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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招。數十招過後,昆吾援軍奔馳而來,徑直穿越兩人陣中,急追向柴歡以及艅艎東逃之向。
“蕨藍。”秦時歡在連初曉懷中驀然睜開眼,緊聲而呼。
連初曉立為明意,身形輕掠之下,躍至蕨藍旁側,單臂抱過秦時歡,抄起蕨藍屍體,靈動而起,落在一昆吾騎軍背上,将那昆吾踢落馬背,順着昆吾軍勢随行東走。
白芷有見,立時随行效仿,翻身奪過一匹馬來,緊追而走。
煌煌草原雨幕之下,只聽大軍蹄弄赴陣之行在明暗的電光之間急速奔襲,亂花飛濺,粗野喲嗬,馬鳴劍鳴,悶響在雷鳴之下,震煞人心。
“你怎麽樣?”連初曉混在昆吾行軍之中,懷中的秦時歡一為大雨淋透,二又為蕨藍之死心傷至極,幾近感受不到她身體一絲暖意,即便連初曉運用氣機為她護持,亦難感覺絲毫好轉,心底擔憂隐動而跳,怦然有聲。
“還死不了,”極為的孱弱氣息,若非連初曉耳目有持,大雨亂蹄隐掩之下,幾乎聽不見。
“你盡快找到左賢王,我怕右賢王會趁亂作勢,讓他回不得昆吾。”秦時歡一點力氣,只攥緊了連初曉的腰間襟帶。濕糯中的溫熱,才讓她心頭有着一點不滅的靈識。
“柴歡追得很緊,她馬術極為要好,若真迫得,我會下手。”連初曉方才與追月騎一戰,已然明了柴歡誅殺秦時歡之意是為最緊,因此下手亦不容情。她得秦時歡給予踏月之力,內機已為極高,掌中青虹更是拿捏自來為之的何期自性之式,縱然不擅把握體內內機,但是與他人而言,已是技擊之術無法攀越的頂峰了。
“總歸要顧得柴靜之言。”秦時歡言語似嘆,“她不過是想要個答案,我會給她答案的。”
連初曉聞言不語,此時昆吾援軍已然到達厄爾山,此處驟雨見小,但山峰窪處,撕鬥之意已然越雨而出,殺伐凜凜。催過座下軍馬,連初曉抵至一個高坡,凝目四顧,只見昆吾殘軍為援軍勢氣鼓舞,力勇大作,開始奮力反擊,而郦水藍綠之旗則是颠蕩在昭軍後路所在,竟是與昆吾形成夾擊之勢。
連初曉眉間輕蹙,似是不願見到此般場景,凝目望及奮戰在昆吾與昭軍相交的西行之地,昏暗之下,旌旗不顯,但憑那方有別他處的骁勇,連初曉鎖定了左賢王以及忽舍爾戰車所在,即時催馬而走,奔疾如電。一騎當勇,橫破軍陣一道裂縫,直直延向左賢王戰車之下。
連初曉的陡然橫入,擾亂了昆吾援軍橫鋪路線。她無所顧忌,一線青芒如入無人之境,馬身五尺之內,箭戟皆不得入,數息間便奔至戰車之下。
只看戰車之上,左賢王坐為居中,滿臉肅殺,忽舍爾親自駕車,當先鼓吹軍令號角,滂湃雨下,分外叫人覺得豪氣。
連初曉此間停駐,擡眸過冷,吓得忽舍爾提刀護前,喝斥有聲,“你要做什麽!”
