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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系的呢?”

“不管怎麽樣,這一遠場逐鹿,卻是逐得是艅艎這頭鹿。”言語欣心底一慌,但竹笛內附的那個‘時’字又分外灼人眼目。

“你看,便是到此時,她都還算計着我?”莫名地心底松懈,言語欣累極般地靠在了蕨藍膝上。

“我原以為她得了那連初曉,心底便安分了,卻不想她到底還算計到了這麽多。這麽想着,我也不算難過。”言語欣睜目由下看着蕨藍,眼眸空蕩,“也罷,就此一回,你我互不再欠。”

蕨藍看着言語欣空蕩的眼眸,心底愈發酸楚,慢慢撫着她的頭發,呢喃出聲,“時歡,你到底要做什麽呢?”

“已經是第四撥了!”金延吉長劍劈過一身中數箭仍向他撲來的昆吾兵,惱怒猶如螞蟻一般除之不絕的感覺,讓他分外用力。

“就快了!”鳶紫長鞭卷過背後襲來的一人,“走!”

金延吉跟着她奔出戰圍數丈,随即兜轉馬首看着戰圍裏困獸般死鬥的昆吾兵,啐了一口,這才将劍插入鞘中。

“前方濕氣漸弱,恐再無這矮林掩擋,行伍再難掩跡,我一人前去便可。”鳶紫下了馬,無視了金延吉擔心的表情,檢查了鞍行器具,随即又翻上了馬背,“若我一個時辰不回,你就領軍回營,據實禀報便可。”

“你?”金延吉看着頭也不回的女子,明了她要一人前去,下意識地就大聲詢問,“小心。”一出口,只覺得聲音弱得似乎都不曾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第70 章

“阿嚏!”

指尖的眉筆随着掩面的動作一下子劃拉了過去,再回首時,便見眉峰拉長的一筆橫叉,秦時歡鄂了一下,随即咯咯笑出了聲,“有人想我也罷,好歹叫我畫好了才成。這可好,好好的美人,偏成了個羅剎樣兒,笑死人了。”

連初曉靜靜看着眼前這人拿着眉筆笑得誇張的輕顫着,心中溫軟一片,“再畫便是了。”

秦時歡為連初曉這般溫軟看着,不由得便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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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起時,已過了午時,此間皆着白色褒衣,墨發散落未系,乍眼若望,兩人幾近一般模樣。秦時歡早醒,不知怎地看着連初曉淡然的眉眼,便想着為她着上一點顏色。拉了她端坐妝臺,細細看過她的眉目,心底靜然而滿足,指尖一勾,挑了眉筆便開始了顏描。

怎想得一個噴嚏便亂了眉峰,忍不住的便打了個趣,誰想着這人靜安不動,只那眼底的溫軟叫人看得歡喜安然,一時只覺得世間美好,不過如此。

何其有幸,而身親臨。

“初曉……”何時棄了筆鋒,已然不覺,指尖探上那分明稚嫩卻又淡然沉浮的顏,細細摩挲漸至唇角,呢喃出聲,便是這人的名字。

“嗯。”連初曉看着秦時歡寂靜溫軟的眸,感受着那稍涼指尖的細微輕觸,敏銳之觸讓人不忍出聲,聽她喚着自己的名,心頭一悸而逝,由不得地就握住了那手腕。

秦時歡看着連初曉溫軟清澈的眸,一時想起初次偷吻她的時候,心中滿溢着滿足的氣息,忍不住的想要印證那時的感覺,一俯首,唇便輕輕貼在了連初曉的唇角。

久違的感覺充盈而來,秦時歡忍不住輕輕按捺上了連初曉的肩,穩固着這種感覺。

連初曉感受着秦時歡的情動,輕顫瘦弱的身體,放佛一碰就會碎掉的感覺。秦時歡的小心翼翼,呵護備至,都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歉意,而這種歉意之下,任由秦時歡的何種舉動,她都不會有着抵觸,但同時,那種極致的感覺,她也知道自己在享受着。縱然夾雜着不明白的思緒,她想問,可面對着這樣的秦時歡,她問不出來。

