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都會Cos/mopolitan “……

溫宿安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把顧政的東西從家裏清理出來,有他的衣服,他的生活用品,他送的禮物,還有他們在一起時所有的合照。

直到她整理這些東西的時候,她才發現顧政已經成為了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清理完畢後,屋子裏空了一大半。

一個個大箱子被推到門外,顧政站在門口始終未發一言,直到最後一個被推出來,溫宿安打算關上門時,顧政擋住門。

溫宿安淡薄地擡起眼。

“雖然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但是安安,我以前和你說那些話的時候都是真心的,我沒有騙你。”顧政低下頭,“是我對不起你。”

溫宿安拉着門把手的手用了用力,“我要關門了。”

顧政最後看她一眼,然後緩緩放下手。

砰的一聲,他們被徹底隔絕在了兩個世界。

門後,溫宿安仰頭靠在門板上,她望着這個空蕩蕩的家,迷茫而又無助。

她以為沒有了顧政以後她會大哭一場,會傷心欲絕,可事實是,她平靜得可怕,甚至為之慶幸。

這一次,她終究是一滴淚也沒流。

——

淩晨時分,林肆和梁幸羅子輝一起回到店裏。他們的紋身店分上下兩層,上面是他們居住的地方,下面是工作室,羅子輝在外面有地方住,偶爾會來一次,所以這邊只有他和梁幸長住着。

林肆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時那兩人還在樓下打游戲,林肆讓他們聲音輕點,然後回了房間。

林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出神,他回想起在回來的路上梁幸和羅子輝和他說的話。

……

“女神失戀了,你有機會了。”

林肆手撐着車窗,沒答話。

羅子輝也說:“阿肆,我們都看得出你對溫女神有意思,之前人家有男朋友,現在沒了你正好可以上了啊,都說治療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啓下一段戀情,不試一下怎麽知道有沒有機會。”

梁幸坐在林肆身邊,所以看得見他的神情,作為陪着林肆走過這麽幾年的兄弟,梁幸是真的為林肆好。

“阿肆,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人總得向前看不是?這麽多年你除了紋身對什麽都不感興趣,溫宿安可是我看到你第一個提起興趣的人。阿肆,我很想看到從前的你,一往無前什麽都不怕的你。”

……

林肆拿出手機,點開和溫宿安的聊天框。

從他們加了好友以來,彼此都沒怎麽說過話,說的最多的一次還是在幾個小時前,他幫溫宿安捉奸。

林肆撩了撩頭發,指腹習慣性地摸着額角的那條疤,片刻,他無聲地笑了笑。

一往無前,肆無忌憚,确實是他瘋了的樣子。

——

溫宿安連着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到酒吧,聽店裏的人說她最近在搬家,比較忙。

這段時間林肆幾乎每天都會來,又加上他之前幫過溫宿安,所以店裏的人跟他都熟絡了不少,見到他也會打聲招呼。

梅粟站在吧臺後面擦着玻璃杯,她和林肆說:“溫姐最近好奇怪哦,我上次給她打電話,感覺她心情不太好,你說她不會是失戀了吧?”

林肆喝酒的動作一頓,他擡起眼,略微點頭,“有可能。”

“啊,溫姐和她那男朋友在一起都四五年了,看上去感情很好呀。”梅粟不太相信。

林肆放下酒杯,身子微傾撐着臺面,狀似随意:“那麽久了啊。”

梅粟點頭,“是啊,他們好像是大學同學,當初開這家酒吧就是兩個人一塊開的,只不過溫姐男朋友不怎麽來,也不管店裏的經營,所以店裏好多人都沒怎麽見過他。”

“那你們酒吧每天營業到那麽晚,她男朋友放心?”

“剛開始不放心,基本每天都來接,後來嘛,好像基本都是溫姐自己回去的,有時候我們會陪她一起走,有時候她會提早回去。”

“那她這個男朋友不行嘛,大晚上的還讓女朋友一個人回去。”

聽到這話,梅粟左右瞟了兩眼,然後湊近林肆低聲說:“其實我也這樣覺得!我感覺溫姐男朋友對她越來越不上心了,只不過這是溫姐自己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多嚼舌根不是……啊,溫姐來了!”

林肆轉過頭去,看見從門口緩緩走來的溫宿安。

最近霧城降溫,溫宿安沒再穿裙子,上身是一件白色羊絨衫,下身一條牛仔褲,腳踩一雙短靴,外面又穿了件風衣外套。

林肆看着,沒從她神情中看出任何異樣。

“溫姐,你終于來了!”梅粟從吧臺裏面沖出去,直接熊抱住溫宿安,“我都快想死你了。”

溫宿安被她抱得快喘不過氣,笑着拍拍她。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死了。”

梅粟立馬松開了她。

溫宿安安撫地摸了摸梅粟的頭,然後看見了林肆。

她彎唇一笑,“林先生。”

林肆回以她,“溫小姐。”

——

溫宿安和林肆坐在舞臺下的前排位置,兩人并肩坐着,一邊聽着臺上樂隊的演出一邊喝酒。

林肆沒有主動提及那晚的事情,倒是溫宿安先說了。

“那天晚上,謝謝你啊,幫我鑒定了一個渣男。”溫宿安笑着和林肆碰了碰酒瓶,“敬你。”

林肆一直看着溫宿安,企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情緒,可就和那晚一樣,溫宿安平靜得可怕,但林肆知道,溫宿安的內心遠沒有她表面上這樣平靜。

被碰了酒瓶,林肆也仰頭喝了口,他問:“不原諒了?”

溫宿安覺得他這個問題怪沒營養的,“原諒什麽?不分留着過年?”