随着這一頓喝,旁間親兵立時兵戟轉向,齊齊所指向連初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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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身後破空有聲,肅然密壓,顯然是箭陣蔟射而來。忽舍爾一擡頭便看連初曉身後由昆吾援軍中緊密射來的箭陣,心下一陣叫恨,援軍竟然不顧左賢王的安危,當下明白右賢王是鐵了心要治他們與死地。提刀格箭,便看連初曉與馬背上一個旋身而起,将秦時歡護在身後,手中青芒長劍迅若流光,溢彩之間格箭無聲,顯然極為鋒利。
她人随箭矢來勢,反手攜起秦時歡,足下一個輕巧将馬背上蕨藍的屍體提起推向戰車,“接穩了!”冷言之間有着不容置喙的凜冽。
忽舍爾看她身形動辄間掃過來的眸,心底一寒,由不得掌間拿捏穩了身形,一把穩穩地接住了蕨藍。方此接住,身旁就落下人來,卻正是連初曉抱着秦時歡到了,只見連初曉輕身将秦時歡靠在戰車車緣擋牌之下,反手一劍挑落箭雨,身形便又搶了出去。
瞬時只見戰車周圍一丈之內,箭雨再不入內,而看那連初曉周身氣機暗湧,便是那細雨落下,竟也入不得身,周身只恍若盈茫了一層淡淡的雨幕,她晃走期間,片濕不得。也就這一緩,又是一人落下,長衫青衣,眉眼清濯滄桑,正是莫飛鳶。
莫飛鳶長劍有式,足下閑庭,劍意卻是迅疾無比,不同于連初曉的無聲之式,他反而斷箭有聲,聲聲格簇,猶若催命之聲,點點斷在心上,似痛似絞,神經分外敏銳難受。
兩人行為互動,戰車箭雨之勢數息不得有傷,那方昆吾援軍箭雨來陣見無效果,一時便停了箭,收勢之下,勃然又向昭軍湧去。但看昭軍為昆吾郦水前後夾擊,陣型雖亂,但其中小股仍為搏竭,徑直向東突圍而去。然雨幕之中,穿透厮殺之聲,锵然而來的一陣杳渺笛音,霍然萦繞期間,那方小股昭軍突圍之勢赫然有散,跨下戰馬皆盡四蹄亂撒,嘶鳴若凄,兜轉不走。只這戰馬騷亂之機,那突逃昭軍便又陷入郦水昭軍合圍之中,淹沒無形。
作者有話要說:
第74 章
連初曉聽得那杳渺笛聲,眉眼輕啓,直直探尋那笛聲來處,卻看藍綠旌旗隐綽之下,一方白馬鞍車華貴悠然,穿梭混亂的戰圍竟若閑庭,往來無礙。而那笛聲正是由那方白馬鞍車之中傳來。連初曉看過,眉眼一低,收劍揮斷流矢,人随即輕身落在左賢王戰車之上,搶過一方盾牌,架在秦時歡所依靠的戰車擋牌角處,抵擋落雨。
左賢王看着連初曉此間行舉,又看着場中幾近接近勝局的場面,終是緩緩聲道,“你這一道撲來,是找準了給他個借口來趁機截殺與我麽。”
“若非如此,怎會讓他顯了這個機會。界時,你與昆吾王也好有說詞。”秦時歡擡眸看着連初曉,她亦渾身濕透,此時落雨在身,熒惑早散,冷雨沁身,早挽的發也濕噠噠地黏在頰上,顯得格外的弱氣。那一雙眸卻不看着自己,似乎在想着其它什麽事,微微動辄的,卻是尋着那笛聲悠然而動。
左賢王聞秦時歡孱弱之言,冷哼一聲,再不答話,一把抹過頰上雨水,殷隼之眸赫然陰暗。
“她來了,你開不開心?”秦時歡陡然而出的話語把連初曉拉回神來,“她應了她的諾,這總是回來找你了,你開不開心?”
連初曉聽着這兩句同樣的尾句之問,看着秦時歡深不見底的眸,心底隐隐地就怕見到她這樣子,沉吟了一息,連初曉輕聲回道,“你怎就知她一定是來找我的?”
