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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童問道:“這男童是那小師父帶出去的,掌櫃的可是見到過那小師父?”

薛掌櫃聞言沉吟道:“客觀與那小師父什麽關系?”

李礫咧嘴笑了一笑,局促道:“小可與那小師父萍水相逢,一息投緣,結伴而行,也算不上什麽關系。到底人是我帶來人一樓的,這般不打招呼的去了,總歸有欠禮數。”

“那老朽還是奉勸客觀一句,還是不要牽涉她的事,小心連命都不知道怎麽丢的。待在樓間吃好喝好,盡早回你該去的地方去吧。”

“此話怎講?”李礫雖然暗吃了一驚,但總也忍不住不管連初曉,不然按照行程昨個兒他就回京去了。

薛掌櫃撚須将李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客觀若真不顧惜小命,不妨再等上幾日。想來那小師父的良駒還在此間,總歸會回來的;若客觀等不得,有什麽言語便留給老朽,待那小師父回來,老朽必當全然告之。”

李礫瞧薛掌櫃言語沉重,便想起那時樓間的鬥狠來,一時還真是有些膽戰心驚。自己一身抱負未展,徒然丢了性命,如何對得起父親臨死的一番教導。心頭思定,拱手對着薛掌櫃嘆道:“也罷,掌櫃的便替我轉那小師父一句,‘若有機會,便來京城一敘。’李礫謝過掌櫃的啦。”

薛掌櫃微微彎腰回禮道:“客觀不送,歡迎下次光臨人一樓。”

李礫微笑點頭,轉身去了。

薛掌櫃正要轉到後間安頓那男童,就聽三樓傳來桌椅碎裂的聲音,薛掌櫃眉間一皺,将男童轉手給了薛三,“好好照看他。”便疾步奔向了三樓。

薛掌櫃方踏上三樓便見當中的榆木圓桌四分五裂,烏梅以頭搶地,伏地不起,對着的人正是白芷。

白芷一臉慘白,眉間緊皺,隐忍的眼裏充斥着血絲,暗咬着下唇以竭力止住盈眶欲出的淚珠。單臂抱着白薇,短匕透過另一只手顫抖地指着烏梅,渾身亦是隐隐發抖。

“芷姑娘,你…”薛掌櫃見狀鼻頭一酸,忍不住出聲喚到,下一句卻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這一出聲便打破了兩人微妙的平衡。烏梅立時哽咽起來,白芷的淚斷線般落下。

“烏梅你別跪我,你別跪我……”白芷搖着頭,一聲咬不住一聲地哭着。

她這一哭,烏梅霎時再次跪地叩頭,哽咽出聲:“芷姐,你打我罵我,甚至一劍殺了我都好,只求你別這樣,你別這樣…都是我沒用,薇姐是為了我…為了我這個不長進的東西,才會…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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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掌櫃看着烏梅不停的叩頭,當下喝道:“梅哥兒!”

卻聽白芷凄聲道:“薛老,我不怪他,是對頭來到兇狠,白芍也受了傷,我只怕烏桕烏藥也不成事,已經給‘四伯’着了書,這時大概已經到了京裏。昨個兒午時我讓白芍扮作小姐,已經讓她們三個先從小道走了,能不能引開敵人,就看她們本事了。”

“芷姑娘,你這樣做怕是有些不妥吧?”薛掌櫃撚須皺眉道。

白芷正了正聲音續道:“對頭若有心,我沒跟她們一塊走,自然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小姐根本就沒走。如此一來,對手自不必耗得心力去追白芍她們。能保得三人,不是很好麽?”轉首望住薛掌櫃,眸間一片決意,“我在此,就是等你們回來。有薛老坐陣,白芷自忖能擋上一擋。”

薛掌櫃聞言搖頭道:“芷姑娘應該是與對頭交過手吧?”

