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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杈上了。連初曉踏枝而上,不想只聽‘咔嚓’一聲,所立枝杈應聲而斷。連初曉淩空七步,劃到另一枝杈之上,如履前車,又再斷裂。如此複三,枝杈皆不支力,連初曉只得落于林下。方沾平地,兜頭又襲來一團綠影,連初曉這次卻是雙袖一封,一撩再開,将其系數擊落。

原來這林中多數為高直挺拔的青松,只有少數別樹分出枝杈,臨風相追,落足之處當真可數。青年先行,一踏而過,長劍将其齊根一劃,欲斷未斷。待連初曉踏上時,便承受不住應聲而裂,将連初曉逼得再無法借力而追。他身居高處,時可劈落林針襲向地面的連初曉,又可伺機舉劍相擊。這時一鋒林針再次掃去,将腋下女子也抛向了連初曉,人劍成一,‘孤蝶向晚’當頭刺下!

卻說連初曉擊落林針,眸光一暗,反映出那被抛來的女子,銳風破空,便發覺聲後有聲。連初曉嘴角一抿,三步一蹬,單掌将女子攔腰托起,袖間青芒一閃,青虹一聲鳳鳴,曳光而出。左撩右挑,一招‘楓林歸蝶’似而不是,當着青年劍尖一觸,瞬間又爆如亂蝶,劍花缤紛,封住了青年孤決一劍。

青年瞳子一縮,暗斥道:“楓蝶劍!”迅而一退半步,長劍一撤,‘逆蝶迎楓’又貼着青虹劍身側身推進,猿臂虛晃,一招三式,看似拍向連初曉,實則落點卻是連初曉懷中的男童。

連初曉側身一退,內勁綿綿湧出,如絲縷浸透劍身,一招青絲引看慢實快地将青年劍勢導向胸前。青年掌來,直若将掌送到自己劍口上。當下內勁勃發,生生撤劍收掌頓足一喝:“新蝶初飛!”臂若蝶翅,聚而攏之,雙持劍柄,舉劍成蛹,突刺一擊!當真恍如幼蝶新生,力竭不殆。

然而這一劍不是刺向連初曉,卻是她單掌相托的女子。連初曉見狀仰身虛步一坐,将女子又導後幾尺,這廂青虹由下而上,劍勢孤高決絕,迅急擊在青年劍身。

青年劍勢不殆,與青虹來勢相錯,立時兩劍發出刺耳撕拉之聲。

連初曉懷中男童頓時哽咽一哭,想來難受已極。

“好個‘孤蝶向晚’!”青年一冷哼,驀然驚覺連初曉劍上傳來一股暖意,霎時穿過自己手中劍直逼雙臂。要比內勁!青年立時雙臂一震,連催三道內勁,洶湧逼回。

連初曉持劍之手霎時一抖,男童泣聲愈大。

青年見狀正自得意,卻瞧連初曉淡然的眸光驀然一冷,托住女子的單掌一動,将女子淩空抛起,掌間捏了一個奇訣,一眨眼便到在了自己的劍尖,玉指一彈,一絲陰冷之氣如蛇如練,狹然沖至兩劍交擊之處,與那青虹劍身的暖意彙合,瞬間冷暖二股相交,以矯龍之勢沖破青年的內勁而倒灌其臂。

霎時青年只覺兩股內勁似斥似補,斥者,陰陽兩股內勁臂內相鬥,傷筋損骨,如若爆裂沖體而出方才休矣;補者,兩者一體,渾如出海之龍,直沖心脈,一咬龍珠,适才罷口!

驚駭之間,青年催得全力,僅阻得一瞬,霎時被相斥之勢瓦解。冷熱相催,臂間無知,長劍脫手,竟是透過青虹斷成兩截。就在冷暖已過肩胛,半身随即動彈不得之時,眼前晃過一人,馥郁檀香盈然沁鼻!

“艅…”青年話還未吐出,一股大力透過其肩,勇若饕餮,吞口一張,将連初曉奇勁吞噬殆盡!

