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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裏翻湧,直如那大海深處生生不息的吞吐,一呼一吸之間如矯龍鬧海,無物能阻。白芍三人無論出什麽招,皆被他翻掌拂袖輕描淡寫化去。氣勢不滞反而帶動白芍三人步法颠亂,陣勢難成。
那廂馬車上坐着一白裘女子,是那白芍四人慣常的服飾,卻正是那扮作白芍的秦家四小姐,秦時歡!但瞧她眉間緊蹙,消瘦的臉頰青冷冷地,一雙靈透的眼憂慮沉重地盯着場中的男子,薄唇再度輕啓:“乾上艮下,巫山客,遠!”
那男子一聲冷哼,“九宮之變,你還是莫要班門弄斧的好。”
秦時歡臉色一白,冷道:“變與不變皆在人為,是道是路雖是人的一句話,也終究不過心底一念生,一念滅,一念舉。引在指,車在足,巽下有風命四方,枉照鏡來明夷影。”
這廂白芍三人聞言立時腳下深宮辇行七步,烏桕烏藥占兩乾位,白芍居中交錯小八卦艮下位,借陣中風相青絲引連三使出,引動那男子周身氣流入得枉照鏡中翻覆成團,再借廊回影之勢續借到白芍短匕之上。此間又聽秦時歡輕道:“坎上洛水反隆道,損客巫山怒牡丹。”
烏桕烏藥立時又轉到坎位,兩舉臨洛水帶着銀索欲拒還迎送出白芍一招隆道行帶着早先蓄積着的男子氣流擊向那男子。兩人随即又轉至艮上,巫山客破澤而出亦擊向那男子。
那男子瞧得白芍一劍竟借己勢反攻而來,不由得暗道一聲好。單掌攸地翻出,直直對上白芍短匕鋒銳,一掌三成力擊得白芍短匕脫手。繼而肘間一拐,邀過白芍肩胛,翻身平到白芍身子上空,雙足蹬向烏桕烏藥的兩方短匕,身子沉地往下一壓,肘角直擊白芍後心!
烏桕烏藥被那男子一蹬,短匕雖未脫手,但覺一股大勁倒湧入臂,頓時半身酸麻。眼瞧白芍就要被砸到就見一方褐影雙掌劈得那男子肘角一偏,人卻立時悶哼一聲,袍袖一捎迅急把白芍卷了出去。
那男子一招三式将三人招數系數封死,迫其硬拼。竟将秦時歡苦心思慮的巧擊之勢一息破去。秦時歡一驚而起,竟從馬車往下跌去。只見林中攸地竄出一練白光迅捷接住了她,正是白芷!
而那褐影正是薛掌櫃。
原來就在衆人相鬥之間那廂又來一方馬車,正是袁明遠帶着薛掌櫃奔來了。
薛掌櫃眼瞧場中勢緊,馬車還未停當,人就如乘大風,鋪天刮至,與那男子硬拼一招,帶了白芍出險。
一時人影俱落,但瞧那男子長身挺立,仰天長嘯道:“好鳶紫,總算把你們都招來了!”一時聲震幽林,林葉窸窣落下。他意在壓場,故而一嘯用上了內勁,當下受傷的烏梅頓覺心口煩悶,翻湧欲吐。
白芷聽他言語,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口中卻道:“小姐,沒傷着吧?”
秦時歡搖搖頭,狠聲道:“你來的正好,四四勢沖,絕殺!”
白芷點頭,就聽薛掌櫃咳了一聲,長聲答道:“艅艎,你到底為何趕盡殺絕?”心中霎時驚道:“這人就是艅艎,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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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艅艎,但瞧他蒼瞳藍光精閃,沉聲道:“也不為何,為了錢而已。”
薛掌櫃聞言負手一笑道:“既然為了錢,那豈不好說。整個昭朝都知道我家小姐商賈奇女子,囊中金錢多如腳下泥土。買家出多少錢,我們三倍給你,另再加三倍,求買家名號,如何?”
