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烏雲漫天,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嘩嘩而下,将整個禹京籠罩在陰影之中。
與此同時,一架轎攆在狂風驟雨飄搖裏晃蕩不止,從寧安侯府到攝政王府,車簾幾欲翻飛。
王府的側門被打開,那小小轎攆顫顫巍巍地被擡了進去。
“快些快些,莫要誤了吉時。”
秋嬷嬷滿目焦急,一手撐着傘,另一手不斷催促,往室內望去的眼神中還帶着懼怕。
轎攆搖搖晃晃,在這催促聲中更顯戰栗。
內裏的女子一襲粉緞嫁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姿,那雙潋滟明眸飽含春水,小巧的貝齒緊咬下唇,白皙的面龐此刻卻染上了不正常的紅霞。
喬茉渾渾噩噩,吐出的氣息無比灼熱,額間冷汗淋漓,像是從沸水中撈出來一般。
“不......”
喉嚨嘶啞的嗓音仿佛被烈火灼燒,喬茉眼眶通紅,拼命扭動四肢,可那手腕腳腕束縛的繩索卻讓她的一切掙紮皆為徒勞。
忽然半掩的車簾被驀地掀開,兩個婆子快速地扯動她四肢的繩索,将她架起往外拖。
“可萬萬不要傷了她的臉!”秋嬷嬷瞪大眼指揮着,喬茉頭上的珠釵被扭拽地噼啪作響。
“別碰......我......”
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來幾個字,可換來的卻是更加大力的拉扯。
幾個婢女一前一後固定住她的身體朝內走,外面大雨依舊,饒是幾把紙傘遮着也讓她衣擺浸濕了水。
砰——
Advertisement
喬茉被她們扔到鋪着紅錦被的床榻上,劇痛剎那間從脊梁傳入頭頂。
她本就因被下藥的緣故四肢無力,經這一摔竟是坐都坐不起來了。
丫鬟婆子擺弄着渾身綿軟仿佛玩偶的喬茉,為她重新添了妝,一身粉色嫁衣被梳理整齊。
喬茉斜倚着床梁,思緒紊亂,身體中翻湧的熱浪快要将她吞噬。
她雙手撐着床沿,緊咬貝齒大口喘息,控制不住地去扯自己的衣襟,秋嬷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喬茉的手腕。
“動作快點!”
婢女們低垂着頭如履薄冰,朝四周握住床柱,緊接着喬茉便感覺身體一陣騰空。
“七姑娘,老身勸您安順些,乖乖承恩,倘若惹惱了攝政王殿下,讓寧安侯府因此受到牽連,姑娘您的母親可就不好說了。”
秋嬷嬷跟在後面睥視着想要反抗的喬茉,眼神輕蔑。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揪緊錦被的喬茉渾身一愣,呼吸亂了又亂。
她張合着顫抖的紅唇,卻發不出半絲聲音。
......
懸挂着紅色床幔的軟榻被搖搖晃晃地擡到了前殿。
婢女們戰戰兢兢,碎着步子放下床柱往外移,就連方才趾高氣昂的秋嬷嬷此時此刻也不敢擡眸半分。
吱呀一聲大門被合上,未燃蠟燭的殿中漆黑幽森,飓風從窗戶縫隙中鑽入,帶起紗幔擺動,詭異駭人。
轟隆——
驚雷在天際炸裂,剎那間白光透過窗戶,将地面的新鮮血跡和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照得分明。
身處大殿中心的喬茉驀地瑟縮,驚駭的尖叫啞在了喉間。
她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後背泛起的森寒和體內湧動的燥熱瘋狂交織。
一面冰冷,一面炙熱,她快要無法呼吸。
“殿下,寧安侯府送人來了。”
常煊單膝跪地,對于身邊的屍體與血跡習以為常。
而正是這一聲讓喬茉驀地發現身旁竟還有旁人。
“哦?”
低沉的男聲自高臺上傳來,他指腹輕輕摩挲過滴血的匕首,拉長的尾音纏雜不清。
常煊垂頭命人拖走了屍體,悄無聲息地告了退,大門開合,殿內再無他人。
外界的大雨聲像是被隔絕,室內蔓延起詭異的沉寂。
或許是怕的,也或許是藥物的作用,喬茉惶恐不安,緊攥地骨指泛白。
體內的熱浪愈演愈烈,瀕臨崩潰的她将自己縮成一團,大口喘着粗氣。
“寧安侯。”
忽然,那人又開了口,細細品味這三個字,黑暗中他好像是笑了。
衛君樾緩慢起身,一步一步踏下臺階,忽明忽暗的光影流轉在流暢鋒利的下颚。
“想活着嗎?”
男人嗓音喑啞,落入耳中像是來自地獄的魑魅,陷入極端恐懼的喬茉發憷不止,哆哆嗦嗦地點了頭。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衛君樾唇邊瘋狂的笑意更甚,他向前微微傾身,凜冽如冰的氣壓籠罩而下。
他打量過小姑娘眼底的無邊驚懼,晦暗的眼底情緒不明。
轟隆隆——
下颚被男人捏起,與此同時,比方才還要劇烈的驚雷迸裂天際。
炸裂的白光映照出男人此刻病态猩紅的眼眸,以及他唇角詭谲嗜血的弧度。
只此一眼,喬茉倏然看清了他的神情,她渙散的瞳孔放大,恐懼導致的胸腔跳動如雷轟鳴。
她想尖叫,想吶喊,想逃離,想瘋狂掙紮,突然,喉嚨被大掌扼住。
衛君樾舌尖抵上後槽牙,笑得嗜血:“那麽,取悅本王。”
取悅......?