連初曉一擊功成,眉間卻悲憫多于痛苦。青虹一挽收于袖中,就要接住那女子,不想檀香襲來,眼前人影一晃,女子就到了那人懷中。

定睛一看,來人玄袍滾金,胸前金線繡了一方桅船,旁一巨獸,浮雲吐水而繞,神思透過一雙小眼,盡顯雅致。掠而往上,先入眼的是一圈胡渣新削之後尚留的青印,一方翹挺的英鼻,那雙眼落于其上,不寬不窄,幽幽地泛着藍光,更顯得眉鋒狹長,廖邃闊遠。嵌着朱紅瑪瑙的墨玉冠旁垂絲纓夾于耳後,與着一縷灰白發絲落于胸前,三十來歲的模樣,卻整個人顯現出一股閱盡蒼生的蒼孑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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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瞧他一手隔空将那女子輕托與青年腳下,一手按于青年肩膀,只待片刻,青年的神色就緩了過來。連初曉見狀,眉間異色頓然逝去,重回淡然。

“柏青,南孚坳。”那人又再按了按青年的肩膀道。

青年見狀将那女子腋下一挾,回首又将連初曉狠狠望了一眼,冷聲道:“艅艎,回頭再跟你計較。”

這話顯然不是對連初曉說的。只見那玄袍男子微微一笑,道:“速速去吧。”他本生得極其清俊,這一笑更宛若冬雪遇陽,皆盡都化作清泠溪水,與着一雙幽藍的瞳子透來,濯濯淌過心頭,既清,又徹,宛若明鏡,反應襯的正是另一個自己!

連初曉見他讓青年先行離去,眸光随即跟上青年的行跡,身子一晃而出。哪知方出半步,身前就多了個人,正是那玄袍男子!

連初曉旋身一轉方向,谲商步連着那青年的步法一并踏了出來,不想,無論她動多少步,那玄袍男子總能在前方三步之外,負手微微含笑的望着她。

連初曉嘴角一抿,停了下來,“那姑娘可還好?”

“很好。”玄袍男子見連初曉停了下來問話,負着的雙手舉前微微拱手一禮道:“在下艅艎,掌中劍鯨歌曾飽飲二百零七人的心頭之血,只怕下一人,便是小師父你了。故而,特此一報名姓,敢問小師父法名是何?”

連初曉眸光一擡:“你要殺我?”

“是。”艅艎再次負手笑道:“想必小師父已猜到是誰。”

連初曉微微點頭道:“她若要殺我,應該自己來。”

艅艎聞言一鄂,随即仰天長笑,笑了半響才道:“小師父,莫要再說笑啦。她一介待産孕婦如何殺得了你!何況她從不習武,就算打今日起她勤練武藝,只怕到了小師父圓寂之時她也未必能殺了你,何必說些冠冕之言,徒惹人嬉笑!”

連初曉聞言搖搖頭,輕輕道:“我定然任她。”

艅艎頓時止笑,将連初曉再三望了幾眼,卻聽連初曉續道:“你可以告訴她,待連初曉殺盡餘下六人,任她來取初曉性命。”

“原來小師父尚用俗家姓名。”言畢輕輕一嘆道:“早先在人一樓一句‘自性成佛’便抛諸戒腦後,今日一觀,恐怕佛宗又出一巨孽矣。罷了,今日艅艎還有別事,待得黃道吉日,艅艎自專程來取小師父性命。”說完人影一晃,已在五丈之外。

連初曉見狀,話未出口,人便跟了上去。

艅艎察覺她跟上,腳下微錯,換了步法,所行更快。不想,奔出三裏,只當已将她甩落,便緩了緩步子,哪知方行十丈,立時察覺她又跟了上來,而且比上次更快!暗贊一聲:“好個佛門孽子!”當下步法再換。如此,兩人一前一後追了半夜,直至天色将明,艅艎在一j□j巨石上停了下來。海風夾雜着腥鹹的氣息撲面而來,微一晃神,身後便落了個人。不回頭也知是誰。

“小師父真是好本事,艅艎連換七種步法,你都能追上來,當真讓艅艎有此時殺你的沖動了。”艅艎一回頭,就看連初曉臉上血色盡失,泛着淡淡透明的青,頰上盡是被汗珠浸透又幹了黏着的亂發,只見她輕輕撥過咬進唇瓣的發絲,輕輕道:“那女子?”