這廂秦時歡聽得薛掌櫃此言,冷聲道:“薛老兒當真糊塗。”
白芷聞言問道:“薛老是心憂小姐,一時糊塗難免。倒是那艅艎所言半真半假。怕是借着名號,拿錢是真,絕小姐生路也是真。”
秦時歡眸間陡現陰狠,哼道:“三哥怕是仗上大人物了。”
白芷微一點頭,正要再言就聽那艅艎再次長笑道:“薛雲風,你躲了二十年,腦子也躲糊塗了麽?”言畢人影一晃,單掌推向薛掌櫃。
薛掌櫃見他來勢洶湧,立地生根,身子j□j右倒,躲過這一式,随即翻掌兵相化出回擊艅艎。
艅艎輕笑道:“來得好!上次看在柏青面上,饒你一命,今日看來,還是此間我了斷了你的好,免得來日柏青好了,下不了手,讓他作難,更免得你也作難。合該你還是得謝謝我來不是?”
薛掌櫃一聽,頓時心中氣得狠了,掌中兵相變化頻出,一時只見刀光如練劈出,劍影随風撩出,長槍似蛇咬喉,畫戟挑天破星,端地紛湧淩厲。
艅艎道:“天地成相,倒是柏青悟得比你好些。有這麽好個兒子,你也算後繼有人了。”單掌直入,一掌也不見變化,就似毫無阻擋般推到了薛掌櫃心口。
就看薛掌櫃臉色瞬息幾變,最終褪盡血色,一退四步,跪地不起。
秦時歡見狀,立時急道:“白芍,烏桕烏藥,四四絕殺!”
三人一聽互望一眼,陰陽流轉,各成九宮,陽歸乾位,陰走坤位,銀索勾弦,短匕出鋒,雙宮齊出,四方短匕合成一劍,電光利嘯而出,劈天破地之勢無人能擋。
艅艎聞風回首,瞧出正是那幾乎斬殺柏青的絕殺之招,與那時兩人招意卻又有不同。一劍雖絕勢一方,但四方皆顧,無形無相,殺機團出。艅艎眸中精光一閃,雙掌齊出,滔天吞海的氣息封向劍鋒。但聞撕裂聲氣,艅艎袍袖碎裂随風而落。四人其勢不止,再起變化,連身僭越,一鋒快過一鋒,氣機一重濃過一重,迫近艅艎。
艅艎雙足一頓,拂手腰間掠出一方軟劍來。其音矯鳴,破空入耳,直如那劍之名,鯨歌一般透過萬丈深海,傳至千裏之外,似與同類杳杳相合。細縷如絲,缭繞間竟是連破四人僭越疊逾劍勢,一點四透,霎時只見朱紅飛濺,四人身上俱都血沁衣袖,落地成梅。
艅艎身落,翻手仗劍将破損的外袍唰唰交劃,頓時外袍落地,露出一身貼身墨衣,矯健身形立時凸顯出來。艅艎腕間一翻,起了個劍勢道:“雖然買家只買了秦時歡一人的命,但是你們竟然逼得我用劍,那就都別想活了!”長劍化出墨芒,竟是先時柏青與連初曉對過的一劍‘孤蝶向晚’。與柏青不同的是,這一劍本是孤絕直入,但到艅艎手裏,孤絕徑直之間又綿纏分出四朵劍花,分擊四人!
四人一擊無果,反而受傷,這本是白芷料想的結果,但是真臨了,心中終究慘然。但見艅艎再起勢,散亂之間還是齊齊聚到秦時歡身旁相護。這廂薛掌櫃亦是拖着殘力,運起一式‘圓坤一合洞八方’,掃向了艅艎劍鋒。
艅艎一聲冷哼:“找死!”劍花順成一擊,破方而入,透出薛掌櫃肩胛三寸。薛掌櫃悶哼一聲,掌風掃到艅艎左肩,但覺艅艎內息渾厚,一收一卸,便将這掌化了去。艅艎單掌一翻又是一掌拍到薛掌櫃胸腹,借勢将劍拔出,又奔向白芷四人。
白芷四人霎時驚醒過來,再成九宮,招式雖慌不亂,迎擊艅艎長劍。艅艎長劍翻花四出,讓人瞧得分明,卻仍舊擋之不住。一時叮碎之聲頻現,四方銀索皆被擊碎。四人短匕再出,艅艎眼也不斜,長劍唰唰畫圓,一圓畫完,四人短匕皆盡齊柄而斷。長劍再度撩出,但見白芷左肩被洞穿,白芍腰上橫拉出一條血口,烏桕大腿劍口見骨,烏藥則是背上負得五六寸長的劍傷。艅艎穿身而過,劍勢不止,直沖秦時歡而去!