“你在想什麽?”思緒驀然被抓了回來,連初曉下意識地推了推秦時歡,這才看清了秦時歡早已退開半身,幽眸深深地看着自己。

“沒什麽。”連初曉閃躲着秦時歡的眼,一轉頭就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左眉拉長了的眉峰是有些猙獰,可右眉所調黛色将她整個人印襯得更為深遠靜然,似乎跟從前的自己,有着什麽不一樣。

“喔。”

秦時歡索然的回應立時讓連初曉回過了神,人急急探了過去,拉着她的衣袖又說了一句,“我只是不知道怎麽說。我…不知道,這樣…算什麽……”

“是麽?”秦時歡看着連初曉隐斂的慌亂,良久才又吐出嘆息般的呢喃,“是吧。”

“我…”連初曉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可又覺得要說些什麽才對。

“是我不好,”秦時歡抿唇而笑,略微歉意地輕攬住連初曉,撫着她的長發,“是我,沒有教給你這些。”

連初曉莫名着秦時歡的歉意,心中忽然覺得秦時歡站在一個自己永遠也夠不到的地方,那種廖遠的感覺立時叫她渾身驚涼,便是緊緊抱着這人也感覺不到溫暖。

“那你教我麽?”

細若蚊吶的聲音輕咛在耳際,秦時歡卻沒有回答,只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連初曉的墨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連初曉以為秦時歡避過的時候,聽得那人嘆息道,“要我怎麽教呢?”

很久以後,連初曉才恍然想明白這句回應的多重意思。而那時,她也才真正明白,秦時歡與她,到底是怎樣的情愫。

“待會帶我出去走走吧,帳裏太悶了。”秦時歡松開了連初曉,背身坐在妝臺前,開始打理自己的妝容。

“好。”連初曉應了一聲,又漠然地看了秦時歡的背影片刻,這才起身走到盆盞面前,潑水淨面。入水的驚涼讓連初曉驀然想起一事,霎時偏過頭,靜靜看着描眉的秦時歡,心底的塌陷瞬時讓她由不住的輕顫。

“秦時歡,你會騙我麽?”唇齒的顫抖,讓連初曉死死握緊了掌心的痕。

只看秦時歡背影停頓了一下,讓人涼煞的言語飄了過來,“我不知道。”

“呵。”

盆盞潑翻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帳內霍然讓人覺得極為見響。

“怎麽,是誰說過,不管我怎樣,她都是不會後悔的。”

秦時歡沒有轉身,描眉的筆落了下來,指尖點染薄唇,開始點弄那一點血色。

“我!”

連初曉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也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只覺得全身湧動着噴薄的感覺,她想要宣洩這種感覺,想要安然下來,可是看着秦時歡那不為所動的自然背影,她便愈發不能定下心神。

“你怎樣?”

秦時歡終于回身看着連初曉,眉峰黛遠而深邃,蒼白的顏下朱唇一點殷紅像極了血色。

連初曉瞬時為驚,撲了過去,便要去探她的唇看是不是為嘔血,不想立時便為秦時歡打落了手。

“我說過,我不是好人。”

連初曉看着秦時歡眼底的戲谑自嘲,腦中轟然而響的是那秦時歡昨夜的話,什麽也說不出來,只有緊緊抱着秦時歡,放佛才能壓下那心底一點就要迸發的東西。。

秦時歡肅顏冷然,任由連初曉抱着自己,只淡漠地看着那翻倒的銅盆,眼底死寂。

鳶紫看着前方陡然開拓的視野,眼底的暗意更自沉了一分,輕身下了馬,缰繩拴在一顆矮灌上,身形展開,人便進了數丈,幾個起落委身掩在一方矮丘灌木之下,這才凝神放眼望去。

只見前方數裏方圓之下,皆盡是昆吾營帳,營炊不起,但其間走動者,确是昆吾兵長為實。鳶紫心頭暗自約數了營帳數目,人馬确近萬餘,心下探定,便想起此行之來,艅艎所囑咐之事,蹊跷之餘,便想潛下營中确定心頭疑慮,不想身旁驀然欺近一人,軟鞭十分力道出手,但聽那人一聲“紫姐”呼喚,力道便全然撤去。

看着眼前的墨衣少年,眉間一點朱心,瞬時便顫在了心尖兒上。鳶紫不由得輕皺了眉,“你定然是偷跑出來的!”

