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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待人間游倦GL
作者:歡喜蓮
晉江12.11日完結
文案
一如初曉未時歡
一夢時歡不初曉
一筆丹青畫朱塵
兩生紫宸望黃昏
遙觀靈臺誰人與
斜看蓮泥魚戲隅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秦時歡,連初曉 ┃ 配角: ┃ 其它:
第1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開始了 用一生 走到你面前
天陰沉的讓人無端地想發牢騷,烏藥神思一晃,手下渾然一重,一鞭子不偏不倚地抽在了兩匹黝黑的駿馬之一的臀上,這讓平時備受關愛的駿馬來不及适應,躁動起來。烏藥立時發覺自己做過了,一邊安慰着駿馬,一邊急惶惶地朝着馬車裏的人歉疚道:“小的該死,四小姐,您驚着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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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先将馬穩了。”車裏的人毫無語調的聲音讓烏藥懸着的心穩了下來,駿馬也随即停歇了躁動。
簾子被人掀了開來,套着厚厚的鹿皮套子的手一巴掌拍在了烏藥的頭上:“小子,你老是毛手毛腳的,小姐是沒脾氣的人,我可饒不了你!”
烏藥扶了扶被白芍打得有些歪的羊皮帽子,“芍姐姐,你就饒了小的吧,到了候府小的立時就給小姐磕頭賠罪還不成麽?”
白芍套在罩帽裏清秀的臉這才露出了甜甜的笑意,“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又一溜煙地渾跑了。”
“行了,別鬧了,趕路要緊。”冷靜的聲音讓白芍暗吐了下舌,看着那人要将頭探出去,忙擋了在前道:“小姐,外面可冷着,您還是別瞧了。”
那人不理白芍,整個前身都探了出簾外,深邃的眉目,削刻般的面頰,躲在了灰白相嵌的貂皮罩帽裏,隐隐地透出着威嚴。這人便是名動昭朝的陶朱之戶的秦家四小姐——秦時歡。
“要下雪了,烏藥,行得快些。”說完,人便又縮回去了,白芍少不得又将秦時歡身上的衣服再整理一番,恨不得連一雙最有靈氣的眼睛也裹了不見。
這雙眼,卻是望着那遮得嚴實的簾子,忽然閃出一絲笑意來。
白芍細心地發覺了,心底一陣嘆息。白芍雖然表面上看來大大咧咧,但是心細如發,這俨然的兩個極端,讓她成為了秦時歡身旁最得力的人之一。
此番前來遼東都司楚侯府,一路暗行,終是隔了半個月,想來,那家小姐的孩子也就在這幾日出世了吧。還記得小姐那時看着那張描金細貼的神情。隐忍的痛楚,最終只化作了唇邊的一絲淺笑,然後傲然地擡起頭,對着自己道:“我去。”
“好嘞!”烏藥一聲響亮地回應打斷了白芍的思緒,罷了。
到了楚侯府朱紅大門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烏藥望着朱紅的大門,眉間一斂,心下一緊。故作大聲地對着白芍道:“白芍,我先去通報,且讓小姐等一等。”
