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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機牽引倒是不錯,但若遇上比你功力高的人,只怕反為其累。”連心一脫而起,好心提醒。

“是啊,所以不僅僅是如此。”踏月指尖急動,雙龍呼嘯之勢瞬間疲軟,繼而環顧踏月周身,玉扇流光清白,折射之間印得踏月恍若天人。“四為絕數,看心兒你怎麽躲!”

四骨團簇,與連心落地時再次四方突入,連心眸光閃動,四象十六,尚餘兩骨,袍袖拂動變其軌跡之際瞅得一個間隙人就要走,這一人動,果見一骨擊入,連心腳下陡轉,轉而向反而出,不出意外,再得勁風之感,兩合之際,連心已明踏月布局。

踏月少時便以韬略著稱,人雖見小,腹中行舟可遠,年經久矣,又是了解連心的性子,是故今次布局也算是心力盡施,連心看似巧旋,實則因強行牽引扇葉而置氣機耗損頗重,此時天羅地網,前後覆一,避讓之局,只怕再維系不住了。但見連心袍袖不展而緊裹玉手,大旋直攬四方激射玉扇,非擋非撥,欲要一攬直擒盡數歸悉。踏月見狀叫道:“那很鋒利的吶,你這傻子!”手上卻是不停,小臂婉轉,一吐一收,四方扇葉回轉與直,懸于面前,踏月勢起,那廂連心雖是明了踏月扇舞之循跡,但想要去擒,果然還是有些費神,顯然踏月吃了初次的虧,然數數有變,此時變其七數,尚餘兩數之變,只怕後招又再來矣。此時聞後風迅至,心頭輕籲口氣,周身氣機陡發,頓時空氣猶如一滞,人緩緩轉過身,“等了這麽久,就是等你那手腕兒露出來哩!”眸光溢彩,緊裹的玉手霎時叮出銀光,直擊踏月皓腕。

踏月墨瞳暗贊之意不掩,皓腕不回,那懸直于空的四骨扇葉卻陡地一散迅而旋即萦繞皓腕不去,形成了流光的甲胄,煞是好看。叮叮聲落,想來連心久蓄的一式并未如意。

“尚餘十四,七七之數,六十有四,心兒方才已經領過了,不過數數之變,本是窮奇,心兒你心思再巧,只怕也猜不盡吧。”踏月從玉扇起圍之勢起,就沒動過身子,此時她款款往連心面前走去,連心見狀,卻是搶先幾步趕忙扶了她身子,“你這法子太過損耗了,而且不動如樁,守勢不足。”連心将踏月揚起的被扇葉萦護的手腕,連心卻輕輕按了下去,掏出紋卷細試她額邊的細汗,“數雖無窮,可人力有竭,還不收了你這把戲,好好靜養身子才是,別勞心費神的,惹人擔心。”

踏月聞言,鼓着小嘴,撇開了連心的手,“人家生日,你沒禮物,倒是好一番話頭拿我,成心要人惱麽?”

“是是是,我成心惱你呢。”連心說完,徑自起了身,往回走去。

踏月見連心并未如往常那樣哄她,情知她真是有些惱了,當下輕嘆,指尖萦轉,扇葉盡數回歸,人起身小跑了幾步,勾上連心臂彎,蹭過臉笑言,“哎喲喲,管家婆,哪有你這樣的,哄都不哄人家一下,我累啦,你得抱我回去。”

連心聞言不驚不瀾的看着踏月,踏月被她眼裏的清靜看得有些滲然,“心兒,怎麽啦?”