來人正是纓赤,只見他墨衣輕短,先前重負的铠甲褪去,與人眼中,不過是個皮相精美的二七少年。他急急攔在鳶紫身前,凝冽的眉有着超于他年齡的慎重,手中一方東空刃斜勢而走,分明一幅阻攔的樣子。

“讓開!”鳶紫沉聲輕叱。

“阿姐,此間你去不得,也無需去。”纓赤言語忍耐,似為掩藏了什麽一般。

鳶紫敏銳地察覺了這個一直長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的變化,将他起勢瞧過,知他再認真不過,但她只沉掩了神色暗轉,長鞭氣機內湧,直直看着他道,“你卻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不是!”纓赤立時诤言,不想卻另有人聲亦同為傳來。

“他确然不該聽你的話。”

“誰?”鳶紫身形急動,長鞭如蛇無影,一點信芒吞吐似電,直往後身激去。

“好姐姐,不必動氣,這可對你沒什麽好處。”銀鈴般的輕笑戲谑之言,卻挾着銳而輕巧的氣機由着鞭上傳來。

鳶紫擡頭,看着她長鞭繃直的另一頭那緋衫少女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明眸見圓,清澈無辜,只這一息,便覺巧勁瞬至腕間,隐掩的勃發猛然炸開,壓力匪淺。鳶紫反襯氣機,強行壓制,那廂少女卻是甩手一松,鞭軟力消,鳶紫力無着處,腳下便是一個趔趄。

鳶紫撒開纓赤及時扶過來的手,只看那少女故作拍塵的雙掌之上薄薄地一層磷光,當下咬牙哼道:“白磷甲,你是梁園之人?”

“姐姐該問問你身邊的人,便知我是誰咯。”少女負手略為欠身,一幅極為輕巧自負的模樣兒,旁人眼中極為嬌憨的神情,到了鳶紫眼中卻是分外為人見欺拿笑之色了。

“阿姐,她便是柴歡,她身後的兩人,一人是柴雲,另一個,則是梁園少主,梁雲澤。”纓赤低頭,小聲說道。

“你怎會和他們混在一起?”鳶紫并沒有去看柴歡身後的人,而是徑直轉身,對着纓赤森然而言。

“阿姐!我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你就沒想過我到底是什麽人麽?”纓赤驀然擡頭,眼眶見紅,咬牙嘶言,青筋迸現。

“那你告訴你,你是誰。”鳶紫冷笑。

“我…”纓赤看着鳶紫極為冷漠的神情,暗咬的牙有着輕微的瞠裂之聲,“我…乃…已逝…先皇長子楚靈一之子,楚見祯!”

“呵!”鳶紫聞言續為冷笑,身子陡近一步,直直盯死了纓赤,“這是你從來都知道的,還是他們方才告訴你的?”

“我…”纓赤為鳶紫盯得似為見怕,但更多的是那充血的眼角幾近欲出的淚。

“你說!”鳶紫再進一步,只看纓赤霎然臉色見白,後退數步,洞空刃無力垂下,身形見頹。

“阿姐,我…與你見識,是為安排。”一語緩出,纓赤似再無力氣,只蕭然垂頭,再也看不得鳶紫表情如何。

“好,很好!想不到我一介孤女,竟然有幸得識皇親貴胄,真當此生有幸!”鳶紫言語見恨,一聲鞭響,那烏墨長鞭便卷向了纓赤。

“說過不要動氣,姐姐怎就不聽話來?”柴歡再度出手,白磷甲下烏墨長鞭力道之足不由得讓她皺了皺眉,言雖調笑,俏顏卻是穩重見慎。一個眼色過去,梁雲澤立時明意地将頹然的纓赤扯過一旁。