白芍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看着小憩的秦時歡乍然睜開的眸子,白芍暗籲了一口氣。但願不要出事才好。
烏藥将厚厚地手套摘了下來,扔在了車上,走向前,卻并不是朱紅的大門,而是一旁高約三丈的白牆。輕提一口氣,人已經竄上了牆頭。一如臆想中的,整個候府安靜的出奇。即使如此寒冷的空氣裏,還是隐約飄來了一絲血腥氣。雖然細,但是濃厚。烏藥不再想其它,迅捷地消失在院落深沉的候府裏。
烏藥一間房一間房地查了過去,除了楚侯楚随身體上有着其它的傷痕,楚靖安和府上大小一百七十八人的身上只有兩種傷痕。冰冷僵硬的屍體上都是一擊致命的傷口,頸項,心口,血沁出的很少,青白的皮膚合着那如線穿珠,如梅綻放的紅,着實有種詭異的美麗。烏藥心底有些急,小姐想要見的那個人,現在還沒找到。烏藥加快了行動,又仔細地巡查了一遍。沒有兇手留下的痕跡,亦沒有那人的生死的跡象。半個時辰了,烏藥想了一想,躍出了候府。甫落地就見白芍正轉過來的身子看着自己,嬌俏的臉上難得只有再下重大決定時才有的神色。烏藥一低頭,一跪而倒,道:“秉四小姐,楚侯府上下連帶楚侯爺楚小侯爺一百七十九人被殺,屬下愚鈍,未查到有關言小姐的蛛絲馬跡,也許……”
“白芷,烏桕,你們就沒什麽要秉的?”冷靜的語氣,讓在場的人不由得寒上加寒。
兩條人影随即閃了出來,半跪在烏藥的一旁。通體黑裘,正是一路暗護着秦時歡一行的白芷烏桕。
“屬下二人昨夜子時已經到了候府,那時,候府并無異常,于是返回小姐身邊與白薇烏梅換班,兇手應是在子時到醜時之間解決了一切。白薇與烏梅到現在還未與屬下聯系,找到他們,也許會有線索。”白芷清脆的聲音字字叮鈴地摔碎在冰冷的雪地上,卻震得某人心底尖銳般的疼痛。
“我不想再聽到‘也許’這個詞。”立在雪裏的人一身灰白的貂皮罩衣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随着話落,那人幾步跨到朱紅的大門前,雙掌一推,大門應聲而開。“給我查,狠狠地查!”靈氣的眸子充盈的怒氣與擔心,讓人覺得她整個人在瞬時就燃燒了起來。
“烏藥,今日起你就跟着白芷,直到查出兇手,否則你們三個永遠不要回來見我。”秦時歡一轉身回頭輕輕對白芍道:“官差走後,燒了這裏。”
“四小姐!”白芍一着急,也失了冷靜:“雪…”
“難道你也想跟着白芷?”秦時歡的眸子靜靜盯住白芍。
白芍一抿嘴角:“那就沒人趕車了。”低頭,匆匆地走向了馬車,拿了替換的罩衣,給秦時歡換了。
秦時歡上車前,又說了一句:“先找到白薇烏梅。”
三人這時才松了一口氣,互望一眼,随即消逝在了茫茫雪海之中。
馬車上,秦時歡随手拿了卷宗,翻了幾頁,才低聲道:“傳書與白芨,着我印,商號上的一切事務暫由她打理,若爹爹和三哥有異議,立即着書與我;另外,讓烏韭調出昭朝近幾朝的殺手組織資料,不,有關‘江湖’與‘朝廷’一切資料,盡快承與此間。”
“是,小姐。”白芍仔細地趕着馬,行了城中繁華區,瞅得一間算得檔次的客棧,便驅車過了去。方扶着秦時歡下車,就聽見急匆匆的馬蹄聲,順着小姐的視線看去,皂衣闊刀,正是遼東都司衛。應是已經發覺了楚侯府間的事情。秦時歡淡然掃了一眼,又轉回了白芍身上。白芍一低眉,想到,接下來幾日肯定有的忙了。
第2 章