“呵。”秦時歡笑哧一聲,便閉上了眼,小臂環緊了身子,似是極冷的樣子。
連初曉看着秦時歡慘青的顏,抿了抿唇,身形一矮,人便縮了過去,将秦時歡緊緊抱在懷裏,而那一抹青芒稍亮即逝,原是她将青虹祭出,撐在盾牌之下。小小的空間裏,連初曉緊緊抱着秦時歡,淡然的顏上有着說不出的疼惜和愁意。
秦時歡卻任由連初曉抱着,閉合的目微微張開,看着那一柄青意灼灼的指寬長劍,不屑般扯開了嘴角,心底卻是當年蓮宗一劍灌透抱着連初曉的自己,看着蓮宗那驀然瞠亮的眼時,空茫而寂然的感覺。
那時的感覺洶湧而來,蔓延的是這些年壓抑的不能言說與人的感情,炙熱的瘋絕,秦時歡忍不住地緊緊攥緊了連初曉環顧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肉質的感覺,和着身後的人恍若無感一般的無動于衷,秦時歡咬緊了牙根,任由情緒的泛濫。郁氣的堵塞,胸臆間的悶痛,終是和着喉間的腥甜湮沒了意識,那青晃晃的劍身,再不能刺激她的靈識。
連初曉感覺着秦時歡忽冷忽熱的身子,心頭大恸,咬牙任由她攥緊着手,指甲入肉的痛感麻木着靈識,驀然察覺那一點銳力松解,連初曉忙護過秦時歡的面顏,但看那顏上青氣消逝,恍若白紙般的肅容只那唇角冉冉溢出血來,眼角瞬時酸楚翻湧,熱淚滾落之下,連初曉忙搭上秦時歡太淵至穴,忍着心底的顫抖,開始渡着氣機。
左賢王冷眼旁觀兩人,忽舍爾卻不知何時貼在了莫飛鳶身旁,兩人無聲對視之間,掌中兵刃微微轉向,搏殺之意隐隐待動。
“算了。”左賢王輕輕轉過頭,一聲悠然,殷隼之眸柔氣消逝不見,只盯着前方鬥戰之景,“這一戰,總算要結束了。”
忽舍爾怔然之下,力頹撤刀,冷哼一聲,翻身落在車外一空馬之上,迎着見小的雨,沖進了前方。
莫飛鳶鳳眼狹長,深意一閃而過,長劍收斂,一步跨出,擋在左賢王和連初曉秦時歡中間,猶若暗護之刃,冰冷而危險。
連初曉早在忽舍爾移至莫飛鳶身旁時便已察覺,雖然有傷秦時歡的傷勢,但也并沒有放松警惕,此時但看左賢王下令,心頭一松,便專心與秦時歡渡着氣機,只是眼角的淚,怎麽也收不住似的,緩慢而灼熱地冉冉而下。也只憑着這一絲明熱,連初曉也才有着一點清醒,若不然,心底的懼怕和空落,她真的不知道身處何處,在做什麽,又怎麽能夠承受着懷中的人那慘白的顏所帶來的窒息般的痛楚。
“你問我開不開心,好像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哪怕是遇見你,哪怕是知曉你所作的一切,可是我從來沒覺得開心過。
我有的,只是無比的沉重。
你若不睜開眼來看看我,我怕,我會被這沉重壓得站也站不起來。”
連初曉心中恍惚,恍然地,就這樣無聲地訴說了出來。
這一戰整整持續了三個時辰,昭軍除了在梁雲澤與纓赤所領的追月騎掩護下逃走約五十餘人,三萬大軍被郦水以五千軍馬換得的後軍彙合的一萬五衆,加之昆吾兩萬殘軍被擊潰萬餘之下與其後右賢王引領的兩萬援軍彙合之隊兩方夾擊,如若牢中困獸。