“我就說過,這位姐姐未必肯見意你們的情分,你這心做不得穩,如何成事?”柴歡再看鳶紫,但瞧她顏上仍是無任何波動情緒,譏諷之下,卻實為與纓赤警醒。

“呵,成事,柴家莊俱毀,便是有着梁園撐腰,現下這邊疆戍地,你們還抵得過這數萬大軍麽!”鳶紫瞧也不瞧纓赤,但察長鞭所處,柴歡并未有所氣機反道。心念轉折,便想着探些口風,只是這柴歡在此,雖然梁雲澤和另外一女子柴雲技擊不高,但人數之衆,又加柴歡有着克己之物,若他們真要殺自己,便早就動手了。想來,應是纓赤所顧,故以為能拉攏自己罷。心下這般想着,亦另算計着還未到一個時辰,金延吉必然還未走遠,依仗身法和暗器毒物幹擾,還是有得一搏,因此才下定了心。只是這心到底有些不穩,纓赤的話與她的影響倒還真不是面上般的無情無感。

“阿姐,你随我走吧,那艅艎,此間是斷然活不了的。”

“住口!”

“小祯!”

柴歡和梁雲澤一前一後對纓赤的喝斥,瞬時讓鳶紫明白了一些關鍵所在,心随念走,身形動辄之下,暗器湧灑而出。立時便瞧眼前一片緋芒驟起,刃身相擊之聲叮咛作響,鳶紫趁機脫鞭而走,身形急竄出數丈。暗器再度出手,欲要逼退猛然截來的柴雲,不想那柴雲竟是不理暗器,身形急驟之下合身撲了過來,只聽暗器入肉之聲噗噗響在耳際,随即頸上便搭上了一線冰涼。

“阿雲,你怎麽樣?”

柴歡單手扶過柴雲,另一手彎刀則是穩架在鳶紫頸項。

“你!快拿解藥!”柴歡看着柴雲赫然變得微紫的臉,心下驚怒萬分,彎刀入肉,血沁然而出。

“不要!”纓赤猛然把住柴歡握刀的手,兩人氣機相觸,進退各有,亦互不為讓。

“小祯,還是速速讓她拿出解藥才是。”梁雲澤按住纓赤肩膀,沉穩出聲。

“休想!”鳶紫冷笑接話,并不領得纓赤之情。

纓赤與柴歡對持片刻,終是先松了手,轉過身形,看着鳶紫,“阿姐,我知道是我對你隐瞞了身份,可這苦衷你也應該能明白。且我這一份心,這些年,阿姐你還不懂麽?”

“我不配懂,也不需要懂。”鳶紫看着見苦的纓赤,驀然輕嘆一語,随即閉目往柴歡刀上壓去。

“陡敢!”柴歡氣機先察,立時背轉刀向,反手婉轉,刀身拍在鳶紫肩上,繼而足尖踢在膝窩之後,立時就見鳶紫吐血而倒。

柴歡看着為纓赤立時接住的鳶紫,明眸見怒,咬牙切道,“如今也見不得彎子了,我就說與你聽了。我要的不是艅艎的命,而是秦時歡的命。随這二小子來找你,也實為叫你帶話與艅艎,只不過這小子癡心,想帶你走,故而才試你一試。”

“據我所知,柴家是為绛紅閣門下,梁園雖不為绛紅閣直隸,但也淵源頗深。你說這話,怎能服人。”鳶紫撇開纓赤的懷抱,勉力掙紮站了起來,冷眸平視着柴歡,緩緩擦去嘴角血跡。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今兒就把這話撂這了。”柴歡掌間一轉而下,彎刀收入腰間,“拿箭來!”

鳶紫正自疑惑,便見梁雲澤解下背負長弓,反手抽出箭匣中一支烏骨箭來遞給柴歡。

柴歡一手接過,将柴雲轉與梁雲澤托護,一個轉身急退數丈,直至那矮丘頂上迎風舉目而望,數息之間,柴歡彎弓負臂,卻不是尋常長弓起勢,反似那勁弩起箭,橫托左臂,烏骨箭搭上滿弦,一個弓步矮身,起仰角度凝注片刻,只聽離弦之聲驟起,那烏骨箭便勁射而出。

一箭而出,柴歡立時反身,落在鳶紫面前,探出掌心,“柴家箭術天下有成,雖不上千步,也不下于此,這一箭所引之人,數息便到,若你想印證我所言非虛,大可留此一觀!”

