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內鬥(四)

第65章 內鬥(四)

一吻結束, 夏溪感到渾身燥熱,渴求對方, 好像還想再要更多。

原來……真的只靠接吻就能……

夏溪面色潮紅, 把着面前周介然的肩膀,也抖不出機靈, 望進對方很幽深的眸子。

意亂情迷。

周介然低頭, 看見地攤上面兩只掉下來的拖鞋,說“真是蠢蛋”, 接着蹲下身子,用修長的手指拎起一只毛茸茸的拖鞋, 左手把住夏溪輕垂下來的細細的腳踝, 夏溪吓得一縮, 被周介然緊緊攥住,将拖鞋套上去。而後是另一只。這次,周介然的手指好像又往上面挪了一點, 握着夏溪腳踝以及小腿連接處的位置,夏溪只覺一股電流順着小腿攀爬而上, 又想打抖。

穿上拖鞋,周介然站起身,又是摟着夏溪的腰, 将她抱起輕輕落在地上。

踩着厚厚的大地毯,夏溪紅着臉,低着頭,不敢看周介然。

周介然問:“還“沒有個人需求”嗎?”

夏溪老老實實:“……有。”

“是什麽?”

“是……”夏溪看着周介然插在兜裏的手, “是……親親?”

周介然輕輕嘆了口氣:“是你。”

“……”

夏溪看見那只插在兜裏的手伸了出來,一路來到自己下颌,她被對方擡起下巴,絲毫不出意外地再次被對方壓上兩片嘴唇。

這吻沒有方才的長,可是好像更加激烈,周介然用力摩擦夏溪的舌尖,最後用力舔弄夏溪牙膛,一路探到她的喉嚨,這并不是一個很舒服的吻法,可卻能夠讓人感到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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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結束之後,夏溪兩片嘴唇全都紅彤彤的。

若非桌子上的電腦此時發出一陣怪聲,夏溪估計他們兩個能一直親到晚上去。

聽着非常熟悉的聲音,夏溪問:“skype?”有人正在請求跟周介然視頻。

“嗯。”

周介然抓着夏溪的手,走到桌前端正坐着,點了同意,又再次捏住夏溪五指。

夏溪有點吃驚,一抽,沒抽開,屏幕顯示雙方已經連接成功,方才那個創業公司的CEO哭喪着臉出現:“周總!能再聊一下嗎?我還有些問題,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夏溪一看,不敢亂動,生怕在那個CEO面前鬧了起來,只好站在椅子一側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任由身邊的人将她搓扁揉圓。

“嗯。”周介然左手手肘撐着椅子扶手,右手手指順着夏溪手心向下,強硬地分開夏溪的幾根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并對CEO說,“為什麽?”

“是這樣……”

夏溪站着聽了兩三分鐘,有點累,被周介然牽着,一會兒跪着看,一會兒坐着看,最後終于找到了個比較舒服的新姿勢——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胳膊搭在扶手上面周介然的小臂上,還是扯着爪子,兩條腿向外側伸開。因為這個姿勢,少女風的碎花裙子沒有辦法遮住很多,兩條白皙的腿在深色的地毯上分外刺眼。

正巧那CEO哭訴一些無聊的事:“兩個公司合并,我降職為副總,我的父母、我的女友,可能也會失望……周總,您有沒有女友?所以這個選擇真的不大容易……”

周介然知道對方只是抱怨,并沒指望回答,沒作聲,拿起一支油筆随手按了兩下,手指一松,油筆掉落在了地上,周介然彎腰撿筆,與夏溪對視幾秒,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又坐直,一本正經。

夏溪:“……”

解答過了問題,周介然關上skype,看向夏溪,說:“營養師應該來了,晚飯也在這兒吃?”

“不啦,”夏溪道,“我約了蕭雅,後天天發上城國祥那個案子開庭,今天明天我也想要早點休息。”

“什麽時候離開?”

“差不多了……”

“那我送你出去。”

“好。”

二人出門,夏溪掏出鑰匙打開車門,把包甩去副駕,自己坐在主駕,轟轟轟轟發動自己車子,忽然看見周家二少敲她車窗,連忙搖下,問:“怎麽了?”

“就這麽走?”

“……那?”還怎麽走?

“全搖下來。”

“……???”夏溪照做。

“離我近點。”

“……???”夏溪把頭湊近窗子。

周介然的嘴角微挑,彎腰湊到窗前,在夏溪的唇上一點。

夏溪臉又紅了,別別扭扭地說“再見”,趕緊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

與蕭雅的約會在一家火鍋店。

蕭雅問:“小溪小溪,問個問題,我的那套房子,之前離婚沒去名字,如果複婚……也沒影響……的吧?什麽都不用做的吧?”

