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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必不會叫柴靜予以跟進幫輔,是故,柏青一退之際,便欲和纓赤先阻得柴靜一時,由得姬二爺先拾得連初曉為先再說。
然柏青一退,姬二爺方布下的氣機之陣就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機霎時逼迫過來,直追柏青,姬二爺心念超人,立時暗引柏青不退,氣機引發,連初曉霎時只覺眼前的姬二爺又化身成三人之相,一相雙掌直鉗青虹,一相貼身攔腰擒頸,而本尋柏青的眼此時卻不知怎地就直直對上姬二爺那渾濁又紮人分明的眼,望穿人心一般令連初曉心口一窒,青虹亦随之一顫!便是這一顫,連初曉一劍之勢破綻盡顯,姬二爺本相一掌頓時就要拍實了連初曉肩胛!
偏巧這時正直柴靜首闖姬二爺氣機陣,氣機被柴靜一撞而牽引變化,破了姬二爺本相心念固鎖之機,也使得連初曉眸中突顯清醒一線,腳下谲商步七步連踏,青虹反削姬二爺肉掌,姬二爺忙顯收勢,而其印訣不斷,氣機陣中雲湧翻滾,哓哓惶惶,讓人分不清真是假來還是真。雖得一線緩急,連初曉躲過姬二爺這一擊,仍覺肩胛火辣一疼而涼風滲透,墨發散落遮及眼臉。
連初曉眼眸一低,這才發現,姬二爺這一掌不僅傷到了她肩胛,更是将她外袍從肩胛處劃破了開去,外衣已然不能再着身,而藏于內腰的那一方玉牌也終于顯露了出來,靜靜地貼在腿側。連初曉驀地後退一步,怔怔地俯視着那方玉佩,驚覺方才的情緒竟是從未有過的劇烈波動,直至此時,心中仍惴惴有聲。
第54 章
“小心!”柴靜的驚呼讓連初曉清醒過來,眉眼方啓,便覺眸中銳風一息即入,眼前瞬時又顯出姬二爺的三身分相,臂如絞索一纏青虹,身如蛇形扭曲黏身,而自己一雙清泠的眸又再脫不出那雙渾濁的眼。
柴靜看連初曉又再陷入姬二爺氣機陣中,長呼一聲,“閣中鳳,鳳肆靈臺!”
原來方才柴靜初以玄九骨突姬二爺之陣,一遇渾厚之氣機,另遇一股陰冷之氣,兩股相纏,竟毫無破機,是以讓姬二爺一擊有成,然這一成之下,這氣機陣中的陰冷之氣竟随着連初曉的退勢消逝不見,玄九立尋機而入!縱然如此,姬二爺的氣機仍舊無形無跡,印訣過處,氣機再動,終又引得連初曉入陣。旁之柏青與纓赤掠陣,柴靜玄九方入,便被柏青天地相以兵相引之,纓赤手段亦是毒辣,讓人分心不得!适才長嘯,終于正式啓動柴家莊暗藏機密,亦是當年柴宇命喪之夜一群人争奪不休的那幅卷軸所藏要術——勢之卷閣中關!
當年楚靈修遠避塞外,因人設計,以柴家閣中關工之卷引其入關,遂攤上楚嗣之争與楚靈一同殒命于那無名城中一戰,然柴靜與其一戰喪父失妹,後得绛紅閣連踏月之助方才奪回柴歡并習得連踏月親傳玄九之術,更以緋月刀親傳,這其中并非機緣巧合,而是柴家本就是绛紅閣所屬,于帝王家輔将之左,千百年來,所承所顧,皆是由連心踏月因果之故。柴宇身死,無望峰上柴靜也得所有因果緣由,雖對绛紅閣計算巧排有着抵觸之心,然終究是受其恩惠,這一點所承,終究也造反不得。年歲愈長,看盡邊野城防之亂,這心便也慢慢向着閣中大願了。
此心既定,柴靜便更加研習玄九之術及工之卷所藏,時得如今,方是首次真正動用閣中關之術。随着她這一聲長呼,機括之聲猶如沉睡之獸嘶醒一般,悶轉一息那嘹鳳之鳴便盡數直沖姬二爺氣機陣中所向,震煞月華!
