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找遍整個房間都找不到一根領帶,夏銀河渾身劇烈顫抖,瞳孔驚懼瞪大,随時要暈過去。尉遲峰擔心地抱住他,問:

“寶貝,怎麽了?”

夏銀河緊緊摟住男人,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哭得發抖:

“小峰,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尉遲峰還是疑惑:

“到底怎麽了?”

夏銀河還是哭,更緊地抱住他,恨不得貼在男人胸口,哀求: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

尉遲峰心中酸澀甜蜜,緊緊回抱他,承諾:

“永遠不會。”

————

夏銀河犯了強迫症,時時刻刻都要與尉遲峰待在一起。尉遲峰公司項目落定,與合作公司簽署協議,積極推進。此次項目牽涉資金龐大,多位股東謹慎考慮,最終決定投資。尉遲峰工作很忙,不能時時刻刻照顧夏銀河,夏銀河哭得發抖。

男人疲憊地抱住寶貝,問他為何哭泣,為何不安。

夏銀河整個身體蜷進尉遲峰懷裏,哭泣哀求:

“老公,我怕,我怕,你陪我好不好?”

尉遲峰時常應酬,無法将他帶去飯局,只能讓人暫時呆在酒店房間,或者臨近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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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愛吻他頭頂,安慰自己的寶貝:

“不怕,老公就在旁邊。”

夏銀河還是摟着他腰不放手,哭得要暈過去,哀求:

“不要,不要,老公,有鬼,有鬼…”

那晚酒店經歷成了一個恐怖噩夢,他明明記得被領帶捆綁,被男人冰涼手指蹂躏,他潛意識拒絕承認,害怕承認,緊緊摟住尉遲峰腰,不想放手。

飯局就快開始,尉遲峰不得不将人推開,愛吻寶貝紅唇,安撫:

“不怕,老公就在樓下,寶貝不哭。”

愛憐擦掉他淚珠,告訴他門口安排了保镖,沒人會進來。夏銀河哭兮兮看着他,還是害怕,還是不相信,尉遲峰将保镖叫了進來,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男人臉型方正,氣勢駭人,輕輕向夏銀河鞠了個躬,轉身出門。尉遲峰告訴他,保镖會一直守在門口,沒人能夠進來傷害他。夏銀河這才罷休。

尉遲峰走後,夏銀河還是不安,躲在床上發抖。服務生進來送餐,安靜地将餐點放在桌上,他心裏害怕,沒吃。

很晚的時候,尉遲峰還沒回來,夏銀河迷迷糊糊犯困,不敢關燈,不敢閉眼,蜷在床上望着對面的電視屏幕發呆。電視沒有打開,黑幽幽一片,他望着黑色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到某個恐怖片場景,會不會有屍體爬出來?越想越怕,越想越抖,蜷在床上,被子蒙在臉上顫抖。

燈突然熄了。

被子裏黑蒙蒙一片,屋內安靜得恐怖,夏銀河差點尖叫出聲。

空氣突然變冷,陽臺窗戶沒關,風嗚嗚吹着,撩動白色窗簾,嘩啦啦作響。

夏銀河躲在被子裏低低啜泣。不敢睜眼,不敢出聲,害怕驚動恐怖厲鬼。哆哆嗦嗦去翻手機,手機卻莫名沒有信號,沒人能救得了他。

“咯吱”一聲,房門開啓,腳步聲沉悶,有人從門關處慢慢走了進來。空氣越來越冷,幽靈似乎入場。腳步聲逐漸消失,房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嘩啦嘩啦,冷風呼嘯,窗簾被吹得翻卷。

久久沒有動靜。

被子裏悶得難受,空氣壓抑得快要爆炸,夏銀河憋着一口氣,輕輕探出腦袋,小口小口呼吸。不敢睜眼,怕看到恐怖僵屍,鼻端聞到熟悉的香水味,清冽透骨浸人。小臉煞白,心跳都快停止,恐懼到一定程度,反而變得冷靜。全身僵硬冒冷汗,悄悄睜開一絲眼睛,望向房間。

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幽靈般靜靜站在床尾,默默凝視他不知多久。臉孔在月光下僵白,冷硬,劉海散下,幽暗的眸子如黑洞般沒有絲毫光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銀河恐懼尖叫,鬼啊,有鬼,有鬼有鬼有鬼有鬼!!!!