鳶紫凝眉不語,便聽纓赤再喚,“阿姐!”

一言而下,鳶紫探手入腰,随即抛給柴歡一個青瓷瓶。

“哼!”柴歡一把接過,随即攬過柴雲入懷,短喝一聲,“走!”音未落完,人已竄出數丈之外。

梁雲澤看向纓赤,低語一聲,“小祯。”

“我随後來。”纓赤立時掩過鳶紫身前,越過梁雲澤看向他身後速來之人。

“也罷,莫要忘了……”梁雲澤随即奔入矮灌之中,只聽一聲馬嘶,那蹄聲便迅疾跟上了柴歡所向。

纓赤不言,霎時洞空刃起勢驟起,當先對上了那迅若雷光的一抹青芒。

“铛!”

青芒流曳,纓赤掌中洞空刃脫手而出,正自合掌欲上,身前便先有了一方玄影,正是鳶紫暗器頻出。交擊聲只若響了一聲便停了下來,鳶紫驀然而止的身形霎時讓纓赤心驚欲裂,一個虎步就縱到了身側,揉掌欲上,就覺青芒驚寒,鋒銳瞬至胸前!

“不!”鳶紫凄喊,纓赤心中頓時一松,而身前那抹驚寒也瞬為消逝,一點劍芒堪堪抵在了心口,帛裂的聲音放大在耳邊。

“是你們?”不浮不沉的聲音從眼前一身昆吾軍裝扮的女子口中言來,或多或少的有着一絲疑慮。她的身後有着馬蹄奔踏的聲音,由遠及近,竟是分外迅疾。

鳶紫握住了纓赤的手,冷眸卻是盯着那馬蹄聲來的方向。

片刻之後,矮丘之下顯過一人影來,青骢馬也瞬時踏了出來。

“秦…時…歡。”鳶紫看着馬上的同為昆吾軍裝的女子,那原為粗糙的衣飾到了她身上,霍然就變了景致,睿智冷肅的眼眉漸行漸近,幽深不見底的意色,在看見自己唇角的笑意時有了一絲緊銳。

“初曉,放了他們。”秦時歡勒馬三丈之外,肅眸掃了一眼鳶紫和纓赤,敏銳地發覺了鳶紫握着纓赤的手,幾不可見的眼底閃爍了一下,繼而将一支箭丢到了他們面前,“不是他們。”

“他們既來此處,艅艎定然也不為遠,如今,我是不會再讓他們傷你分毫的。”連初曉有始來的眼眸深沉冰冷。

鳶紫斂回了看着秦時歡的眸,掃向了劍指纓赤的連初曉,看着她面上的淡然,眼底的篤定,莫名地就想笑出來,“小師傅口氣不錯,只不過,現如今不比當初了,呵呵……”

“是麽?”連初曉明眸一暗,青虹前刺,半寸而入,纓赤臉色一白,暗自握緊了鳶紫的手。

“我說放了他們!”秦時歡揚聲,說不出的冷,但那麽一絲見怒的稍縱即逝還是讓鳶紫聽了出來。

“呵呵,既然能死第一個秦時歡,那麽就能死第二個!”鳶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般挑觸眼前這人的底線,可是掌間緊握的感覺,以及方才秦時歡一瞬的逗留,讓她忽然有着極為的把握。愈是挑觸,愈是安全!

“咳!”

鳶紫只看随着這一聲輕咳秦時歡本來就蒼白的臉忽然湧上一陣紅暈,放佛抵不住這輕咳般人就伏在了馬背上,立時便覺身前壓力一松,那連初曉就翻到了馬背之上将秦時歡緊緊擁在了懷裏,兜馬就走。座下馬骁,立時便遠了蹄聲。

聽着那蹄聲漸遠,鳶紫這才松了一口氣,也松開了緊握纓赤的手,拖着受傷的腿轉身就走。

“阿姐!”