秦時歡當這關頭要命,仍舊眼也不眨,嘴角微抿,冷眼瞧着艅艎一點寒芒欺近。
就聽淩空淡然飄來一聲輕斥:“艅艎,你要殺的人在這。”
艅艎一聽那聲音,眉間一皺,難得有了一絲燥意,冷斥道:“你攔得了麽?”
“你瞧了便知我攔得攔不得。”灰影夾着青芒突入艅艎鋒前。
艅艎與那青芒一交,便覺陰冷之氣瞬間突入。艅艎心中一忖,內勁催出,劍勢陡轉,橫劈過去。但覺身旁又掠來一股陰冷之氣,比那青芒交來還要甚之。
但聽劍擊相錯之聲瞬息十餘來響,艅艎一退三丈,提劍斜睨這方。只見一灰一紅兩條人影落在秦時歡身前。灰影的正是那連初曉,但她身旁那個黑裘紅襖的女子卻是從未見過,一雙咕嚕嚕的大眼,傲氣飛揚。
艅艎将兩人打量了幾眼道:“小師父,兩日不見,技擊又見厲害啦。人可救出來啦?”
連初曉烏瞳靜靜看着艅艎,微微點頭道:“在你身後。”
艅艎回頭一看,只見早先腌臜的女子換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衫正俏生生地坐在薛掌櫃那方馬車上,抱着那男童一臉的驚泣交加。
“小師父好本事,那方境地都能把人救了出來。”艅艎嘴角陰陰一笑,“恐怕也難善了吧?”原來艅艎瞧連初曉兩人衣衫塵土頗多,鬓角發絲尚潮,估摸着兩人是一路恰巧奔到這的。再來,要那腌臜女子的主子也是個技擊高手,怎能善了的了。
耳間一動,果真再有人來。但聽林中一聲冷哼:“當然了不得!”随着身落,場中落下一雙持細長彎刃的精裝黑色輕短甲胄的男子。
正是在那灘上大肆殺戮的男子,也是那谏山落兒口中的谏山扈!
作者有話要說:
第17 章
艅艎先時接得谏山扈重金去擒那腌臜女子,并未見過谏山扈真容,此時但瞧他深黃皮膚,眉若刀鋒,眼如鷹隼,鼻梁不算高挺,但別有一番傲直。上唇蓄須淺青,配着甲胄修出的精壯身子,自是多了一份成熟的誘惑。艅艎自忖自己已算清俊,但與他一比,終究老了一分。喟嘆間對上那雙眼,便瞧出他亦是個狠辣之人。當下想起灘上之事,心頭立時就湧起一股殺氣。冷冷哼道:“皆道扶夜小國人之不信,拜你毒箭所賜,某家算是親眼見得了。”當下袍袖鼓動,墨芒電閃般擊向那谏山扈。
谏山扈眸中精光一閃,雙刃攸地團舞若簇,燕飛六式瞬時展開。刀光忽閃,直如群燕出巢,叽喳撲翅之聲亂入心神,刃鋒看似毫無章法,卻如燕喙般漫天啄向要穴!