艅艎眉頭一皺,一轉身迎着海風道:“在那。”

連初曉一眼望去,狹長的海灣裏,齊齊整整地排了十餘艘大船,在海面紅日冉冉升起的霞光裏,氣勢磅礴,讓人豪情陡升。連初曉卻不及欣賞這些,順着艅艎的視線望去,就見當中的一艘比其它船還要大上一半的船上,被艅艎稱作柏青的青年正當頭躍下落在了沙灘上,朝着這邊疾奔而來。

“那女子,已經不關我們的事了,我們不會再阻攔你。”艅艎緩緩說到。

連初曉聞言一點頭,慢慢朝大船走去。

柏青見連初曉走過來,雙锏铮然飛出,彈地而起淩空握住雙锏劈天砸向連初曉。

“柏青!”連初曉一擡眼就見眼前晃過一道黑影,正是艅艎。但見他雙袖一拂,将柏青的劈天之勢打偏三寸,雙锏落實在沙灘上,竟然砸出個一線三丈的坑來,端地好魄勢!

“艅艎,你再攔着小爺我,小爺我連你一塊殺!要不是你奶奶個楓蝶劍,小爺我才不會被這賊尼短了氣勢。你給我滾開!”柏青端地生氣,但對上艅艎驀然緊縮的眸子,霎時安靜了下來。

“任務完成了?”艅艎的聲音有些森冷。

柏青似乎有些被他吓到,點了點頭。

“那就走。”言畢當先就走。柏青看了看連初曉,一震雙锏,輕吼道:“艅艎,殺她的任務交給我,我便聽你這一次!”

“待她解決了此間的事,随你怎樣。”艅艎冷然出口。柏青一聽,眉間一喜,雙锏一負:“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艅艎一聲冷哼,那裏理他。柏青又再望了一眼連初曉,便一個提縱,躍到艅艎身後,提步跟上。

不想,淩空陡地傳來一聲嬌喝:“艅艎休走!”随着音落落下一黑一白兩個人影來,正是白薇和烏梅二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8 章

原來白薇烏梅順着一路痕跡追着過來,久不見兩人身影,白薇一惱,對着烏梅氣道:“混小子,這可算差得不差了?”

烏梅聽她口氣怨責,知她脾性,也不吭聲,內勁過處,足下七變,霎時沖到白薇前面去了。

白薇氣無處發,銀牙暗咬,随即也加快了步法,待追到烏梅身後,就要一巴掌拍到他頭上,不期然烏梅反手一招小擒拿轉到她腕間,往下一壓,這一掌就被悄無聲息地攔了下來。

“瞧!”烏梅低聲道。

白薇甫一出手就查覺前方有異,到嘴的話也咽了回去。順着烏梅的視線望去,連初曉正與那青年持劍相交,僵持一刻,就見連初曉一抛手中女子,奇訣引出,青年劍斷身退,面目痛苦。

兩人正自驚訝,耳旁忽來一聲細語:“主子難保,還有興觀戰,當真好随侍…”

白薇烏梅瞬間身動背倚相靠,短匕銀索齊出,不想,竟雙雙擊空!

追影尋去,那人猶如乘風,瞬至兩人想鬥之地,單袖一拂,便将女子從連初曉手中奪了過去,竟未及烏白二人看得出手法。

烏藥短匕掌中倒翻,就要沖出,不想白薇在他肩頭一按,“稍待。”

過得一刻,聽二人言語,白薇秀眉一蹙,“敢情救走言小姐的人就是這艅艎!”

烏梅一聽,點頭道:“若真是他,那再得言小姐消息就難了。”

白薇聞言續道:“言小姐要殺這小師父,定然是因為小師父殺了楚随。艅艎如此身手,替言小姐出手,卻是叫人想不透了。”

“薇姐,我看還是先禀報小姐,叫大哥查了這艅艎底細,小姐自然有法子救出言小姐。”烏梅沉聲道。

白薇白他一眼:“艅艎身手如此之高,又敢自報名姓,依我這些年走動所得,卻不知他來歷如何,你想一想,韭哥哥那邊能查他幾分?”