郦水軍中不時傳來的笛聲锵然,節奏有擊,聲聲頓亂騎軍座下骁馬,行伍不整,反擊無力,搏擊不殺,一個時辰便為郦水昆吾逼進困圍,而後其中陡然沖出一列精騎,沖出百丈之餘,赫然與梁雲澤纓赤座下追月騎彙合。三列陣騎,仰仗追月騎七人小隊變化之數,強行突出一列行伍,而昭軍精騎暗藏兩列之中,箭法極為精準,幾近列不虛發,一時只叫三列行伍直直沖出東行數百丈。
昆吾眼瞧這般變化,奈何窮追不上,箭雨并不敢大落,只怕傷到亂軍之中己方之人,只遣了一千人隊直直追去。
只聽郦水軍中笛聲劃破蒼穹,一方白馬香車破陣而出,那珠玉車簾之下一方隐綽身影橫臂輕擡,指尖輕動辄然,笛聲清脆響遠,直至耳際,破空之力似能透耳而過。雙乘白馬并無車駕之人,四蹄卻是連奔踏而出的節奏都是同一,距離毫無分差之別,奔襲之速,平駕之穩,在暗雲将破,天光乍現的明芒之下,恍若從雲中踏來,谪落人間般的世外之行。
馬車白玉金頂反襯着破雲天光,随着白馬的迅疾之速,流光溢開軍陣血腥污濁之氣,凜澈驚豔地擋在了那三列行伍之前,笛音驟低似是嗚咽,哽咽難續,但又斷續不絕,聲嘶之間,沖出的三列行伍骁馬亂蹄四起,便是追月騎下,也是暗自打着響鼻,亂踏蹄步,一時百餘人亂作一團。
突行之隊見昆吾千人軍追進,暗刺猛刺向馬背,那想這笛聲幽遠之下,那馬竟是一個仰身,亂騰別扭着身子,将馬背之追月騎将掀翻在地。那追月騎将反應也快,迅疾幾個滾落,躲開了亂蹄奔入,借力幾個起落又翻回了那馬背之上,這次卻是短匕入手,一刀紮進馬耳,反手掠出短匕紮進另外一馬耳之中,那馬吃痛至極,響嘶悲鳴,發了瘋一般的往前沖着。那追月騎将拿捏分寸,只傷得馬耳,使其聽不得笛聲蠱惑,本也抱着試試的心态,不想這一試果然有效,當下趁着馬痛極奔赴,揚手暗動手勢,随即只聽這百餘騎皆盡效仿他紮馬耳之勢,紛紛拔出銳刃刺向座下骁馬。
一時,戰馬悲鳴之聲超過了人瀕死之喚,剛剛的雨落雲出,明暗的雲層裏透過來的那麽一絲溫暖清澈又被這驟然而起的悲鳴之聲擾亂了靜然,漸為冰涼的血色腥氣此時又從風中襲來一股溫熱,放佛可以眼瞧那耳際冉冉而下的殷紅。
“爾等,不知萬物皆平等,竟就此下得狠手。如此對待以命相待的骁騎之身,你們不覺得有愧麽。”
銀鈴的清脆之間薄叱之意極為明顯,但又分外讓人見意那一份佛家偈言的通解豁然。随着這一語既出,那廂耳際不聞的馬卻都靜立下來,格外的安靜,齊齊朝着一個方向屈膝跪下。
笛聲早已停下,而那百數骁騎齊齊跪伏的場景卻叫人心頭凜然不解,望着馬跪伏所向,正是那白馬香車之地,那白玉頂上,修身立着一頭戴鬥笠,垂簾而掩的白衣人。
那人身不過六尺,見小見俏,婀娜有致,修身薄束金邊滾鑲,腰間玉帶相扣,明明是個女兒身段,卻做了一身男子的裝扮。一柄尺來長的短刃并無劍格,指寬般的劍身修冷寒然,玄紅有見,帶扣流蘇亦為明黃,嵌環佩其間,垂靜無動。掩簾之下并不見得眉目,卻只叫人感覺那一雙眸子裏懾然的溫軟之意。明明的溫柔之身,可那隐然而動的貴氣與煞氣的溫和互相交為,印襯着身後的薄暮天光,猶為世外化人仙姿,叫人直視不能。雙臂斂垂,那一方小巧的白玉笛涵握指尖,垂縧月白,随風微動,可見這一路笛聲,皆是出于此處。
“是那扶夜女子!”
