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酒樓

臨江而立的茶樓包廂,文大郎從匣子中鄭重地取出一本書籍,呈給對面的老者。

“師伯父,這便是餘首輔的著作了。”

師老爺迫不及待地翻看,不知不覺便看入了神,一刻鐘後,他戀戀不舍地合上書籍。

“賢侄有心了。”

對方從袖子裏取出一沓銀票遞給文大郎,文大郎卻沒要。

“餘首輔的著作,若用錢財衡量,豈非侮辱。”

師老爺會意,收回銀票,跟文大郎談起合作之事。文家想要涉獵其他産業,但無奈隔行如隔山,文大郎迫切需要一位引路人。

師老爺的兒子頗有才名,有望在明年春闱中占據一席之地。只是到時候是名次中的優等,中等,還是運氣不好落了個下等就不好說了。

而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明年春闱,餘首輔有可能是主考官之一。

這其實不是多難的事,在事關科舉事項的時間段,帝王前後召見了誰。排除不可能的官員,剩下的就接近真相了。

當然除了餘首輔,還有其他的官員,這就相當于提前壓注。沒錢的只能從各種有可能成為主考官的官員中挑一個,攻讀那位官員的著作。

而有錢的,就通過各種渠道去搜集明年有望成為主考官的官員們的著作。

字見其人,文章現所願。

師老爺現在就急需一本餘首輔的著作,所以文大郎那邊一遞出消息,他就來了。

若是換了往常,以師老爺在本地的地位,別說一個文大郎,就是文父親自邀約,師老爺都不定能給面子赴約。

最後文大郎跟師老爺敲定了開設酒樓之事,師老爺帶走書籍,兩人皆是歡喜。

Advertisement

師老爺走後,文大郎讓身後的顧澈坐下,“我從你手裏買走書籍,而後獲取更大的利潤,你可有怨?”

顧澈想了想,道:“不瞞公子,那書籍是書生贈我之物,我本就是白得來的,公子卻願花錢買,我已經很高興了。”

“如今公子能用那本書換取更大的利潤,是公子的能耐。”

就像商人去進貨,哪怕是名貴山珍,他們從農戶手裏收走時,也會極力壓價。但是轉手卻能将山珍炒至天價。

餘首輔的著作在江南價值不菲,但也要看賣的人是誰。

嚴格來說,文大郎已經很厚道了,至少讓顧澈在購買書籍所費銀錢的基礎上翻了一倍。

顧澈的回答讓文大郎很意外,也很滿意。他上下打量着顧澈:“你真的這麽想的?”

顧澈用力點頭,眸光清澈,十分真誠。

文大郎忽而撫掌,大笑不止:“好,說得好。”

笑夠了,他嘆道: “阿九啊阿九,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文大郎此時都要懷疑妹妹說的:阿九縱容母親苛待妻子是真還是假了?

這樣一個腦子活絡的人,不該啊。

還是說妹妹感念阿九妻子的救命之恩,所以先入為主了。

文大郎想不通,但這種小事,也無需多琢磨,他直接開口問了。

顧澈摸了摸後脖子,有些難為情:“我們當時就是背井離鄉,身上又沒什麽錢,再加上我娘并不如一般老婦人柔弱…”

文大郎嘴角抽抽,這說的可真委婉。

顧澈吭哧說下去:“所以有些小摩擦。但是…”像是怕文大郎誤會,顧澈急忙忙解釋:“現在一切都好了,我們不但有了住處,我還跟着公子做事,未來有了着落,所以我娘就對我媳婦兒挺好了。”

顧澈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概括為:都是沒錢的因。

如今有錢了,那些問題都沒了。

雖然有點諷刺,但文大郎并不覺得荒謬,反而覺得很符合現實。

自此,文大郎對顧澈最後一絲芥蒂也沒了。

他點點桌面,忽而道:“阿九,如果我将建設酒樓之事交由你處理,你可能勝任?”