烏梅被白薇一堵,霎時沒了言語。

“小姐這些年因着言小姐的事,沒少傷身,咱們幾個能多理些事,便少能小姐傷神,身子自然會好些。何況剛才艅艎與你我二人之言,恐怕…”白薇眼中驀然透出決絕。

“怕是暗地裏要傷小姐他也有份,那我們還不快趕回小姐身邊去!”烏梅濃眉一跳,身形即動而出。

“混小子,你給我長長腦子!這麽些年,還是個小孩子脾性!”白薇腳下一勾,将烏梅擋了個趔趄,“你給我回來!”

烏梅收足轉身偏頭道:“還不都是小姐不讓…”

“艅艎既然替言小姐出手,定然有其淵源,與那小師父又言對‘很好’,想來言小姐定然無恙。眼下最為要緊的是要探出艅艎到底有沒有與暗傷小姐之事有關。若艅艎出手,就算我們回去,也保不住小姐。”白薇話到此處,尾音甚涼。驀然她唇間一轉,狠聲道:“所以,先不管有沒有關系,必須拖住艅艎!一則是确保他不能去傷小姐,二則你我若還有命,定然要尋機探出其中究竟。”

“薇姐…”烏梅看着白薇發狠的模樣,情知她已經定下了心,當下言道:“我都聽你的。”

白薇聞言秀目一瞪,一幅只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笨蛋!幾時才能長個腦子!”霎時看見烏梅既愧疚又擔心的神情,語氣一軟,又道:“梅哥兒,你擔心小姐,我就不擔心麽?萬一我關心則亂,想不到什麽,你又是個不想事的,如何保得了小姐…”

烏梅聞言眼神一變,沉聲道:“薇姐,我懂了。”

白薇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眼睛卻在連初曉身上繞了一圈,緩緩道:“那就好。”

眼瞧兩人迅急離去,白薇一聲輕喝:“走!”

方追到這間,就見艅艎要走,心急之下來不及思忖,一躍而出喝道:“艅艎休走!”

艅艎一掃二人,冷聲道:“不知好歹!”

“好歹不好歹,卻也因人而看。有人仗着掌中本事,劍挑人心不顧,也當真是不知‘好’‘歹’了,不是麽?”白薇短匕暗扣,烏梅一旁而駐,兩人暗合坤乾之位,勢成小勾連。

艅艎聞言眉梢一挑,緩緩道:“明知主有難,侍者不旁侍,知‘好’‘歹’也。”

“既知‘好’‘歹’,先生何言不知?”白薇笑言。

“丫頭齒間功夫不錯,掌中功夫不妨也讓人見上一見。”艅艎微擡下颚,将白薇掃了一眼。

“先生頭發都白了,難道要欺負人家一介小女子?”

“丫頭既言某家‘不知’,某家應得前言,如何算是欺負?”

“先生如此守信,想必小女子如問,先生也能如實回答了。”白薇微翹嘴角,直視艅艎。

“艅艎,這丫頭被我打了一锏,竟然沒死!”柏青踏出一步,正要再上,卻被艅艎單臂攔下,只聽他道:“好丫頭,唇間七巧,也不過是為心底一問,何不直言。”微一頓聲,森森道:“某家對死人,還從未掩言過。”

白薇聞那柏青一言,心中僥幸頓時碎裂,一時又擔心他所傷的是白芍還是白芷。混亂之間就就聽烏梅一聲叱喝:“果真是你要傷我家小姐,看招!”銀索抖出,拔地而起,直擊艅艎。

柏青見狀,繞過艅艎,雙锏铮然入手,一招‘刑天開山’,雙锏化作劈天神斧,以開山之勢劈向烏梅。始才他被艅艎攔住,端地不舒坦。此時見烏梅先行發招,被生生壓下的鬥意再度勃發,故而出手毫不留情。