白芷點頭道:“傷白芍那人是個使雙锏的青年男子,傷了白芍後,似另有事情,再沒出現過。我猜現下掌局應是另一個妙齡女子,這也是我仗着薛老您托大的緣故。那女子鞭法暗器都很獨到,且暗器喂毒,小姐被她一記花梨擦到了小臂,雖然解了毒,我還是後怕。這些年,身子本就愈來愈差,這回吃了毒,恐怕還是傷到了筋骨。”

“芷姑娘不必多慮,‘四伯’既然到了京城,想來北方之物已經到手了,接下來只要再取到西方那物事,小姐肯定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白芷轉了個身,将白薇放到了床上,“薛老你還是先去見見小姐,若白芷置法有何不妥,定然要告之白薇。事關小姐生死,我們這些小輩不成事,務必請薛老多費上幾分心才是。”

薛掌櫃将白芷轉過來的視線深瞧了幾眼,微微點頭道:“梅哥兒,你給我起來!”

烏梅聞言卻是不動,薛掌櫃見狀,将視線投到了白芷身上。

白芷暗嘆口氣道:“梅哥兒,你起來,待此間事了了,你想跪倒什麽時候就跪倒什麽時候,便是跪死了,我也絕不會攔你。”

烏梅聽畢,直起身就對上白芷那雙眸光灼灼的眸子,“烏梅謝芷姐成全。”

薛掌櫃示意烏梅先下去,自己跟到門口,複又回首道:“芷姑娘,你別太傷心了。”

白芷點頭不語。

白芷聽二人離得遠了,目光這才轉回了白薇的臉上,看着白薇因中毒僵紫的臉,淚霎時就止不住了,心中念閃:“從小到大,這一模一樣的臉何時有過這樣的顏色。”撕裂般的疼痛充斥着胸腹,緊緊握住白薇冰涼的手,反是讓白芷更加痛上加痛。指尖撫上白薇冰冷的臉頰,一遍一遍,除了心疼還有悔恨。“你很想我,是麽?”将白薇的手撫上自己的面頰,輕聲續道:“那你為什麽不親口告訴我,就像兩年前那樣,十四歲生辰的那晚,你親口在我耳邊講的那些話,你親口告訴我好不好,好不好,小薇…你這樣不言不語,那裏算得有誠意,又叫我如何信你…自小,你都讓人不省心,你知不知道,每次最擔心你的都是我,都是我啊…你起來好不好,起來好不好…”

白芷恸哭地倒在白薇身上,聽不到一絲的心跳,也聽不到自幼時六歲起白薇時常蹑手蹑腳的蹭到自己身邊的聲音,心中始才信了這個從小就黏着自己,逗自己開心,也與自己鬥氣的妹妹再也不會醒來了。“我這次再也不裝睡了,你就可以好好地在我後頸将小烏龜畫還給我了。你的畫從小就畫得好,肯定能畫出一只很漂亮的烏龜的,是不是?”

白芷起了身,止住了哽咽,指尖勾勒着白薇的唇線,“生辰那晚,你說得話,我全都聽到了。你鬼心機多,想來是知道我裝睡,故意說的吧。你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是害怕吧。這麽多年,從小鬥大到的你我,應該是彼此了解的,可是我怎麽能猜到你對我竟然是抱着小姐對着言家小姐一般的心意呢。你所說的喜歡,你到底明不明白呢,抑或是,你只是徒然羨豔小姐她們之間的美好呢。我記得,那幅畫是你偷偷畫的吧,那般美好的畫,不還是毀了麽?那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呢。你還那麽小,我怎麽能回應,又如何去回應。你我漸漸長大,你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亮,有時熾熱得燙人,有時又委屈得讓人心疼,我心中驚異,故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很難過吧。我知道的,都知道呢。但是我不能不是麽,我不能,不是麽?”

白芷俯身低頭,輕吻到白薇冰涼的額,“可是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痛,有多想你再用那溫軟的涼涼的唇偷偷吻我的唇角。你微顫的唇,正如我因你那樣舉動而悸動顫抖的心。那時我在想,是不是我也犯了和你一樣的錯誤呢?”