艅艎眉峰一斂,亦不由暗忖道:“這人果真有些本事!”身形虛晃,‘楓林歸蝶’爆出亂蝶,竟是有意與那谏山扈拼比快劍巧式。
谏山扈雖是初來中土,但扶夜國小心不小,他身為将軍嫡系長子,如何不将昭朝摸個七八分。送親途中,谏山夜出逃,他不方便露面,只得重金托得最負盛名的殺手組織‘閻皇’出手。盛名不負,柏青帶得谏山夜回來,随即即出。他卻聽得柏青後方還有人來,便潛在船上窺視,待見得艅艎身手之高,實難莫測。艅艎雖是為錢,亦難免是中土之人。想到日後進軍中土,恐怕終會交上手。當下尋思心定,便遣了兵士,又着了倉促淬毒的箭矢,瞅得時機一陣亂射。想着便是功高如他,亂箭千許,又是毒箭,總會待得招式間隙之息傷他一記。那想,艅艎顧着柏青,竟尋機遁去。今日再見,想必艅艎是想透關鍵,故而動了殺機,搶先攻來。
“你我之間本不存在信義。不過一場交易,各取所需。”谏山扈言語之間已于艅艎掌中鯨歌對上十餘劍,腕間微麻,不由暗驚。扶夜國內他少見敵手,甫來中土就對上艅艎這般身手,霎時便覺此番中土一行着實不虛。鬥意激起,掌中刃續變猿徊之式。恰似那山中人猿,忽跳攀岩,刃風迅疾,方位詭出,刁鑽之間又覺他身形着實逗人嬉笑。
艅艎平平一招破了谏山扈燕飛撲亂之意,這時但瞧谏山扈如猴一般亂跳而出,卻是不敢大意。若他如一般人那樣着了那谏山扈嬉笑之意,只怕方才那一擊已經在他頰上劃了一記了。當下聚攏身形,收劍一突而出,卻是那‘新蝶初飛’朝着算準了的谏山扈落腳之處擊去。
“各取所需是吧,那我便取了你命,如何?”
谏山扈冷言回道:“你這會要取的命怕不該是我。若在計較着我,怕是一人的命你都拿不了!”足下微變,淩空橫跨,浮舟之式随風随浪一颠一沉地壓向艅艎。
“是麽?”艅艎足下忽行九步,就地畫出一個九宮來,人卻站在鳌頭,随手撩出一劍‘逆蝶迎楓’破了谏山扈浮舟颠蕩的殺訣式。“那我便殺一個給你瞧瞧!”說着人影攸地掠出,長劍倒提帶過一線墨光夾着鯨息擊向烏藥!
白芷見狀立時合身撲到烏藥身前單掌推出荊門風,情知擋不過,但總不能眼見烏藥殒命。但瞧艅艎眼中谑笑,腕間一翻,長劍鋒銳立時突顯出來,視白芷無睹般擊入!
白芷只覺掌心一疼,眼前青芒再現,兩條人影唰地挑過艅艎鋒芒,與之鬥在一處。白芷擡眼瞧去,正是連初曉掌中青芒忽隐忽現纏繞着艅艎鯨歌。那紅衣女子,便是連初曉海邊初識的谏山落兒。她則是繞着兩人交擊身影不時短刃刺出詭異角度,挑擊艅艎弱處。
奈何兩人竭力主輔相擊總突不進艅艎周身墨影,但聽艅艎喝道:“小師父,今日某家殺的不是你,你莫要當某家好欺,不識擡舉!”鯨歌驀然驚鳴嘯出,一劍挑開連初曉掌下青芒,反肘突出,劍柄‘叮’地一聲擊在谏山落兒短刃之上,只見谏山落兒碎吟一聲倒飛而出。
連初曉見狀顧不得出招,扭腰旋身掠出,攔腰托住谏山落兒落在了秦時歡身前。就這一息之間,就聽白芷白芍驚呼道:“烏桕!”
只聽一人悶哼側翻重重撞在了樹上,卻是那一直未為人注意的皂衣捕頭,袁明遠!
艅艎劍勢未止,刺穿了烏桕咽喉!繼而提眉看住那袁明遠道:“小子力氣倒大!”
原來艅艎身形未頓,挑開連初曉兩人瞬間又一劍擊向了烏桕!