得這一聲小心的鳳鳴之機,姬二爺心神微恍,連初曉随即清明攸閃,腳下谲商三步方出,那姬二爺掌風又到,青虹當前青絲一引,風轉下探,便覺腰間一輕,銀晃晃的一線月華反襯開來,正是掌風過處,一線劃斷了腰間所系之玉!
“爾敢!”連初曉急惶出聲,小心驚蟄之意盡顯,掌中青虹複欲挑回玉牌,但轉瞬卻是怕再傷瑩玉,随即婉轉青虹交予左手,右掌反褪破爛外袍抖了爛花去卷那方空中的白玉銘牌。但看輾轉之間,“薇”字在泠清清的月華下襯得越發普華溫潤,如何不叫她心神俱系!
姬二爺本沒覺得這物什怎地,只欲掌風掃了了事,直撲連初曉才為正理,這廂聽出她這一聲擔心之意盡顯,知其中利害,心念陡轉之間,腳下渾厚一跺,微胖的身形攸地竄起,兵解參錯,一掌退了連初曉并無攻勢的爛袍之花,反手正欲勾那玉牌入手,便覺身前青芒大盛,眯瞪眼睑,驚愕之間催動氣機猛睜雙眼,始才透過青芒看那青虹回影反複,迤逦而來,當下兵解神機再出,一雙眼卻是直勾連初曉明眸之惑,欲再糾纏其心入陣!
連初曉心念成癡,一點茹銳,反使姬二爺眸中不适,掌中兵解稍緩便似覺跌進泥淖之地,纏綿過處,濕濕沉沉竟是難得分毫舒意,兵解迅捷機變之術竟似足下生釘般,一變一頓,再無流水之機!姬二爺心覺異變,兵解化相身退三寸,袍袖一縮卻是從後掩出紅紫兩人來,不是纓赤柏青卻是誰來!
兩人奔出,連初曉腳下兌為澤意其小八變立時以澤水為機,廊回影再次迤逦展開,陰陽不絕之勁點透兩人,兌澤本取澤地吞陷不前之意,外柔內剛,但見兩人被連初曉掌中青虹一拖逶迤,欲斷難斷間三則神鋒機火相碰,铛鳴不絕!然那随着柴靜一聲長呼而來的白玉龍似的物什鳳鳴之聲卻以蛟破之勢退開三人,衆人一驚之間,只聽那隐隐的呼嘯之聲并未因那一擊斷絕,循聲望去,只見月華之下,幽藍的夜空裏竟似飛舞着九條白龍似的,而那柴靜一身衣袂翩然,不時巧點在那白龍之上,借力不斷,整個人竟是懸于半空,掌中緋月刀扇骨合機欲發,其上卻繞着那一方白玉瑩然的“薇”字銘牌!連初曉心中霎時惶急,腳下七變,兌位巽化,風雷益機一劍入潼關就撲了上去!
柴靜明眸凜然,冷洌洌地看着那一點青芒迅疾撲進,輕叱一聲,足下氣機牽引傾瀉,便從那借力之龍上直直墜了下去,衣袂巅蕩,合着那白玉飛龍相互流竄契合之間反襯的月華,當真如那不谪仙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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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小薇身死,卻是有着你一份呢…”輕語似嘆,連初曉看柴靜人墜,青虹點其飛龍,人借力倒轉而下直追柴靜,但聞此語,心頭一窒,卻瞧柴靜人并未反顧自己,掌中緋月早已如鳳狂舞,十八支玉骨相互成勢,更其十四成雙,七對柏青,七對纓赤,各掌單扣一枚,雖招招直逼柏青,但那餘下兩枚玉骨竟不時以掌中單骨擊飛而出,一點那白玉飛龍,使其互擊之勢變化更疊詭谲,不僅将姬二爺困住,更是将這方柏青纓赤二人縛住!