白芷沉吟一陣,輕輕搖搖頭道:“不對,是我的錯,我該早日認清自己的心的。姐妹也好,同一張臉也好,你是你,我是我。你喜歡我,愛我,憐惜我,本沒有錯,錯的卻恰恰是我。沒能好好告訴你,我也想要喜歡你,愛着你,更想好好的憐惜你,好好的照顧你,做一個好的姐姐,也做一個好的愛人。這一切,到如今,再說也是無用了。你不會再睜開眼,不會對我笑,對我哭,對我生氣,也不會再偷偷地告訴我你喜歡我,就連一句‘很想我’都要托他人之口才能讓我聽到。這算是你對我的懲罰麽?可是我寧願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撒脾氣,耍性子……你怎麽能狠心丢下我!”

至此,白芷總算大哭出了聲,一放心中悲恸,但瞧她緊緊貼進白薇的身子,攥緊着白薇的衣袖,指骨泛白,直恨不得把身子融進白薇的骨脈裏去。攸地白芷胸腔一窒,眼前泛黑,竟是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芷悠悠轉醒,身下冰涼的觸感瞬時讓她明白身處何地。

白芷直起身,仔細地又再撫過了白薇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臉頰,“不是小薇你狠心,是我不夠好,竟讓你一絲顧惜自己的意念都沒。既然如此,待此間事了,我随你而去,好不好?奈何橋上你且等我一等,等我親口回應你,回應你的心意,好麽?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我們來拉勾。”

白芷将白薇左手小指勾起,唇角翹起,“這便定了,不許反悔。”眼淚再次落下,落在相勾的尾指上,一下子便涼到心底裏去了,但分明又是那般溫暖。

樓間忽又傳來上樓的聲音,白薇便知薛掌櫃來了。

“小薇,可能還要再辛苦你了。待小姐安全了,我便帶你回閣中,尋一處屬于你我的地方,永不相離。”

第14 章

薛掌櫃一上來便看見白芷的唇離開白薇冰涼的唇,心頭暗忖道:“難道這芷姑娘與薇姑娘也是小姐與那言小姐的傳言一般,互通心曲?”驀然又再想到那時連初曉的神情,不由感嘆世間瑰奇,情愛微妙。

輕咳了一聲上前道:“芷姑娘置得那裏是調虎離山,分明是那金蟬脫殼之計?”

白芷将床帏放下,走到窗前打開了窗,冷風嗖嗖地飄了進來,撩起發梢,溫柔相拂。

“薛老覺得如何?”

薛掌櫃聽得白芷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靜,心頭喟嘆,道:“雖是好計,但太過冒險了。防得到一般人,恐怕卻防不到那艅艎。柏青雖然被白薇烏梅傷得幾乎沒命,但艅艎身手之高,便是那小師父,也恐怕難擋。”

“薛老不妨将過程将來聽聽。”白芷眉梢微挑,對那兩人的名字上了心。

薛掌櫃當下便将他對上艅艎的過程細細講了來,然後道:“柏青是我小兒,現下為白薇烏梅所傷,恐怕此間他是來不了了,我怕的卻是艅艎已經追去了白芍那邊,恐怕…”

“柏青是你兒子!”白芷驚道。

“正是。我在人一樓待了二十年,不想一朝相見,竟是如此境地。”薛掌櫃仰天一嘆。

白芷聞言臉色慘白,“也罷,薛掌櫃你若要出人一樓,小姐定然不會攔你。”

薛掌櫃搖頭道:“芷姑娘不必多慮,老朽只怕艅艎…”

白芷沉吟一陣,決意道:“此間猜測也是無用,不如放手做好此間的事才是。柏青傷重,瞧你言語,想來艅艎應是先安頓好他才是。白芍那邊,咱們且賭上一賭。若然真保不得小姐,我們拿命償了便是。”

“不是償不償的問題。”薛掌櫃撚須輕嘆,心頭卻分外明了,白薇一去,白芷則是毫無獨生之意了。

“我自然知曉,但眼下也着實無法,只求老天庇佑吧。”白芷回頭望住薛掌櫃,“看來也等不到子時了,我們這就上官道,且瞧來得是那方人物,運氣好,指不定就是那艅艎了。”

薛掌櫃瞧着白芷眸中亮色,點頭道:“只好如此了。可是,此間的‘金蟬殼’卻由誰來做?”