雪還在下,迷迷蒙蒙的天地間卻掩蓋不去那雙在瞠亮瞠亮的眼睛。那個弱小的裹在火紅一般的罩衣裏的女子,在自己劍指向蒼老的頹敗的老者胸前時勃發的力量,讓她像是怒放的紅牡丹,華貴的,灼人的。那一瞬間,連初曉想到了放棄。但是,劍是無情的,它沒有停下。即使要透過那朵火紅的牡丹。
一路行了三天,任憑風雪,到此時,那絲灼人的的氣息才慢慢緩了去。現下,只想盡快趕到下一個目的地,赤不剌山。
“起!”随着一聲輕喝,雪地裏陡地竄出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齊齊攻向青骢馬上的灰色麻衣的人兒。
兩人只欺近到連初曉身前一丈,才看見馬上的人兒指尖一動,一抹青光左挑又擋,瞬間就将兩人的攻擊擋了回去。
兩人一擊不中,随即退了回去,欲要再上,身上不期然地搭上了一只手。
“薇,勾連陣。”白薇一點頭,已是知曉來人是自己的同胞三姐白芷,立時低聲回了一句,“那女子出劍速度很快。”
白芷颔首,方才那一劍,她和烏藥烏桕都看見了。至今為止,她們還未見過這般的出劍速度。既然勝在速度,那麽白芷選擇勾連陣,就是最好的選擇。
“縛!”四黑一白的人影乍然圍了過來,馬上的人輕按馬鞍,一個旋身,輕輕巧巧地立在了馬鞍之上,一抹青虹就從指尖流曳了出來,反映在白玉般的臉上,襯得那彎眉如新生的柳葉,一瞳古井的幽深,薄唇不翹不沉,整個人仿佛從畫裏走出來般,活生生地立在這蒼茫雪地,端地一個塵埃不染的仙子。如墨的發随意的挽起一縷,并未作髻,散發随風而起,也遮不住那無甚在意的眼,随着五人的動作迅即地流動的眸光。
那五人足下所動乃九宮之數,但因人數不足,并未完全秉承九數之變,而且其所本身的步數已在九宮之數之上,之所以運用九宮,只是為了合擊之利。
兩陰三陽麽,正好。連初曉一個翻身落與地面,手中劍青光一溢,随即顫抖着發出一陣輕吟,驕若鳳鳴。那青骢馬似乎得了指示,提身長嘶一聲,便閃到一旁去了。
“好了,來吧。”連初曉唇動,腳動,手動,一瞬而成。
白芷五人立時就覺壓力狂襲而來,銳意勃發!但,并無傷人之意。疑惑暫被抛諸腦後,白芷随機而動,連行七步已從離位錯至兌位,與白芍換了個位置。一招青絲指引出銀索将連初曉的劍意引向了烏藥三人所駐的陽位,以他們三人之力化解這劍應是毫無壓力的。連初曉這一劍并未使實,劍尖甫觸及三人合擊之意,腕間陡地一轉,劍意借勢又翻回了離位,直擊白芷。
白芷瞧連初曉劍意倒轉迅急,宛若流水,不拖不帶,心下一定,已知勾連陣最為精要的引字訣已經縛她不住。當下啓唇輕吐一字:“放!”五人立時動作如出一轍,借力倒翻,退至三丈之外。
“擊!”短促的指令,帶來的是五條銀索如蛇出洞般傾瀉至連初曉所立的位置。一放一收,已是兩重力道。連初曉眸間一閃,腳下一退七步。白芷一瞧,心底一驚,那步法,正是自己五人方才陣中的步法,也是響絕天下的谲商步。除了創步之人秦時歡,就只有白家四姐妹和烏家四兄弟知曉。秦時歡自來不習武,自己這八人,從步法出創到如今的七年,因護衛四小姐,沒少出過手。見過這步法的人都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以那般資質,應是偷學不來的。白芷想到此處,也看到了連初曉踏完的步法,這才心底一松,并不完全是谲商步。只是形似,內勁完全不同!這一看的時間,人也攻至身前。
連初曉乾位篤定,指尖青光曳出,一繞一帶,制陰引陽,五人銀索繞劍一送,全然被她青劍帶出,竟是青絲指的形似!