百餘人從跪伏萎頓之馬翻身而下,團聚而圍,其中一人看着那白衣男裝女子呼喝有聲,正是梁雲澤。
林中一戰,連初曉聯手谏山落兒合鬥艅艎實為叫人印象深刻,饒是此時谏山落兒掩面男裝,仍叫梁雲澤認了出來。
梁雲澤這一聲呼喝,立時引了一人洞空刃翻出而走,長身直擊谏山落兒,正是一臉決意的纓赤。
纓赤一抹暗光,迅疾刺到谏山落兒面門,就看谏山落兒後退一步,側身避開洞空長刃,又為返進,柳壁輕挽,掌間明然可見,卻不為叫人避開,穩穩擊在纓赤左肩,悶錯之聲低然輕響,纓赤如若重撞,仰面噗出一口血霧,直直墜落白馬身前三丈開外,跌進跪伏的馬群之內,竟未惹得一聲馬鳴,足見這些馬為谏山落兒懾然之威。
梁雲澤驚然而怔,林下之戰,谏山落兒何曾有此等威風,忙不疊地疾步翻落纓赤身旁一把将他扶起,跻身行伍中列,為百餘軍衆掩護。此時一衆落馬,而身後昆吾軍衆更是圍撲過來,梁雲澤頓時覺得心頭滄然,咬牙突入陣中,尋求那一抹緋紅。只見柴歡護佑着身後的言語欣和受傷的艅艎,一雙明眸低掩難明,默然她盯向那谏山落兒,卻迅速低哨喚過幾名追月騎,手勢命令變化迅疾,那幾名追月騎随即明白了她的安排,當下各自領命帶領自己的七人小隊迅速掩護過言語欣艅艎,往自己這邊急速靠攏,而她則是領着鳶紫領了二十八人矮身急行貼近谏山落兒寶馬香車座駕之向。
百人之衆頓時兵分兩路,一路由柴歡所領,向谏山落兒之向,另一路大隊卻是反向撲入昆吾千人之隊,其速之快,恍若骁箭。
谏山落兒微微皺了皺眉,看着撲入昆吾千人隊中的追月騎,迅疾利索地殺人奪馬,不過數息之間,便為數十人乘得良駒,兜身反入昆吾重病之圍,迅疾朝南方突圍而去。昆吾軍衆,仍舊無法匹及追月七變之利,傷的追月一騎,往往要自損十來餘人,而又在重圍之中,長箭難以施展,那追月騎勁弩卻是近身有利,射殺穩準,難以逼近。一時竟叫他們連連突圍數裏之距。
眼神微斂,谏山落兒察覺已然欺近的柴歡并未強攻而上,而是數人撲進馬車座駕的兩匹白馬,指尖婉轉,笛音不惑,兩馬穩穩跳開一丈,避過鋒銳,迅疾朝着那突圍之軍行去。
艅艎,不能不殺!
谏山落兒心底一時泛起那時谏山夜的面容,冷意滲然,一個反手,玉笛有擊,粘勁過處,那一方銳箭貼着玉笛打了一個旋兒便又順着來路激射了回去!
谏山落兒足跟輕旋,反身看着堪堪避開那一箭的緋衣少女,合着一身玄衣的美貌女子穩穩落在香車之頂,眸底的緊懾溢于言表。
“一別有見兩月餘,卻原來你長着這般模樣。”谏山落兒明眸打量着柴歡,最後終是落在那與自己一般有見的眸上,這話卻是說給旁側的鳶紫聽來。
“想不到你還能記得我。”鳶紫暗忖這谏山落兒此時不僅異術相傍,一身內機之術更是深不見底,竟有遠超艅艎之意。那時在林中卻全然只若技擊入門之人,這其中玄機當真讓人悱恻不得。
“嘿嘿,如何能不記得,艅艎殺我小夜,你以為他償了命便算完了麽?”谏山落兒冷笑見寒,森意然然地看着柴歡,嬌豔的顏上泛着別樣的光彩,便是這殺伐綻放,也叫人看的心馳動搖。
柴歡為她瞧得極為不适,尤其是這話皆盡是說與鳶紫聽來着,而這雙眸的極為探究,恍若要把自己看個透徹才算幹淨。
“那且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鳶紫長鞭祭出,暗刃亦出,柴歡見狀,矮身低進,彎刃薄如凝光,寸寸而進。
谏山落兒冷眸見落,慎然輕笑,掌間玉笛收放自如,撩撥暗刃不入,足尖有點,輕身一個落處,穩穩落在雙馬鞍上,腰間短刃铖然作響,只見她白衣蹁跹,帽掩之下,更見風姿臨若仙子,但那指尖殺伐金鳴,伴随着血濺悶哼之聲更為懾人!