白芷眉間黯然,手下抓緊了窗棂,澀聲道:“小薇。”

“這怎能使得?”薛掌櫃驚起離座,但對上白芷一雙決意盎然的眸子,也只得撚須搖頭不語。

“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薛老,還請您這廂安排下去吧。我幫小薇打理些,做也得做個實在的樣子。”白薇離窗,慢步至床邊。

薛掌櫃知再勸不得,“罷了。”一擺袖,往樓下走去。方下得幾步,耳脈一動,心中暗數,“十六騎。”這廂方下得二樓,便聽得了人馬嘈雜聲漸強,逼近人一樓。

薛三早聞聲而出,朝薛掌櫃望去,只見薛掌櫃微微點頭,薛三便往門口奔去。還未到門口就聽噼噼啪啪的拍門聲,一清朗的聲音呼道:“白芷姑娘,白芷姑娘,救命啦,救命啦!”

薛三急急忙忙開了半扇門,就見一皂衣捕快跌了進來,見到薛三便急惶惶道:“薛三,白姑娘呢,她還在麽?”

薛三瞧他這般模樣,也顧不得開門,回到:“袁爺,你怎地來了?”

“哎呀,你個不懂事的,這般關頭問什麽因由。白姑娘到底在是不在呢?”那捕頭推開薛三,徑直就往裏沖。

“袁明遠,你找我何事?”白芷緩緩走下來,對着那捕快問道。

那捕快見狀,一回頭揚聲道:“快把梁大人擡進來。”當下就有兩個灰衣甲胄的兵士擡着一銀甲小将進得門來。

“薛三,還不趕緊将桌子拼了,讓梁大人好生躺着。”捕快對着薛三急吼吼講到,人卻又轉向白芷那廂去了。“白姑娘,你過來看看梁大人這傷口,分明跟那楚侯府上的傷口一般無二。梁大人僥幸,足下馬颠了一下,不然……”

白芷本不願多生事,但聽到那袁明遠講到傷口,立時便疾步到那梁姓小将身旁,俯眼瞧去,傷口斜掠肩胛至上臂,已被草草地縫合,但依白芷這般技擊之術頗有造詣的人看來,立時便瞧出與那楚随滿門被滅所留下的傷口一樣。

心念瞬轉,緩緩道:“他死不了。”

“哎呀,白姑娘這話就差了,梁大人一擊破敵,護得百姓安全,我等雖不成事,但也不能眼瞧着梁大人受苦不是?白姑娘您看在百姓面上,也自當讓梁大人少受些苦楚才是。”袁明遠一臉賠笑,濃眉大眼倒也顯得真誠。

白芷在他言語間将門外人淡淡掃了一眼,低聲問道:“這傷是怎樣來的?”

“唉,說來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姓蒿的官實在可惡,梁大人幫了他如此大的忙,他竟然為了搶功,硬是派人強送梁大人回京。這梁大人本是戶部尚書梁文翰大人獨子梁雲澤,隸屬刑部,本是來查楚侯爺滅門慘案的,路上巧聽到那扶夜小國竟與那俪涚番邦暗自和親,那送親船隊不知道出了什麽事,竟然冒險在那南孚坳靠了岸,便去求了那蒿昌發兵剿之。蒿昌多年未動,雖然心存疑慮,但終究是個好功之人,依言去了南孚坳。那扶夜國雖小,人卻善鬥,禦物通靈之術頗多,這點大家自然是知道的。蒿昌計謀粗略,硬沖其鋒,自然難擋。梁大人眼瞧不過,立下軍令狀,始才得那蒿昌軍令。如此,總歸将勢頭轉了過來,那扶夜軍正敗走中,不想當船頭沖下一骁将,那人雙刃齊出,一時滾瓜切菜般将我軍砍了個稀裏嘩啦。梁大人瞧他來得兇狠,當下一兜馬頭,提槍便沖了出去。這梁大人兵法雖熟,奈何拳腳功夫實在是…咳咳…”袁明遠瞅瞅梁雲澤,嘿嘿笑了一聲,轉回頭低聲續道:“實在是入不得眼。我瞧那人厲害,梁大人對上的話勢必要糟,想也不想的就跟着沖了出去。果見那人狠辣,出手就要梁大人的命,我見救之不急,便拼了全力将佩刀擲了出去。哪想,竟然擲偏了,給斷了馬腿,卻不想,歪打正着,跛馬倒了,倒正好叫梁大人避過了死招,真是老天開眼了。”袁明遠撫着胸口故作心驚膽戰後的僥幸狀。