烏桕本已腿上傷重,行動不便,艅艎知道若他要擊殺秦時歡等人,連初曉必然會出手阻攔,而他此時又不能殺了連初曉。于是先行一招攻向烏藥,意在引開連初曉,本的卻是是烏桕腿傷難動,一擊決然有成。
艅艎這一劍實在太過迅急,衆人又意在連初曉兩人身上,一時間竟無人反應得過來!卻不想袁明遠從谏山扈出現時就一直盯着他,待他與那艅艎交手,見那艅艎身手之高,一時便死死盯住了艅艎。但瞧艅艎轉勢攻向烏桕,當下雙拳一握,金剛大力灌透猿臂,翻身擊向艅艎後背。
袁明遠雖是皂衣捕頭,技擊之術卻也是那少林俗家高徒,又自幼天生神力,一拳擊出少說也有百斤力氣。艅艎耳聽風聲,側肩一卸,竟是未将袁明遠神力卸去,反而肩胛微麻,心下不由暗驚。但他言語即出,勢必斬殺一人才止。當下硬接了袁明遠這大力一招,劍勢仍舊不止,待劍意透穿烏桕咽喉,始才反臂一震,內勁倒出,立時将袁明遠震了出去。
袁明遠臉色白了一息,将雙臂震了震,緩了口氣,咧嘴笑回道:“哈哈,我一頓吃七碗飯,難道白吃了…只可惜救不了人。”大眼一沉,繼而下颚一揚,大聲道:“看來回頭我還得多吃幾碗飯才好…哈哈…哈…”
白芷等人見烏桕殒命,慘然之間又聽袁明遠在如此險境仍能調笑大方,暗自佩服又不由得血氣頓生,心想縱然是死,也斷然不能由得艅艎來去自如,毫發無傷!
白芷當下與白芍對視一眼,白芍與她同胞所生,自然明白她眼中何意,暗自一點頭,同白芷掙紮而起,就聽那廂連初曉飄忽輕道:“你們別動,我來。我不會讓他再傷你們一絲一毫。”
連初曉身後的秦時歡聽得她如此言道,眸光一閃,盯住了眼前這個尼衣青絲的女子。但瞧她瘦弱纖細的身形自然然地站立着,周身溫軟的氣息飄忽不定,左手忽地引出一個印訣,立時溫軟化作冰河,陰冷冷地滲人。她身側的紅衣女子似是察覺了她的變化,單掌一翻,扣在了她腕間太淵穴,立時兩人氣機混若一體,流轉起更強的陰氣,竄到掌中青虹劍上,只覺那青芒攸地又暴漲出三寸來,瑩瑩地煞人眼眸。
艅艎瞳中藍光忽強,靜靜看着連初曉與那紅衣女子的氣機交互,一時只見連初曉在那沙灘上追上他時臉上所迸現的青氣比那時還強了三分,卻毫無那時憊弱之勢,反而顯現出一股別樣的陰戾之氣,漸轉漸強,帶着她身旁的女子氣息也強了幾分來。方才他一擊将那紅衣女子逼退三丈,便已探出那女子功力淺薄,但此時兩人一互動,都生生暴漲了幾分詭異的渾厚。這廂眼瞧連初曉二人互運玄功,袁明遠雙拳左前右後,步法成弓,起手式開,緊緊盯住了艅艎。艅艎一掃三人,足下緩緩動了兩步,移至他方才所畫的九宮乾位,長劍斜撩沖天,氣機流轉。
卻聽那谏山扈冷聲道:“艅艎,在與你做個交易如何?”
艅艎不動,回道:“我憑甚要與你做交易?”
谏山扈冷眼一挑連初曉二人道:“就憑她倆。你也瞧出來了吧,她兩人此時功法大變,要不然你以為她們如何能帶着一人逃得出千軍萬馬。”頓了一頓,雙刃一斜出在前,一倒橫在後,勢成月影之式,蕭肅輕道:“那小師父未曾出劍,就憑谏山落兒一方短刃殺了我船上二十餘好手。你說要不要與我談這筆交易?”
艅艎聞言眉梢一挑,“是麽?怕是你太不中用了吧。”
谏山扈嘴角一扯,“那你就試試看吧。”
艅艎一聲冷哼,身影攸地撲出,而這廂連初曉亦見機而動,人側身一矮,繞過谏山落兒身後,貼身一劍自下擊出,直沖艅艎鯨歌鋒芒。
谏山扈見狀叫道:“活人劍,捷徑式!”
