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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秦時歡一定要報。”

白芷看得秦時歡面上雖無表情,但眼中恨恨,分明是動了真怒,當下又将白薇抱得緊了緊,緩了一絲心緒,才開口細細講來。

一路行過,終是到了京城腳下,六丈高的城頭,十六精衛齊紮紮地挺直了身子,仗戟立在了朱紅的城門馳道旁,氣勢端地精神。

梁雲澤夾了夾馬腹,偏頭對着連初曉道:“小師父,雲澤先前多有冒犯,還請小師父不要計較。這廂進城,先到雲澤家中盤桓幾日,将傷好好養了,雲澤再由小師父責罰好了。”

連初曉卻似沒聽見一般,望着城門頭上鬥大燙金的兩個字——雲京,怔怔出神。

梁雲澤一連呼了兩聲:“小師父,小師父?”

連初曉這才回過頭來輕道:“我叫連初曉。”

梁雲澤一愣,随即笑道:“我還是叫您小師父的好,順口些。”當下馬鞭一甩,當先入了城。

一行人繞到尚書府偏門,梁雲澤着人安排了秦時歡等進去,對着一內侍道:“領着貴客去西廂房,好生安排。然後去請常大夫過來,莫要引人注意。”

白芍一聽梁雲澤要找大夫,當下道:“不用了,梁公子,您忘了我家小姐不僅是個女陶朱,還是個女華佗麽?”

梁雲澤聞言一拍額頭,“哎呀,我可糊塗了。”轉頭對着那內侍厲聲道:“你吩咐下去,誰敢亂傳閑話,小心我拔了他舌頭!”那內侍急急點頭道:“是,少爺。小的明白了。”

梁雲澤這才轉身對着秦時歡一禮道:“秦小姐,那您先去休息,我去見見爹爹,爹爹肯定高興得很。”

秦時歡點頭,“稍晚些,我會去拜見梁大人的。”

梁雲澤道:“好。”又轉頭對着李礫道:“李礫,晚些時候我會帶你去見家父的,你也準備準備吧。”

李礫聞言點頭,喜形于色。但瞧一行人愁容慘淡,也不好太過,悄悄退到人後去了。

這廂梁雲澤轉身走了,秦時歡便對着那內侍道:“走吧。”那內侍便領着一行人往那西廂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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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澤轉過幾個回廊,徑直到了書房,推門進去,就瞧梁文翰埋頭書案,竟是沒發現他進來。

“爹爹,孩兒回來了。”梁雲澤搶步走到文案前,卻瞧梁文翰看得是邊防工圖。當下問道:“爹爹,北邊又有戰事了麽?”

梁文翰擡起頭,瞧着梁雲澤臂上有傷,皺眉道:“我就說不要你去沾那楚侯案,你偏要去,這下好了,你娘可又要在我耳邊叨叨了。看過大夫沒?”

“看過了,沒事。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不算什麽。爹爹你要知我這傷怎麽來的,定然要誇孩兒了。”

“是麽?”梁文翰走到梁雲澤身邊,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你還嫌你惹得事不夠多,偏要去惹那兵部蒿悠裏,還将那秦家四小姐都招回來了,鐵定是要你爹我安不得晚年麽?”

梁雲澤一聽,臉色一青,“是哪個長嘴的家夥說的,我饒不了他!”

“還是這般脾氣,将來真到了兵部,豈不是直接把命交到了那蒿悠裏手上。”梁文翰瞥了梁雲澤一眼,自己也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将袍子搭平放了腿上。

“爹!”梁雲澤轉頭望住他,低聲道:“我看見了一個人,身材和平王很像,但是臉卻全然不同,難道這世上真有那傳乎其神的易容術麽?”