聽得纓赤幾近竭力的輕喚,鳶紫輕扯了扯嘴角,“我不是。”

“你随我走吧。”纓赤軟跪在地,指尖深深扣入泥土裏,放佛只有這樣,才能有一絲依顧。

鳶紫沒有應他,掙紮着走到了拴馬的位置,翻身上了馬,眸間閃爍着不知名的光,唇角的那一抹笑驀然見深,只這一眼看過纓赤,便兜轉了馬身,厲聲一喝,“駕!”

纓赤看着鳶紫絕塵而去,心口皮肉之痛霍然就被放大了百倍,千倍,只痛到了骨子裏,讓他由不得顫然欲淚,到底抑制不住的仰天長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71 章

“不能去?”平王接過柏青遞來的暗金頭盔,指尖抹了抹那邊翅金翎,對着光度看了看反襯的容顏,嗤笑見哂,“秦時歡在的地方,你認為我怎可能不去?”

言罷将頭盔穩穩戴上,扶正了位置,系緊了盔帶,這才平眉穩笑着看向案下半跪的玄衣女子。

“阿紫,想來你們都以為我是個只為皇命而不顧所為的人,無情無顧,無義無信,可是今日見你一人回來,我卻要多說一句。這一仗,你不用去了。此後,也無須再為閻皇所命了。你,自由了。”

“不,鳶紫生為閻皇所顧,死定然為閻皇所死。”鳶紫擡頭,眼眸篤定喑喑,只可惜眼底一閃而逝的暗線卻為平王敏銳捕捉。

平王牽唇笑了笑,轉身左踏幾步,走至劍格前,取過格上一方銀鞘長劍,抽開劍身半寸,“想不到鯨歌伴我數十年,竟在柴家折了身子,可惜之餘,亦為見幸。此生能見那等媲美師兄的劍法,也為不枉。只不過,是為一介女子,到底心也有不甘。柏青,同你,我亦是阿紫的那番話,何況,我似乎沒告訴過你,薛雲風,是死于鯨歌之下。”

平王将劍合入鞘中,方步順行,雖是少年面容,一身氣度渾然是為真身艅艎所有,懾然凜凜。只見他越過鳶紫,就至帳門前,便聽身後柏青咬牙之言,“我同鳶紫!”

平王聞言,驟身而停,唇角輕抿,一瞬即逝,繼而擡眉揚鄂,嘆息而道,“夫複何求哉!”修臂一揚,掀開帳簾,人便踏了出去。

鳶紫起身,與面無表情的柏青對視一眼,随即兩人跟了出去。

祁西之原,西進赤不剌山,綿延數萬裏,春盡夏啓,原野之草瘋竭生命,勃然而立,薰風冉冉,猶如靜海之浪,一浪接着一浪,銜節栉音,恍若天地之籁,令人心為暢意,豪氣隐然而生。

“柏青,當年楚皇西進此原千裏,數站昆吾,我等雖無所見,今日于此,可也想當年風采。此生能夠于此搏戰昆吾,當真不枉。”

平王勒馬,白馬玄金暗铠,愈發襯得那少年容顏意氣風發,銳意勃勃。相較之下,半馬身後的銀铠柏青卻是滿臉緊穩,似為感應,微微側頭,對上平王左側半馬身後的鳶紫,兩人眼中同是擔心之色。

鳶紫此時長發紮起,不為多見的容顏原也是極致精美,平眉黛深,瞳目黑的不見底一般,挺直的鼻頭圓潤恰位,唇色殷紅,渾若滴血般驚豔人前,這眼眉襯在過分蒼白的顏上令人有種窒息般的深刻。一身貼緊玄衣短錦,修身有致,腰間短劍扣在一方掌寬的博帶之上,博帶蜿蜒,正是常用之玄鞭。帶間銀爍其間,暗刃有見。而為博帶所系臂側,腿側,以及交叉透背前胸的三指為寬的暗紋帶上亦見暗刃為束。她自來寬袍罩身,是為遮掩周身利器,如今卻不着铠甲,又露此一身銳刃,想來已是為無所顧忌。柏青看着她緊抿的唇角,總覺得她在尋思些什麽,與平日裏的無情無緒總有着一絲別樣的感覺。