白薇見烏梅沖動而出,惱得一跺足,也知他不是那青年對手,暗扣的短匕立時滑出,一招‘隆道行’配合着烏梅的‘廊回影’加入戰圈。

“這招瞧過啦,吃我一锏!”柏青劈開烏梅一索回影廊轉,即而一招‘祝融馭火’,操雙锏‘吹’字訣擊向白薇正面。

白薇短匕回縮,銀索一觸柏青雙锏,借勢展開青絲引,身形倒竄到烏梅身前,烏梅見狀銀索橫在胸前,白薇立時落在索上,再度借力彈起,‘巫山客’化作白虹當頭刺下。

柏青雙锏一架一絞,卸開白薇短匕,‘三足拜日’一腿三變,踢向白薇胸腹。白薇腰間一扭,銀索勾住烏梅蕩來的銀索,被他一帶,退出三丈。烏梅擦身而進,‘入潼關’快意傲然地刺向柏青。

柏青一腿不中,落成弓勢,雙锏一收一負,化翼而出,正是一招‘飛廉鼓輪’,滾向烏梅。烏梅見其招狀若雲輪,主攻兼守,滴水不漏。當下猿臂下撩上劃,畫圓走方,‘荊門風’當胸催出三道掌風。

柏青一聲輕喝:“來得好!”雙锏化輪破風而入,‘共工撞周’雙锏左右自下後撩而出,舉頭蓋下!

白薇暗道不好,卻瞧烏梅足下一踉跄,扭身斜過三步,轉至小坎之位,正是一招‘枉照鏡’虛晃而過。四步再晃到巽位,‘流塵晚’借着風相七進七變,銀索霎時無形有形,燦若流光。然流光所溢,皆是殺機,均攻柏青身前要穴!

柏青見狀,擊刺攔掃撩格截,拿捏雙锏精要,将這流光系數蕩了開去。反手單锏又将白薇趁機而來的‘龍城月’壓下,運勁一絞,白薇頓覺五指一麻,短匕險些脫手!這廂眼瞧那方單锏又呼嘯砸到,白薇左手一翻,小擒拿手立時抓向柏青壓住短匕的單锏手腕太淵要穴!足下一點,身子借力倒甩而起,依着兩人交擊之點,旋了一個大圓。一雙玉足不僅先行踢開落下的單锏,又踢向了柏青左側太陽至穴!

柏青也端地厲害,被踢開的單锏瞬又回執,單锏一架一震,蕩開了踢向至穴的一腳。這廂猿臂亦震,催過內勁震開了白薇扣向太淵穴的手,仰身回倒封住烏梅的‘高臺玲’,提膝彈腿,掃向白薇腰間。一招‘虛耗偷香’不僅封住了後面來攻的烏梅,又将白薇才搶的先機的場面扳了回來。

白薇單掌撐地,倒翻至坤位,虛步一蹬,貼着地面一招‘深宮辇’ 複又回擊。那廂烏梅早已借力落回乾位,旋身再起,‘飲馬車’渾然馳向柏青。

柏青左顧右兼,雙足一并,異锏側身而伴,狀若蛇迤,右撩左挑,‘化蛇招水’勃然推出,将烏白二人兩招一并化了開去。‘山蛛吐絲’随即使出,左手單锏脫手,直擊白薇後背,這廂卻身如飛蛇,持右锏反向推進烏梅後方!

白薇淩空擰身銀索一蕩,以青絲引引開單锏,足化七變,一轉至兌位,銀索再度蕩出。烏梅落足乾位,銀索與白薇蕩來的銀索相結,‘牡丹怒’成而出之,怒對柏青銳如蛛絲的一擊。

只聽清脆交擊聲落,白薇烏梅二人六尺長的銀索皆被削去幾節。

柏青一招得勢,哼笑道:“十四招使完了吧?”,‘九嬰飼雙’淩空而來,分擊兩人。

烏白二人一驚,互望一眼,白薇微一點頭,身形一晃,至小艮之位。烏梅乾位不動,銀索雖短了一尺,但依兩人此位,并無太大影響。當下銀索蕩向白薇,白薇耳聽方位,銀索亦出,與烏梅勾連成勢,就聽烏梅一聲清嘯:“念爾此時有一擲,失聲濺血非其心!”勢如電光,破空而出,擊向柏青。