原來鳶紫與柴歡意在分散谏山落兒神思,遣其二十八餘追月騎迫近馬車,欲先斬馬而為,不想谏山落兒看似深處柴歡,卻不想已是瞧破她們打算。此時但看谏山落兒騰躍追月數人之間,不但一擊殺伐致命,更是借其勁弩,每落一處,勁弩便為身走,齊簇簇地射向柴歡與鳶紫來勢,數息之下,谏山落兒不但連殺了七人,更是将柴歡鳶紫迫得無法落下馬車頂上半步!
柴歡見此只若心中滴血,追月騎自追随她以來,何曾在此翻境地之下連死數人!便是營帳陣中與連初曉對陣都未曾被致死一人,連初曉不是不能,只是未曾有這谏山落兒的狠手段!
驚怒之下,柴歡更為謹慎,一把拉過鳶紫,指尖令下,剩餘的追月騎便也不再亂行,只随着疾行的馬車貼地而走。看着凜然俏立馬鞍之上的谏山落兒,放佛能透過那面紗之下,看得她那不屑的笑容。
“這就完了?”谏山落兒冷笑之言愈發叫人見氣,只看她橫托短刃,刃上血珠滾潤,稍傾的角度,緩緩落下,明晃見光的刃身滴血不沾,直若未曾沾染這血色一般。
柴歡咬唇銳意隐忍,便聽谏山落兒輕笑嬌俏,“那麽就該輪到我了!”
一言而走,搏殺之機驟起,白影若虹,迅疾突至鳶紫身前,刃光滟漣,無視了柴歡拉着鳶紫後退急撤,一路急進,眼看就要劃破鳶紫玉頸,劈空一聲驚斥,“鬥敢!”
一襲青衣如幕,撲天兜下,瞬時只聽交擊之聲如暴雨驟下,點點擊在心脈呼吸之上,柴歡與鳶紫險些受得不住,徑直被氣機暗流迫得無法再與車馬頂上駐足,只得借勢緩下馬來,随行疾走之間就看車馬頂上,青衣的人正是莫飛鳶。
莫飛鳶長劍團霧,只作了少年時成名的快劍薄銳盡挑那一方短刃,不想數十劍下去,對方皆盡款款而接,并無慌亂之象,絲毫壓力也無。莫飛鳶眉間輕皺,收身立劍,一步點踏車頂邊緣,鳳眼警視着眼前好整以暇收腕托着短劍的男裝白衣少女。微風拂過,那掩面之紗挽起一角,那朱潤微翹的唇角隐現出來,恍然叫他心中一蕩,便是這一晃神,那橫托的短刃,鋒芒驟起,一擊而來,迅若雷光,凜冽寒徹。
莫飛鳶心頭一驚,倒抽口氣,身子一退,踏步入空,長劍回收做退,一劍敗勢就底而出,何期不滅之劍渾然托出,待黏上那一方短刃,本不之意透然而走,一帶之下,将谏山落兒帶下馬車來,甫一落地,腳變方位,自性之意通透而顯,何期有變,瞬時貼近那方短刃之變化,順時順為,交擊無聲,然其點落之間的精準拿捏卻是不亞于內機互博之時。
衆人只看兩人貼勢而走,放佛自身兜化作了手上劍刃,往來進退雖無聲無機,但其勢生勢滅,猶若天成,一點心芒引領身形而動,兩人技擊分毫不同,此時卻叫人混若兩人一體,同進同出,同勢同為,毫無破進之機。
谏山落兒自承蓮宗大法以來,何曾遇到過這般境況,只覺得自己一式一為被這人拿捏得極為同步,傷随己傷,收随己收,不論出何一式,這人就放佛已然看透一般。
不對!驀然驚覺,谏山落兒心頭急速轉着對策。他根本不是看透,只是順勢而走,所以傷其不傷,但是他也傷不了我!這般一想,谏山落兒劍刃一轉,極為偏巧地走了幾個鋒式,引勢之下,劍意渾然灑脫流暢,一轉之下,劍刃驀然刺向自己心口!