倒籲了一口氣,柏青看過平王,“艅艎,我柏青不為族中所見,得進閻皇,才覺一幸。一生所事,不覺有欠,亦不覺有愧,縱然手上人命不少,可亦不為覺得有錯。人,生來為死,不過是條有盡頭的路。比起此間,看盡多少生死寂滅,我等終究不過滄海杳渺,爾粒為微,若為得這荒野草生之機,也算不得差。”

“想不到,你也長大了。”平王語音平仄,說不出的氣息随風消逝,他勒馬轉身,看着身後萬餘大軍,“左右兩路如何?”

“郦水皇子臨行稱病,但仍遣了一萬軍馬,依照爺安排,将其左右兩路各行五千,合着我們的一萬軍馬,現下兩路分為一萬軍馬,與中軍兩萬,護衛犄角,平鋪而過,待兩路先行左右圍上厄爾山,那坳中昆吾萬餘軍馬必為囊中之物。”鳶紫輕扯馬缰,前進半步,“兩軍已先行出發了。”

“你确定秦時歡在那坳中?”平王點點頭,又自出聲。

“親眼所見,”鳶紫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微微低了頭,“還有那連初曉。”

“若真如言語欣所言,秦時歡一路故意為散兵暗引,是為故意深誘我軍,拖延昆吾援軍增援時間,那麽我們必須在昆吾援軍到來之前吃掉他們。那麽,就僅有一日時間。”平王微眯了眯眼,勒着馬轉了幾步,抽出腰中長劍,猛然踢踏馬腹,勒着馬在軍陣前繞了一圈,随即奔踏鳶紫柏青之前,大喝一聲,“出發!”

“報,前方十裏發現昆吾軍!”前鋒隊傳信兵落下急行馬背,撲到半跪于地。

平王勒馬,眼眸銳緊,“再探!”

“是!”傳信兵接過新馬,翻身而上随即前行。

“傳令下去,全軍進戰,先鋒兩千急速前進!”平王催馬疾走,身側親兵令旗高舞,轉身兜馬穿梭軍中。

一時只聽馬蹄聲震,四野肅殺,兩千玄赤軍铠相佐的昭朝騎軍脫陣而出,不過數息,沖前兩裏之地,風掩草低,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大軍再行數丈,便遠遠瞧見先鋒軍陡然騷亂起來,人馬嘶鳴随風而來,鳶紫先行勒馬上前,兜轉在平王身前,片刻前方傳信兵急行而來,血漬猶新,遠在馬上便為通報,“前方草深,昆吾藏箭其中,草皮之下暗埋鐵蒺。昆吾人數為少,張前鋒說只消王爺安穩盞茶功夫,便可再行。”

平王依言點頭,那傳信兵再度催馬回了前陣。

“那張岩道倒是可用,柏青你多自注意些。”眼目極遠,平王鎖視先鋒軍漸漸穩下來的陣型。柏青聞言不語,只是随目望去,皺眉有思。

“只怕此時秦時歡已然不在那坳中了。”鳶紫驀然有語,平王眉目陡然一緊,死死盯着先鋒隊裏從右側竄出的兩方骁騎,一揚馬鞭,傳音有語,“柏青你在此壓陣,若是拿不定心,可問機那張岩道。鳶紫随我走!”

平王座下白馬雖不及連初曉青蔥骁鍵,但亦是昆吾早年進貢良駒混血之種,兩裏之差,漸為漸近。看着那前方兩襲玄赤先鋒騎軍輕铠的人影,不難看出正是言語欣和蕨藍。心下一狠,平王猛踢馬腹,良馬吃痛,嘶鳴而走,數息片過,半身優先,平王提馬揚聲,“你們這是作何,亂軍與中,如何有安?”