恐懼得發顫,全部身體縮在床頭,恨不得縮進床縫,被告訴自殺的男人陰森森地出現在自己床邊,鬼一樣凝視他,吓得要瘋掉。

房間突然又響起沉悶的腳步聲,幽靈走了過來,靜靜站在他的身邊,俯視他顫抖身影。吓得頭發豎立,全身冒汗,哆哆嗦嗦滾到大床另一邊,捂着臉低泣。

咯吱咯吱,床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聲音,猛鬼在爬床。

恐怖的厲鬼冷白着臉向他伸出手。

“嗚…嗚嗚嗚…”

夏銀河小孩子一樣哭,不敢回頭,不敢睜眼,身體恨不得縮成一團,縮到被鬼魂看不見。

冰冷的大手摸入他的脖頸,手指彈琴一樣輕輕撩撥,輕輕玩弄,細白的脖頸被大手捏着,随時可以用力掐緊。

夏銀河吓得瘋狂流淚,緊緊縮着脖子不讓大手伸入。鬼手戲弄一陣,輕輕抽了回來,男人站立床邊,看着小東西被吓得可憐模樣,紅唇輕勾,再次抿出一抹嘲笑。

翻手看看手表,飯局快要結束,踱步出了房間。

有趣的游戲。

房門再次關閉,屋內恢複安靜,燈重新打開,冷氣停止,室內恢複祥和。

夏銀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還是不敢睜眼,縮在床上,全身是恐懼退潮後的餘悸,身體被汗水浸濕,衣服濕淋淋貼在身上。

尉遲峰進屋時,就看到他如此模樣,冷水中撈出來一樣,臉色慘白,全身痙攣。男人心疼地抱緊他,他立刻藤蔓一樣依附在男人身上,無論如何也不敢放手。

帶他去浴池洗澡,冰冷的身體泡在溫熱水中,才稍微緩解,無論如何也不說剛才經歷,只是不斷重複,有鬼,有鬼。

尉遲峰無奈,再三向他強調保镖一直守在門口,沒有任何人進來,世界上沒有鬼神,叫他不要多想。他更加害怕,更加确信剛才見到的就是鬼魂。

将人洗淨擦幹放在床上,從身後摟着他,進入他的身體。小寶貝全心依賴自己的模樣讓尉遲峰無比滿足,身體軟軟挂在男人身上,緊緊抱着男人,男人肏起來特別爽。用力捅他小逼,聽他在自己身下嬌哼:

“老公…老公…”

尉遲峰全身壓着他,陰莖埋入嬌嫩甬道,身體重重挺入,次次肏入子宮,床墊咯吱咯吱響,男人滿足射進他的身體深處。

夏銀河變得越來越神經質,總是覺得有鬼在背後凝視。

不敢出門,不敢離開尉遲峰半步。尉遲峰享受甜蜜的折磨,将他帶在身邊,參加各種活動。

又一個周末,尉遲峰帶他去英國出席一位朋友婚禮,婚禮定在一個鄉村教堂,簡單溫馨。

新人穿着白色婚紗和白色西服,站在臺上接受神父致辭,相互宣誓,交換戒指。

尉遲峰握緊他的手,在他手指的對戒上輕吻一口,深情凝視他。夏銀河臉色發白,根本無法專心。座位第一排角落,有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男人背脊挺直,端正地坐在角落陰影處,黑色西裝暗沉無光,深棕色頭發修理整齊,隐隐露出蒼白僵硬側臉。

夏銀河吓得幾乎想立刻逃跑。

前段時間他無法忍受被恐懼折磨,向金致堯打聽費憲霖消息,金致堯沉默半晌,挂斷他的電話。很久,手機傳來信息,金致堯發來一張費憲霖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男人和六年前一樣,表情冷漠,眼瞳幽黑,靜靜凝視屏幕前的人影。

夏銀河吓得将手機扔掉,捂着臉,在房間哭了一天。尉遲峰回來看到他狼狽模樣,擔心地問他究竟發生何事,他胸口痛得撕裂,無法呼吸,搖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沉默了好幾天,直到尉遲峰帶他出席婚禮,再次看到男人鬼魂。