“……”夏溪說,“啥。”

“我外公去世之後,陸一策不是陪我回了趟老家嘛,解開一些誤會。回到雲京後……就有點奇怪,一起看電影,一起聽音樂,一起去餐廳,一起去酒吧。我昨天晚上發現陸一策翻出我們離婚時我還給他的鑽戒量尺寸,我總懷疑……他要求婚。”

“真好玩兒。”夏溪啪啪鼓掌,“求婚、結婚、離婚、再求婚、結婚,對象都是同一個人。”

“你諷刺我?!”蕭雅随手撿起濕巾就向夏溪丢了過去。

夏溪急忙擋下:“沒影響,沒影響!什麽都不用做。”

“好吧。”蕭雅下了兩片午餐肉到辣鍋,“不過經過這一年多,我們感情還更好了。”

“額。”

兩個女生聊了很多,回到家中已經晚上十點,夏溪窩着看了會兒小說,而後洗澡刷牙沖牙,倒回床上發現周家二少發來兩個漢字“晚安”,于是翻出一張兩只貓咪親吻的照片呼過去:【晚安。】

一天之內,深吻一次,淺吻兩次,表情包吻一次。

夏溪躺在被子裏面反複回憶那個感受,只覺心中甜滋滋的,有些感情滿溢出來,到底折騰到了淩晨三點來鐘才睡着覺。

第二天,夏溪整整一天都在最後整理庭審材料,沒時間,也并沒有給周介然主動打電話發短信。

…………

周一,天發、上城、國祥間的官司開庭。

夏溪照例到的很早,不過,頗為奇怪的是,同樣一向到的很早的尹千秋幾乎掐點準時出現。

尹千秋穿一件紫灰色的襯衣,更接近灰,打着一條深紅色的領帶,黑色西裝西褲,看着溫文爾雅,是與周家二少不一樣的氣質。與天發一樣,上城法人代表也沒出席,只委派了律師。

“……”夏溪想:尹千秋是特地等到臨近開庭?為了躲開自己、不叫二人尴尬?

兩人沒有什麽機會好好講話,書記員便通知所有人員入場。

這場的審判長是個風騷老頭,滿頭白發通通背到後面,帶着一副眼鏡,紮着燦金領帶,渾身上下寫着“風騷”二字,不像法官,倒像明星。

對于訴訟請求,原告國祥房地産公司居然劍走偏鋒,沒有拖出與他們簽訂施工合同的、“明珠小區”部分子項目真正的開發方、出資方上城房地産公司,而是堅持咬住跟他們沒有任何接觸的、早已經把涉案子項目轉包給承包方上城的天發房地産公司!

代理律師聲如洪鐘:“項目如期完成,天發房地産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國祥請求“明珠小區”主項目開發方也就是天發房地産公司立即支付一直在拖欠的4800萬工程費用!”

夏溪強忍住才沒有翻個白眼。

國祥的想法也非常容易理解。上城一直不付4800萬,大約是流動資金出了一點問題,因此,它們仗着手中法律效力更高的“陰合同”,想要叫流動資金明顯更充足的天發支付欠款!!!

官司非常難打!

要知道,審判長往往會參考原告态度。如果國祥認為應由天發支付,那麽,法官判了“要由上城支付”,會顯得十分詭異。

國祥講完訴訟請求,風騷法官轉而詢問:“被告收到訴狀副本了?同意原告提的訴訟請求嗎?”

夏溪的聲音脆生生的:“不同意。”

尹千秋也道:“不同意。”

“……”夏溪知道,一場瘋狂互相甩鍋即将開始。

她是有點難過。雖然最近沒有聯系,但是夏溪始終感激——是尹律師帶着當時剛剛畢業的她由理論進入實踐,從青澀走向成熟,教她能受益終生的東西,是她的老板也是她的老師。這個社會,最擅長的事情便是折斷正直者的脊梁、碾碎理想者的翅膀。多虧遇到尹律師,她仍胸懷大志,點燃一身熱血,希望照亮許多企業、許多家庭哪怕一寸前行的路。

如今這個情形……真是辛辣入骨。

法庭調查開始。

面對那份十分要命的“陰合同”,夏溪非常激烈地進行着駁斥:“這并不是三方實際履行了的合同,而是因為沒有登記變更信息,為了拿到開工資質臨時做的“虛假”合同!它存在的意義只是“糊弄”政府部門,不能當作幾方真實關系的參考!”

說着,夏溪拿出轉包時的真實合同:“……這份合同充分證明,子項目的開發方、出資方已由天發變為上城,天發不再相關權利、義務!”

