了頭,別往廚房來,都是灰。穎妹你爸悶出來的碳在燒,你們去烤碳盆去。”
“好,那我先出去了,反正我也不會弄。”陳穎笑着看了眼爸爸彎腰做菜的寬闊背影。
老陳家有個事奇怪,媳婦和女兒做飯都不太行,反倒是陳穎的爸爸叔伯們做得很好。
陳铮從沒來過陳穎家,就老實跟在陳穎後面。
他穿着有些過于寬大的衣服,身上暖暖的,可心裏莫名生出一種窘迫感。這個看着白白淨淨的女孩兒,應該不會笑話他吧……
陳铮一張小圓臉,大眼睛,但是曬得厲害,看起來黑瘦黑瘦,只有大骨架撐着才沒那麽吓人。
陳穎搬了兩張椅子,讓陳铮坐她對面,心裏默默地過了一遍自己後來打聽到消息。
這少年叫陳铮,是村裏一個老單身漢撿來的,後來一個人過日子,直到他為了救自己意外亡命,才叫村裏人想起來還有這麽一個可憐孩子。
陳穎看着少年和她差不多的個頭,随口問道:“陳铮,你多少歲啊?”年月已久,關于少年的年紀她有些不确定。
“……”陳铮擡頭看了一眼問他話的女孩兒,又低下頭,讷讷道:“十二,馬上十三了。”
“13不到?你長得好高啊!”陳穎是後來村裏女孩裏的大高個,能長到一米七。現在她十五歲,也有一米六五。
“你以後一定能長很高很高。”陳穎肯定地道,看着陳铮的目光裏帶着笑意。這份笑意裏,帶着對未來的期許。
陳铮心裏的那些距離感,在這個幹淨的笑裏慢慢消失。他甚至被誇得有些羞赧,臉上浮現出一層紅暈。好久沒同齡的人,這樣和他說笑。
“你也很高。”陳铮笨拙地回複。他說的是真心話,村裏好些大人都沒有這女孩兒高呢。
鼓起勇氣,陳铮問道:“你、你叫什麽?”
“陳穎,脫穎而出的穎,我家裏人叫我穎妹,不過你要叫姐姐,我比你大,上中專二年級了。”陳穎就這麽給自己定了姐姐的名分。
這個腼腆單純的少年,于陳穎不一樣。她看着他,就想起自己欠他一條命,欠他一份美好的人生。所以陳穎這聲姐姐,是當真想做些什麽。等她走出第一步,她就讓父母收養陳铮!真正地做他的姐姐。
段淑芬端着菜過來,就聽見自己女兒讓人救命恩人叫姐姐,曲起的中指砸在陳穎的額頭上,響起“梆”的一聲。
“哎喲!”陳穎捂住額頭。
段淑芬看都不看她,對着陳铮道:“陳铮啊,你別聽她瞎說,她才十五呢,上學送得早。”
陳铮聽着陳穎叫,怕她還被誤解,連忙急着解釋:“嬸子,是我小些,我才十三不到呢,叫姐姐也對的!”
“不對吧?你站起來,嬸子看看。”段淑芬掃了掃陳铮,覺得人挺高的。這年頭男孩子長得慢,十五六歲了,個頭還偏矮。
陳铮讪讪地站了起來,像個被罰站的小孩一樣站得規規矩矩的。
“我長得高。”他解釋着,又覺得這理由有些站不住腳,好像在誇自己一樣。
陳二和和陳五貴也忙完了,從廚房出來,聽了直笑。
“叫姐姐就叫姐姐,以後有事找她。回頭等穎妹上完中專,就回來當老師,說不定還能給你們上課呢。”陳二和爽朗道,心裏有些喜歡陳铮這小孩。
老太太回了娘家小住,人不在,家裏人齊了就直接開吃。
用完飯,中午的太陽從雲層裏冒出了頭,散發着有限的熱度和光芒。
陳铮推辭段淑芬的熱情:“二和叔,五貴叔,嬸子,穎姐,我先回家了,家裏還有點事。”
段淑芬沒辦法,又塞了一竹筒的熱姜湯,讓陳铮回家喝了睡。
陳铮揣着熱乎乎的竹筒離開了老陳家。
段淑芬對陳二和念叨着:“這孩子看着真讓人心疼,回頭晚上你再去看看。”
“媽,我出去轉轉,消消食。”陳穎記挂着河裏的水草精,吃飽了身上清爽就想去報仇,把那水草精連根拔了。
“不許。”段淑芬臉一黑,“你也再喝碗姜湯,喝了捂被窩睡覺去。”
陳穎“哦”了一聲,笑着擡手給段淑芬攏了一下鬓角落下來的頭發。
段淑芬年輕時也是一朵花,五官明豔,熱情大方。但快四十的她已經是個中年婦人,膚色帶黃,眼角有了細紋,年歲在她臉上留下了時光的腳步。
陳穎眼尖,看見了黑色烏絲中夾雜着的白發,她默不作聲地收回手,轉身聽話地從小門回了家裏那間紅磚房。
段淑芬被女兒那一下的溫柔弄得紅了臉,慎怪道:“這孩子,今天怪怪的。”
陳穎聽見了這一句,腳步沒停,目光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想水草精來得正好,丹珠可以煉制成藥,用來讓母親的白發複黑。
陳穎當着段淑芬的面進了紅磚房,轉頭又從另一個門繞進小叔陳五貴的房,再從陳五貴的房走去廚房。
人一多,為了方便,房子的門就多了,繞得很。可這裏是她生長了十幾年的地方,難以忘懷的老房子。陳穎小時候更是沒少幹這種繞來繞去偷偷出去玩的事,對家裏每個地方都爛熟于心。
拿着一根細柴火把一口鍋底的黑色鍋灰刮了下來,用一只破口的杯子裝着,未來的陳大師拿着一杯鍋底灰偷偷溜出了門。
走到外面,看見路邊一棵只剩枝幹的桃樹。陳穎左挑右選,掰下根最直的。
有了這兩樣,陳穎就可以對付那還沒多少靈智的水草精。
繞着往河岸邊走去,隔着老遠,陳穎看見她掉下去的那段河岸旁有個人影。陳穎将靈力附上眼睛,卻不想看見在她前面離開的陳铮,低着頭像是在找着什麽。
陳铮在河邊做什麽?陳穎心頭閃過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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