梁文翰聽到此間,眼神銳利地掃了一眼梁雲澤,沉聲道:“平王?你細細地說來我聽聽。”

梁雲澤當下便将林間所遇艅艎的事細細講了來,“艅艎身手之高,穿梭四人之間游刃有餘,還一連擊殺兩人,若非我親眼所見,當真是不信世間有此能人。”

梁文翰聽了嘿然一聲冷笑:“世間之大,奇人難數,又豈是你這憊懶小子都見得到的。想當年…罷了,不提也罷。”轉身對着梁雲澤道:“既然秦四小姐來了,我們也不能不管。但你南孚坳一戰有功,雖然蒿昌瞞着,但我也不是好相與的,已經着人秉了聖上了。聖上明察,已有定論。待你面見了聖上,聖上自然會給你個安排的。”

“真的?”梁雲澤眉梢一挑,喜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到兵部去麽,這回可不是就稱心了?”梁文翰不理梁雲澤喜色,沉聲續道:“但是我得告訴你,扶夜國既然有了動作,北方必然不會沒有所應,若你真到了兵部,那蒿悠裏必然會得機調你去北方。北方不比扶夜小勢,你那些小點子,應付應付小蟲可以,對付大蟲,可就得小心吃虎不成,反被虎吃。你可明白麽?”

“這個爹爹不必擔心,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您知道我自幼就喜讀兵法,最期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戰場上為我朝揚威,馬革裹屍是孩兒最為期盼的。”梁雲澤一臉興奮,抑制不住的歡喜。

梁文翰拂袖冷哼道:“就怕讓你死的不是戰場,而是這朝堂!”但聽梁雲澤道:“孩兒知道。但若不能一試,抱憾終身,孩兒死也不瞑目的。”

“罷了,罷了。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話說回來,既然和秦四小姐扯上了關系,我也沒想過安度晚年,讓你一嘗夙願,也未為不可。但若平王牽扯其間,我梁家不是死絕,便是富貴登極。我老了,讓你搏上一搏,也不顯得我梁家氣短!”梁文翰言畢轉身,“你且好好養傷去吧,回頭在你母親那多處上些時候,莫要出去厮混啦。”

梁雲澤一聽彎腰禮道:“多謝爹爹。還有一事,想來爹也知道啦。”

“回頭你跟聖上要人吧。李礫是個人才,就是血氣少些,到了北方,城築兵防交給他,你也算多了一臂。”

梁雲澤聞言嘿然一笑道:“爹爹,孩兒有時真猜不透您,明明…”

“豎子不取,還不下去!”梁文翰忽地斥道,梁雲澤一聽,心間一跳,只得再禮道:“那爹爹早些歇息,孩兒去啦。”

梁文翰寬步一跨,又轉到書案前去了,只拂了拂袖,示意梁雲澤可以走了。

梁雲澤只好退了出去。關上門,梁雲澤想了想,擡步轉向後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21 章

秦時歡在前走着,肅肅無聲。白芷臂間雖傷,但仍自抱着白薇跟在後面,白芍一行也不敢說什麽,只悶頭跟着。連初曉走在最後,一雙瞳子也沒離開過白芷抱着的人幾分。轉過一個回廊,白芷忽地回眼一瞧連初曉,說不出什麽意味。連初曉只得将頭偏了,去看那一路屋舍樓閣。看了幾處,心中忽忖:“此間亭臺樓閣,細致婉轉,阆苑琳琅,布局卻是合了那八陣軍圖,當真溫軟之中透出股股淩厲氣勢。直若萬人軍中,突地轉來一方紅顏,策馬馳騁,千軍難當,端地羞煞大好男兒;又若萬紫千紅之中,陡然拔高的一朵玄墨牡丹,孤高震群,灼灼不滅。”轉頭忽瞧一從寒梅怒放,當中嫣紅點點,生意勃勃,暗道:“應是那生門了,卻不知那門後是何應景。若為生,必有死。”心思承轉,腳下不停,随人鑽過一個低小拱門,踏入另一個回廊,擡眼一瞧,暗道:“在這了。”原來這間庭院頗大,當中一大圃園,黑土無粒,薄薄覆霜,周間環繞的花盆都只見土,不見花。環盆而點種的竹身泛黃,枝葉綠少黃多,夾雜些許鏽紅,頹滅之氣盈然撲來。連初曉心頭一重,起唇呼了一口氣,才覺得舒緩些。看那口氣化作白霧數息急去,只覺得真的很冷。心頭微迷,一時竟也分不清是真的天冷,還是心裏先冷了。

