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羞恥與難堪在頃刻間湧上心頭。
喬茉強忍的顫栗在那道濕潤碰上自己時徹底崩塌。
她下唇咬到泛白,一抽一抽地哽噎幾乎要背過氣去。
衛君樾起初還饒有興致地欣賞着她的表情,直到看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随時都要暈厥時終于抿起了唇。
“別咬了。”
他用手肘撐起身子,食指掰開她的貝齒,眉頭皺得極深。
喬茉得了空隙一下子從他籠罩的範圍滾出來,整個人縮成一團抖個不停,啞了聲的喉中時不時溢出幾聲嗚咽。
“你......”
他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喬茉便像只受驚的鹌鹑猛地縮下了脖子。
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衛君樾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失了耐心,長臂探去,想要将她抓過來。
啪——
柔嫩的細指在半空中劃出弧線,下一瞬他的手背上便出現了一條被指甲劃過的紅痕。
喬茉瞪大雙眼:“......”
完了。
相較于自己身上的衣裳淩亂,眼前男人身上甚至沒有出現絲毫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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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下斂的眼睫掩蓋了此時的情緒。
室內靜谧,靜到呼吸的聲音都如雷轟鳴。
喬茉雙手撐在身後,警惕地注視着他,與此同時悄無聲息地往更裏面移動。
“小東西。”
忽然腳腕一緊,她大驚,緊接着整個人徹底仰倒,然後被拉扯到了前面。
“你看起來十分恨我。”
男人語氣玩味,手掌的力度輕易地将她完全桎梏,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白皙的腳腕,又慢慢往上。
“但這世上恨我的人很多,你可能要去城門外排個......”
“不準哭!”
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衛君樾語調驟變,眼瞧着她好似又要癟嘴,他只覺眉心抽搐。
酥麻的觸感從腳腕傳到頭頂,喬茉喏動着癟下的嘴,仰躺着看他的眼眶裏沁出半滴淚珠。
太兇了。
這個男人兇神惡煞到好像要把她吃掉。
這樣想着,方才努力憋回去的淚竟溢地愈發洶湧,不一會便将耳邊的被褥浸潤成了一片暗色。
衛君樾氣笑了,他雙手穿插過她的手臂,一把将平躺的她架了起來。
“本王府中有一味藥名喚夢魂散,你可知其做何用?”
喬茉只感覺一道大力托起自己,來不及驚呼,所有的重心皆在他掌心之下。
她不明白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可聽着就不像什麽好東西。
衛君樾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單手攬住她的細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低語朦胧:“那夜本王還算滿意。”
轟——
喬茉只感覺耳邊嗡的一聲,血液逆流沖到頭頂。
他雖沒有直面解釋,可這樣一句話已經能夠說明所有。
那夜......
她不願回想的記憶再次被強行勾起,眼前男子的呼吸噴灑過她的面頰慢慢移到頸間,引得她渾身汗毛倒立。
所以這藥......
“再哭就喂你喝。”
喬茉瞳孔放大,驀地對上他不達眼底的笑,雙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連連搖頭,硬生生将快要溢出喉中的嗚咽憋回去。
可她越是這樣強硬哽噎,那心口的憋悶便越是難耐,她呼吸不暢,頃刻間便憋紅了臉。
小姑娘身子一抖一抖的,一雙潋滟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啧。
衛君樾眼眸暗了暗,不知不覺間又将她壓了下去。
喬茉自顧自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直到溫熱的觸感碰上肩頭時才驀地回神。
她也算經了人事,如何不懂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麽?
可是.......
強壓住內心對他的害怕,喬茉餘光下瞥,男人腰後的短弓在昏暗的火燭中泛着光亮。
她不想繼續。
喬茉咬緊貝齒,深吸一口氣再次伸手推搡住了他往下的胸膛,柔軟的身子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弧度扭動。
她從他的臂彎下鑽出,并一道拽出了他別在腰後的軟弓,然後砰的一聲,整個人滑到了地面。
衛君樾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掙紮,他緩緩轉身,只見小姑娘雙手握着巴掌大的軟弓對準自己,手臂抖如篩糠。
喬茉緊盯着衛君樾的神情,牙齒打顫,雙腿磨蹭着往後退,幾乎用了全身力氣才将那短弓的利刃對準方向。
衛君樾手肘抵上膝蓋,缥缈的光暈流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顏上。
喬茉哆哆嗦嗦地逼迫自己的目光更兇狠一些,可回應她的卻是男人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探,随後握住了她的腕。
啪。
軟弓落地,她被他牽扯着呼吸漸重,帶起胸口大肆起伏。
衛君樾修長的手指挑起落地的軟弓,另一只手腕用力将她拉近了些。
“這弓不錯。”
他慢條斯理地向前傾身,淡薄的唇微微上揚:“人筋做的。”
“只是極易損壞,倘若摔壞了——”他勾唇打量她,又離她近了幾分,“便用你的還回來。”
衛君樾的語調輕描淡寫,可砸在喬茉耳畔宛若驚雷。
陣陣寒意從腳底板涼穿頭心,她甚至忘了呼吸。
人筋。
用她的還。
混沌的思緒中她努力找出這兩個詞拼湊出重點,可越往下想便越覺得窒息難捱。
視線又開始模糊,她身子重心不穩地往下軟去。
感受到掌心的脫力,衛君樾指節收攏,女子嬌弱無力的身軀由那只纖細的右臂被他吊起。
他眉心一蹙,還沒說完的揶揄咽入喉中,只見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
張太醫再次被人從溫暖的被窩中揪出來時,強忍着罵娘的沖動維持恭敬入了攝政王府。
熟悉的場景再現,當衛君樾淩冽的氣壓傾掃而來時,張太醫心中僅剩的不滿又全然被戰戰兢兢代替。
“微臣......參見殿下。”
“她又怎麽了?”