來不及思忖,白芷一聲輕喝:“回!”五人氣息相交相互,如穿廊回影,将合擊之力化解了開去。“枉!”男女陰陽互通,銀索雙雙相結,倒弦之勢渾然已成。“臺!”二弦相借,烏藥持劍借力蹬出,這回渾然比上次合擊更深了半重力道。
連初曉腳下再次連行成七,落到乾位。烏藥見狀,不得不強行扭轉劍勢。這正是連初曉要的效果,移此之位,已将多出的半重力道化去。青虹再出,直抵烏藥淩空劈下的劍。與烏藥劍相觸,連初曉心中一定,自己的內勁果然只能拼得與四人相當。烏瞳一轉,瞅見那烏藥手中劍竟是五方短匕嵌合之劍。左手印訣随即展出。
烏藥一驚,只見連初曉印訣貼劍而觸,渾然內勁霎時勃發,竟是與連初曉初始抵禦的內勁相沖而撞!這女子竟然身含兩股不同的內勁!
這一沖撞,竟是将烏藥手中嵌合之劍沖得分離。連初曉一擊有成,挽手去掃那脫離而出的短匕,不想,那些短匕如有靈識,迅急返回五人手中。
并不是靈識,而是最初貫透短匕之中的內勁。
烏藥無所持仗,就聞得白芷再次指令:“道,入,擲!”忙退回陣中。捏訣入定,一式在前。其餘四人随即歸其後。從連初曉的位置看去,就只能看見首位的烏藥而已。烏藥将銀索腰間一纏,短匕暗隐入指,身形一展,又再次攻了過來。
兩陰三陽,最後一位,還是陽!連初曉腦中迅急閃過對策,青虹撥挑擋格,将烏藥近身肉搏間不時竄出的冰冷銳意一一化了開去。腳下九宮之位也迅急應對當前之人陰陽變化着。待第三人短匕寒光閃爍而來,連初曉亦應自如,青虹輕撥,指尖便要去勾那腰間銀索。那人也端地敏銳,七步一晃,已經搶先脫離。第四人劈截而來。氣機相交,連初曉眉間一蹙,腳下已經定位,來不及應變。陽位于陽,縱使自己為陰之身,陣中氣息早定,必為所傷。青虹流曳的身姿終是被阻了一阻。那人也端地厲害,硬與連初曉一拼,氣息紊亂之間仍能照定陣法歸位。連初曉本想緩他一緩,奈何第五人已經攻至。銀索舌信一般刁鑽襲來,青虹自覺反應,已經纏其索身,引訣尚未發動,那索頭竟是繞過劍身,一點寒芒,直擊連初曉咽喉。連初曉顧惜青虹不忍棄手,騰挪縱躍,翩然之間,足下已歸至乾位。始才運用左手印訣,直捏那一點寒芒。不想,四周突襲而來的銀索,瞬時擊到。
連初曉烏瞳一冷,青虹之上內勁陡然爆發,帶着索身一曳而出,将四索蕩了開去。但就在此時,一條黑影勃發而出,直擊連初曉。
連初曉不驚不瀾,印訣一掃,寒芒已握,定定對上那條黑影。
待得銀索擊脆之聲停下來的時候,白芷手中的銀索索身繞過了連初曉的頸項,而匕身則是被連初曉捏的穩穩地直直對上烏藥手中四方短匕嵌合的劍上。持青虹的右手則是被四方銀索牢牢縛住。連初曉左肩被劃開了一條口子,慢慢沁出的紅,與連初曉灰色的麻衣相映成色,竟似畫上最巧的一筆。白芷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落在雪地上,分外豔麗。
連初曉瞧她一眼,淡淡道:“令姑娘受傷實非我所願,這其間因由,姑娘應是自知。”
“這點傷不牢姑娘挂心。姑娘精通九宮之術,所定之位,皆無傷人之意。只是我們有不得已得因由,才誓死要與姑娘說幾句話而已。”白芷冷冷清清的聲音,毫無承情之意。但知曉她的其餘四人,已是暗驚她的言語。
“人終究要死,何苦按上一個名頭。”
連初曉瞳間清清朗朗,無甚在意的神色讓白芷心底驀然一空。搖搖頭,忍痛咬牙道:“瞧姑娘身姿,想必未曾經歷塵世,這話,不該是你這般年紀的言語。”
“本不必沾染的東西,又何苦去沾染。”
“姐姐何必與她口舌,還是直接問出言小姐的下落才是!”白薇看着白芷痛得緊蹙的眉,心底着急,忍不住就嗆了一句。
白芷一鄂,望着連初曉的眸子,良久才道:“罷了,我直問好了。遼東都司,楚随,可是死于姑娘劍下?”