連初曉收回眼,不自覺又轉上了白薇身上,忽然想起那時白芷的話和她那時的表情。那雙眼,沒有憤恨,沒有怨責,只有一往無終的情意。決絕,透徹。連初曉頓時心中煩亂,呼吸重了起來。指尖的涼意似乎知道她以壓不住,蹭地竄了起來,只痛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當下奇訣捏住,正欲暗調,一動內息,才發覺絲毫都提不起來。心中這才想起來,艅艎已廢了自己內息。連初曉咬着下唇暗自忍耐,眉間一皺,一雙烏瞳卻又轉到秦時歡的背影上去了。但見秦時歡步履款款,一身氣勢內斂無芒,終是掩不住從背脊裏透出的傲,一意成孤。“該怎樣去行使白薇給我的這條命來?現下的我,莫說娘親遺命,就連自己都護不住,又如何護得了白薇所在意的人?”

她這樣想着就聽那內侍道:“此間是休意閣,閣中有四間客房,用度齊全。您看這裏行麽?”

連初曉一擡眉見那內侍對着秦時歡躬身道,心頭卻乍然響起:“休意,休意,難道是要讓我休然而止,不續前意麽?”

那廂秦時歡道:“客随主便,那就這了吧。”步子一轉,人便進了去。白芷一行,自然跟進。一時廊裏間便只餘袁明遠,李礫和連初曉了。那內侍揚聲再道:“請小姐先行休息,晚些時候小的會着人來看顧的。”那內侍一回頭對着袁明遠道:“袁爺,好久沒見您了,您可好啊?”

袁明遠将大手往那內侍肩頭一拍,側到那內侍耳邊道:“梁福啊梁福,小爺我可沒你這麽好的福氣,在這梁園裏享得福中福,過得人上人的悠閑日子。這不,胸口還疼着呢。要不,你叫上你哥幾個,咱賭上幾把,陪我消消痛楚兒,怎麽樣?”

梁福一聽,連忙擺手道:“爺,你可莫消遣小的啦,上次小的被少爺打了二十棍,到現在還沒好全呢。再要賭,少爺不還拔了小的皮去。您身上痛着,還是好生養傷的好,有什麽需要盡管跟小的說,小的定然想法兒給爺您辦到。若辦的不好,您也多寬宥小的,別跟少爺說,不然小的肯定又着少爺打了。”

袁明遠一聽,巴掌一提就要去壓那梁福的頭,就聽李礫拂袖道:“昭朝就是有你們這些人,貪賭色食,才會有不振之風,突惹小國觊觎。”

袁明遠一聽,轉過頭将李礫上下打量一眼,忽地裂開嘴露出齊亮的牙齒,笑得明朗。放過了那梁福,沉沉幾步走到李礫身側,大力一拍他背,朗聲道:“了不得了不得,我大昭朝着實出了個血氣男兒,當真是我朝幸事啊。”回頭又對着那梁福道:“哎,梁福,你說是也不是?梁福哪敢答話,縮了縮頭道:“袁爺,小的還是帶您去開雲軒,您趕緊安頓了,小的好安排那小師父去,您看她臉色青的,恐怕難受得緊。”

袁明遠一聽,偏了頭見連初曉果然臉色泛青,額頭冷汗直冒,當下虎目微縮,将李礫脖子一勾,帶着他邊走邊笑道“我們這些個不成器的哪能跟李公子比不是,成日裏無事不也就只能賭賭嘛,不然手癢腳癢,只不定就要鑽到那個洞裏打個滾,蹭蹭泥才舒坦。好歹我也是個官兒麽,哪能跟驢一樣,豈不是更丢了我朝臉面?哎,李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李礫聞言臉上又青又白,嘴上一哼攢足了勁要掙脫袁明遠,那想,袁明遠單臂如那虎鉗,他一介文弱之身,哪裏掙得脫來。沒奈何,只好跟着袁明遠往裏間一個院子走去,耳邊還不停地被袁明遠的大嗓門震得直嗡嗡。