話落,面前的男子吓得蹦起來,顧澈連連擺手:“不不不,公子,我不行的。”

文大郎心說,我當然知道你不行。

顧澈低聲道:“這是公子的新征途,我一個小小的夥計不能夠,也不配。”

文大郎輕笑:“你倒是會說話。”他退一步:“我還要忙着書齋的生意,到時候建設酒樓,你幫我跑腿,監工。”

顧澈臉皮漲得通紅,激動道:“定不負大公子。”

文大郎冁然而笑,覺得越看顧澈越順眼。

文大郎跟師老爺已經敲定了流程,他這邊将買地的錢財送去,就開始安排人動工建造酒樓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約摸着是想在翻年元宵節左右開張。

因為有師老爺鎮着,沒人搗亂。

羅父聽聞此事後,臉色變了變。他立刻派人将請帖送去文家,邀請文老爺聽戲。

文父抹不開面子,猶豫着要去,被文大郎阻止了。

反倒是文靈出來勸說:“父親,大哥,咱們家現在稍有起色,不宜與羅家撕破臉,且緩着來罷。”

如果晉羅兩家聯手對付文家,文家根本吃不消。

文父深以為然。

文大郎陰着一張臉,最後到底沒說什麽,甩袖走了。

文父愧疚地看着女兒,“是爹沒保護好你。”

文靈搖頭:“不怪爹,再說女兒現在也是好好的。”

父兄皆疼愛她,她怎麽能自私的只顧自己。

文大郎一個人精力始終有限,一邊是家族産業,一邊是酒樓,便讓顧澈跑得勤。

文二郎聽到消息,頗為吃味:“大哥,咱們家裏又不是沒人了。”

文大郎輕拍着他的後腦勺,嗔道:“那些都是瑣碎活,你是發號施令的人,阿九能與你同論嗎?”

文二郎被說服了。

文大郎問他:“你書念得怎麽樣?”

文二郎:“……”

文二郎溜了。

顧澈忙着處理酒樓事宜,天天早出晚歸。

葉音也不管他,顧澈忙起來才好,沒空亂想。她看着天空,還是同樣的太陽,她卻覺得比往日冷了。

顧澈吃着饅頭喝着白水,一名工頭走過來,“九管事,怎麽吃這麽寒碜呢。”

顧澈笑笑:“饅頭加水頂餓。”

工頭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九管事,日子不是你這麽過的。你也得對自己好點啊。”

“你想啊,你倒下了,你家人怎麽辦。”

文大郎他們覺得僞裝後的顧澈相貌平平,但工人們不覺得啊。

顧澈年輕,五官端正,又得主家看中,一看就是本事的。沒多久便有人想給顧澈說媒。

但沒想到顧澈已經成婚,兒子都四歲了。

工人們大驚,随後便笑顧澈也不是表面那麽老實。

顧澈跟他們閑話家常,這些工人大多都不是本地人,工頭原本是蜀地的。

提起故鄉,他就是破口大罵,罵鄉紳,罵縣令,他們一家六口人,最後活下來的只剩他了。

聽說工頭現在找了個寡婦,工頭撇撇嘴:“那婆娘心狠着呢,就惦記我的血汗錢。”

顧澈沉默聽着,不發表意見。

果然,過了一會兒,工頭又道:“不過她要是給我生娃,我也認了。”

工頭訴苦,跟顧澈說他一個外地人在這裏有多難,但抱怨過後又道一句,反正比蜀地好。

“娘的,老子現在見着官兵都腿軟。”因為記憶中,官兵出現就代表着又要征收各種稅了。

顧澈默了默,道:“蜀地有那麽難嗎,我記得那邊平原多糧。”

工頭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笑,“你還是年輕。地都在大老爺手裏,咱們累死累活一年,給了租子,不餓肚子就不錯了。”