接着,夏溪甩出上城向天發彙報子項目進展情況的部分往來郵件:“這些可以證明,有關項目如何推進的重大決策都由上城敲定,天發沒有行使任何開發方的權利,也沒有履行任何開發方的義務。”

她又邪魅一笑:“國祥建築工程公司主張,“天發”拖欠4800萬,那就說明,國祥曾經得到部分款項!請出示這一部分往來單據,來看看之前是由誰來付款!如果,此前天發從未出現,自然沒有理由介入!”

喘一口氣:“還有,請出示結算文件。想要拿到工程款子,當然得有結算文件。可是,天發從未收到國祥發過來的任何結算文件。這是不是表明,國祥也很清楚支付工程款的一方應是上城?”

又頓了下:“還有,天發并未進行任何監督管理。如果需要付賬,天發怎麽會不進行監督管理?這不符合邏輯!我這有個證據,來自涉案子項目的監理公司,可以證明,委托它們進行監理的上城而不是天發!”

一陣唇槍舌劍過後,輪到上城出示證據。

尹千秋還是那樣溫文爾雅,伸出手正了一下頸間領帶。

“……”空氣好像變得粘稠,夏溪呼吸幾乎凝滞。

尹千秋……會如何回擊?!會生生地咬掉自己幾塊血肉?

出乎夏溪意料,尹千秋——一反常态。

他……沒有否認上城應當承擔工程款的支付義務!!!

尹千秋居然将重點放在別處!!!

他說:“第一、國祥沒有能在約定期限完成,每拖延一日按工程造價的2%承擔違約責任……第二、結算文件當中大量報價與事實不相符,應由法院委托鑒定機構決定價款數額……第三、部分質量沒能達到約定标準……加在一起,正好4800萬。”

國祥律師當然不幹,立即大聲嚷嚷回去:“沒有能在約定期限完成,那是因為國祥進場之後發現“三通一平”沒有得到完全解決,水電供給不足,不具施工條件!這是上城責任,會議都有紀要……至于報價與事實不相符,國祥在單價、在數量上面均無欺瞞,采購合同、付款記錄可以作證。還有質量沒能達到約定标準,簡直……簡直……一派胡言!國祥可以接受任何官方鑒定!”

尹千秋道:“當時,雖然“三通一平”沒有得到完全解決,但是,國祥應該可以先行處理部分項目……而結算文件上面,第11行、第12行,第21行、第22行,部分材料是從xx公司采購,單價明顯高于市價,請問原因?說到質量……”

夏溪聽着尹千秋列出的質量缺陷123456,呆了。

因為……有點過于吹毛求疵。

就連她都覺得,尹千秋尹律師的辯稱較……無力。

這不應該是尹律師講得出來的抗辯詞。

她了解尹律師,知道對方不接沒把握的案子。

夏溪心中隐隐感覺,現在這個抗辯方向……并不是尹律師一開始的方向。尹律師……在“交換證據”環節之前,恐怕都是想把“投機取巧做假合同”的天發宰上一刀、教訓一下的。

尹律師跟她不一樣。從與兄弟姐妹打官司的事情當中就能看出,尹律師對“真相如何”“應當如何”沒有那麽固執,而是有點狡猾,教訓一下他認為該教訓的人。所以,他本來大概是想把4800的欠款甩1/3到2/3給天發的,叫天發追悔莫及、欲哭無淚。

那麽,是什麽原因叫他在原先有把握的情況下,硬生生地改變策略,很費力地轉而尋找國祥工程上的問題?而且,還是邊邊角角、細細小小的問題?

難道……跟自己有關?

尹千秋,不願意讓自己輸掉轉到天恒後的首個官司、影響未來發展?不願意在自己主動離開諾言後來親自上課,告訴她“事實”也可以被推翻,摧毀她一直相信着的東西?

尹律師……現在還……有那種感情嗎。

夏溪腦子很亂,像有無數蟬蟲在鳴。

…………

一次庭并不能解決這個案件,風騷法官宣布擇期再次庭審。

夏溪步子沉甸甸的,走出法院,看見周介然在微信裏面問她:【在幹什麽?】

夏溪回道:【在想尹千秋尹律師。】

足足過了半分來鐘,夏溪才又收到消息:【你想尹千秋幹什麽。】

【不是不是!之前太忙!】夏溪連忙解釋,【天發、上城、國祥那個案子開庭……我甩鍋給尹律師,但尹律師卻沒有甩鍋給我……我覺得……他要輸……】

周介然回:【他要輸,挺好,別想太多,随便他輸。】

夏溪:“…………”

又過了半分來鐘,周介然好像終于消了點氣:【晚上過來我家,我聽你講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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