連初曉何等靈識,柴靜這順風一話,與逆風不見,卻是與她不斥于雷震,掌中青虹一擊那白虹飛龍,纖細的身影直追柴靜,心中一問被她那似有似無的眼神牽引的無處釋放,腕間沁涼的感覺僵硬得延伸到指尖,一劍無意,直點柴靜緋月之圍心。
柴靜見連初曉果真動念,嘴角輕挑一閃不見,長呼一聲,“鶴舞轉寰!”随着她這一聲長呼,白玉龍消失不見,緋月刀光亦收,人卻一落至一屋檐鳳角,只見她這一落立時又躍至空中,其速度竟是超越了之前輕功所施。柴靜此舉全收,內息亦都分掩不見,恍若此鏡竟是未曾來過一般。只那一方明玉被她随手一擡,劃過幽暗,亮煞人心,卻是隐了唇角稍縱的苦笑。
姬二爺心中暗驚不好,眼瞧着柴靜一抹流光即逝,又看連初曉一心癡念只追那方明玉,柏青人影不落,似是要與其奪玉,當即呼道,“大人且退!”話音方落,兩人便對上了手,內勁湧流之間,只聽那寂壓壓的柴家莊房頂上吱吱嘎嘎的響起了機簧相錯的聲音,暗箭攸地奔湧而來。
“哧”地一聲,姬二爺側身一躲,袍袖微裂,暗呼僥幸,腳下又是一涼,銳風陡轉,直突而來,雙足相錯,借力欲要偏過一寸,然面襲鋒銳之快,合着身後一點奔突,竟是将他周身圍了個死透!心念陡轉,足下直奔那鋒銳之箭,一腳踏實而墜身形,然方踏上發力,便覺那銳箭機簧反彈之力更為甚之,堪巧躲過的前後兩箭竟在空中相互交擊,一碰之下,角度詭變,又在襲來,而腳下反彈之力正巧将他送上這個角度!
驚詫之間,姬二爺厚掌突出,一捏箭尾,正待發力,奈何那箭身為另一箭所擊,角度又變,以不勝防之擊轉攻眉心!姬二爺此時當真又驚又怒,這箭陣所施分明是那柴靜掌中玉骨之大變,又合了這機簧之力,後力不斷,奔擊角度詭谲更是硬銳,便是外力介入,它亦能根據力道之變,自合角度,轉而更強更快地突來!
“好一個勢之卷閣中關!”
姬二爺周身氣流湧頓,來往箭銳不再近身,然其如龍,被姬二爺氣流震懾之間,仍是各自有度,不停的轉換着角度,力不竭殆地奔襲姬二爺!姬二爺嘗試用內勁震碎箭身,那箭卻不知什麽材質,竟分毫不為所動,月光下寒芒隐現,似是譏诮一般。
姬二爺這廂稍緩,然仍脫不出圍,眼下便去尋那柏青纓赤,但見二人雖是狼狽,但好在未為所傷,當下便借機遁了過去!
柏青啐了一口,雙锏為那箭銳所制,竟是難以施展得開,若不是與纓赤合為,為為所傷也恐是情理了。眼瞧那方明玉在箭身周流之間,不碎不墜,而那連初曉正一路輕踏,身法極是靈巧,然亦難輕松脫圍而近明玉。饒是如此,連初曉亦是愈來愈接近那方明玉!
柏青眼眸一狠,“纓赤護我!”雙锏脫手而出,分砸兩方銳箭,身形一突而入,踏至锏上,借力之餘,又将锏身一勾,撞得箭身變通,另一锏亦随之為變,一跳入手,這一锏突地砸向連初曉方突出來的身形。
連初曉眸追明玉,心辄亦通,掌中青虹反辄格出,借勢踏箭更沖明玉,不料柏青一锏是假,側來纓赤是真,長刃前突連初曉,後手卻将一箭突撞,那箭轉至柏青足下,柏青踏至而上,雙锏早已在手,并不在打落銳箭,反是合着其角度算計,交擊之下,竟是給自己拓了一條直通明玉的路。
連初曉眸中霎變,青虹青芒突盛,一劍急欲劃破眼前銳箭,然其材質不明,一劍之擊竟使那銳箭反轉而來,連初曉心中急煞,當下不顧,青虹轉而左手,順其箭勢推向身後而追的纓赤,足踏箭銳直奔柏青而去,奈何纓赤長刃奔赴,黏上了青虹,連初曉身形為之阻遏,眼見明玉入着柏青之手,連初曉瞳孔緊縮,清嘯凄鳴,“苦也!”