“月,這麽多年,你的殺機都不曾泯滅麽?若當真有一日要用上,你還是用它吧。”連心探出手,掌中銀針似也染上了靜谧,鈍鈍無光。“明日起,我要你跟着我潛修穴位,來日出手,這針,只許點人行舉之穴。”說着将銀針往踏月一放,便松開了手,自己先走了。

踏月看着連心的背影,心頭複雜,有些事,即便再怎麽經歷時光,都不可能忘掉。有時候就如這針尖兒一般,突地跳出來,紮的人生生的疼。可是這些疼,在眼前這人有些冷冽的背影面前都是不重要的。踏月輕輕出聲,“傻瓜,我真是傻瓜,不過,你也是,呵呵......”人一陣的輕縱,一息間就落到了門前,輕推開門扉,“好香哩,又是什麽新......菜......”但在見到飯桌前的令兩大一小的三人時,踏月的臉迅速冷了下來,“星若,這是怎麽回事!”

到無望峰後,星若八人并未随同兩人住在山上,而是分駐了八個點,守在無望峰。連心勸過,但大抵八人于踏月都有心事,連心也不好過勸,只好随意她們了。此間見到星若帶着人出現,連心心中早已翻覆,此刻見到踏月瞬間變得寒意的臉,心頭的憐惜于痛楚無可抑制,“月兒,先坐吧,別吓着孩子。”

踏月這才冷冷的看了那孩子一眼,破破爛爛瘦巴巴,茅草似的頭發黏黏答答,因為瘦顯得眼睛特別大,沒有孩子的那種澄澈,反而是一種從骨子裏生出來的恨。踏月不喜歡這種眼神,掃過一眼就轉開了臉,而一旁跪着已久的人,這才開了口,“長生本無顏見公主,但這孩子是死了好幾個兄弟才救出來的,長生不想茍且,只能鬥膽求公主收留了。”

“不過是個孩子,你們還不能處理麽?”踏月察覺了身旁的人身子有些僵硬,便牽了她的手放在膝上慢慢摩挲,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溫暖過去。

“星若不敢。”星若望了望連心,踏月眼尖,冷着眼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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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心兒你帶這孩子換身衣服,我不喜歡他這樣子。”踏月松開了手,報以連心一個溫軟的笑,“去吧。”

“誰要你喜歡!”小孩說完就往外跑,脆如莺啼的聲音這才讓連心和踏月互望一眼,她們還真沒看出來是個女孩兒。

連心捏了捏踏月的手,就趕緊追了出去。踏月淡淡掃過兩人,肅聲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連心将那女孩兒連哄帶扯的總算是弄睡着了,倒不是她沒耐心,是那孩子真是跟刺一樣紮人,想來一路也受了不少苦和不好的記憶吧。連心着實有些累,又見踏月還沒回房,便坐了下來等她,看着微微的燭火,心頭便泵閘了,但着實又不願意去想,或者是不願意面對現實吧。長生的出現,必然是苦心多年造的局還是出了偏差,累來累去,到底是這麽個結果。時光是洪流,可她們終究只是構成洪流的沙子,長河中摩擦颠蕩的苦楚,別人無法替代。

踏月進來的時候,看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的連心,便靠在了門上就那麽遠遠的看着她,不近不遠,看着看着踏月輕輕地走了過去,蹲在一旁細看着連心眉目。

“恍然不覺,你我竟度了這麽些安然的日子,前些日子做夢,也不知怎地就夢見了水若,想來,長生來此,早有所感吧。他的話,我不信,但是那小姑娘眼裏的恨,卻讓我相信。可惜他們來遲了一步。”踏月起身将連心扶上床,幫她脫了衣,蓋了被,這才蹬了鞋偎近了連心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她。“你說我殺機未盡,确然如此,有些恨,真的無法忘卻,可是比起你,這些都不重要。我不想看見你眼底的那絲憐惜,我不會去。衍生與滅亡自有法則,因果之間卻是我們凡夫失去得多些,我不想失去,尤其是你。”

連心嘆然一聲,反握住踏月環抱的臂,“你不去,我是在這裏,你去,我還是在這裏,只消你記得,我在這,你就一定要回來。”

“我若去了又該如何?手中無軍,就算舊人識我聚我,也終成亂象之軍,得易守難,自古如此。一朝一臣主,為的終究不是百姓,你我造局已是窮極,其後誰行誰論,再與我們無關。小半生我都在為別人而活,還牽累你,好容易得相守,自該珍惜才是。”