連初曉聞言淡然點頭道:“他是我殺的第一人。”
“那麽,府上一百多口人,也是姑娘所殺?”
連初曉搖搖頭,“我本已身處佛門,只因家母遺命,始才依命去殺七個人,楚随只是其中一個。多餘的孽,我不會去做。”
白芷聞言點頭:“依方才所觀,白芷相信姑娘這番話。不請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姑娘可有看見一位孕婦,如這般模樣?”白芷袖間一抖,落開一副畫來。
那畫甚是精細,筆觸也細膩,将那女子勾勒得栩栩如生,靈動婉轉。巧笑倩兮地坐在秋千上,一身紅衣,如黃昏之霞,絢麗奪目,濃重闊遠。那秋水剪瞳情誼昭昭地望住了一個地方。連初曉甫見那女子,淡然的瞳中便閃過一絲異色,這當然沒逃過白芷的眼睛。
順着那女子望去,本是有畫的地方卻被人為地潑滿了濃墨,造成了一半粉妝異彩,一半死灰枯槁的一幅怪畫。
“這畫,有點怪。”連初曉忍不住講了出來,“不過,那女子我見過。她要擋我的劍,保護楚随,可是我沒停手……”
“你殺了她?”白薇急了,眼圈都紅了,手下一緊,銀索便鼓蕩了起來。烏藥見狀,手下也動了,烏桕烏梅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且慢!”白芷喊聲方落,這便就停了,不過局勢俨然不再是先前模樣。
在白薇動的瞬間,連初曉左手捏實,便将短匕與銀索銜接捏斷,一擲而出。她的內勁遠比五人單體高出三重,是以輕易地再次将烏藥的嵌合之劍擊破。形似谲商步的步法再次使出,再加上她本擅長的速度,迅捷脫出四人合縛之圍,将白薇制于劍下。
“白芷姑娘,多謝。”
“你不會傷她們,我又何必再自建僵局?”
“那位姑娘,我沒有傷到她,我一心在意楚随,不想還有旁人在場。她,被人救走了。正好,少讓我造了一孽。阿彌陀佛。”連初曉将劍從白薇頸項撤了回來,揖手一禮。白薇瞪她一眼,立時跑到白芷身邊搭脈看傷。
“薇,我沒事。”
“少逞強,先吃了藥再說。”白薇氣鼓鼓着臉。
連初曉看着她們,将腦袋偏了一偏,将烏藥三人也掃了一眼。
“難怪,難怪……”
“難怪什麽?我問你,那你看清救走那姑娘的人沒?”白薇一惱,又瞪回了連初曉。
“這個我沒看清,那人速度與我不相上下,當時我只在意楚随的境況,才懶得管旁人。只要他不阻我殺楚随,怎麽樣都與我沒有關系。”連初曉不等回應,又緊接着問了一句在場人驚奇的話,“你們都是四胞胎吧?”
“姑娘是怎麽知道的?”白芷按捺心底驚異,握緊了白薇也瞬間變冷的手。
“方才你們所展九宮之術,一直秉承四陰四陽的方位,但因人數不足,所承變化,已有定數。”
“難怪姑娘方才所行方位如此迅捷,原來勾連陣的基礎,姑娘已系數囊括。”
“不,這陣精要,各位還未發揮至盡。方才白芷姑娘以陰身化陽形,這才是最為重要的地方。想來,白芷姑娘還是第一次如此施展吧?”