青虹脫手,足踏其柄,青虹直墜纓赤心懷!袍袖入空,擊空術之餘,反纏箭銳,挾帶之力偏頗箭身,終使合擊角度随心經變,只得此機,連初曉終探得明玉之緣,明澈的涼意從指尖瞬間舒緩了心頭緊恪,然身後銳風逼近,涼意瞬移,唇間驚詫溢出,“不能!”
纓赤的長刃突破重圍,與連初曉觸玉的瞬息也擊到了明玉之身,青虹早已不在手,連初曉無法,氣機轉寰指尖,硬探上了纓赤長刃,薄刃空明,幾欲斷指而過。
纓赤暗喜,長刃撥旋,欲硬傷連初曉,不想那玉指輕拂,一轉而下,竟似流光,瞬溢了滿手背的黯然沁涼,氣機頓湧之間,連初曉足下借力挾帶的銳箭擦身而過,一帶角度擊換,霎時數只銳箭皆盡轉向襲向纓赤後背。
纓赤暗惱連初曉算計精确,奈何掌間長刃為其所壓,只得咬牙脫手而出。但看連初曉為為護玉,一轉身向,全然擱在了纓赤與明玉之間,後背全無所顧,得此機會,纓赤暗道可惜,轉念一想,借力攸閃,數只銳箭越身而過,只全數襲向了連初曉後背!
然連初曉既能拿捏算計銳箭方位,又怎會為其所傷,纓赤雖為借巧,卻看連初曉一掌握玉欲收,單掌長刃轉挑銳箭之向,數箭相交,便空了個安然之處,尋隙便要穩住身形。
便這毫隙之分,卻是分箭襲來兩人,前博瑩玉,後奪安然,一時連初曉竟是将自己陷入柏青與姬二爺的雙圍之中,纓赤瞧得分明,足尖反轉,踏箭又在攻入鬥圍。
三方而入,然連初曉卻似渾然不顧,掌間瑩玉半寸而握,不想柏青搶先,竟也是博了半寸玉身。
柏青長眼如惑,瞧着連初曉眸中不耐驟起,欲要譏諷,那想那眸中神采驀變堅決,長刃擲出,一撞數箭,箭向立變,轉圍纓赤再襲。空掌單封柏青單锏,一觸即近,卻是扣緊了柏青掌玉左手的腕間,死扣之間整個人竟是被連初曉帶的往她身後急靠,而這一靠,正撞上姬二爺的肉掌,渾厚的掌勁立時叫連初曉臉色慘白,唇間血色噴湧而出,幾乎霧了柏青眼睑。
便在此時,箭雨窸窣聲中陡地想起急促的短笛之聲,随着這短笛聲起伏婉轉,寂靜的遠山處卻烏壓壓地飄過一片雲來,這雲來得好生迅速,瞬時便抵了箭幕周圍,挾雜着飛禽的羽翼撲扇和凄厲不安的鳴叫聲。原是這些飛禽皆盡撞進了箭幕裏,一時喑喑壓壓地鋪天蓋地地眯了人眼,亦阻礙了箭幕的擊合之機。
奇異的場面卻未遏制柏青心頭的震煞,驚愕之間,滿眼竟是連初曉那堅決而慘的容顏,然來不及多思,腕間湧來的氣機立時将他又惱又恨,不為控制的松開了明玉,人即是為連初曉一帶而入姬二爺身前,而腕間驀然空落的感覺讓他又不自覺地想要抓住,只可惜眼前的人卻是一臉終于釋然的表情就那般從兩人身隙之間落了下去,一時便被那些黑壓壓的飛禽淹沒了。
探出去的手空落無依,就像連初曉落下去的身子一般,空泛得讓人不知境處。柏青瞳眸渙散,好在姬二爺反應快捷,拿住柏青腕間借力錯開,以不至于後勁傷了他去,尋機拍錯銳箭便攜着神思全然系在落下去的連初曉身上的柏青落在屋檐。方落定,便聽柏青呓語一般,“她死了麽?”