谏山落兒卻是短刃鞘間一收,待得艅艎劍勢沖來,側身攸地電光般化出紅芒,‘呲’地一聲,短刃竟是擋得艅艎劍鋒一滞。艅艎眼中藍光幽閃,刃鋒倒錯,正要換式,連初曉青芒已到,直擊艅艎握劍手腕。
艅艎腳下一退,手腕縮了三寸,橫劍刃身擊到連初曉劍尖,霎時只覺陰氣哧溜透過劍身直竄臂間。艅艎臂間一震逼退陰勁,橫劍就勢再原路拍回。連初曉見狀手引式一帶谏山落兒提溜旋後,青芒向上式豎架住艅艎這一拍。這廂谏山落兒短刃自腰間又電光般提出劃向艅艎持劍小臂。連初曉合着谏山落兒劍意一架小轉三招亂劍式翻覆直拉向艅艎胸腹。
艅艎單掌翻起,指尖急彈,滴出內勁逼開連初曉三式,微側仰身斜起鯨歌墨柄砸到谏山落兒出擊短刃後柄端頭,內勁過處,竟是将谏山落兒一招淩厲的居合道又砸回了刃鞘。手上動着,足下不停,偏踢而出,掃向兩人腿根。
連初曉左手勾住谏山落兒七步功成,退開半丈,一颠一沉竟是谏山扈方才使過的浮舟式。但與那谏山扈不同的是手上短刃長劍平懸成二刀式,對着艅艎橫撲過去。
艅艎兩招未果,提劍一封兩式擊退連初曉二人合擊,人立時借勢退入陣中,冷眼又打量着連初曉兩人。就聽谏山扈嘿嘿一笑:“你不動,她們也不會動的。”
艅艎聞言望住了他,谏山扈雙刃一翻,收身立定,續道:“我只要谏山夜。”
艅艎眼眸閃過那廂馬車上抱着男童的女子,冷聲道:“好。”
谏山扈霎時雙刃噌然再出,揚聲道:“活人劍,不殺人,以不被殺為勝;以偏心對正心是戒,妄心曲本心不定,有心滅無心為技。”
艅艎輕搖搖頭:“谏山扈,你講的雖不完全對,但對付她們,夠了。想來,她們既然是活人劍,你定然是殺人刀了?”
谏山扈眸中陰狠一閃,哼了一聲并不答話。雙刃半開半向,右旋左轉卻是劈向那馬車上的谏山夜去了。
連初曉見狀在谏山落兒肩山一按,浮舟式起,燕飛劍出,攔向谏山扈。眼前人影一晃,卻是艅艎長劍畫得半弧,一掃阻得連初曉燕飛式六變,單掌雙足迅出九式,正是一招‘心月狐’使全,兜向連初曉。
連初曉見阻那谏山扈不急,極意式透過石火光中一息之際欲硬沖過艅艎九變直擊谏山扈,卻聽一聲朗喝:“兀那漢子,竟欺負女人去了麽,來來來,與官爺我鬥上數十百回合再說!”勁風激蕩,一人掠過連初曉艅艎相鬥之地,刀光匹練,猛烈劈向谏山扈後背!
作者有話要說:
第18 章
谏山扈回首見是那袁明遠猿身撲倒,嘴角一扯,陰笑道:“她還輪不到你來護!”單刃削開袁明遠樸刀,另一刃卻是逆風式旋向連初曉。
袁明遠心頭暗驚,樸刀擲向谏山扈後背。雙掌右手如前,左手直豎成箸相,小無名二指屈中節,腳下大自在天步法無相無縛迅急掠出,待眼見近得谏山扈身後,左手相迅變托胯,右手如持劍而出,直擊谏山扈背心,正是一式風天相,劍蕩經幡之勢渾然爆出!
白芷瞧他一招如此變化,暗斥一聲:“好小子,知你藏拙,竟藏到這般境地。”霎時又瞬間通透:“看來你查的不僅是那楚侯府,還算計到我們頭上了。”擡眼卻瞧那谏山扈明知身後大敵,逆風式仍舊不變,另一刃一轉三變,小诘式蕩開谏山落兒一招居合劍,借勢兩柄相交,旋如輪式,神妙劍意流出,霎時只見刃光亂舞,竟看不出他出了多少刀,一時間将連初曉周身罩住,青芒無光!
袁明遠正覺有機,一招有功,身前卻攸起墨影,卻是艅艎鯨歌息襲,劍鋒淩烈。右手相回不動,左手握拳,拇指不入掌中,人指直豎,中節少屈,水天相成突向艅艎劍意之源。艅艎但見他佛意變相,周身其勢也随之流轉,直如流水曲意,徑去不定。當下劍鋒陡轉,單掌突入流水圍,箕水豹式借其水相不定意,身形飄忽竄出,長劍化出尾火豹,一點灼灼如火星,卻是擊向了那馬車上抱着男童的谏山夜!