連心睜了睜眼,又閉上了,“睡吧。”

踏月不語,只是緊緊偎在了她背上,一夜再無話,安穩過去。

次日,連心醒來的時候,踏月已不在身邊,連心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怔了好半響,直到房門被那個孩子推開,直直的看着她,“他們下山了。”

連心嗯了聲,起身到了廚房開始做飯,似乎并無異樣。

踏月再回來的時候已是三日後,沒有長生的身影,只有一身殘血的星若和一個和先前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兒,先前那孩子看着人影出現的時候就飛奔了出去,在看清了那女孩子的容顏後似乎極度失望,怔了一瞬之後,嘶聲地奔到了踏月腳下,“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踏月無言,只是一臉疲憊的看着連心,連心走過去蹲下身子徑直點了她得穴道,使她安靜了下來,然後抱起那孩子返身回屋。

再後來,踏月帶着兩個孩子下山另尋一地建了绛紅閣,傳授武功,其中一孩子卻是在下山三年後又返回了無望峰和連心學習醫術,至此,也算是绛紅閣兩大脈細初現吧。

柴靜聽到此處,就不再見連踏月言語,等了片刻不見踏月繼續,便問到,“到現在你還沒講連踏月的由來呢?”

連踏月飄了她一眼,“你倒是不關心兩大主角的情系呢,這才是奇事吧?”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她們兩人分不開的,即便身不在一塊,心裏必然最牽挂的也是對方,有什麽好擔心的。只怕是,那兩個小孩兒各有心思罷了。”柴靜白了連踏月一眼,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連踏月笑出了聲,“我都不知說你什麽好了。”說着眼神冷冽了下,“起因确是這兩個孩子。”

先前那孩子因為連心對她的不鹹不淡,便徑直找到了踏月求她技擊之術,踏月之所以被其說動卻也因為私心。因顧忌連心,踏月只得将一些希望放到了這個滿是仇恨的孩子身上,所以與連心約定,給她三年時間,讓她安排一些事情和教這個孩子技擊。

連心知踏月心未死,與此事之上不聞不問,踏月無法,只得帶着兩個孩子下山,另尋他出建立绛紅閣,重招舊部,只是這次,均系女子,再無男子充數。

三年後,踏月帶另一個孩子回山,之後數月便去世,連心心力交瘁,在堅持整理書籍的半年後也因病逝世,至此,無望峰上只餘那女孩兒一人。此女秉連心遺志,一直以醫道為己任,與無望峰上潛心鑽研,倒也熬過了多年時光。

直至十六年後某日,無望峰上來了一位故人,便是年近幕華的星若,此女随與其下山,同歸绛紅閣,方知绛紅閣主自踏月連心去世之後,便更名連踏月,而她的回去便是延續了绛紅閣千年踏月之名的關鍵所在。

如此之後,绛紅閣閣主自登閣主之位,便繼承連踏月之名。而後千年,绛紅閣漸威江湖,一善武學,二善醫道,更以天下為己任,但凡改朝換代,必有閣中女子入主朝堂,系閣中之力維系安穩,明暗不表。

“不僅威懾江湖,更是暗滲朝堂,難怪楚嗣之争,你會摻和其中?”柴靜氣息有些不平穩。

“绛紅閣的目的,并不是朝堂,而是維系現世安穩,不管誰人治世,都不過過眼雲煙,只盼少傷得人就好。擒賊擒王,自然拿捏七寸為主。但難免傷人傷己,醫道一脈,也算是盡些心力,少些罪孽罷了。只可惜,萦夢這一傷,卻不知绛紅醫脈還能不能複了。縱然有見,恐怕我也是無機會了。”踏月眉間一談起萦夢,眉間就見黯然。

柴靜忙道,“夢姨定然會好的。”

“只要不出這無望峰,興許還是有機會的。”踏月接着道,“丫頭,若能熬過蓮宗這一關,我便送你回柴家,接下來幾日就麻煩你了,月期之日,我必然返回。”