莫飛鳶鳳目微凝,但看谏山落兒此舉,心頭不由得一聲暗贊,驚然她這般快就明了何期劍的劍意,更驚嘆她居然引勢自己劍意,恍然劍到心口時,才被自己發現。莫飛鳶輕嘆一聲,“丫頭好生聰慧。”一劍婉轉,莫飛鳶貼勢而收,饒是如此,長劍猶自劃破心口長衣一道寸來如許的口子。
谏山落兒聞言嘿然一聲,短刃收勢不及,劃破左肩,三寸來長的口子撕裂開來,猶然可見肩頭圓潤的肌膚直至心口上一道淺然的新傷劍痕沁着血珠,足見谏山落兒為破這何期之劍,所下的狠心。然這劍痕之下的胎記卻比這血然欲沁的痕跡還要深刻幾分。
“我要看她的樣子。”冷肅的聲音幾近的有着一絲顫意,隐掩之下瞬時不見,一雙幽暗的眸子卻是死死盯着谏山落兒j□j的肩上
一騎青骢馬上,湖藍的少女懷顧着灰裘的女子,不正是連初曉和秦時歡來。
“莫前輩,這裏就交給我們了,你和柴歡她們取相助言語欣罷。”
莫飛鳶聞言,斜撩了一眼秦時歡,随即一個長身便掠了出去。
柴歡和鳶紫有些複雜的看着秦時歡,秦時歡似是了解般搶先言道,“言語欣畢竟是绛紅閣中之人,我不會讓她死。艅艎是為莫飛鳶師弟,他只會救艅艎,若是你們再趕不及,言語欣保是不保可就難說定了。”
柴歡聞言低頭咬牙,“秦時歡,自此以後我只認言語欣是绛紅閣主,你害我柴家,這一仇我絕不會忘。此事,同閣中無關,純屬你我二人個人恩怨。”
“好。”秦時歡依舊沒有移開看着谏山落兒的眼,只是那人卻是看着馬上的連初曉怔然而立,放佛石化了一般。
“若真有那麽一日,我一定會在死前告訴你,柴靜的下落,在此之前,你還是好好活着,活着來殺我。”秦時歡再度出聲,平穩而冷肅,忽然地,她又朝着連初曉的懷裏又縮了縮,極為親昵地勾着連初曉的頸項,嘴角挽起俏然的笑意。
果然,谏山落兒的身子輕輕動了動,按捺的殺氣勃發一閃而逝。
柴歡與鳶紫随即疾行而走,追向先前突圍之騎。
作者有話要說:
第75 章
“落兒,是你麽?”不知何時停下來的馬車,馬車檐角的細鈴安靜了許久,驀然的風過,一陣輕吟脆起,打破了一車一馬,三人靜極的處境。
厮殺之聲漸漸小了起來,但是混脫陣中的昆吾軍馬仍舊追趕着那一方突圍的昭軍。
谏山落兒看着青骢馬上的連初曉,忽然輕笑出了聲,軟了身子,靠在馬車上,“式叉摩那,我回來了,你開不開心?”
“本該開心的,可是在這種境地,我開心不起來。”連初曉頓了頓,續道,“或者,我從來都不知道開心是什麽。”
連初曉察覺了秦時歡的勾着自己頸項手攢了攢力,不自覺的就說了這麽一句,她希望秦時歡能夠懂得一些,可是要秦時歡懂得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
“是麽?”谏山落兒饒有意味的調了語調,俏意的眼轉了一絲魅惑,打量着秦時歡,“和她在一起也不開心麽?”
連初曉抿了抿唇,終究無聲。
“那麽,為什麽不走呢?”說完這句話,谏山落兒轉向了突圍的昭軍,緊緊的鎖住長劍砍殺的艅艎之影,“我殺了艅艎,就要回家了,你随不随我走?”