男人掌心冰冷的觸感從下颚到脖頸,他指尖的涼意在此烈火焚燒之際就像是幹涸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喬茉混沌的思緒有了片刻清明,她呼吸一滞,即便是再不明白,但也猜到了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
不可以,不可以......她還要和允珩哥......她不能就這樣......
思及此,她不斷後縮,猛地搖頭。
忽然肩頭一痛,被犬齒刺穿的肌膚冒出殷紅的血珠。
“求你......”
喉嚨的撕裂感蝕骨鑽心,可她的哀求卻換不來半分憐憫。
“呵。”男人的喑啞低哼從那瘦小的脊梁蔓延往上。
喬茉整個人被無法掙脫的力度桎梏。
她被迫仰頭,無力地嗫喏唇瓣,驚懼的淚順着眼尾滑下,又猛地弓起腰背。
在某一瞬的劇痛中,她驟然明白,自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
內殿中隐約的痛泣即便是暴雨雷鳴也依舊無法掩蓋。
殿外的巡視于守門的婢女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看着常煊拖出來的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們臉色煞白,大氣不敢出。
當朝攝政王殿下衛君樾,自幼身患惡疾,無數名醫皆無從所治,每每發病之際理智全無。
更有傳聞,有人親眼所見,在某年某日,攝政王殿下雙目赤紅,滿手鮮血生剝了人皮。
且,他從不近女色,據說之前被大臣送入王府的歌姬在被扔到窯子裏過了幾輪後,死無全屍。
如今這喬七姑娘被這般送到發病的攝政王殿下面前......
“啊......”跟來的銀翹年紀最小,見這場面雙腿不斷打顫,跪倒在了地面,不停發抖。
秋嬷嬷大駭,趕忙看了眼緊閉的殿門,發覺無人遷怒後快步上前揪住那婢女的頭發連拖帶拽到了遠處,狠狠地扇了幾巴掌。
秋嬷嬷身形壯碩力氣也大,幾下便讓銀翹臉腫了起來,剩下的一群婢女互相對視一眼,頭埋得愈發低了。
......
這場大雨直到夜半寅時才逐漸平息,烏雲漸散,拂曉的天際泛起魚肚白。
一片狼藉的室內鑽入了縷熹微晨光,勾勒出大殿中央男人緩緩直起的挺拔腰背。
光暈掠過他的脊梁,斑駁的劃痕細碎地橫布其中。
他微動手臂,指腹擦拭過唇邊被咬破的血跡,帶起背後肌肉起伏。
“殿下。”
常煊隔着門板低喚,得到應準伸手推開了大門。
男人邁動修長的雙腿下了床榻,大殿中央的紅色床幔随着他的動作輕晃,室內的空氣中似乎還浮動着昨夜的迷亂與荒唐。
衛君樾攏好衣袍,眼簾擡起,深邃如夜的黑眸此時此刻已然褪去了猩紅,眼角眉梢是餍足的慵懶。
常煊愣了愣,似是沒想到這次殿下的病這麽快便壓了下去。
要知道以往沒個三五日是恢複不了的。
又見他側頸的紅痕,常煊移開了眼:“卯時已到,殿下該準備早朝了。”
“替本王更衣。”
“是。”
語落,專門侍奉的內侍手捧黑金蟒袍垂頭而入。
“今日寧安世子随軍還朝,昨夜屬下得到消息,太後已經遣人去禹京十裏外迎接,殿下,可要屬下等——”
“讓她去。”
衛君樾扯動唇角,似笑非笑:“莫讓旁人道本王不近人情。”
常煊垂目:“是。”
頓了頓,他欲言又止:“那這喬七姑娘......”
以殿下的性子,這女人昨夜進王府之時便該沒了性命,卻不知是何種原因留到了今日,還真近了殿下的身。
只是後半夜都沒再聽到什麽女子的聲音,也不曉人是否還活着。
可,總歸是寧安侯府以‘為殿下治病’之名親自送來的。
衛君樾朝後撇了眼,恰逢那紅帳被風吹起一角,露出了內裏女子淩亂的發尾。
不知想到什麽,他斂下狹長的桃花眼,嗤了聲:“姑且如他們所願。”
常煊微怔,不待他思忖明白,人已經踏過門檻離了去。
......
待到攝政王府的人走了完全,秋嬷嬷才敢帶人踏進大殿。
空曠的殿中央只有一架紅鸾帳在浮動的光影下輕輕飄動。
她們慢步上前撩開床幔,入目所見的場景令那些未經人事的婢女們皆倒吸了口涼氣。
喬茉本就生得極美,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即便是平素在侯府大夫人苛扣慣了,衣着樸陋,也難掩其姿色。
可現在渾身上下青紫交縱,粉緞嫁衣碎裂成塊,堪堪遮了胸口,就像朵摧殘破敗的花朵,不難猜出不久前是何等縱歡。
“......嬷嬷,七姑娘她......還活着嗎?”
她斜側着頭呼吸微弱,眼尾的淚痕早已幹涸,镌刻茉莉的吊墜可憐地貼緊脖頸,唇邊還沾着血跡,也不知道是誰的。
如此情景,簡直同傳聞的生剝人皮一樣駭人。
秋嬷嬷倒是鎮定許多,上前探了鼻息,松了口氣。
“命大着呢!”
她眼睛一瞪,方才問話的婢女便再也不敢出聲。
不過是個賤妾的女兒,能為喬家被送來做攝政王的藥人,就算昨夜死了,也是高攀。
......
作者有話說:
看到了熟悉的寶,開心轉圈嘻~
感謝在2022-05-10 15:47:48~2022-05-11 17:0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棠小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棠小墨、Dream月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