柴靜瞧得踏月凝重,便重重點了點頭。

“其實,你的名字是秦時歡起的。”

“什麽?”鬥室之內那盞長明燈忽閃忽爍,連初曉看着柴靜那忽明忽暗的臉孔,只覺得似是掉進了巨大的漩渦一般,沉沉得無法呼吸。

第51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春遲未見早.二十又四年.或可荀安業.不将良人谒.山水有重志.風雪輕足斜.踏.踏.踏.尋歡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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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周更,或者日更~

身子很沉,很沉,一直往下沉着,慌亂地想要抓住一些可以寄予的東西,指尖一涼,瑩潤沁手,翻過來一看,便是那印着“薇”字的白玉牌,而那瞬間放大的臉卻是秦時歡的冷澈清眸,淡淡不屑轟然迎面而來。

“呼!”連初曉唰地下清醒過來,額間細汗映着燈光,反襯出柴靜有些不忍的眼眸。

“可是做着噩夢了?”柴靜探手去試連初曉額間的汗,見她微微閃躲了下,便收了回來。

“你昏睡了一天,浪費不少時間了,我們得趕了。”柴靜看連初曉欲要擡頭,冷了眼眸自己起身先走了。

“還有多久?”連初曉的聲音有些向後縮,但是也透着一絲堅決的不退讓。

“我想,這一切還是她自己告訴你的好。”柴靜摸到機關,石道裏應聲而顯現出一條更深的甬道來。

柴靜轉身,伸出手,如此一個明顯的牽引,連初曉竟無法生出一絲拒絕。

“是故是意,原來都不是我自己。”連初曉握住柴靜的手,輕輕一按,眼底神色陡轉,“我自己都想不到竟會這樣去期待一個答案。”

柴靜反握這女子的手,溫潤着的潮濕,像極了那一刻握住柴歡時的手。借着微弱的燈火,又在細細看了眼前這女子,似有回到了初見的模樣。氣機微弱的毫無存在感,卻無一絲不和諧,渾然天成的可以踏入任何一個故事裏。

那日柴靜這一動,當真是快,而這薄如蟬翼的玉扇骨巧之又巧地抵住那朱砂眉心的少年銳殺之刃,身形動辄肅殺銳意,靜辄卻又極是溫軟的看着柴歡,柔靜之間一息轉換,似是換了個人,卻分明是她。

柴歡似是惱意未休,腕間急轉,一脫之間反扣柴靜柔腕,反足一踢卻是挑向那少年。

連初曉此時才靜靜進了廳堂,只不過人人都注意着柴靜姐妹和那少年搏擊之動,少有人關注得她,而她也瞧得三人進退分明。那少年便是酒肆一役有着一面之緣的纓赤,柴歡此舉擒人是假,要拿那纓赤是真,只怕嘴上雖惱柴靜,實地裏卻是惱狠了那纓赤攪擾好不容易的相逢吧。這一踢看似力大無機巧,實地裏卻是引得羅裙裏緋月刀的出擊。