連初曉不明白谏山落兒為什麽要這樣問,卻是篤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會離開她。”
“呵,”谏山落兒回轉了頭,望着秦時歡,“你真傻。”
“其實我也傻。”谏山落兒補充了一句,只是太過輕淡,放佛連自己也聽不清。她一立身形,短刃暗扣,“不予你敘舊了,我這就要殺了艅艎,為小夜報仇。”
“只怕這仇你報不了了。”秦時歡驀然從連初曉懷中立起身子,一把持緊了缰繩,将連初曉推了推,“我說過,我要看她的樣子。”後一句明顯是對連初曉的命令。
連初曉眉間微蹙,怔然一瞬,随即轉向谏山落兒,低聲道,“落兒。”
“呵,”谏山落兒看着連初曉為難的樣子,放佛也來了氣,冷笑道,“有本事的,你就自己來掀。”
“落兒。”連初曉言語似有哀求,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的,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着谏山落兒,她就有着一絲未名的弱氣。
“這就是你想要的?”谏山落兒言鋒瞬冷,“那我就成全你!”一揚手,短刃脫手而出,直擊秦時歡。
連初曉赫然驚顫,腕間攬過秦時歡入懷,青虹一展而出,交擊聲落,但看谏山落兒身形而至,抄過被擊飛的短刃反手又是刺入秦時歡眉間。
連初曉驚怒之餘,一味施展身形,抱着秦時歡騰挪閃躲,但谏山落兒已然不是當初她初見的技擊身法,一息大意之下,三招之下,堪堪閃過一擊,只聽嗤然一聲,秦時歡長袖赫然被削去一截。連初曉瞬時眸間一暗,深不見底,隐然的搏殺之機噴薄欲出。她一退三丈,凝眉冷然将秦時歡護在身後,看着谏山落兒緩步欺近的身形,咬唇低然,“你傷我都可以,萬不該傷她。”
“是麽?”谏山落兒駐足,微微揚起頸項,“那麽你為什麽還不出劍?”
“你不要這樣。”連初曉深眸見沉,清清淡淡的氣息從她身上再無可見。
“不是我要這樣,而是你自己要這樣。這個世上,沒有誰能讓你自己改變,能改變的你的只有你。”谏山落兒急速說完這一句話,人又破了過來,這一劍來得極為迅速,挾着一句,“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麽!”直直撞入連初曉心底深處。
連初曉面色一白,只覺得心頭重若千斤,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心意一變,透過面紗似看到那是谏山落兒極為純淨的眸子,合着此時的她,分明不是同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她。如此一想,連初曉幾乎想急切的見到面紗之下的容顏,急切的想要印證眼前的人到底還是不是那個谏山落兒!
青虹鳳鳴輕顫,一點急切透過劍身,何期清靜之劍瞬時恍若天地之乍,破立之意,生生而照,皎若雲光,劃破了谏山落兒的隐掩之面。
面紗延眉而落,那一雙特有的瞳目,不是谏山落兒卻是誰來!
連初曉怔然,青虹猶自還抵着谏山落兒的眉心,可谏山落兒一方短刃亦在玉笛後接短柄之下,抵在連初曉的心口,甚至破衣而入了刃尖。饒此一觀,谏山落兒似乎還要勝上連初曉一分。
連初曉心頭惴然而跳,只看着劍刃之下的人特有的瞳孔裏,有着不屑和冷然,那朱潤的紅唇輕啓,“你的劍,太慢。”
“可是目的達到了,不是麽?”秦時歡從連初曉身後走至谏山落兒前一步之地,幽瞳深深地打量着谏山落兒的眉眼。
“哪怕是沒了她的性命,你也要達到你的目的麽?”谏山落兒冷眼看着連初曉微顯痛楚的眼,心頭莫名的恨意讓她很是焦躁。
“初曉,你去助莫前輩吧。”秦時歡沒有回答谏山落兒的話,可這一句吩咐,卻叫谏山落兒眉峰一挑。
“我記得艅艎可是殺了你們閣中好幾名弟子的,我怎麽就沒覺得我們是要殺同一人的人呢?”谏山落兒未明地回視着盯着自己的秦時歡。
秦時歡抿唇笑了笑,“她還小,有些事聽不得,所以就打發她去做些苦力好了。”
谏山落兒眼底驚詫更是複雜,她搞不懂秦時歡到底是在盤算着什麽,可那雙幽暗的眸底,卻似有着蠱惑人一般的力量,讓她不由自主地去相信眼前這人,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是要和自己說。那雙眼又落在了自己肩上的胎記之處,隐隐的,就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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