“你所言不錯。你初入陣所落乾位,化二陰制三陽,就是已經看出我此時是統領全陣之人。于是我明了你是個懂得九宮之人,也明了姑娘并未傷人之意。”
“你這般冒險,故作陽形騙我入坤位,陰陽颠倒,倒也開了此陣巅峰之例。你們八人,四四為胞,同有靈犀,看似八人,實為陰陽兩體,日後若能跳出陰陽之隔,此陣,天下再無人能破之。”
五人面面相觑,但也不由得佩服眼前這女子的言論。
“話既然已經講清,還請各位放行。”連初曉将劍挽了一個劍花,攏入袖中。鳳鳴之音再度破空散去,那匹青骢馬便随音而來。連初曉再度作揖一禮,人便輕盈躍起,飄然落入那青骢馬背之上,兜了缰繩就要離去。
“且慢,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芳名麽,我早已出家,清守戒律。不過,即已亂入塵中,且如那皎皎紅蓮,怒放初曉罷了。”
說完,人已經消逝在不知何時又下得大了的雪中了。
“真是,走了還要打個啞謎。芷姐姐,你看她,真是出家了的人麽?明明那麽美麗的人兒,做什麽要出家呢?”
“說不清。不過她的話,是可信的。對了,她身上還有傷。”白芷一跺腳,少見的有些懊惱。
“這樣,白薇,烏梅,你們兩個先跟着她,我跟烏桕烏藥先回去禀報小姐,看小姐接下來怎麽做。”頓了一頓,從懷裏拿出個白玉小瓶遞給白薇道:“看她那樣子,估計也沒什麽經世的常識,你們路上多看護着些。這就走,小姐那邊應是已經急了。”
“芷姐姐,你身上還有傷,往來奔波的話不好,還是我跟烏桕烏藥回去禀報小姐。”白薇有些不情願。
白芷低頭想了一想,“不了,還是我回去,你跟烏藥先去。她那馬也是好馬,遲了估計就跟不上了。有什麽情況,着書就好。”
“那好,芷姐姐,你多小心。烏梅,我們走。”白薇臨走又再緊握了下白芷的手,滿眼的擔心。白芷卻不知在想些什麽,心思一直不甚安定。
作者有話要說:
第3 章
連初曉出遼東過廣寧,因她年少出山,涉世未多,并不熟悉地理,故而也未敢走那林間小道,一路上,只在官道上疾馳而行。這一日進得永平府境內,忽瞧數裏垣牆盤踞巍峨山巒,随着山勢蜿蜒,忽高忽低,忽隐忽現,如盤龍虎踞,端地好氣勢。連初曉自幼深居幽山,處室簡陋,始是頭一遭見這石築,不免将馬催得慢些,運極目力,随行随看。恰逢這日雪停,山巒覆雪,只留些許蒼孑老樹,皮糙身墨,更顯這天地古樸寂靜。石龍卧躍其間,似天地扭系,勃勃生機油然而出。動靜之間,好似一幅絕佳畫作,讓人驚嘆連連。連初曉觀望一陣,只覺心曠神愉。她出身佛門,六識自幼清淨,塵俗之欲經歷甚少,何論以面目表之。只那一雙烏瞳,眸光盡顯,顧盼溫軟。
連初曉看似心思盡在這滿目如畫,卻實已聽見前方幾裏疾馳而來的十餘勁馬。是以當那一行皂衣闊刀的都衛如風掠過前就按捺j□j青骢移了移步子,勘勘擦過,就聽身後‘哎喲’一聲,随之重物落下和老馬嘶鳴就混響了起來。連初曉耳動,身子也跟着動了,一提缰繩,青骢得意,就地一個瞪蹄,迅捷躍到官道之旁的雪地上,避開老馬的沖撞。不想,只聽‘卡吱’一聲,牽引出更多細細的碎裂聲。
原來久日下雪,官道一旁的何流早已凍結成冰,厚雪覆下,連初曉未曾看出,拂了一絲內勁在馬身,以助它安然躲過。不想青骢馬本身彪悍,再借着連初曉的內勁,一蹬之下竟将兩寸來厚的封冰踏得碎裂。眼見人馬就要落水,就聽一聲:“小心!”