她這一暗忖,果見柴歡擒拿之手攸地貼身引出,羅裙微漾之間,一絲緋紅就噴薄了出來,明明無聲,卻似“砰”地一聲在纓赤周圍炸響了開來。

長兵遇短,若被近身就更是險惡萬分。纓赤驚詫之間,三槍堪施,急退一尺,長刃猛地一折,竟是斷折兩截,中系赤練,原是一兵兩用之器。左弧右直,突身再進,急鎖柴歡短刀。

柴歡一見纓赤對策,人頓足一提,直直落在薄棺之左,對着纓赤微一挑眉,甚是挑釁。纓赤眼瞧柴歡此舉,當然不耐,腳鋒一措,人便沖了過去,雙刃一突一封,兜頭罩下。

連初曉這廂瞧得分明,柴歡是個馬背上的主兒,直突對擊之術只怕弱得纓赤幾分,此時借得薄棺之地,好似那縱突之馬一般,只怕這纓赤是要吃虧了。

柴歡見纓赤奔來,矮身一溜,人就隐了棺下,待纓赤砸下不見着她而落于棺上,人卻立時從棺後竄了出來,緋月噙在薄唇,雙手分扣纓赤足腕,一個大力将纓赤往後甩去。

纓赤着實沒想到她竟會這般打法,偏巧柴歡之快,拿捏足腕穴道之準,提力一滞,只覺大力墜地,而那柴歡緊着一個後翻,雙掌貼身而上将他做封的雙刃一撥實實地便按在了肩胛,禁锢之下薄薄的緋月刀就那樣在她唇間停在了他方才最初擊向的氣舍穴不近不遠正好可以看着他眉目的距離。

纓赤一瞬間有些懵,合着那有些飛揚得意的眼,心中紮紮的空。

柴歡這一招實在太快太奇,一招甩翻纓赤的沖擊又實在太大,一時廳中怔忪無聲,只有那柴靜還是悠然含笑望着她。似有所覺,柴歡也微微擡起了頭,回應着柴靜這一路的溫軟相随。

兩人眸中相解,似是從不存嫌隙一般,一個溫軟包容,一個獨灼篤定,外人只道姐妹情深,與連初曉眼中方知兩人情系深種,一時思忖,這劍,是出,還是不出呢?幽幽轉了眸,對上了那早已鎖在自己身上良久的眼神的主人——柏青。

“放肆!”這一破吼震懾了在場之人的魂歸原位,姬二爺人雖顯胖,招數卻是狡黠迅捷,人只覺氣之動辄呼吸為之一滞,繼而身形也難動半分,頓時驚詫這姬二爺功力深厚如斯。

姬二爺粗圓的手指變得輕盈飄忽,長臂霎時探入柴歡面圍,柴歡讨巧,雙掌力透纓赤肩胛,腳後跟輕珠彈跳,一縮身子急往後退,姬二爺正欲急追,身後一鋒薄銳再度襲來,姬二爺冷哼了一聲,“兵解身外!”指尖攸鉗,正是柴靜那薄如蟬翼的扇骨,然須彌之間,這扇骨唰地一下又無聲滑出,越過姬二爺卻是急打那追着柴歡随去的纓赤。

那廂柴歡扭身一側躲過身後激射而來的一方羽箭,“二小姐,追月騎急函!”正是柴起的身影高高立在房上,人随即撲下,弓弦壓辄,蓄勢繃向纓赤。

纓赤兩廂受襲,人卻不慌,仗着其後有着姬二爺護着,短兵一抖,結成長槍,槍鋒透過弓弦之隙,直擊柴起要位。

柴起虎腰一動,掌中弓弦反勢一扭,于勢盡處手中一松,弦勁反彈而進繃得纓赤長槍微麻。柴起得勢不進反退直至柴歡身旁,“起!”矮身一蹲,單膝而跪,臂間快刀亮閃無聲,蓄勢待發。

柴歡一見,步成沖勢,踏膝而上,柴起刀薄橫呈,欲再借力使柴歡迅速出圍。不想柴歡人一踏而過去的不是屋檐而是內廳之中的柴靜身邊。

姬二爺的威懾早在前一刻就化作了行動,一雙肉掌蒲扇如風,側掠纓赤而過,橫抓柴歡腰際!柴歡巧勁全賴腰際勃發,姬二爺此間狠辣準立時便顯現出來!

輕微的破風聲極細地撕裂了姬二爺耳機的空氣,更細的銳疼更讓姬二爺眉間惱怒蹦現,“柴靜!”原是柴靜扇中薄刃以極快的速度回旋過了姬二爺即将抓住的柴歡腰際間隙,裂風的銳勁竟是拉傷了姬二爺的指尖,而柴歡也借這一機會落到了柴靜身旁,兩人身形一合既分,卻是柴靜将柴歡掌間一托,“走!”

“走不了!”姬二爺低喝一聲,微胖的身形瞬時卻是化作了兩個身形,一突柴靜,二突柴歡!