衛君樾黑着臉站在塌邊,橫過來的目光引得張太醫上前的步伐差點倒下去。
他畢恭畢敬地半跪到塌邊,只看了喬茉一眼心中的哀嘆頓起。
他就知道,這小女娃被殿下救回來一定是沒有好事的。
醫者仁心讓張太醫不忍,可求生本能又讓他老老實實。
“回殿下,這位姑娘身子虛弱,殿下應當節......”
“閉嘴。”男人驟起的冷聲讓張太醫一抖。
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觸怒了這位煞神,遂撿着好聽的話又惶恐道:“......喬姑娘病還未痊愈,又......受驚過度,這才再次暈倒......”
張太醫不斷用袖口擦着汗,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色陰沉的衛君樾,頭埋得更低了。
“殿下若......若想要姑娘身子大好,最近一段時日該靜養才是......”
“呵。”衛君樾冷笑,“三日,倘若治不好——”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張太醫已然冷汗淋漓。
果然,殿下還是那個殿下。
......
深秋的禹京城落滿了棕紅的楓葉,天邊烏雲翻滾,眼看着是又要下大雨。
城北。
戚允珩麻木地看着街邊諸人趁大雨來前趕忙往回跑,往常俊朗的臉上出現了點點頹然的胡茬。
自那天将喬宇打成只剩一口氣的模樣後,他便被寧安侯以私撤了職,如今的他只不過是北城兵馬司的一個小小吏目。
經年的爬升毀于一旦,可他卻好似完全沒有任何惋惜。
戚允珩提着酒壺,空洞地游走在街頭,與忙碌的世人格格不入。
他忽而想到與喬茉的最後一面也是在這樣的雨天。
她的嬌怯與期冀如同一幅幅畫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
那天,她甚至還問過自己。
她明明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為什麽他還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不會是她。
為什麽不會是她?
她生得那樣美,乖巧又惹人憐愛。
「不過是個庶女。」
戚允珩想到那日喬天朗對喬茉的嗤之以鼻,心髒一抽一抽地開始發疼。
“就是他!他在那!”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嘈雜,思緒混沌的戚允珩沒來得及反應,忽覺背後劇痛。
嘭——
又是一棍子落上脊背,他後背的舊傷頃刻間裂開,鮮血将後背的黑衣暈成深色。
“啧啧啧,沒想到當初的北城兵馬司副指揮竟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兄弟們,這算不算天道好輪回啊哈哈哈哈——”
為首人臉上刀疤從額頭直到下颚,正是那日調戲喬茉的地痞流氓。
他笑得猙獰,引起身後一群人愈發猖狂。
他們将戚允珩逼進巷子最深處,團團圍起。
“前幾天英雄救美不是很得意嗎?怎麽今天就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了?”
“大抵是小美人被送走了,傷心欲絕咯!”
“差點就能攀上寧安侯府,這到嘴的鴨子飛了,能不傷心嗎?”
“哈哈哈哈......”
……
方才的那幾悶棍讓戚允珩頭腦一陣發昏,他弓着腰緩緩直身,口中啐了口血。
“不說話?”
他的沉默激怒了刀疤男,遂掄起大刀就朝他砍去。
锃——
鋒利的刀風直逼他面門,卻在離他一寸之地驟然停住。
戚允珩雙指夾着刀刃,緩緩擡眸,黝黑的瞳仁中滿是冷冽。
“滾。”
他手腕翻轉,刀疤男忽覺一道大力撲面而來,下一瞬整個人朝後飛去。
砰的一聲他屁股着地痛得龇牙咧嘴,怒火瞬間沖頂。
“給我上!”
語落,一衆人提棍拿刀地皆朝戚允珩撲去。
戚允珩曾任北城兵馬司副指揮,抓捕過許多危害民生的地痞,甚至不管他們背後的勢力如何大,皆秉公守法,從不徇私,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從前他官階高無人敢惹,如今被撤職,那些被他抓過的則都跟着來尋仇。
天上的雲團覆蓋了光亮,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下。
到底是舊傷未愈,又被偷襲導致傷口龜裂,面對越來越多上前的人,戚允珩開始體力不支。
他緊咬牙關,提劍揮開眼前一人,可下一刻後背便又遭到一道重擊。
“噗——”
戚允珩執劍跪地,口中湧出鮮血,又馬上被傾盆大雨沖刷。
“去死吧!”
刀疤男龇牙咧嘴地雙手舉刀要往下批,突然,他身子一頓,難以置信地垂頭,只見胸口沒出一端劍刃。
噗嗤。
鮮血噴湧,刀疤男眼珠凸出,大瞪着眼倒下了地,死不瞑目。
為首蒙面黑衣人收回長劍,其他黑衣人利劍出鞘,那群地痞甚至沒來得及哀嚎便全然沒了氣息。
逼仄巷裏單方面的屠殺不過眨眼,戚允珩撐着長劍站起來。
指腹抹去唇邊溢出的鮮血,他擡眸有一瞬的茫然,與此同時一衆黑衣人驀地跪地。
“見過少主。”
......
作者有話說:
520快樂!
二分評發紅包包~~~mua!
感謝在2022-05-18 17:30:22~2022-05-20 17:13: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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