連初曉一撇頭,掃過出聲的人。手上卻不慌不亂,內徑透過青骢馬身,瞬間又在馬蹄下凝成一塊碎冰。青骢馬一聲長嘶,踏冰而出,穩穩地又落回了官道上。這一巨變,引得一幹衆人,只暗自叫着:“好馬!”全然将馬上這個着灰色尼衣的女子忽略了過去。
連初曉一上岸,馬缰微動,轉了身就要走。
“小師父留步!”一聲呼喝方落,那幹都衛便齊齊圍住了連初曉。
連初曉不想徒顯功力,惹得更多不相幹的事,只好勒了馬停了下來。
馬鞭一響,後面就有人催馬上前,兜傳馬頭停在連初曉近前。那人近眼瞧得連初曉面容,頓時眼裏便竄出一絲興奮,卻只見他一抱拳,“小師父,在下梁雲澤,乃當今工部尚書梁文翰之子,着刑部從五品員外郎印。只因公務在身,将馬催得過了,沖撞了小師父,還望小師父海涵。”這梁雲澤嘴上說得有禮,實則一初始搬出家世,就心存壓人之意。話語之間,一雙眼将連初曉兜了個從上到下,有些都衛瞧得鄙夷,卻也不敢出來說個不是。
連初曉瞧他一眼,這人生的也不壞,一幅白淨臉皮,輪廓分明,一身墨衣滾了銀邊,其上點了幾許朱梅,更添風采。偏生了一骨子險詐,讓連初曉頓生不适,但她佛性早固,自性之外早不予計較。當下也不分他的話意,只淡然回了句:“你該向那人賠禮。”
梁雲澤一擡眉,長長“哦”一聲,那裏有甚歉意。只見他斜眼一撩,瞧得方才被撞落下馬,馬驚亂撞的人正自低頭整理衣衫,左掩右顧,分明有不願見到自己的意思。當下定睛仔細瞧了幾眼,方才道:“咦,這不是李礫,李兄麽?難道還嫌前幾日給本官行跪禮行得不夠,是以,攔着本官,再表誠意?誠意雖重,但若耽誤了公務,本官可承受不起。”這梁雲澤也真夠陰詐,分明是他沖撞了人,卻将罪名一句話就按在了這李礫身上。
“你!莫要血口噴人!侍郎大人既然不肯接見,小可也自不會熱臉貼足冷屁股。世間千裏馬雖多,也決計不會跟了門縫裏的伯樂!”那被稱作李礫的男子一聲儒服灰白,甚多灰塵,眉間更有風塵之色,顯是行了多日的模樣。他眼瞧梁雲澤仗着人多,攔着這小師父,分明是想強行奪馬,是以,語中帶棒,一是暗諷梁雲澤,二是提醒這小師父當心。
梁雲澤想不到前幾日還軟弱無能的李礫,怎地今日就敢頂嘴回言了,還是個一語雙關。梁雲澤瞅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瞧她眼中并無變化,一顆心才穩了一穩。要不是因為今朝聖上篤信佛理,對佛家格外恩典,他才不會如此客氣。換作旁人,借口朝廷征用,這寶馬就直接到手了,那還需這多許文章。但瞧這女子一身尼衣,分明是哪個庵裏出來的俗家弟子,于是想,才先行幾句探探口風,再行下舉。後再見這女子容貌端地驚人,便也生了色心,想一舉收入囊中。故而,搬出家世,又故作斯文,哪知,李礫這小子先倒從中作梗,一時好不氣惱。顧及這女子,當下也不好大肆發作。眼珠一轉,當下道:“來人,李礫官道阻攔本官公務,觸犯列律,當即拿下,先行押回京師,待本官公務了結,再行問罪!”