白芷瞧了,輕哼道:“你那裏是打歪,分明是故意。白芍也是你救的吧?”

袁明遠聽到,大眼一張,驚訝道:“哪裏哪裏,姑娘莫擡舉我。你那良藥既然能解了毒,肯定能緩些梁大人傷痛,還是求姑娘施個面子吧。”袁明遠又再彎腰施禮笑言。

白芷掃他一眼,“你們回京城是走官道還是小道?”

“做官的嘛,當然是走官道咯。”袁明遠嬉笑道。

白芷聞言點頭續道:“如此便好。我家小姐有急事也要回京,此時天晚,還希望袁大人多照應照應。”

袁明遠聽她言語,頓時明白,搓手喜道:“那自然是。秦家四小姐,旁人想照應還照應不來呢不是?”

白芷瞥他一眼,“是人的偏要裝個猴兒模樣,還真當自己是孫悟空呢。”言語間從腰間取出一白玉小瓶,正是秘制的蓮心丹。

袁明遠瞧見,一步跨到白芷前頭笑道:“孫悟空有什麽好的,逃不了佛掌心,一樣是個廢人,呃,不對,是個廢猴兒才是。”接過白芷給的蓮心丹,又跨到梁雲澤身旁,捏着他腮幫迫他張口将蓮心丹喂了進去,大叫道:“三兒啊,還不拿碗水來。”

薛三驀然之間,還真沒察覺那袁明遠是在叫自己,待他眼神掃過來才明白。打他記事來,除了老娘老爹,還真沒誰這般叫過他,當下一悶氣,暗氣:“這不明顯是充老子麽!”加之他早些年為官所逼,沒了爹娘,早就對當官的恨之入骨,這下更是好沒處發氣。當下扭頭就進了裏間,哼道:“呸你個大爺,自個兒拿去。”

袁明遠瞧着這薛三進去久久不出來,嘿了一聲:“這小酒保,幹啥呢是?”舉步就要自己去倒水,卻聽梁雲澤一聲j□j轉醒了來,悶聲道:“明遠,李礫可留下了?”

“喲,你倒是關心他的緊,自個兒倒不顧。”将梁雲澤扶了半身靠到自己身上續道:“留啦,他留下啦。”

“那就好。”梁雲澤緩了口氣道:“這是?”

“都是救你命的人。那位姑娘是秦四小姐的近侍,芳名白芷;那位是永平府人一樓的薛掌櫃。”

“秦四小姐?”梁雲澤眼神銳利地盯住白芷,心頭尋思:“這又鬧得是那一出,她怎麽會在這?”

“梁大人,該走了。”一個灰衣甲胄的兵士近前道。

袁明遠冷哼一聲:“知道了,馬上就走。”那兵士一尴尬,退了出去。

袁明遠對着白芷道:“白姑娘,你瞧,人家催了,你們呢?”

白芷轉身往樓上走,“薛老,你安頓梁大人上馬車,我去帶小姐下來。”

薛掌櫃聞言點頭,徑直走到梁雲澤身旁,将他抱了起來,往後院走去。袁明遠見狀立時就跟了過去。

待得薛掌櫃把梁雲澤抱到馬車上,這廂白芷也抱着裹在麻灰的貂裘裏的白薇也來了。将白薇輕放在梁雲澤的另一旁躺好,低聲道:“你別碰她。”

梁雲澤早就瞧出那不是秦四小姐,此時便問了出來:“芷姑娘,這是怎麽回事?”