姬二爺這才望去方才連初曉落下的地方,竟是不見了她的人影,“閣中關機關相錯,怕是柴家丫頭使得機巧。”
纓赤亦落在了兩人身旁,望着那些萦繞不去的飛禽,咿咿呀呀的聒噪不休,“箭陣停了。”
柏青這才似緩過來一般,緩眼看了四周,果然如龍似陣般的箭幕消失不見,而那些飛禽盤旋一陣後,便各自散了去,而方才喚起這些飛禽的笛聲亦在沒有響起。
一時月華下,只看得空藍藍的天,影墨似的遠山滲着冷意,整個柴家莊安靜得只些許風聲,缭繞了月華傾瀉。
“你是在擔心她?”姬二爺松開了柏青,斜斜看了一眼他,轉而有意般将單掌對準了月華,“不死也是重傷。不過這丫頭似是有着暗地裏護着,竟惹來這些個奇異高法。她也端地厲害,竟是硬拼着受了這掌,可狠得心吶。”
柏青猛地轉頭,嘿嘿對着姬二爺冷笑,“她那麽算計,怎麽會做這糊塗事。硬受着你這掌,不過是借了你的力道,迫開了我的氣機,把玉拿到了手罷了。”
“這丫頭到是個癡人兒,拼到這般境地,竟只是為了方玉。”姬二爺冷然兩聲,又淡然掃了眼柏青,“癡人自有弱處,不然這一掌也算不得功勞。大人說是也不是?”
柏青瞬時着惱,竟叫姬二爺看出些端倪來,只怕方才确是失态無方,一時緊盯着連初曉落下的地方冷哼道,“勢之卷果然是在柴家莊,此番無果,二爺該想想如何向主上交代才是。”
纓赤似是聽得兩人有着不适之處,方欲張口,漆墨遠山裏陡地想起長長的角聲,一層一層地破空而來。
“只怕不用交代了。”姬二爺踏上一步,“這是柴家莊前山昆吾來犯的角聲。嘿嘿,柴家,這關,我看你躲得過躲不過。”
“二爺你還是擔待些得好。昆吾此番來境,勢之卷在柴家早已勢成,倒是你姬家無所依憑,主上所仰仗的只怕還是柴家,嘿嘿。”柏青冷言冷語,神情卻是為所有的緊峻。
姬二爺冷哼一聲,佛袖便走,幾個騰躍,卻是向着角聲響起之處去了。
“依憑赤不剌山,及柴家的威名,西防的駐軍并不多,而此前帶來的五千軍馬亦是梁雲澤領着守在柴歡駐地的山下了。再請軍的話,蒿大人那邊東邊還耗着,即便請來,只怕也是月餘之後的事了。還不知道昆吾大軍來了多少,只怕,柴家這關,可要守得苦了。”纓赤人小,這番話卻是說得通透。
柏青沉吟不語,深深望了一眼連初曉落下的地方,“我先去探探,你且回秉艅艎。對了,轉告梁雲澤,柴歡之事,不着急。還有,今夜柴家莊所見機關要術,皆盡仔細回了艅艎。”
“明白。”纓赤随即點踏而出,柏青亦跟上了姬二爺所去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最後在晉江更一章,年後将轉新網站續更~~~~~~~~這文不會坑,坑完了,或許不會再寫文了,專攻繪畫了。這是用盡所有力氣的一篇文,所以,希望它能有個好結果,而我,而你,而她,都會擁有自己合适的生活。以此為記,願大家安好,願我心念之人安好。
第55 章