“梁福,我來慣了,我領李兄自個兒去了啊,回頭你給我弄些好酒好菜來就是啦。”袁明遠夾着李礫轉進一個門廊,漸行漸遠,不時還傳來他爽朗的笑聲,更顯得這廂只剩下連初曉的回廊靜冷。

梁福見那尼衣的小師父肩頭血痕猶在,包紮草率,此間又是個犯病般的模樣,當下上前一步彎腰道:“小師父,您沒事吧?”

連初曉聞言搖搖頭,并不言語。

梁福心頭沒來由一賭,直起身咳道:“再轉兩個廊就到啦,小師父,您走得動麽?”

連初曉沉呼出一口氣,道:“煩請帶路。”

秦時歡推開門,背對着身道:“白芷,烏梅,烏藥,安頓好小薇她們,直接來我房間。”言畢,人便隐進了門內。

白芍一瞥白芷,見她唇角緊抿,聞言轉身就去,烏梅烏藥也自跟了去。

白芍低眉一嘆,人跟着秦時歡進了房內。

秦時歡見白芍跟了進來,道:“躺下,平呼吸。”

白芍依言走到床前躺下下,秦時歡亦坐在了旁邊,玉掌輕輕搭在白芍腕間,憑着兩指靜感白芍一身血脈。

數息而過,秦時歡輕道:“內腹無礙,皮肉之傷,蓮心足矣。”言畢去桌上倒了一盞茶,放到了白芍身邊的幾案上。“漱漱濁氣。”人便到了另一張椅子前轉身坐下,靜思無語。

白芍依言而行,見秦時歡久思無語,不由得輕喚了聲:“小姐?”

秦時歡聞言唇一動,飄忽道:“白芍,你會怪我麽?”

白芍見秦時歡神色忽轉疲憊,眸間神意無定,哪裏還是那個殺伐決斷,鐵腕手段的秦家四小姐!心頭一堵,不由輕揚線聲道:“小姐,你別自責,小薇她們是不會怪你的。她們都不會,我們又怎能會呢?若不是小姐你,我們幾個也不會有今日,更別談其它了。小姐你有何決意,只管吩咐,我們幾個拼死也會做到的。我們不求別的,只求小姐身好,心好,活好,便是我們都死了,也是不枉的。”

秦時歡聞得白芍齒間一個死字,瞳子攸地緊縮,沉沉道:“不準再說這個字!”

白芍見秦時歡神色陡轉,知她已經脫出心底惶惑,心中一安,淺淺嘆道:“我聽小姐的。”

這廂言語着,白芷,烏藥烏梅已經進了來。

秦時歡将三人一掃,沉聲道:“本來你們有傷,應該回閣中養傷才是。但今日不同往日,绛紅閣也歸了別人。然,事情還未清楚,是以,險境未脫,終得再勞累你們了。”秦時歡措詞一頓,嘆道:“白芷,你別怪我。我着你運小薇屍身回陶甕,以我名號發喪天下,至于其中你如何瞞過我爹和三哥,便是你的作為了。再者,叫白芨烏韭不要莽撞,借口守孝,三年內三哥定然在表面上不會動他們,暗地裏如何,一來看他們本事,二來就看三哥傍上的是何人了,三來,陶甕雖不是我所願得,但我也不想失去,我不想它毀了。而這一點才是他們兩個最主要的任務。待得頭七過了,白芷你立刻護送白薇靈柩回绛紅閣,烏梅烏藥你們一樣,護送烏桕薛老飯回閣中,不論言語欣接沒接管绛紅閣,務必要将三人安置到绛閣。這一點,有蕨藍在,相信不會有人阻擋。便是言語欣她攔,也攔不住!”她講到此處,齒間一顫,擡眉見白芷毫無表情,“白芷,有什麽話,你說出來的好。”