儀式結束,新人步出教堂,尉遲峰牽着他離開,去教堂外草坪享用茶點。他焦灼回頭,注視那截背影,男人靜靜坐在角落,一動不動。

他突然覺得傷心,想要沖進去,抱住那具身影。

婚禮後半程心不在焉,晚上還有聚會,夏銀河精神恹恹不想去,尉遲峰愛吻他,讓他乖乖呆在房間。

躺在床上靜靜發呆,天色黑盡,世界一片安靜。他們住在教堂旁的酒店,房子古舊,據說建于十七世紀。

吃過晚餐,夏銀河早早回到房間,天氣很冷,似乎快要下雪。

屋子裏暖氣很足,吃了片安眠藥,沉沉睡去。

夢境依然黑暗、孤獨。他穿着白色睡裙,赤着腳,在無邊的暗中行走,孤零零走了很久,看到前面一絲亮光,一扇斑駁的鐵門。打開門,如同打開記憶的開關,來到一片白色花園。

園子裏的薔薇開了,花瓣純白無暇,潔淨芬芳。陽光碎金般灑下,空氣中傳來青草和花朵馥郁芳香,純美得如一個夢。

他輕輕走入花園,在花園中看到了夢中思念渴望的人影。

男人一身米白色正裝,背對着他站立,俊朗高挑。深棕色頭發修理整齊,頭微微低着,露出冷白後頸。陽光溫柔地灑在他的身上,世界安靜美好得如一個夢。夢裏面溫柔,夢裏面甜美。

夏銀河流淚,輕輕喊他:

“哥哥。”

費憲霖轉身,溫柔地看着他,笑容明媚。他的頭發還沒有白,面容年輕,笑容溫柔純粹。男人手上拿着一支白色玫瑰,靜靜地看着他,等他走過來。

他激動又歡喜,輕輕走過去,害怕驚碎這層脆弱夢境。他來到男人面前,思念凝視他俊朗容顏,他還和自己十六歲時在一起一樣,英俊,迷人。

心口劇痛,淚流滿面問他:

“哥哥,你愛我嗎?”

愛我嗎,折磨我很久的回答。愛我嗎,是不是不愛,否則不會恨不得把我淹死。恨我,還是唾棄我?

男人不說話,空氣突然冷下來,陽光褪盡,烏雲低沉,院子裏冷風呼嘯,花朵枯萎,薔薇凋謝。男人手中的白玫瑰凋零,花瓣蠟黃的冥紙一樣碎落,米白的西裝暗沉灰淡,年輕的容顏迅速腐爛,臉上布滿屍斑,眼孔腐蝕成兩個黑色大洞,幽幽注視他,青白的鬼手伸出,欲掐他脖子。

全身冰冷,驚叫着驚醒。

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冰冷雪地,白色雪花飄落,他穿着白色睡裙,赤着腳。胸口放着一只白色玫瑰,幹淨,純白。

他顫抖地拿起那束花,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四周空洞黑暗,寂靜冰冷。他孤零零躺在野外。恐懼站起,天空黑沉沉,雪地灰白反光,看清周圍一片高高低低黑色墓碑,他被扔在墓地!

黑色墓碑如一只只恐懼鬼影,幽幽環繞他,他拿着白色玫瑰,恐懼尖叫。凄厲的哭聲劃破夜色,驚動林中睡鳥,烏鴉撲扇翅膀,桀桀怪叫。夏銀河徹底瘋掉,拿着玫瑰,在墓地中胡亂奔跑,處處都是墓碑,處處都是隐藏的可怕鬼影。他像籠子裏的困獸,逃不掉,被厲鬼抓住,困在黑暗囚籠。

墓地不大,他思維混亂不堪,迷路找不到出口。赤裸雙腳在雪地奔跑,凍得通紅。身體瑟瑟發抖,胡亂撞到一塊墓碑後,看到前方一條幽暗小路,順着那條路,恐懼逃跑。樹枝黑壓壓,冷風吹過,晃動如鬼影。恐懼大叫,迅速奔跑,經過黑暗樹林,來到一片枯黃草地。草地開闊,落滿白色雪花,雪地上倒映着冷白燈光。前方,一個不大的灰色教堂。教堂大門開啓,燈火明亮。肅穆的歌聲傳來,明亮的白色大堂正中豎立着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下方,擺滿白色的鮮花,一叢叢盛開的白色玫瑰。

他呆呆地走了進去。

教堂裏面,擺着一副黑色棺材。棺材孤零零躺在禮堂中央,四周無人,安靜無聲。棺材暗淡無光,棺面鑲嵌一個銀色十字架。

他夢到了一場葬禮。

輕輕走了過去,撫摸黑色冰冷棺面,裏面似乎躺着一具腐爛屍體。如同撫摸一個深愛情人,夏銀河低頭在棺面映下一個輕吻,拿着那只淩亂的白玫瑰,輕輕放在棺上。

門口突然想起窸窸窣窣腳步聲,他模糊擡頭,看到一具黑色身影向自己幽幽走來。男人黑色正裝,步伐沉穩,表情冷漠。

夏銀河脖頸後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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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笑着寫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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