昭楚天佑十六年,昆吾以十萬大軍壓西北之境,力破西北要扼赤不剌山,時東北郦水聯合東海扶夜亦犯大昭東境在先,昭兵馬将帥蒿悠裏坐鎮于東,雙方兩難,陷于苦境。或許天不佑大昭,三月春水罹患,引國境內河改道,中原南隅洪荒泛濫,哀鴻遍野。商家大戶秦家三少開倉濟糧,亦難挽時局。難民随遷調西北援軍北上,時耗三月,抵至赤不剌山時,世代駐守于此的柴家莊已化為烏有,而随之引葬的更是整個赤不剌山的崩塌及昆吾七萬之衆為為坑埋。昭,不戰而勝。于此,東境扶夜國因久戰不勝,國力耗損,內崩離析,随全軍急退,郦水無以為持,亦退。昭為大傷,西境無防,昆吾與昭始通商貿,為烏氏所掌,三年後,即南隅秦商大戶亦落烏氏。烏氏之名,始響天下。
柴靜掌中玉扇之骨點撥烏雀之衆,分花佛柳之際,烏雀喑啞之聲陡弱,一襲窈窕的身影撥衆而來,直挽連初曉墜落的身形。
柴靜如何讓她得意,玉骨輕辄一擲而出,頓時烏雀亂飛,迷蒙了人眼。便這一隙之機,柴靜已經撞入身形将連初曉接入懷中,玉骨聚收,合擊擋了那女子短尺力擊,亦正好借這力道直墜而下,青石板下的機關應和而開,柴靜随即沒入不見。
那女子見柴靜攜着連初曉沒入地下,也沒奈何,掌中短笛揮舞,低嘯之音輕拂即散,那些烏雀亦聞聲而動,她便隐着這烏墨借機散去。一時兩人相鬥,竟為柏青及姬二爺三人不察,到底是有些驚人的本事。
“其實,你的名字是秦時歡起的。”
“什麽?”鬥室之內那盞長明燈忽閃忽爍,連初曉看着柴靜那忽明忽暗的臉孔,只覺得似是掉進了巨大的漩渦一般,沉沉得無法呼吸。
身子很沉,很沉,一直往下沉着,慌亂地想要抓住一些可以寄予的東西,指尖一涼,瑩潤沁手,翻過來一看,便是那印着“薇”字的白玉牌,而那瞬間放大的臉卻是秦時歡的冷澈清眸,淡淡不屑轟然迎面而來。
“呼!”連初曉唰地下清醒過來,額間細汗映着燈光,反襯出柴靜有些不忍的眼眸。
“可是做着噩夢了?”柴靜探手去試連初曉額間的汗,見她微微閃躲了下,便收了回來。
“你昏睡了一天,浪費不少時間了,我們得趕了。”柴靜看連初曉欲要擡頭,冷了眼眸自己起身先走了。
“還有多久?”連初曉的聲音有些向後縮,但是也透着一絲堅決的不退讓。
“我想,這一切還是她自己告訴你的好。”柴靜摸到機關,石道裏應聲而顯現出一條更深的甬道來。
柴靜轉身,伸出手,如此一個明顯的牽引,連初曉竟無法生出一絲拒絕。
“是故是意,原來都不是我自己。”連初曉握住柴靜的手,輕輕一按,眼底神色陡轉,“我自己都想不到竟會這樣去期待一個答案。”
柴靜反握這女子的手,溫潤着的潮濕,像極了那一刻握住柴歡時的手。借着微弱的燈火,又在細細看了眼前這女子,似有回到了初見的模樣。氣機微弱的毫無存在感,卻無一絲不和諧,渾然天成的可以踏入任何一個故事裏。
連初曉任由柴靜拉着自己在長長的甬道裏繼續前行着,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眼前才陡地轉了開闊起來,時只聽得機簧聲嘎吱嘎吱的響着不停,連初曉放眼而望,如此巨大的洞穴裏應是柴家莊依憑的赤不剌山的山腹之內。
約高十多丈的洞穴裏,洞穴中央是一個巨大由各種不同大小的齒輪組合起來的球狀物體,木梯層次依圍而上,各層次皆有人掌握一個人大小般的齒輪,保持着一種機械般的速度使之轉動。而這中間的齒輪也随之延伸出許多鎖鏈,蕩滿了整個空間,就像是從頂上垂下來的柳枝一般,只不過這些并不是随風而動,而是随着齒輪的轉動,極有規律的或前或後的移動着。
