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們聊聊艾卿

兩人到了一樓, 住家的保姆阿姨早已準備好晚餐。按例送了一份到唐母房間。

結果人才剛消失在上樓拐角處。只片刻工夫,卻又滿面擔憂地、原模原樣将那餐盤端下了樓。唐進餘問起,那阿姨只搖頭嘆氣, 說是夫人還沒醒來, 仍在睡着。

這都睡了有一天了。

唐進餘默然片刻, 道:“知道了, 放着吧。別吵到她休息。”

便不再說話了。

艾卿聽着,心說這可不像唐母平日裏的作風。默不作聲地抿了口湯, 又側頭去看他臉上表情。

觀察半天,見他只是沉默不言,低頭吃飯,卻也到底沒再多問。

一頓晚餐靜靜吃完。

她原還在慶幸,這次到上海竟不用和唐母打交道。不想這邊晚飯剛結束,她起身去廚房送了下碗筷,再回到客廳, 便見唐進餘又接到一通電話。再仔細一聽,很快辨認出是醫院打來。

說是唐父病情突然加重, 血壓驟降, 此時正在急救。

醫院方面已下了第四次病危通知書。

唐進餘越聽臉色越難看, 當即讓人上樓去叫了唐母起床。別墅裏一時兵荒馬亂。

不多時,唐母便簡單梳洗、披了個外套下樓。只不過,見艾卿這個“不速之客”也在,她明顯一愣。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亦出現了丁點裂痕。

艾卿索性主動向她打了個招呼。

她沒下人面子,勉強提了個微笑, 颌首示意。

之後一路到醫院,卻愈發興致缺缺,只是窩在汽車後座假寐, 始終沒再開過口。

Advertisement

一行人很快趕到了手術室門口。

艾卿老遠便見得一位面生的婦人滿面焦急、坐立不安地等在外頭。走到近處,卻仍沒認出來是誰,不由滿臉疑惑地看了人家半天。

既然分不清這位到底是唐家的友人,又或是請來的護工,索性裝了回啞巴,拿微笑當打招呼的名片了。

對方看見,愣了一下,亦很快回以淡淡一笑。

自我介紹的話還沒說出來。

“王阿姨。”

唐進餘卻偏挑在此時開口。說話的語氣有些僵硬:“剛醫生出來過嗎?我爸現在是什麽情況?”

“沒出來,他、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臉通紅,喘不上氣。然後醫生過來給他做檢查。沒多久,馬上就推進去手術室,我不知道、我,我……”

王蘊雪被他一問,頓時語無倫次。

簡直急得快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說話聲音都在發抖。

見狀,她身後的小孩忽卻探出頭來,環顧一周,視線在幾個人臉上快速掠過,又悄然地牽住她手,緊緊攥着——是了。艾卿甚至直到現在,才注意到有個小孩坐在那。

那男孩瘦瘦小小,瞧着不過八九歲年紀,個子也不高。起初一直躲在母親的身後,被大人的身形遮得嚴嚴實實。這時現身,卻明顯讓談話的氣氛驟降了好幾度。尤其她注意到,唐進餘的表情俨然已沉了下來。眉頭下意識地微蹙。

好似沒看到那男孩一樣,就當他是個透明人,繼續和那位“王阿姨”簡單了解着情況。

再看看唐母那副吃了蒼蠅的表情——聯想起“婦人”、“小孩”,再想到唐進餘對眼前這個阿姨的态度。艾卿心裏已猜到了幾分。

又低頭去看那小男孩,越看卻越覺得眼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當時周筠傑生日宴上,沖出來撞到她的白西裝男孩嗎?

那男孩注意到她視線,亦将目光轉向她。

不過很顯然是沒有認出來,只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又看向她旁邊的唐進餘。被他發現,迅速如驚弓之鳥般別過了臉。

見此情形。

唐進餘還沒說什麽,倒是唐母臉色微變,忽然大聲咳嗽了兩下。

王蘊雪被吓到的樣子和兒子一模一樣,肩膀抖了三抖,眼神悄悄擡起來看她。

“進餘,”唐母卻并沒有和這個女人對視。兀自看向兒子,又朝不遠處的電梯方向努了努嘴,“這裏有我和——艾卿看着就好了。多餘的人,你把他們送回去吧。”

“媽。”

“你還幫他們說話?”

唐母看他不動,反而一副勸慰的語氣,表情愈發惱恨。

很快,冷笑一聲,又調轉矛頭:“好吧、好吧。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我也算是又開了回眼了。沒聽說過小三也敢這麽正大光明的,更沒聽說過小三的兒子,也能明着到別人老婆面前來現形的。這世道是什麽世道?不要臉才能活下去嗎?”