柏青一哼,招式不變,內勁灌足雙臂,有意以單锏破去烏梅這迅急一式。哪知兩者方交,又聽白薇聲如蚊呓之弱,但清晰分明銳利,嘶溜溜地直往耳縫裏鑽。

“朱紅輕濺東牆矮,黛眉新畫冼成塵……”

作者有話要說:

第9 章

‘好個黛眉新畫洗成塵’艅艎仰天一嘯,一踏入圍右掌托住跌落的柏青,左掌虛晃,拍向烏白二人其勢不止的身形。只聽一聲悶響,艅艎托着柏青穩穩落地,烏白二人卻一連退了七步才止住踉跄。但瞧烏梅持短匕的右臂猶自輕抖,繼而冉冉鮮血瞬匕身滴落沙灘,他卻不顧,腳下一滑,至白薇身前,掏出懷中玉白小瓶,抖了一堆藥丸道:“薇姐…”

白薇臉色慘白,甫張口,一口腥甜湧到喉頭,霎時便噴了出來,繼而止也止不住,胸前白裘,立時綻放朵朵紅梅。

“薇姐!”烏梅一驚,單掌一翻,将藥悉數倒入白薇口中。

白薇眉間頓皺,但她此時內腹受傷,也着實沒力氣争來,待烏梅神色稍定,她才輕輕道:“混小子,我還…沒…沒死,用…不着…浪費…良藥。”

“死了才當真浪費,你要敢浪費,回頭讓小姐罰你!”

“說什麽…話呢,你…”一眼對上烏梅隐忍欲淚的眼,不由語間一軟,緩口氣道:“是啊,我怎敢浪費呢…”一擡眼瞧去艅艎那邊,唇角不由勉力一翹,“我瞧那小子才是哩…”

艅艎托着柏青落地,只見柏青不止與烏梅對上的右臂沁血而透,更是自左頸項到右下腹,斜拉出一條猙然獰獰的血口子,皮肉翻卷,鮮血噴湧不住。立時急點中府,靈虛,鸠尾三穴,繼而雙掌交互,結了一個道家九字真言者字印,拇指緩緩按在神闕穴注入一股渾厚內勁,柏青疼得痙攣的面目始才松了一松。艅艎将他平放與地,負手站起,“稍差毫厘,就要切到動脈了。自己若晚出手一息,柏青算是沒了。”反身一雙厲眸掃向那個跌坐在沙灘上的女子。看她中了自己兩掌,猶自嘴角帶笑,當下冷哼一聲:“姑娘好本事!”

白薇眸子對上艅艎,卻微聲言道:“梅哥兒,你一定要帶句話給芷姐姐。”

烏梅但見白薇一臉蒼白之間,唯雙頰微暈,眸閃奇色,端地美麗異常;心下立時明白,“這個女子留不住了…”酸苦翻湧,直沖眼鼻,涕淚頓流。

白薇微一嘆氣:“梅哥兒,該長大了。你是個男子漢,輕易流淚,可不好哩…”

“薇姐,我…我…”

“就說我很想她…”白薇霎時轉過眼,眸光熠熠地看着烏梅的眼,放佛透過他能看到那個人一般。“扶我起來。”烏梅見她唇角微翹,笑意溫軟,毫無懼意,心頭霎時也似明了什麽。依言将白薇扶着站了起來,一同對上艅艎幽藍的眸子。

“為了自家小姐,不拼上本事,如何算得盡忠。吾等乃是小輩,自然比不上先生不顧不知,專行‘好’‘歹’之大義!”白薇微一揚聲,便牽動肺腑,嘴角又沁出血來。

艅艎眉峰一挑,足下一晃就至白薇身前,袍袖如潑墨于畫,卷向白薇玉頸,“丫頭找死!”

烏梅腳下瞬動成七,帶着白薇左退右移,不想,不見艅艎如何身法,仍是一袖掃向白薇玉頸。情知躲不過,咬牙一狠擋在白薇身前,翻掌對出。

只聽一聲急喝:“退!”袖風淩厲,掃過面頰,微眯睜眼,艅艎與一褐袍老者袖來袖往,鬥于一處。

烏梅一喜,“薛老!”