“勢之卷,實乃人造機關之卷,如今的赤不剌山,就是整個閣中關。”柴靜轉身,眼眸并未意指什麽,連初曉卻察覺她譏诮之中分明有着似憫似怨一閃而過。
“陰陽輪轉,十方之算,竟是突破八卦底方,勢之卷所覆之廣,恐是難以數計。”連初曉細細看着洞穴裏齒輪運轉,眸力所及,竟是一眼瞧透了其中運籌。
“十方之算?”柴靜笑得有些深,盯着連初曉看了看,轉身沿着依牆的而建的木廊往前續走,“在怎麽算,也不過人心一念,怎就能破得心底之困。”
連初曉聞言,不自覺地就又望向了那些運轉的齒輪,心念陡轉之間,一路經歷竟是電光火石般迅捷閃現,任憑她如何想要停留清晰得看清其中都是不能,一切似嘲笑,似輕蔑,似稱重,似安懷,鈍擊而又敏捷,哧溜溜地萦繞周身,不斷的湧來又退卻,讓人欲匿其中,罷而不能。
柴靜走得幾步,但聞身後并無人身行動的氣機微動,又感連初曉呼吸微促,忙轉身看去,只見連初曉臉色蒼白,細汗密布,一雙靈瞳此刻竟是散渙,緊抿的唇角猩紅已然沁出,而她自己仿不曾覺,驀地,只見她死死盯着一處,口中決絕喃道,“我只念你,一場算計,別傷了自己。”言罷竟是嗤嗤地笑了起來,整個人似是陷入了一副癫狂境地。
柴靜眉頭一擰,疾步上前,擡腕翻過連初曉的左手掌,指尖點上後溪穴,一注柔和的氣機便緩慢輸了進去,另一掌随即又探上極泉穴,引導後溪穴而來的氣機運轉。不想氣機探入便遇上連初曉自身的氣機抵抗,陰冷的氣機迅疾而出,蹿然圍裹了那一絲溫和。
柴靜眉頭皺得更深。這一絲陰冷之氣,她再熟悉不過,只不過連初曉方才的話,她心中卻是另做了計較。只不過眼下,還是得震住連初曉此刻紊亂的神機才是。原是怕連初曉體內反抗,所以柴靜氣機注入柔和,不想當真遇上反撲,還真是似虎遇狡兔,一點難纏。只看連初曉唇角的沁血愈發濃烈,柴靜又不敢強硬氣機,驀地眼神凜冽攸變,張口呼道:“式微!”
“不可!”清脆的女聲尚有些稚嫩,急促之間還有驚慌的瑟縮。
柴靜看着急急奔來的柴雲,腳下輕辄,躲過連初曉無意識的一擊,指尖穩寰,将她雙手環扣與身側,眼神又轉回了微微氣喘的柴雲。
“昆吾那邊已經動了,五千先鋒已經開始探山了。”柴雲微微看了眼連初曉,續道:“閣中便只停一息,整個……”
“小雲兒,想不到你竟也這般本事了。”柴靜眼眸深靜,但看柴雲還是有些欲言又怕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你且去罷,我自有安排。”
柴雲頹然,只恨恨看了一眼連初曉,足下一跺,又迅即轉身去了。
便這關頭,整個洞穴裏的齒輪驀地停了下來,然那齒輪咬合的聲音卻是經久萦回。随着這萦回的徑向,柴靜的眼眸也随之為動,一路緊随,直至第十三次繞回,便覺掌中暗扣的人指尖驀地緊然反扣了自己,心中微然一松,随即張口輕喝:“式起。”
一言輕令,齒輪再度運作,連初曉驚然松開柴靜的手,心中郁澀,張口吐來一口淤血,方才腦中清明一些。但看柴靜近前,看她擡指探向自己的唇角,點染了一指朱紅,驚愕之情再無隐掩,“我?”