白芷眼神突起亮光,對着秦時歡輕聲道:“我只願待小姐報得小薇大仇,能放我去陪她。至于小姐要怎麽做,白芷沒有二話。”她這話一出,在場的除了秦時歡的三人俱都心底一驚,都暗自将秦時歡瞥了一眼。

秦時歡自然知道她們的反應,自顧一雙眸子牢牢地盯住了白芷,過了半響才道:“好。”繼而轉頭對着烏藥道:“烏藥,你心思細,待得閣中安頓好,我要你和白芍去東都,查一個人,名叫化勝。事關扶夜,務必小心。”

白芍一聽,心頭頓時生了一股不舍,但也不敢言語什麽,只悶了頭到被子裏去了。

秦時歡将她反應收在心底,将烏藥掃了一眼,心底嘆了一息。轉頭對着烏梅道:“梅哥兒,我不給你任何任務,你自己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吧。”

烏梅聞言一鄂,瞬時跪倒在地,磕了一頭道:“小姐,我知道我不中用,還害死了薇姐,您要打要罰,要我死都可以,但是您不能趕我走。您趕我走,那我連贖罪的機會都沒了。小姐,烏梅求求您,求您讓我替薇姐報仇吧!”說着不斷地叩着頭,口中亦不斷地求着秦時歡。

秦時歡聞言眉間不動,冷聲道:“是我不好,由着小薇顧惜你,不想竟成了姑息,讓你無有所成。但事已至此,我意已決,你起來吧。好生将小薇他們送到绛紅閣,也算是你贖罪了。”

烏梅擡頭,見秦時歡面無表情,知她意決,定無轉換餘地。當下叩頭到地,砰然有聲:“烏梅承蒙小姐養育,無以為報,欲以身相随,然實在無用之極,反而累得小姐,唯有叩首,謝過小姐大恩。”一連三個叩首,只聽得衆人心頭随之而響。烏梅叩過,起身對着白芷等人一拜,轉身就走,卻聽秦時歡忽道:“你們記住,不論在哪裏,活着是最重要的。有生之年,我不想再先聽到你們的死訊。這就去吧。”

衆人一時心頭慘然,微一頓足,便拜了秦時歡一拜,出得門去了。

白芷出得門外,見烏梅頹然止步,見自己出來,呼道:“芷姐,我真的就……”

白芷一搖頭,道:“梅哥兒,你錯就錯在不該在小薇身死時,還犯意氣,亂槍出頭,将怨啧都發洩到了那小師父身上。想來小薇以為你會長大的,但是她錯了,可是小姐明白。她之所以這麽做,一是她是真的顧惜你,不想你的孩子氣在接下來的任務裏徒喪性命;二來,她對你有所希冀,希望你能真的成長起來。在一個沒有我們庇佑的環境裏真正的成長起來。所以,你不要怪小姐。若有朝一日,你覺得你能夠保護小姐了,就再回來吧。但願那時,我們都還在。”言畢,白芷轉身,徑自去了。

烏梅望着白芷的背影只覺鼻頭酸氣直冒,眼眶脹熱,只恨不得大哭一場才好。烏藥見他如此,近前一按他肩道:“小子,快些長大吧。二哥沒了,你要頂得他的班才是。”言畢,一嘆氣,人也跟着白芷走了。

烏梅熱淚霎時滾了下來,眸間頓能視物,心頭也瞬間思定,探手将眼淚狠狠抹去,一個頓足,人便翻上了屋頂,狂奔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 章

“小姐你又是何必?”白芍正欲起身。

秦時歡眼神瞥過去道:“你別動,你傷在腹間,不比她們。”秦時歡走到白芍床前,伸出手。

白芍眉間一動,問道:“什麽?”

秦時歡一巴掌輕拍在白芍臉上,道:“裝蒜?”眼神一轉,谑笑三分,拖長了聲音道:“還是說我這個小姐親手給你上藥比不上那個傻小子?”