“唐夫人。”

王蘊雪聞言,下意識捂住了兒子的耳朵。

想也不想地擋在小孩面前,又背對他們,低聲道:“我、我們只是在這裏等,我們不會做什麽別的……”

“你坐在這裏等,”唐母想也不想便打斷她,“你什麽資格、什麽身份坐在這裏等?”

“我……”

“進餘,你沒聽見媽跟你說什麽嗎?!”

氣氛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唐進餘遲遲沒動,王蘊雪抱着兒子不撒手。

艾卿站在一旁,眼神在幾人身上逡巡了個遍。

最終,卻是忽的向前走上一步,又提議道:

“這位——阿姨?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小朋友也應該困了吧。不如這樣,我和你一起,先把孩子送回去睡覺,如果有什麽情況,再電話通知你們,反正離得很近也趕得及,”她和唐進餘對了個眼神,點了下手機示意。扭頭,又緩緩走到那對母子面前,禮貌的問道,“你看可以嗎?”

王蘊雪此前沒見過她。但看着她和唐家兒子的表情神态,似乎也明白了一二。

呆在這裏也是騎虎難下,最終是接過了她的橄榄枝。回身牽過兒子的手,便頭也不敢擡地、快步走向電梯了。艾卿後腳跟了上去。

大概也有幾分不想和唐母站在一起、互相尴尬的逃離意味。

與其說是她送這對母子上樓,不如說,是她跟在他們身後。

電梯一路升至十六樓,電梯門打開,三人進了長廊其中一間Vip病房。裏頭陳設一應俱全,如果不是房間中那張雪白的病床醒目,倒是更像一間豪華的酒店套房。

那小男孩進了房間,瞬間像是松了口氣,方才在樓下的拘束緊張都不見,松開母親的手,便奔向了窗臺的方向:沒拼完的樂高整整齊齊擺放在玩具箱裏,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搬出來。

王蘊雪看着他,擦了擦眼角。

似是稍微調整了下情緒,才又扭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艾卿道:“姑娘,請問——那個,怎麽稱呼你比較好?”

“我姓艾,艾草的艾,叫我小艾就行。”

“你是小……是唐先生的,女朋友?”

“朋友吧,”艾卿沒料到她會如此開門見山,甚至都不繞繞圈子,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腳又給自己找補了句,“比較複雜,不過用朋友可以概括了,認識了十幾年了。”

“是嗎?”

王蘊雪卻只是笑笑:“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普通朋友。”

說罷,又轉身,去小廚房給她泡了杯熱茶。

于是片刻過後,場面便從幹巴的站着,變成兩人各自捧着個塑料杯,坐在沙發上。

大部分時間是沉默,有時,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有時心照不宣地,齊齊看向那個不知憂愁、低頭玩樂高的男孩。

“他今年幾歲了?”

艾卿突然問。

“十一歲了。”

“……啊。”

“看着不像是不是?”王蘊雪一眼看出她的驚訝,又自顧自解釋起來,“他小時候生過怪病,嘴巴又刁,挑食,所以一直瘦瘦小小的——不像唐先生。他長得很好。”

正說着,那男孩突然回過頭來,脆生生說了句:“我以後也會長那麽高的。”

此話一出。

艾卿不由莞爾。看他一本正經的小表情,又逮着機會問他:“小朋友,我還沒問呢,你叫什麽名字啊?”

男孩聞言,向她歪了歪頭,似乎也在打量她。

半晌複才如實回答:“王成烨。火華那個烨。”

“……”

或許是常和文字打交道的緣故。

幾乎初聽到這名字的瞬間,守業、成烨、成業,簡單的聯想将三個名字一串聯,艾卿的臉色頗微妙地一變。

成烨卻沒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自報完家門,看她怔在原地不說話,他也不會繼續話題,便又轉過身子繼續他的樂高事業。

連王蘊雪亦沒發覺有什麽。

只握緊了手中塑料茶杯,字斟句酌,又小聲向艾卿問道:“可不可以……那個,問一下樓下的情況?”

艾卿一個激靈,這才如夢初醒。

告訴她如果有任何問題,唐進餘會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不用擔心。這才安撫了對方。

然而。

也不知是什麽心情作祟,剛才還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和人閑聊的艾卿,此時卻突然有了談話的欲望。随後甚至難得一見的、主動開啓了新的話題。

“王阿姨,您當初……和叔叔是怎麽認識的?”