原來艅艎谏山扈二人皆是心機狡猾之輩,言語挑擊各方,實是暗合了偏心正心之理,分擊對方所要之人。谏山扈與連初曉已有交鋒,掌中殺人刀與活人劍本出一脈,旗鼓相當。由他來纏住連初曉二人再合适不過。袁明遠雖然偶出風頭,但與那艅艎來看,仍是掌中玩物,對之綽綽有餘。如此,中乘對中乘,上勢對下勢,卻正是了那田忌賽馬之計,必輸無疑!
袁明遠一聲怒喝:“焰摩耶!”掌中相連變焰摩天、羅剎天二相,身若撲食之勢,臂間左右兩式,足間三腿,直追艅艎!
艅艎端地是快!馬車上的谏山夜j□j而起,抱着男童旋身掠出,往谏山落兒奔去。
艅艎見狀擰身一式危月燕畫弧展臂,先将袁明遠兩招系數蕩開,足下橫掠至巽位,一式翼火蛇借巽位風勢直如一線火蛇燎原,直擊谏山夜後心。
谏山落兒見得谏山夜撲過來,急沖三步,一側身将谏山夜攔在身後,肘角起揚,居合道再度迅急出刀。
艅艎劍來得好快,一點擊在谏山落兒刃中,只聽‘锵’地一聲,谏山落兒短刃從中而斷,墨芒再次突進!
“落兒!”連初曉一聲輕呼,山陰式蕩開谏山扈花車式雙刃,浮舟步起,飛身掠近接住一人倒下的身子,卻不是谏山落兒,而是那谏山夜!
“小夜!”谏山落兒一呼呆滞與地,那裏瞧得艅艎鯨歌再出!
卻瞧兩條人影瞬時奔至,正是那袁明遠與谏山扈二人齊齊出手。只見拳風過處,刃光陡起,挑開了艅艎電光火石一劍!
艅艎借勢飄身落至三丈外,拂袖靜立,瞳中藍光幽幽流轉,嘴角微翹,似是有意看戲。
“艅艎,你什麽意思?”谏山扈眉間倒豎,雙刃再度撩起,無二劍刁上天撩地刁鑽突出。
艅艎嘿然一笑,長劍倒懸,轸水蚓連綿送出。左一劍,右一劍,綿綿纏纏,只做守勢,兜傳自如。一雙藍瞳谑笑着看着谏山扈殺氣凜凜的神情,長聲笑道:“我大好河山,豈容邊陲小國垂涎。若真叫你們結親成勢,雖不成器,但終究麻煩。我一劍了了她,省得你們不乘之心,觊觎惴惴,擾我民安。”
谏山扈聞言氣得心火直冒,掌中雙刃再度倒柄嵌合,添截亂截式看似亂無章法,卻暗合大小诘各大三勢小九式,端地詭異。
艅艎劍花翻轉,劍身好快,谏山扈只覺鯨息不滅,似遠似近,周身卻又脫不出那深海暗湧,壓力沉沉。當下足步颠蕩,翻身沖出三步,極意劍劍勢激烈,欲沖海而出。身旁卻又多了一人,青芒神妙,配合着谏山扈一式極意,合擊沖向艅艎。谏山扈側眼一瞥,正是連初曉!