來人正是人一樓的薛掌櫃。但見他一雙袍袖如刀如戟,似練似錦,玄鈎重錘,化作十八般兵器一一砸向艅艎。艅艎負手單掌如老樹盤根,身子如那陀螺般左旋右轉,舉格劈拂,将刀劍系數封了回去。兩人瞬間拆解了二十餘招,驀然聽艅艎一聲輕喝:“去!”身子一定,彈腿踢向薛掌櫃雙袖共聚之處。

薛掌櫃一驚,這腳來向看得分明,但他連換四種兵相,仍舊化解不去。當即雙袖一封,欲硬拼上艅艎這一腳。一聲悶哼,艅艎收腿立定,負手斜睨。薛掌櫃卻是淩空扭旋三次,落地又後退了兩步,始才穩定身形。

“梅哥兒,你帶着薇姑娘先走。”薛掌櫃長身再起,橫空三步,袍袖鼓風又陷,時如團雲攏與身側,形如流風飄逸灑脫,長嘯撲向艅艎:“風生相,雲無常,秋雨打落菊,冬雪覆蒼山,春雷滾滾惜風和,夏光凜凜随雲變,方天成相挑四極!”

艅艎眸光一閃,手撩薛掌櫃順時而至的詭谲異變的八掌,足踢劈空潇灑,實對力沉的七腿,一旋身掠開一步化拳抵上了薛掌櫃出掌成鳥喙,入掌作鷹爪的如雨奔灑十二招。一息未緩,薛掌櫃淩空又起,袍袖皆張,狀作片雪,兜頭覆下。艅艎卻瞧出此招勢為虛,實招仍為雙掌雙腿。當下勁透四肢,虛晃之間,乘風随雲,又對上了薛掌櫃暗合風相雲變的疾腿快掌。

薛掌櫃招盡人退,倒懸如壺落下,抓住此時仍舊不肯走的烏梅白薇肩頭,翻掌一甩而出:“走!”

“走得了麽?”艅艎一聲冷哼,勢如濤海,洶湧而至。

薛掌櫃落地生根,猶如老樹,探掌如枝,翻雲而出又是八招。艅艎冷眼一瞥而過,單掌平直推出,看似毫無變化,然只有當其中的薛掌櫃才知道這招端地淩厲!單掌一入,化掌為指,無論薛掌櫃八掌如何詭變齊出,總有一指如影随至彈在掌心。就聽艅艎張口蔑道:“樹為根。”

薛掌櫃頓覺掌心陡地生出八勁,猶如靜海生濤,洶湧翻騰出一條矯龍延臂而上,當下催出內勁相抗,心頭瞬時又驚覺艅艎口中言語。眼見艅艎又要追出,當即将逼回掌間的內勁借勢推出,雙掌倒入沙灘,身如疾風亂草,一點為心,左晃右倒,撐地出腿,攔至艅艎足下。

“草作身。”艅艎冷言再道,人即提膝拔地竄空,複又直直落下,不見其招怎變,只見其長腿如影,貼過薛掌櫃的腿招,直擊中心借力點的撐地之掌。

薛掌櫃急撐掌欲出,奈何艅艎腿勢迅急而至,只得翻掌又再硬對上這一腳。悶哼聲過,薛掌櫃倒翻而出,引地三步勢止,張口吐血。

艅艎翻眼一瞧,點了點頭:“能接我五成力,不愧是薛雲風。”

薛掌櫃一吐口中殘血,直立而起道:“後生可畏,老朽衰矣。但縱然拼了老命,也決不會讓你再傷他們兩個。”

“不是兩個,是一個了。”艅艎緩緩道:“老生驕狂,也該自合本事。”翻身直擊烏梅後背。

薛掌櫃見狀,足下奇步引出,左右迤逦,瞬至艅艎身下,長袖如蛇如藤,勾向空中艅艎。艅艎身子一晃,随即脫出,哪知那方長袖複又繞之,當下心中一明,落地雙掌齊出,一招平平無奇的‘怒海滔天’送出,卻帶了七重力道,欲将薛掌櫃斃與掌下。