白芍臉上陣紅陣白,咬緊了唇,死活不吐半個字,卻瞧秦時歡眸間又再黯然,拍在臉上的手忽地輕軟了起來,摩挲着臉。

“你們幾個,來得時候也沒多大,小小弱弱的,讓人瞧了都心疼。現下小薇沒了,最難過倒不是我這個接你們入閣的姐姐,而是你那二姐,小芷。這麽些年,眼瞧着你們長大,多多少少也了解你們幾分。白芨是個不饒人的性子,嘴皮子上,手段上,都利落。故而,這些年,陶甕在她和烏韭手上,我少操了幾分心,便由着自己的性兒,一頭紮在了語欣的事上,不聞不管的,便讓三哥有了想法。他沖着我,本是應當,卻是苦了你們。白芷本是個淡然懶散的性子,自幼卻被小薇掐着辮子,打也不是,惱也不是,每次都躲到我房裏好睡,鬧得我好生不得安寧。她們這段情,我是瞧在眼裏的,本不該的不是麽?可我自己都陷在了一個女子身上,又怎能說她們不是來?原以為不聞不管,由得她們去,總有一日會有個結果。卻不想,小薇就這樣沒了。小芷,又生了死心,擺了樣子讓我瞧着,叫我這個作姐姐如何自處?”秦時歡眸光飄忽,便是白芍與她多親近幾分,此時也瞧不出她什麽心思來,只覺得這些話都淡淡的,卻似那臨終遺言般沉重。

“倒是你的性子合着我像些,少了一分嚴肅,卻比我拿得住人。這不,就去了一趟楚侯府,便收了個傻小子來。”

原來那日白芍領着秦時歡進的酒樓卻不是是秦家陶甕分業,永平府的人一樓,而是一間稍顯齊整的尋常酒樓。她們一路暗行,未免意外,皆都沒有幹擾秦家商號和酒樓分業,到了永平府亦是一如前時。更何況,楚侯府出了慘案,更不能招人耳目。

兩人一進人一樓,就有掌櫃的眼尖,瞅得兩人氣質,心知是貴客,便親自安頓了兩人住下。晚間的時候,白芍掠出酒樓,輕身掠上屋舍,疾向楚侯府奔去。行得一刻,白芍就見楚侯府外已經駐了幾許兵卒,府內火把通亮,人影憧憧。

白芍腳下輕緩幾步,掠到府外一角樓上伏着身子觀察府內動靜。瞧了片刻,便看出領頭的是個濃眉的壯碩青年,皂衣跨刀,一身捕快行頭。烏帽下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沉穩之間不時露出一兩絲憨勁來。白芍只見他扯着嗓子呼喝着兵卒室內室外的忙乎着,只鬧騰了一兩個時辰,一幹人才退了大半,擡了楚随,楚靖安的屍體出了候府,那青年也跟着去了,只留了十餘人看顧着偌大的宅院。白芍瞅得時機,一個蹬步落到牆垣,沿牆垣而走,直繞到庫房那邊,才縱身掠進了院中,鑽進了庫房,出來時,手裏多了兩桶燈油。掃視了周圍,躲過了巡查的兵卒,才貼着房根,一路倒着燈油,一路朝院中深處摸去。如此再三,待得第七桶油倒完的時候,忽聽院內有人大聲道:“有油味,去看看!”

白芍聞言一笑,輕道:“來不及啦。”袖中倒出一火折子,拔開蓋兒一吹,星火一亮,就要丢到油裏去,就聽憑空裏乍來一聲呼喝:“嘿,那家女子,縱火可是觸犯律法的,我勸你手千萬別抖着了。小心年紀輕輕的進了牢裏,可嫁不了人啦!”那聲由遠及近,竟是一息奔至。

白芍偏頭一看,正是那領頭的青年,但見他杖刀揚手,幾個虎步龍躍,人便近了白芍一丈之外,探手去捉白芍手中火折子。

白芍聞言一惱,張口呸道:“混小子,你才是娶不了媳婦兒呢。”她與烏藥慣常玩笑,一時竟然将慣常的詞兒說了來,不由得也是一鄂,心中霎時更惱。眼見那青年大掌撲到,白芍腕間一縮,指尖一彈,便将火折子彈了三丈外去,欲落到那方淋過油的房腳,引燃火源。

青年見狀,腰身扭到,腰刀随着旋身勁勢,脫鞘而出,直追那一點星火。

只聽‘叮’的一聲,腰刀後發先至,将火折子前端火芒一削而滅,刀身铮然釘在門扇上!