顧澈又沉默了。

他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起身去看酒樓進程。

他看着工匠怎麽建造,等人休息時,溫和的提出一點建議,多半時候能收到好的反饋。但也不乏有人惱怒,認為顧澈在質疑。這個時候顧澈服軟道個歉,基本就過去了。

酒樓建在鬧市,顧澈跟街坊裏都混熟了,還有乞兒跑來乞讨。

一般時候顧澈都給饅頭,因為他自己也吃的饅頭。

對于乞兒,他面上沒有嫌棄之色,每次也把饅頭好好放在乞兒的碗裏。

一來二去,這些小乞兒都來找他。也不一定是乞讨,有時候就是想跟顧澈說說話。

因為顧澈不會對他們惡語相向,甚至還會教他們寫字。那些字好難,他們學不會,可他們喜歡顧澈的聲音,清泠泠的,像夏天晚上的湖水。

顧澈忙,葉音他們也沒閑着。他們現在落腳的城市靠海,每天都有許多海産品售賣。

起初葉音只是為了嘗鮮,後來她發現本地的海鮮種類裏沒有海膽。

葉音好奇問了問,當地人也是茫然。葉音心裏便有了個主意。

于是她特意在廳堂待到深夜,等顧澈回來跟他商議這件事。

“江南一帶的人都靠水吃水,我想着雖然本地不了解海膽,但其他地方肯定有,也或許海膽換了個叫法。”她做着鋪墊。

“大公子不是要開酒樓嗎,何不做一個海鮮酒樓。”

顧澈:“本地的海鮮酒樓亦不少。”為了争搶客源,好多酒樓還會搞出許多花活,舞姬,說書,優伶等等。

文大郎跟顧澈想法差不多,所以想搞個其他地方的菜系。如此一來,便是別具一格。

葉音聽後笑了:“你們這就想岔了。本地人吃慣了海鮮,也願意為海鮮買單,大公子貿貿然搞其他菜系,容易水土不服。”

顧澈皺眉深思。

葉音又道:“不怕海鮮老套,只要食材夠新鮮,基本盤就保住了。”

“之後你們擴充菜品,其他酒樓有的,你們有。而其他酒樓沒有的菜品,你們也有,客人不就來了嗎。”

顧澈颔首:“阿音,你說得對。”

再結合葉音之前說的海膽,顧澈問道:“那海膽可美味?”

葉音:“口感鮮甜,綿軟細膩。”

顧澈眼睛一亮:“改明兒勞煩阿音把我們在交州買的玉器擺件出手了,變現後雇漁民去尋找海膽所在,待酒樓建成,開張之日就靠這海膽打響頭炮。”

葉音望着他,挑了挑眉。

顧澈無辜回望:“阿音可有異議。”

“沒啊。”葉音搖頭:“你說的很好,我沒意見。”

打響頭炮後,海膽名聲傳出,彼時只有顧澈手裏有貨,他高價賣出便能賺一大筆。至于之後其他人尋到海膽又怎樣,反正顧澈的錢已經揣錢袋子裏了。

有了錢就能做很多事。遠的不說,反正顧澈想做買賣的話,這本金估摸着夠了。

葉音起身去廚房,她從鍋裏舀熱水,忽而聽到動靜,一回頭發現顧澈距離她不過半掌。

她驚得丢了葫瓢,濺起的熱水燙到她的手背,葉音本能縮了縮手。

顧澈立刻取了濕帕給她冷敷,關心道:“還燙嗎?”

葉音哭笑不得:“我沒那麽脆弱。”

“你突然靠那麽近,把我吓了一跳。”

顧澈不說話了。

葉音急忙描補:“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在廳…”

她話沒說完,就被抱了個滿懷。顧澈靠在她的肩頭,疲憊的閉着眼,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臉側。怪癢的。

“阿九?”葉音輕聲喚。

顧澈好一會兒才應聲,他眨眨眼,咕哝道:“有點累了。”

雖然廚房內燈光昏暗,可兩人離得近,葉音清晰地看見顧澈眼底的青黑。那不是畫的,是真的。

葉音扶着顧澈坐到竈膛前的小馬紮上,竈膛裏還殘留着一點熱意,試圖驅散寒冷。

葉音取了藥水,小心卸掉顧澈臉上的僞裝,然後端來溫水讓顧澈清洗。

前後反差之大,當葉音再次看到顧澈那張金相玉質的臉,還是被驚豔了一把。

她輕聲喚道:“阿九,阿九?”

顧澈:“嗯?”

葉音:“快沖洗了,好睡覺。”

顧澈慢悠悠起身,一刻鐘後,顧澈和葉音分別回屋躺下,葉音先去看了一下顧庭思,發現這丫頭真的睡着了,葉音才睡到王氏身邊。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