“梁公子還是別問了。白芷定然會安然護送你到家的。”白芷淡淡道,卻別給人一種穩重感。

“也罷,家父信你家小姐,我自然也信你。”梁雲澤言畢閉了眼自去養神。

白芷出了馬車,對着薛掌櫃道:“那匹馬我騎了去,薛老您就護着男童,跟烏梅輪流駕車,這就走吧。”

白芷這廂安排好,人便踏上馬镫,翻到了連初曉那匹良駒的背上。許是白芷沾染了白薇身上連初曉的氣息,那馬居然沒有排斥白芷,只是打着響鼻,足下踢踏。想來,馬棚裏悶了幾日,只想臨風奔馳一番才是。

一時,一行兵士點着火把,如火龍般蜿蜒出了城門,上了官道,往西行去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 章

白芷一行出了城西幾裏,她暗自屏氣凝神兜查四方,卻絲毫無察。正自尋思,前方落了一騎,待白芷近前,那人出聲道:“白姑娘,你怎地騎了那小師父的馬來?”

白芷擡頭瞧他,正是李礫,反問道:“你又怎會在這行伍?”

“哦,是這樣的。這梁雲澤不知怎地轉了性,非要叫我留下,待一同回到京城,便帶我去見他父親,工部尚書梁大人。”李礫似也不解,但終歸一臉隐匿不住的歡喜得意。

白芷點了點頭,并不做聲。

“話說回來,白姑娘你還沒答我話呢?”李礫飛揚笑道,并未注意白芷霎時變得凝重的神色。

“別說話,躲到人堆裏去!”白芷低聲急道,腰間銀索哧溜地在那李礫身前一蕩,但聽交擊聲落,那廂便聽一聲慘呼。白芷轉頭提身,縱空落到那慘呼聲地,落到馬鞍上扶住那人倒下的身子。低眉一看,額心正中烏黑的一個小洞,冉冉黑血流出。白芷随即朝着薛掌櫃道:“來了,是那女子。”

袁明遠聽得動靜早就策馬擠了過來,“怎麽回事?”

白芷一個提縱重新落回連初曉的馬背上,兜頭策到隊伍後間,才對着那袁明遠道:“可不需要你的照應時候到了麽。你去隊伍前頭,我在後面,薛老在中,打馬疾奔,別停!”

白芷這一露身手,一幹兵士縱有疑問,當下也只得咽回了肚裏,悶頭照着她的話行事了。袁明遠也收了嬉笑的神色,凝眉點頭縱馬走前了。

一路疾行了數十裏,忽又聽一聲“哎喲!”慘哼。但見那兵士跌下馬來,随即驚喜泣道:“我沒死,我沒死,哈哈…沒死……”

“你若再往前一步,越過這條線,我便保證你這顆頭是滾着回去的。”随着這森森的女聲,一條人影掠過隊伍之前,一線破空聲去,就見那管道上橫地裏拉出一條細線來。

袁明遠見狀,随身即出,翻掌拍向那人影後背。眼瞧着即中,腕間火辣辣地鑽心疼來,低頭一看,一條烏黑的帶着倒勾的軟鞭不知何時纏了上來,微一動,倒勾相錯,深入肌理,便是袁明遠結實,也不由得咬牙悶哼了一聲。繼而欲抽刀斷鞭,不想方觸刀柄,一點銳利霎時擊到。袁明遠指尖一麻,随即往上蔓延,逐漸到那小臂去了。袁明遠又驚又氣,足下正欲踢出,肩膀被人一按,幽香襲來,耳際只聽白芷聲道:“張口。”袁明遠一鄂,就覺口中多了一沁涼之物,霎時口舌津香,神清脾爽。眼前一晃,就瞧白芷已然傾身攻了過去。