“平王自該座于軍中,此間作為,有失将風。”蕨藍淡然薄語,催馬不停,風掣間隙,亂發飛揚,與她安雅之氣別有了一番透徹的博銳,眼眸輕睨,更為叫人心底警明。

“是秦時歡故意叫你們為之的吧?”鳶紫森冷之意分外明顯,她馬及不上其它三人骁鍵,足落了兩個半馬身,但此處音運氣機,便為逆風,亦叫三人聽得清楚。

“呵,如何故意?”言語欣回眼而望,眼底媚極,惶惑人心。

“你與軍中所言秦時歡軍陣安排,意圖所向,分明就是為了故意引得昭軍倉促而進,此間又獨騎出列,更是為了引眼前這癡傻之人,你說是也不是?”鳶紫陡然勒馬,馬為急速,驟停之下,半身而起,長嘶不已,而馬上鳶紫淩冽氣機,恍若羅剎!

鳶紫陡然而停,其它三人也立時催馬停了下來,此時方轉過一小坳,只見前方齊整整地列着約莫兩千人馬,為首的正是柴歡,而其身後,銀槍亮铠的兩人卻是梁雲澤和纓赤,眉間一點朱心,刺人眼目。

“話不多言,簡單的很,你們有人要連初曉,有人要秦時歡。可若是追不上這人的行跡,便有這心,卻也是無力。”柴歡勒馬上前,仍舊是那方緋色裙裾,鞍左長弓,右縛箭囊,一身內斂的意氣隐隐而熠,眉間眼底亮煞的眸色格外叫人信得她在胸的成竹之機。

“想不到柴家莊一役,你居然還能保全你的追月騎。”平王平穩掃過柴歡身後的軍馬,只見千餘軍馬,男女皆有,修身有束,彎刃腰縛,鞍座左右各持長槍,背負彎弓箭囊,輕铠僅護左心後背,關節之間皆盡軟甲有護,足夠護持,亦足夠速度,好一隊追月之騎!眼眸過處,并未看得纓赤,反是一眼盯緊了梁雲澤,頗為譏诮道,“梁園布了這麽多年棋,我一直以為是鳶紫,到沒曾想到是他。只是你們這一朝反出绛紅閣,倒也膽氣。”

“秦時歡已然為了一己私欲而壞了閣中規矩,我等自不能坐視不理。”梁雲澤橫馬護在纓赤身前,銀槍微劃,白淨的臉皮猶為慎警。艅艎若陡然勃發,饒是柴歡在此,他亦自知擋不住,可總歸是要擋上一擋。

“現下閣中還是我來說話,豈由得你們做主?”言語欣慵懶出聲,剁馬緩踏,明眸見煞,幽幽掃視柴歡等人。

“哈,我就說好話說不得,說了自然有着是悖理伺候你,你小子這下可信了。”柴歡嗔笑見戲,睨了一眼梁雲澤,冷煞了臉,盯着言語欣,“言姐姐,依着閣中規矩,我尊你一聲。秦時歡毀我百年柴家,我姐心思為迷,任了她去,可我這身子到底是柴家出來的,到底由不得你們這般肆意。天下如何,身後百年不過戲文爾爾,我偏要這一生快意,縱了不得秦時歡性命,我也要她不好過。”她勒馬後退,挺直了身背,凜然之氣,瞬時掩了年少的弱處,分外不叫人看輕。“今兒是算得你們同為目的,方此一談,若不相為謀,只消我這一聲令下,此處即便不為埋骨,也叫你們過不得去。”她擡手示意,便看梁雲澤銀槍撩天,身後千餘追月騎立時呼喝為應,弓弦盡搭,齊簇簇的箭頭就指向了四人。

“呵!”

“哼!”

言語欣的冷笑和平王的冷哼同為出聲,兩人有為察覺,對視一眼,便聽平王揚聲道,“既然同道為謀,如何還不引路?某還自信得千軍之中,取人首級亦是彈指之事。”冷眸銳意直指柴歡,卻見柴歡揚眉一笑,根本不在意他這後句懾人之意。

“好!”柴歡勒馬轉右,此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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