當下有兩都衛依言下馬就向李礫走去,偏生到了那李礫一丈之外,再也進不得一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不信之色渾然溢出,一轉方位,又向李礫抓去,仍舊不及。随即氣機運出,接連換了七八個方位,依舊如此。心中驚惶,頭上不免汗冒豆大。“大人,有古怪。”
這梁雲澤出身工部,卻做了刑部員外郎,雖有幾手拳腳,但都是花拳繡腿,如何看得其中文章。看兩人連個文弱書生都抓不住,當即臉色氣青,“廢物!”一甩鞭,縱馬踩了過去。不想近一丈之處,那馬蹄下如踩鋼針,蹄子一顫,凄鳴一聲,委頓在地。馬沖勢未消,梁雲澤一個跟頭摔下馬來,餘勢未止,猶自翻了三個跟頭,徑直滾到李礫腳下方才止住。
李礫見狀,驚慌不已,一退三步。梁雲澤這才擡起頭來,灰頭土臉,一張還算俊俏的臉氣得咬牙切齒。李礫一瞧,忍不住便笑了起來。“梁大人,這般賠禮,小可可受不起。您還是起來得了。”
梁雲澤“呸”了一聲,翻身而起,倒也有那麽一絲氣勢。“給我拿了他!”
衆人欲要一哄而上,就聽一聲:“等等。”
梁雲澤一回首,将身上塵土拍了拍,再也不顧得斯文,恨聲道:“小師父,可有什麽指教?”
“你不是要馬麽?”連初曉一雙眸子淡然盯住了梁雲澤。
梁雲澤聞言心頭一跳,“這女子當真古怪。莫非…”低頭思慮了一番,才道:“小師父說笑了,本官怎可要小師父心愛之物。只是公務在身,借小師父寶馬用用而已,待得公務了結,本官定然原物奉還。”
“心愛之物,倒也談不上。既然大人急行公務,借給大人也無妨。只是,這書生本沒有沖撞大人,還請大人勿做計較。”
梁雲澤心頭一計較,“李礫這小子遲早逃不過他的手心,何不賣個面子給這女子;遼東之事也甚為緊急,若因這兩人而誤了正事,刑部那邊不好交代,搞不好還要連累老爹;先将馬收了,回頭查清這女子底細,再做計較的好。”思忖通透,當下一拱手道:“那就多謝小師父了。來人,牽馬!”又狠狠地掃了一眼李礫,轉身就往青骢馬行去。
不想一人快速越過他,當先護在了青骢馬身前。“小師父,這馬借不得!借了就…”一擡頭,正對上馬上那女子眼睛,霎時只覺得心頭一陣空茫,一個念頭就那般飄乎乎地冒了出來:“這世間,那裏還有值得留戀的事物呢?”張着的雙臂一時沒了力氣,被原本就氣極的的梁雲澤一個箭步沖了近前,一巴掌給揮了兩個旋兒才停了下來。李礫搖搖頭,心頭頓時有了實地,再瞧那小師父,已經下了馬,頓時心頭一苦,但也不好再言語,只得默然看着梁雲澤跨上了那匹寶馬。
連初曉退了三步,讓都衛近前牽馬。那都衛原本有意讨好梁雲澤,是以興沖沖地去拿馬缰,不想,一牽之下,那馬渾然不動。再牽,還是不動。眉頭一皺,運起內勁,依舊不動。
梁雲澤瞧得不耐,足下一夾馬腹,巋然不動!
那都衛苦着臉回頭道:“大人,這馬…”
“馬你個頭!”梁雲澤心頭知道遇上對手了,但也不甘就此放手。“來人,一人牽不動就兩人,再不行全部來,再牽不動就給我抗!”梁雲澤一氣下馬,走到連初曉面前道:“小師父,這是怎麽回事?”
“馬都借給你了,可不關我的事。”梁雲澤看着她那雙似是當真不懂得眸子,暗地裏咬牙。一回頭就看衆都衛都拉着缰繩在拽,可是那馬依舊紋絲不動。
“秦幹,你看那馬是不是被點了穴?”
一都衛立時回到:“大人,屬下已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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