白芷一招入潼關短匕貼着鞭身刺了過去,這廂銀索流塵晚已經卷向那女子。

那女子與白芷交過手,應對有策,彈指幾變,暗器悉出,一一對上白芷這招流塵晚的七乘七變,軟鞭一抖,将那袁明遠甩了出去,回身卻不纏上白芷,反是人影陡然馳向兵士中。但瞧她軟鞭渾如蛇練,卷住一兵士頸項,森聲道:“滾回去罷。”鞭尾頓時勒緊,這廂再一發力,那兵士的頭霎時咕嚕滾了下來。一幹兵士驚詫得一時,但好歹從死人堆裏過來的,都是個寧願死也不遠受辱的性子,頓時熱血忿湧,提刀下馬,叫罵着沖向那女子。那女子冷哼一聲,“來得好!”軟鞭一展,橫劈過去。

白光一閃,叮鈴有聲,卻是白芷銀索到了,但聽她張口大叫道:“袁明遠,帶着他們走小道。”

袁明遠此時臂間麻感已去,腰刀提出,長聲回道:“好!”人已躍上馬背,兜頭對着兵士呼喝道:“想活命的,就走!”

這廂薛掌櫃低聲對着烏梅道:“你去幫着芷姑娘,我跟着他們走。”

烏梅一點頭,長身翻出,劈空就是一記高臺鈴擊向那女子。那女子聞聲擡頭,鞭尾倒轉,迎擊向烏梅腋下。烏梅短匕不及鞭長,腰勁使到,扭身落到白芷身側,短匕挑落一點寒芒。那女子見兩人合于一處,長發下眸光忽閃,似是有些忌憚。翻掌又再打來幾枚暗器,人影一縱,就要越過白芷二人,追向袁明遠一行。

白芷烏梅躲過暗器,随即踏出七步,分持雙位,白芷流塵晚再度擊出,烏梅荊門風正如萬夫當道,攻于要處。那女子但躍出三丈之地,白芷銀索已經勾到足腕,內勁管透索身就地一扯!那女子也端地厲害,就勢倒翻回來,腰間爆出一堆寒芒射向兩人,軟鞭又掃向白芷。烏梅見狀,滴身一轉,荊門風化攻為守,開阖之間掃落暗器,青絲引順着長臂引出,将餘下的幾枚暗器又倒送回了那女子身前。女子長鞭回收翻花而出,一出再收,聚收暗器與懷,合身一旋,收攏的暗器再度激射沖向白芷。這廂長鞭分擊烏梅,人追着暗器整個人看着就要撞進白芷懷裏一般!白芷枉照鏡看似踉跄跌出,卻巧之毫厘地晃過了暗器,身形一矮,臨洛水欲拒還迎地踏出七步,翻至那女子身側,貼身一招青絲引将那女子合身托到了烏梅那方去了。烏梅見狀,長身挺出,入潼關傲然而擊那女子。女子臨危不亂,身形巧變,鞭鋒回收相疊,套住烏梅短匕運勁一絞,瞬又一退一送,砸到烏梅胸口。烏梅眉峰微動,腳下急變,深宮辇霎時借勢急退而出。女子見狀,袖間暗器立時脫袖而出。白芷見狀一躍至烏梅身前,銀索激蕩,擋了一幹暗器,低聲對着烏梅狠聲道:“除了她!”

“芷姐,我臂上傷在,使不了。”烏梅苦聲道。

“我來!”白芷銀牙一咬,“起勢!”

烏梅暗驚:“芷姐何時會了那一招來?”但瞧白芷眼中決意,當下也只能埋頭銀索相疊,一端足蹬,一端手持撩天斜出,勢成弓弦。

那女子見烏梅擺出此勢,眼中陡現驚色,袍袖一張,一時只覺漫天飛蝗,寒芒呼嘯,真不知她甩了多少暗器出來。而後人影一晃,竟是急退入林,就勢遁走!