原來艅艎一劍本在斬殺谏山夜,卻叫谏山落兒擋先,當下也不變招,沖斷谏山落兒短刃,直擊了谏山落兒。谏山夜一瞧,旋身抱住谏山落兒以背接住了艅艎這一劍,霎時劍透心口,眼瞧是不活了。
連初曉接住了谏山夜,只見她口角血溢不止,一雙流光璀璨的眸子此時神光盡失,慘意滲滲。
谏山夜一擡手,緊緊抓住谏山落兒小臂,白唇喃動,欲語難言。
谏山落兒見狀霎時淚湧,點頭泣道:“夜,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說話,別說話了……”
那谏山夜輕輕搖頭,只緊緊盯住谏山落兒,終究是嘶聲斷續吐了幾個破碎的音節,便頭一歪,去了。
谏山落兒大目一張,霎時一口氣竟緩不過來,連初曉見狀,擡掌按在谏山落兒心口內勁輕吐,谏山落兒這才咳出了一口氣,咬牙正身欲起,“我要殺了他!”連初曉立時掌下一滑,按在谏山落兒肩上,“我去。”當下腰勁一吐,貼着谏山扈就攻向了艅艎。
袁明遠瞧那艅艎着實狠辣,他又身為捕頭,自然不能任他肆意殺伐,當下怒喝一聲,也縱身火天相攻向了艅艎。
艅艎見兩人齊齊攻來,那連初曉與谏山扈劍技一活人一殺人,而那連初曉又頗懂九宮之數,活人劍竟是配合得谏山扈殺人刀天衣無縫。他幾劍星宿竟是毫無功成,瞅得袁明遠突入,當下得袁明遠在兩人間沖出的一個間隙,壁水貐劍如雨點頻擊,星日馬一跳三點,軟劍一彎,畢月烏彈身弧落撩向谏山扈,繼而參水猿、奎木狼、鬥金牛,一連三招皆盡攻向谏山扈。
谏山扈八箇必勝式連出八式,又轉十太刀十式,才将艅艎這三招化了去,卻立覺臂間撕拉一疼,已然着了艅艎一劍!當下谏山扈長身一退,退到谏山落兒身旁低聲道:“師妹,你偷偷跑出來,師父還不知道吧。你跟我回去,此事就不計較了。那艅艎并不誠心要殺我,只不過怕我與那小師父合擊,讓他殺人不易。他招招攻我,就是瞅那小師父與那捕頭不會出手相幫,要逼我走罷了。夜兒身死雖不是我初衷,但與此間,我們的事也算了了,就莫要再扯事非。你帶上夜兒,這就跟我走!”
谏山落兒眸間一狠,“我要殺了他!”
“這裏沒人能殺得了他。若你真要殺他,不妨去求求師父。”谏山扈說着将那男童背上一負,長聲道:“艅艎,我襲你一次,你拿了我妹妹的命,算是兩清,就此今日我們互不相欠,各走各路。”
艅艎蕩開連初曉長劍,掌袖一拂,拍開袁明遠,負手仰天長笑道:“小子,今日算是小懲,若來日敢犯我國土,縱然千軍萬馬之中,某家取你首級也如那囊中取物,容易之極。你若記住了,這就去吧。”
谏山扈眉梢一挑,冷哼了聲,對着谏山落兒道:“走罷。”
谏山落兒将谏山夜抱起來長聲道:“式叉摩那,我會回來找你的。”
連初曉青芒忽閃,和蔔式一繞艅艎鯨歌,明身式倒懸而出落到谏山落兒身前,眉眼一擡,烏瞳滴溜溜地望住谏山落兒輕聲道:“好。”言畢左手半擡,印訣化出對着谏山落兒點去。
谏山落兒嘴角微微翹起,左手亦擡化訣,與連初曉相合一擊,随即人影一晃,跟着谏山扈消逝在已然映在漸漸泛白天幕下的暗藍的林子裏,向東去了。
這廂連初曉陡出陣中,袁明遠壓力甫大,驀吼一聲,十二相化至梵天相,右手回收作拳按于腰際,左手五指相著微屈而豎,高過肩胛作蓮華想狀,金剛力透胸腹張口就嘯!只見林中樹葉立時唰唰作響,但見袁明遠彈足一蹬,躍入林中,指尖蓮華翻覆将一幹林葉團舞之間竟簇成了一方大蓮華,雙掌一托兜向艅艎。
艅艎藍瞳一閃,人影一晃,巽下坤上劍走柔勢,繞着樹葉蓮華纏了個周身,俯身一矮鑽到蓮華之下,單掌撩天而上,直擊蓮華寶心,兩廂勁透,竟将蓮華立時拍了個散。長劍墨影一線引出,單掌橫推,将散葉化作利刃激射向袁明遠。
袁明遠偈印梵天不變,踏步小變式,雙掌先內封再外開,撲天打出一個大開合,四開四封,将艅艎打出的林葉悉數掃了去。擡眼張目,又瞧攸地五方林葉又再刺面而來。原來艅艎林葉并未全部掃出,竟分兩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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