白芍見他看似無華的招式,竟然是如此巧勁,滅得火折子而不損其身,不由暗道一聲好。雙掌一翻,卻是将劍索之勢化作掌法,足下七步一變,入潼關七式瞬息搶到了那青年身前。

青年只覺這女子掌風直入孤絕,勁到力沉,身子往後一仰,撐地彈腿。奈何白芍谲商步法天下無二,詭辯尤其挑一,青年足尖變化不頓,仍是追不住白芍腳下變化。

白芍七步一過,再行七步,隆道行詭變突之,直擊青年面門。青年身子側翻伏地,挺直身子橫貼地面一挪半丈,足跟為心,直立而起,單掌托與胸前,中食二指并出,成點穴手印,‘呔’地一聲輕斥,并指擊向白芍詭變七式,破其虛勢,直擊雙掌互通之處。

白芍嘴角斜起,雙掌攸地轉回,畫方封出,正是荊門風。原來,白芍見青年一刀着實技巧,當下有意試探青年虛實。

青年見白芍變招,亦是并指回收,腰間虎拳陡地對出!

兩者相對,白芍小退半步,那青年卻是眉間陡變,挺身又是一拳砸出。

白芍眉梢一挑,掌下臨洛水化出,左右兩掌瞬時拍向青年胸腹,而就在此時,白芍亦察覺身後忽地擊來一股大力!

電光之間,就見一道紫芒被青年一拳砸出,那青年卻是抱着白芍一退兩步,靠住牆根,低聲問道:“你怎麽樣?”

白芍卻是悶聲一哼,松了咬在青年肩山的口,立時喉間一股腥甜。青年将白芍稍稍往外推了一點,看着她泛白的臉,立時掌下內力送出,以助白芍緩過勁來。

“疼麽?”青年問到。

“還好。”白芍緩過一息,微微一笑。

青年霎時呲牙道:“可是我很疼。”

“我收了掌了,又沒打到你,你疼什麽疼?”白芍眉梢一挑,甚是驚疑。

“你咬得我疼!”青年眸間一晃,人影一錯,将白芍帶到了身後,雙拳如虎生威,對上襲來的一方雙锏。

白芍在青年身後,但看那持雙锏的是個紫袍青年,與身前的皂衣捕頭年紀相當,卻是比他俊朗了三分,悠悠地滲出股邪氣來。

而這人正是柏青。他與艅艎跟了秦時歡一路,最後決定在楚侯府擊殺秦時歡,即便楚随脫得了幹系,但也會好一陣麻煩。奈何,還未等秦時歡到,便先來了一個尼衣女子,誰都不挑,便是挑了那楚随,提劍便刺。艅艎眼見言語欣挺着肚子擋在那楚随身前,人影一晃,便攜了言語欣走了。柏青瞧不過,跟了上去,但艅艎着實是快,他追了半日也沒追上,想了一想,便又返回了身,卻是錯過了秦時歡初到候府的時機。這廂眼瞧白芍與那青年相鬥,瞅得個巧擊,雙锏一招‘刑天開山’兜天砸下,将白芍砸了個實。