白芷眼中一冷,暗哼道:“晚了!”人已踏上烏梅倒弦之勢,長叫而出:“念爾此時有一擲,失聲濺血非其心!”人如電光,帶着破石而出的殺意擊向那女子。

烏梅但瞧白芷一劍竟似比自己那時擊殺柏青那招力道還足,心頭頓時自鄙,連晃七步,銀索抖開,荊門風大開大合掃落暗器,奈何暗器實在太多,幾許哧溜聲落,烏梅左臂右腿,腰際共吃了三記暗器,麻痹感頓時竄上身來。

白芷一劍着實淩厲,饒是短匕,也将那女子後背畫來一條深入寸許的口來。那女子咬牙悶哼道:“我可不是柏青!”軟鞭從詭異的角度無聲無息地游了過來,已經繞了白芷腰際一圈,猛然一勒!白芷吃疼,輕哼一聲,并指捏住鞭身,欲展青絲引,那想,內勁絲毫不引,但瞧鞭鋒立如蛇頭,霎時紮向喉間!

“芷姐!”烏梅大叫一聲,銀索擊出勾住鞭鋒,運勁內收。

白芷低眉瞧烏梅伏地出招,嘴角早沁出烏血,心頭頓時驚氣,短匕一橫,拼着腰間軟鞭倒勾入肉三分,也将最後殺招起勢運了起來,朱唇決然道出:“朱紅輕濺東牆矮…”

那女子見白芷如此境地也能起勢,似也更知這招的厲害,眸光一閃,竟然脫了鞭柄,急退而出,迅即消逝在林中。

白芷見狀,短匕反斬而下,斷了腰間軟鞭,一時血肉分離,只疼得她暗哼破碎而出。眉尖兒一蹙,人又躍到了烏梅身旁,急急倒出蓮心丹,塞到了烏梅嘴裏。

“怎麽樣?”白芷軟聲問道。

“芷姐,你別管我,還是先追上去掌櫃的要緊。”烏梅搖搖頭,将白芷往外推。

白芷掃了眼周圍,見那官道上連初曉的馬還在,當下回道:“說什麽話。”白芷将烏梅靠在自己身上,半抱着往那馬走去。待到近前,白芷将烏梅托上了馬,又将外袍割了一縷,紮緊了腰間傷口,繼而也翻了上去。馬缰一扯,就轉向了袁明遠去的小道。好在連初曉那馬通靈,在這崎岖山道速度竟是不比官道慢上幾分。白芷暗忖道:“此馬通靈,應是差不了幾許就能追上了。無端端地扯了梁尚書的獨子進來,又不好收場了。”回頭又想到:“小姐都難保,你還管得他人作甚?算了,還是看情況再說吧。”馬腹一夾,催得良駒往林中深處行去。

白芷托得良駒,行得不一時就瞧前方一匹無人之馬低頭啃草。立時眼尖地瞅着是那十三騎中兵士之馬。策馬過去便見那馬三丈外伏地一兵士,白芷凝神看去,便知那人沒得活了。立時順着痕跡加快了馬速。哪曾想,一路行過,竟再看到了十具兵士屍身,白芷臉色愈白,思忖道:“到此間,十三騎算是完了。這一路殺來,路行未多,分明是引人之計。難道!”白芷心中不敢再想,當下輕道:“烏梅,你騎得馬麽?”

烏梅得一時休憩,已緩過神來,當下回道:“芷姐,我能行。”

“好,那你緩緩再來,切莫鬧出太大聲響。我先去探探情況。”白芷不待烏梅答道,銀索勾住一樹杈,人便蕩了上去,幾個起落便入了前方暗林。

烏梅一尋思,下得馬來,割了外袍将四只馬蹄都厚厚地裹了來,這才勉力翻上馬背,跟了過去。

白芷踏林而入,身影迅急,不一時便到了幾裏外,耳間一動,聽得聲響,便依聲而去。漸行漸近,就聽一聲沉穩蕭肅的聲音铿锵點道:“龍城月!”

白芷霎時心間一跳,暗呼道:“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 章

白芷輕身落在樹上,撥開了一樹杈放眼瞧去,只見場中白芍與烏桕烏藥三人圍着一墨衣繡紋的男子,但瞧那男子出手無形,卻帶動周身氣流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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