柴靜驚駭,“解相!”字間急吐,身形往前速破一步,反邀玉扇,後足再擡,柴歡立時踏足而上借力翻上屋頂,柴起也早和纓赤相鬥,刀光閃爍,狠絕非常。然這刀光淩冽,也只一瞬而滅,姬二爺身形再變,已是接過柴起薄刀,彈指如電,身相又出,衆人只覺三身相一纏柴靜,二纏柴起,三則與那纓赤同追柴歡!

柴歡方駐足頂上,便覺身後兩風襲來,一回眸更是驚詫,纓赤長刃毒蛇如信,姬二爺撲壓雄渾如海,饒是如此,柴歡也掃了一眼柴靜,卻見那先前一直端坐的紫袍青年不知何時已然如魅般随在正救向自己的柴靜身後,而那一雙眼,寒寒地飄過了自己,合着那嘴角一絲玩味的笑卻是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柴歡銀牙一咬,因為她發覺了自己止不住的顫抖,緋月刀已然貼身而出,格開纓赤的長刃,人即趁隙反撲柴靜身後之人!

柴靜靜眸着色立深,疾步微趕,須臾之間便再度與柴歡相合,柴歡卻是雙手在柴靜腰間一打旋,借其力道雙足踢向柏青;柴靜亦借柴歡這一托之力單臂接過柴歡的緋月刀擲向纓赤,這廂玉扇已然着唇,貝齒隐現之間,十八支玉骨系數盡出,玉色盈漾,光影般傾向圍擊之人!

“唔!”柴起被姬二爺一相拍斷腕骨,薄刀更被姬二爺兜轉與緋月刀“铛”地相擊有聲,竟是不落于地,互為操縱,對擊空中,淩冽斐然。

較之柴靜玉骨,兩刃相博只似風中雨燕,縱使風尖浪口,兩刃始終不落,威懾不絕!然柴靜十八只玉骨是承連踏月親傳,骨數互為合擊,數數機變之軌跡,九乘之數本為不絕,衍生機變更是無窮無盡,一時将兩人護得滴水不漏。

柏青見柴靜玉骨盡出,人收勢微側,不知從何處取來尺長的一雙短锏,竟是比先前的短了三分之二!他這一落,那姬二爺三股身相在擊退柴起後早已回為一身,便在這時柏青雙锏祭出,兵相幻化竟超越往昔數倍,看來這幾個月柏青并不止是在養傷。連初曉這廂心中暗忖,眼中忽地閃過一線冷光,正是柏青那谑笑的眼!

柏青兵相祭出,柴靜玉骨變化轉急,玉骨雙九之數,一九對柏青,一九對姬二爺,然兩者相系,骨間相錯,渾然将兩人包圍其中,不得于脫。柴歡的緋月刀更是穿梭其間,配合得柴靜天衣無縫,一息之間便聽細微的撕裂聲貼風而過,一時四人身形陡定,只見柏青紫袍幾許撕裂之處,姬二爺灰白的淩亂微散,而柴靜柴歡則是一含骨靜立,指尖玉骨盈盈,一則貼背笑轉掌間彎刀,俏意盎然!

第52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借小BOSS一句話,有對象的約會,木對象的搞基~

吼姆拉醬~

柴歡掌間旋刀止于頰側,眸中刀光淺色恰是映出那廂柴起正掙紮而起,欲要再動之間身後卻多了一人,正是連初曉。一雙烏眸透過柴起肩胛對着自己微微搖了搖頭,身形巧堪堪地一動就繞過了柴起,阻了柴起舉動。便是這不動聲色的溫淺牽系,霎時惹來一絲銳氣!連初曉和柴歡同時察覺同視而去,即見柏青雙锏交錯,電火撕裂,聲澀短促,眯人眼睑之間又只欲沖破耳膜,令人難受已極!