哪知憑空傳來百計破空之聲,艅艎耳動神變,‘怒海滔天’轉身送出,立時掃落數十計寒芒羽箭。卻聽薛掌櫃一聲叱喝:“有毒!”長袖翻騰鼓舞,癡纏如藤,羽箭系數不得近身。

“好個藤纏癡癡多情南!看在柏青面上,今日暫且留你一命!”艅艎言語間奔向柏青,身形迅如電光,袍袖鼓如風車,羽箭皆是碎裂而落。艅艎瞬至柏青身前,再擊落數支羽箭,回頭一掃那數十方高大桅船,眸間狠色盡出。當下俯身抱起柏青,彈腿入空,消逝在林中。

薛掌櫃一邊擊落羽箭,一邊往烏梅白薇身邊靠去,哪知足下一陣微動,向後一瞥,竟是數千精兵踏林而出,呼喝而來,攻向海邊桅船。

薛掌櫃當即一驚,就聽烏梅一聲長嘶:“薇姐!”薛掌櫃尋聲望去,頓覺渾身冰涼。

許是林後精兵陡出,讓桅船箭陣緩得一刻,薛掌櫃長嘯一聲,奔至烏白二人之間,就見白薇身中數箭,卻傾身覆住一人,正是那尼衣的小師父!當下也顧不得,将小師父往烏梅懷中一送,自己攔腰抱起白薇,“走!”拔腿就走。

烏梅一見白薇被薛掌櫃抱起就走,恍然之間也迅急跟了上去,腦中卻只有一個念頭轟然大響:“薇姐死啦,薇姐死啦……”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 章

連初曉迷迷蒙蒙間只覺眼前一雙清亮的眸子兜兜晃晃地萦繞不斷,又覺那眼下朱唇翕翕合合有語諄諄相囑,可無論自己怎麽想聽清楚,卻總是聽見一聲聲哭泣聲,似遠似近,總歸是斷續不絕,耳畔乍響。驀然從指間鑽出一絲陰冷之氣,腦中霎時一驚而醒,繼而察覺腳趾迅速竄起的陰氣,沿着手足三陰三陽十二經脈逆行而返,最終彙于氣海丹田積郁團龍,霎時又擴散到胸腹之間,倒灌四肢。這一逆一順,當真如脫筋換骨,痛徹難當,即便她自幼經此折磨,也眉間一蹙,暗自難忍。當即強運內勁,一點暖意主走陽維脈,一周天後暖意漸強,再分走沖脈、帶脈、陰維脈、陰蹻脈、陽蹻脈五脈,運行大周天之後,手足雖涼,但已稍能一動。至此,連初曉眼睑微顫,睜開眼來。

甫一睜眼,貼頰過來一方薄銳。正是烏梅左掌暗扣短匕,一見連初曉醒來,就沖了過去。

連初曉眸光陡轉,指尖捏訣,挾在了刃上,而一觸這冰涼鋒銳,連初曉立時又覺左手間握着一物,不由拿起一看,竟是同瑩剔透的一方白玉!霎時,腦子裏便分分明明地顯出一個女子蒼白透紫的俏臉來,口中細如絲縷道:“是了……”

烏梅瞧這一方白玉上浮雕而出的‘薇’字,俊臉蒼白中立時泛起慘意來,一瞬又被他生生壓下,升起一股憤意:“為什麽…為什麽薇姐會替你擋箭,為什麽!”最後一句嘶吼出來,眼中充溢血絲。烏梅憤意難抑,短匕又深入一分,,連初曉卻恍若未覺,一雙眸子盯住了平放于地的女子,直抵白玉頸項,沁出血來,也仍然未動一舉。

薛掌櫃見狀,一把把烏梅提了開,“混小子,你要發瘋,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瘋!”

烏梅心中一苦,死死盯住連初曉,單拳捶地嘶吼道:“你說啊,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烏梅如獸嘶吼未将連初曉喚得清醒,卻将薛掌櫃早先從連初曉胸前取下放在一旁看顧的男童吓得哭了,直呼‘姐姐’…

連初曉霎時尋聲望去,盯住了男童所在,掙紮着站起來走了過去。

薛掌櫃見狀上前一步,拱手禮道:“小師父!”

連初曉眸光不轉,徑直走過他,将男童抱起,就往林外走去。

烏梅見狀,如風掠至她身前,短匕橫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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