“我以為你們女孩子對這麽多年的感情會舍不得。”

臺上的歌曲演奏起新的一首,吉他和弦輕緩響起,林肆的這句話融合在音樂聲裏,接着就是有些應景的歌詞。

溫宿安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不會舍不得嗎?當然會。

認真付出的感情,無論是誰都會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能如何,該散的時候就該散,即便她再舍不得這麽多年的感情她也不會再心軟。

這是底線和原則。

樂隊主唱低沉的歌聲從音響中傳出,勾起了溫宿安多年前的記憶。

“可是你還記得嗎

那年盛夏

那個傻瓜

說的傻話

陪着你回家陪着你長大

每天都記得打電話

可是你還記得嗎

那道晚霞

最後一次送你回家

我沒有講話

因為怕眼淚落下”

溫宿安不知道為什麽,和顧政分手時她沒哭,搬家時她沒哭,重新過回一個人的生活時也沒哭,可就是現在突然聽到這首歌,她就有些忍不住情緒。

腦海裏閃過過去那些年點點滴滴的畫面,溫宿安不知道自己舍不得的是顧政,還是曾經那個用心付出的自己,那是她的青春和所有的少女時代,可是就像歌詞裏唱的那樣,小樹發過芽,也未必能開花。

溫宿安深呼吸了口氣,想把眼淚憋回去,她不想在外面哭,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脆弱與不堪。

頭頂上忽然罩下一件帶着溫度和淡煙草味的外套,将溫宿安從頭蓋住,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她的臉。

然後,有人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頭。

“想哭就哭,沒人會看到的。”

音樂聲蓋住了所有的聲音,林肆不知道溫宿安哭了沒有,只是他知道,此時此刻,他很想抱她。

——

今晚的酒是溫宿安請的,酒吧還在營業,林肆陪着溫宿安走到外面。

溫宿安回過頭說:“你是開紋身工作室的是吧?”

林肆點頭,“怎麽?”

“可以去你店裏看看嗎?”

林肆說可以,兩人從巷尾走到巷口,沒人再提及酒吧內的那個小插曲。到達林肆的紋身店時,他們看到了門口躺着的那只三花貓。

“來福。”溫宿安喊了它一聲,三花貓也回應了一聲喵。

林肆挑了下眉,問溫宿安:“它叫來福?”

溫宿安:“嗯,我是叫它來福,你不是嗎?”

“……”林肆說,“我們叫它小花。”

溫宿安覺得怪有趣的,這只貓在外面被這麽多人養,還被取了各種各樣的名字,重點是它居然都還能知道是在叫它。

林肆打開院門,三花熟門熟路一溜煙地就鑽了進去。

“你們店現在不營業嗎?”看見院門是關着的,溫宿安問到。

林肆說:“工作室基本是白天營業,晚上的話要看有沒有客人預約,沒人就會關店。”

溫宿安撇了撇嘴,“我看別人的紋身店都從早開到晚的,你這樣能賺錢嗎?”

林肆笑:“餓不死就可以了。”

真好養活。

溫宿安心裏嘀咕。

林肆進門打開了燈,院裏燈亮起,溫宿安再次注意到院裏的那輛黑色機車,看着挺酷的,她又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随便坐,想喝什麽我給你拿。”

溫宿安搖搖頭,“剛才在我那喝得夠多的了,喝不動了。”

她又問:“你是平時就住這嗎?”

因為上次來的時候看起來二樓是起居室。

林肆回答:“嗯,和我朋友住這,就你上次看到的那個,他叫梁幸。”

第一次來的時候溫宿安還有些拘謹,這一次大概是和林肆熟了一些,所以她也放松了許多,打量起屋內林肆放的手稿。

“這些都是你畫的?”她拿起那些稿子,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林肆倚靠着桌子,看着溫宿安手中的稿件說:“嗯,幹我們這一行的都得有點繪畫功底。”

“那你這畫的也太好了吧,你是美術生啊?”

“不是,興趣愛好而已。”

“你給人設計圖案要收額外的費用吧。”

“收。”

溫宿安擡起頭來,對林肆說:“那你給我設計一個吧,我也想紋身。”

林肆看着她,輕輕眯了下眼。

片刻後,他說:“因為失戀了去紋身的人不止你一個,但是大多數人紋完都會後悔。”

林肆以為溫宿安是因為失戀了才想紋身的,畢竟很多人在傷心的時候都很想做一些事來麻痹自己,比如紋身。

林肆怕溫宿安紋了後悔,畢竟紋身這玩意兒,紋的時候疼,洗的時候更疼,何必因為一時沖動給自己找罪受。

而溫宿安卻搖了搖頭,她說:“我不是因為失戀了才想紋身的,我以前就很想弄一個紋身,只是那時候我前男友不同意,他管我比較嚴,不準我弄這些東西。現在我終于不用被人管了,可不得把自己以前沒機會做的事情給做了。”

“你還挺叛逆。”林肆笑說,“不怕疼?”

“怕疼就別紋,想紋就不能怕疼。”

溫宿安表情輕松,林肆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拖過一張椅子在溫宿安面前坐下,他比溫宿安略高一些,于是林肆俯下身,雙肘撐在腿上,兩手交叉。

“還有別的麽?”林肆問。

溫宿安沒聽懂,“什麽?”

三花貓在地毯上伸了個懶腰,發出小聲的哈欠聲,屋內光線溫暖,将溫宿安包裹着,林肆看了眼她鼻側那顆淡淡的小痣,然後視線上移,與溫宿安視線相接。

四周安靜,溫宿安聽見林肆說:“還有別的想做的事嗎,我陪你一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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