連初曉印訣于手,于眼前三寸,耳際一線隔空彈指,拈花拂葉似地擋掉了什麽物事一般。柴起雖沒瞧見,但是那擦過連初曉令一耳際的銳勁卻是直撲他而來,當下也欲學連初曉一般拈指卸勁,然眼前灰影一晃,腕間溫熱如絲般滑過柔勁,瞬間貫透半拉身子直至足跟,自有意識一般的彈跳而起穩穩落在房上。

“走。”

這是柴起第一次聽連初曉說話,輕柔的不泛任何情感,夾着柴歡的低喝和那青光一閃而出的淺吟鳳鳴,與那一回首突入鬥圍的一抹潤無骨跡流蘇一般的身影,驚豔之間尚未回神,身旁便又落下人,熟悉的氣機讓他一瞬間豎起的防備瞬間有松懈了一息,正是他心中所念多年的柴歡。

柴歡小臉肅厲,縱眸中不舍憤憤,也只頭也不回地一把扣住柴起肩胛往外疾奔。柴起頓覺身後銳風再襲,卻分明糾葛着令人安心的氣息,心中喟嘆,随即整頓心神,與柴歡一起往前奔逃。較之這裏,追月騎的形勢只怕更讓人不安。

柏青之前以聲色震人為先,後複天地相引柴靜玄九扇數擊變化,實則以姬二爺兵解之術化柴靜玄九之變,最以纓赤無所不往的狠擊為主,一突入骨,至柴靜姐妹攻防與險惡之境。

柴姬兩家本世交,奉命鎮守赤不剌山緋月關,一主關內,二主關外,姻親不絕內外,互為照應,同時又互為牽制,兩家各息對方長短,是也安寧。得到柴靜一脈,再無本家男子,後又少經變故,不僅尋回柴歡,更得绛紅閣踏月親傳玄九扇,以一扇奪回柴家本家事權,姬雲生雖于柴靜成婚,但婚後一年便不知所蹤,是為外人所測疑雲重重,然姬家在此事之上礙于當日柴姬兩家聯姻迫走柴歡,不便多于追責,便不了了之經年。

柴靜秀出,姬雲生失蹤,姬雲春年幼,柴姬兩家平衡為破,姬二爺心中不平,便精研柴靜玄九之變數,果以兵相解之術窺其門道,然數算落乘,雖在氣機上渾厚于柴靜,怕也是落個兩平之局。

恰逢昆吾犯境,朝上派柏青前來督查,又有梁雲澤收剿追月騎,姬二爺便也想趁機一主緋月關內外,便于柏青點出了柴靜技擊之術之要害,這才有了三人配合之術。

一擊便引出了連初曉的出手,這讓柏青分外興奮,眼前瞬時又浮現了那個與沙灘上一擊險些要了自己命的女子的臉,清晰地重合到了連初曉那波瀾不驚的臉上。

無視柴歡低喝之聲,柏青雙锏頻出,天地相變化更加迅速無形無跡,只因柴靜扇骨不過指餘長短,是故他也将雙锏做短了三分之二,初一試手,便覺變化更為稱心應手,天地相配合姬二爺的兵相解之術,一相一解,虛虛假假,有相無相,解不解相與引相化解之地已是極致,纓赤洞空刃穿梭其間猶如陰陽兩魚之眼,兩生關處,殺機淩淩,不死不休!

時柴歡低喝壓住柏青聲色之震,柴靜九骨之數相擊之合已先一步護在她之前,另一九骨卻因姬二爺的再次分相纏住,無破亦無出!柴靜沒奈何,指尖牽引,守相九骨分三而出,呈品相直擊姬二爺三相之一。

姬二爺微步一錯,掌間勁風湧動,三骨立時奔向傾在柴起身後的連初曉,微胖的身形也随之而出,便有了之前連初曉破三骨托柴起出圍的場景,而那廂,柴靜瞧出連初曉護在己方且身手不弱,便全力守勢,同至柴歡與柴起屋檐擋住柏青三人圍擊,終使兩人脫出站圍。

柴歡無礙,柴靜心思終于沉沉落定,朱唇低嘯一聲,“柴意,入山!”