柴靜不答,轉身繼續往前走去,“不過夢魇了,倒沒什麽。只是你身子一連折騰,我本也不欲你再多做關聯,可是昆吾犯境,你我都脫不得責,少不得你忍忍,待她來了,自然安置你些。”
連初曉難得眉間微微皺了皺,欲問難問,終究沒做聲息,緊步跟上了柴靜。
約莫在地穴下行了半個時辰,柴靜終于在一個拐角處按了一處機關,豁然冷風撲進,連初曉打了個驚顫,擡眼見那石門昏黃的殘陽隐沒,一時想起和柴歡同來此處的畫面。
“柴歡很在意你。”不知怎麽就吐出了這句話。
柴靜當先出去的身形頓了頓,繼而笑道,“她是我妹子,怎能不在意我?卻是你,說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我此行的目的,是來殺你的。縱然其中萬千糾葛,但是你我一戰,是避免不了的。”連初曉跟着柴靜踏出了地穴,只見一片旺野,在早春的時節裏已是難得,神怡之際終究道出涼薄的言語,“不如,就此一戰,魂骨葬與此處,想必,也算安寧。”
柴靜不言,只靜靜的看着連初曉,風起不斷,兩人衣袂一方纏越,青絲繞眼,殘陽餘晖,看不清的眸色,大約也化作了流虹,随着漸隐的餘韻一點一點的逝去了。
柴靜驀地輕笑,右手攸地擡起,連初曉眼尖地看着那一扇玉骨直直地插入一個草叢裏半掩之人的咽喉,那人一身裹氈,然面目深邃精黑,不似中土之人。那瀕死的一箭有着相當的力道,被柴靜并指鉗在了兩人眼前。随風無聲,然連初曉聽得清明,“昆吾十萬之衆,如何安寧?”
連初曉看着柴靜眸間狠厲,氣息為逆風一窒,不知神色地看了柴靜一眼,随即耳風一動,掌中青虹已經祭了出來,反轉削過了一只利箭,眼眸轉處,卻看那昆吾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眼見一箭不中,人立時矮身樸刀而行,身形迅捷矯健,如狼似豹,順風貼地,竟連聲息也掩得十分恰位。
柴靜看着連初曉發怔的模樣,唇間冷哼一聲,身形已是撲到那少年身後,一擊鉗制,将那昆吾少年扭轉身向,勁竭的頸項就那樣j□j裸地貼在了那一柄烏赤的彎刀下。那少年雖是懼怕,氣息急喘,然仍是咬牙并不哼得一聲。
“不要!”連初曉瞬時想起柴歡在馬背上殺那些兵士的樣子,青虹一展,就沖了過去。
溫熱的液體立時随風而來,腥氣悶沖,連初曉心頭苦煞,一口郁氣又再翻湧而來,強壓之下,青虹毫無技巧,竟是蠻力一擊朝着柴靜劈下。
柴靜将那少年身體一提,直直撞上了青虹,劍入肉身的鈍感霎時讓連初曉清明起來,繼而心中惶惑噴湧而出,腦中一片混沌。迷蒙之際,只看柴靜俏立身形,口中長呼,“犯我閣中者,來而不往,禮尚歸也!”
原應随風而逝的铿锵聲線,竟是在柴靜的長呼下逆風而走,萦繞不絕,直直響徹了整個廣野。然伴随的皆盡是刀割力伐,箭響弩擊,重物墜地的奏響。廣野上霎時血腥難掩,甚至是能聽到液體延坡溝壑細碎的流逝撞擊的聲音。
殺戮只持續了數盞茶的功夫,柴靜看着柴雲和柴起打出的手勢,點了點頭,繼而轉身望着呆滞而坐的連初曉,冷冷地道,“你要和我戰,可以,待我将閣中關葬了再言。不然,你和我戰,就要面對整個閣中關。眼下你也瞧着,這五千昆吾先鋒,不過盞茶功夫,盡數擊滅。這廣野草盛,并非無辜!”
“葬?”連初曉漠然掃過一際若隐若現的昆吾屍體,郁氣難掩,只擡手緊捂住了嘴,可到底掩不住,指縫間的粘稠感卻是讓她心中冷然哂笑。
“當年柴家以死堆城,方能抵得昆吾南下之勢,如今昆吾修生養息,來勢洶湧,我柴家又早為朝廷所忌,縱然他肯放心這忌憚,你以為東邊的形勢就能容他緩身?”柴靜袍袖一拂,“十萬之衆,恐也只能以柴家盡滅為先戰了。”
“若我有命,倒是應你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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