白芍被他一砸頓時撲入那青年懷中,背心一痛,忍不住就一口咬在了青年肩上。青年肩頭一痛,雙拳又顧着白芍,不敢擊實了,與柏青一對,便退了兩步。

柏青見狀,以為勝券在握,當下雙锏左鼓右輪,‘飛廉鼓輪’霎時絞向青年再次對出的雙拳。

卻不想,青年眸間一沉,左掌奇印化出,竟是掌間印指貼到锏身一彈,右拳蹬腰而出擊中鼓心,兩股大力湧到,柏青一退兩步,胸口煩悶難當。擡眼一瞧,那青年左印化拳,右拳化印,不退反進,雙眉倒立,如怒喝金剛般,又是一相疾奔而來。身後白芍亦是掌間持匕,腕間索纏,躍躍欲出。

“好小子,竟然藏拙!“柏青一聲冷斥,足間一退,倒掠而出,消逝在黑夜裏。

青年見狀收勢,轉身就見白芍身子一軟,銀索墜地,當下虎步一跳,接住白芍道:“裝什麽勢,還怕我打不過?”

“混小子少得意,待姑奶奶我好了,定打你老大的耳刮子,叫你知道誰厲害。”白芍語出,喉間一嗆,立時咳了起來。

青年見狀,啞然一笑,将白芍打橫抱了起來,“你被捕了,乖乖跟我回衙門去吧。”

白芍霎時一氣,柳眉倒豎,哼道:“姑奶奶我還沒燒房子呢!”頓了一頓,忽地笑道:“要抓我,也得抓個現行才是。”

青年聞言一鄂,就覺腰間被人一拂,霎時眼前一亮,正是自己的火折子!原來白芍早在角樓間看過了他的一行一舉,自然知道他身上有着火折子,青絲引流出指尖,巧拿了出來。一時又勁灌全身,使了個千斤一墜。

青年暗叫不好,步法正要動,就覺白芍身子重若千斤,頓時阻得自己一息,眼前那火折子立時劃過一道弧線撞到潑了油的房腳上,立時滕然冒起熊熊火焰來。

青年霎時驚愣,只看着一線火蛇哧溜地鑽到了院中個個角落,不一時,整個楚侯府都亮了起來。一時兵卒亂竄,呼喝有聲。

青年見狀,低頭瞅着懷裏的白芍,笑道:“好個蠻不講理的丫頭!”

“你才是混小子!”白芍背上着那柏青一擊,肺腑有傷,嘴上卻是毫不憊軟。

“我叫袁明遠,可不是什麽混小子!”青年抱着白芍躍牆而出,背後的楚侯府火焰勢沖,将天也染得紅了半邊。映得兩人身沐暈光,端地耀眼。

白芍正欲再争,奈何袁明遠步法迅急,身旁冷風嗖嗖撲面,她本已受傷,換氣不及,當下也不敢再張口,只埋了頭,任由袁明遠帶她行去。

得到袁明遠停下的時候,白芍差點沒氣得跳起來。原來袁明遠還真是把她拐進了永平府大牢!

看那袁明遠将牢門一鎖,人便轉到桌前好整以暇地喝着小酒,甚是得意的樣子,只讓白芍心裏恨恨。

得到袁明遠問了一晚上白芍去候府幹什麽無果的時候,牢門入口處的門忽地被人推開了,竟然走進一個與白芍長得一般無二的女子。袁明遠左看右看,将兩人看了不下十遍,忽地頭一晃,道:“我還不看了我!”

但見那女子走近袁明遠身前道:“袁大人,白芷有禮了。小妹白芍不知禮數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寬宥。大人大量,還請放小妹出來吧。”

袁明遠聽她言語皆是禮數,不談究竟,揚長避短的語氣卻是咄咄逼人。

“她可沒沖撞我,她觸犯的是律法。自然會由代行聖上執法此間的府臺大人明察之後,以作懲處才是。放不放人可不就是我說了算的。”袁明遠朗朗言道,卻眼神一瞥,掃了眼白芍。但見她眸中怒氣盛盛,不由心頭暗笑。

白芷不驚不忙,翻手攤出張注滿墨字的紙來,尾後一方朱印,正是府臺大人的官印。

袁明遠眉間一凝,沉吟一聲,道:“原來是秦家四小姐,那我也不說什麽了。”緩步走到牢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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