一聲令下,此時已追落在房上的柏青三人和收劍立在柴靜身旁的連初曉耳際皆都聽見了一種似是悶梆子的敲擊聲,由近極遠,不過數息之間,猶似水中漣漪一般,延綿不絕在整個柴家莊,漣漪一圈而逝,堂下短暫急促的悶哼聲亦是三五聲便再複寂靜無聲,而同時柴家莊瞬間燈火全滅,一時月華清冷如刃,一襯諸人警冷之色。

“二十餘人就讓你們這般不動聲色地收拾了,柴家莊果不負閣中關之名。”柏青掌中雙锏悠悠造勢,繞過纓赤,稍姬二爺半步于前,又恰恰擋住了纓赤的身形,攻守之勢,不明不顯,隐忍的殺機盡悉和進了合擊之陣,勃勃欲出,俊俏的臉上反是盯着連初曉笑得輕佻,“小師傅,好久不見,不知那位姑娘可曾與你一同前來否?一劍之仇,小可可是記得緊呢。”

柴靜正震驚柏青道破閣中關而驚愕,此時又聽柏青之言,似是認識身邊這尼衣女子,而這一句話竟是讓這女子臉上血色盡無,冷肅之氣瞬時淩然全身,滞澀欲倒!

連初曉腳下似是跌出一般,掌中青虹凄鳴一聲,電光火石的一劍,一改絲毫不顯的無存感,那一線青芒竟似劃破天幕一般撕裂傾瀉的月華,直點柏青眉心,殺機盡顯!

柴靜清晰地瞅見連初曉緊蹙的眉和嘴角緊抿的隐忍,凄然的殺機讓她這一劍雖是淩厲,但明顯毫無章法,直若毫無技擊之術一般。柴靜暗忖不好,人即時就要補上,然方出一步便驚覺身前如撞面牆,雖無傷人,然其中一股陰冷之氣凍煞人來!柴靜微側一步,凝神緊追連初曉身形,扇骨四四分出,各從四圍八角試探,而複又兩骨自上而下刺入!

柏青早在見連初曉情動之時冷笑一聲就向後急退,姬二爺随即身形一晃,三相再出。此相因脫三者之合,便自成本脈,一為兵解;兵解之術,萬般兵相皆可解,是以結合柏青天地兵相,幾近無綻;二為行解,技擊之術皆為有形随行,破之其行,自不成形;三為象解,大象無聲無形,然其秉心念一動,握機與電光之間,揣其心象而阻其念外現之前,是為象解,又分無象解,有相解,皆據一念起之有無為始而知之勃發!

此解之術乃柴姬二家生于萬軍之中,兵相縱生,故乃淺顯功力不足者以習兵解為主,與萬軍之中捉拿捏卸兵器為步軍要者,後輔弓騎挑刺沖壓,幾可不傷己方分毫而入萬軍于無物之地。得功力渾厚者便可習行解,以先發制人為意,破其對方行兵布陣之前,此法用以兵法策略之上最佳,然落于技擊之末,亦可先察人與氣機運行之前而掌其外形破之。之于上乘者——象解,乃俱有無真假之理,似幻非幻,以度心念為最,不以行跡,更不以兵諱,兵、行二解均可俱舍,得一心者足矣。

姬二爺又經柴靜十四歲那年初現玄九扇之迫,更是一心參透象解之術,終欲以三相外解之形引玄九無盡之變,而輔以內解,與玄九變數之前破之,實以引蛇出洞之理為本,然玄九之變本是無窮,縱然能引千變,但萬變之後呢?人有窮竭,力有殆時,以氣機暗藏,引對手內息鼓動使其眼呈幻相,本就大費氣機,而那柴靜玄九之變只需一線氣機牽引,便可自行随之變化,雖也耗得氣機,但較之姬二爺以氣機惑他人而分相為之要省力的多,論耗時戰,只怕耗不起。這才有了柏青與之相合結陣之舉,但此時連初曉一人當先沖出,陷入姬二爺暗藏的氣機範圍之內,與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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