三言兩語,卻是越往下聊越心驚。

她逐漸發覺,眼前的女人遠非她想象中的偶像劇小白花,抑或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中年婦女。

相反,王蘊雪是正兒八經的B大畢業生,學歷不比她差。甚至在那個年代,還一度曾讀到碩士學位,前途無量。只是後來因受到感情打擊,一蹶不振,心理出現問題,才不得不辍學返回家鄉蘇州,最後做了一名普通的鄉鎮老師。

終身未婚。直到與唐守業意外重逢。

“我是真的愛他的,”話到末了,王蘊雪忽然輕聲喃喃道,“年輕的時候,以為是不懂事,慢慢長大了就會覺得不愛,後來才知道,就是因為年輕,什麽都不懂,所以什麽都不圖,感情才深刻。會念念不忘。”

“但他有妻有子。他的兒子,”艾卿說。注意到那小孩兒拼樂高的動作變慢,似乎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又壓低聲線,“甚至比你兒子大了二十多歲。”

唐進餘要是争點氣,都可以做這孩子的父親了。

王蘊雪點頭,“是啊,我生阿烨的時候已經快四十歲了。”

“但是他先騙你他離異不是嗎?我的意思是,其實不論年齡什麽的——他這樣做,總之,不管對你,對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很不負責任。”

“是啊,”王蘊雪仍是溫順地點頭。點頭,又點頭,最後不知想到什麽,卻又輕飄飄遞來一個眼神,問艾卿,“但如果你是我,艾小姐,明知道他說的話不現實,有破綻……你會願意做從犯,還是真的能守住,我們所謂讀書人的底線呢?”

“……?”

艾卿被她這一問問得啞在原地。

一時竟不知道回她我不是你,又或是你怎麽會想到問我這樣的問題。更別提回答。

“事實上,我看到你,就想起來從前的我了。”

王蘊雪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不僅眼睛會說話,似乎也同樣善解人意。不等她問,已然坦誠了自己的想法:“會讀書,但家裏條件一般般,長得不算最出衆,但是氣質很……和煦?溫柔?我說不上來。他也誇過我這些,但,好像都是很遙遠的事了。讓我說的話,或許,可以稱之為一種書卷氣吧,一種透着機靈的鈍感。”

“……”

“你說你和小唐認識了十幾年,那,倒推過去,你也是十幾歲就認識他了。你們和‘我們’一樣,年輕的時候就認識,”她說話的聲音裏帶着懷念,如泣如訴,靜靜講述着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那時候,确實是挺好的。年輕所以不會考慮太多,他也說會娶我,不管家裏人說什麽,等到他做出屬于他自己的一番事業,就會娶我回家。我相信了。”

“只不過後來他又說,說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業,不能一直只有他一個人在奮鬥,我也相信了,開始拼了命的學習、工作——但越工作其實是越絕望的,會讀書的人實在太多了。一輩子只能圍着書打轉,越學就越崩潰,我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追不上他的腳步了。尤其是,當我第一次看到林雅——就是小唐的母親的時候。她沒看到我,是我偶然撞到了他們的約會。那天,她穿了一雙特別好看的高跟鞋,像格林童話裏的水晶鞋。我一直記得特別清楚,看到她,我就好像醜小鴨一樣。那一刻我知道,守業,他也許不會娶我了。”

王蘊雪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

經歷厚重,故事殘酷,她卻反倒愈發冷靜下來。

從一開始的真情流露,到眼底依稀的淚意被平靜沖淡,說到自己因情傷辍學,沒能讀完碩士學位,最後輾轉返鄉時,更是冷到極致。艾卿隐約似窺見一點寒意。又似乎是錯覺。

回過神來時,王蘊雪已收拾好表情,又微笑着擡頭,看向她。

繼而溫聲道:“不過,當然,我想唐先生,也并不是當年的守業。他看你的眼神——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只是女人在感情裏,總是天然弱勢的一方,要多給自己留條後路,凡事多為自己考慮才行。”

話音剛落。

艾卿正要回答,不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翻出來一看,果然是唐進餘的來電。

她也沒避嫌,當着王蘊雪的面便将電話接起,聽清對面說的什麽,忍不住松了口氣,又轉告王蘊雪道:“說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她指了指手機,“還有阿姨,那個,唐進餘說,他媽媽身體有些不舒服,提前走了。他也馬上就走,等我下去之後一起。你要是想去看看……叔叔的話,可以現在,下樓去看?”

電話很快挂斷。

王蘊雪不知何時,又換上那副發自內心焦急的表情,很是着急的樣子。當即就要下樓。

扭頭,又拖出行李箱,在裏頭翻翻找找什麽東西——人家的隐私,艾卿也不好細看。

等待期間,左右沒什麽別事,便又踱步到那名叫王成烨的小男孩身前,看他搭樂高。

沒話找話,也就忽然感慨了一句:“以前唐進餘也挺喜歡玩這個的,”她說,“我記得他有好多限量版。但現在都不知道放哪了。”

“嘿、嘿嘿,”那小男孩聞言,卻頭一次,沖她傻傻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玩具箱,又神秘兮兮沖她道,“我知道啊,哥哥很懂這些。這些都是哥哥送給我的。”

“……哥哥?”

艾卿被他這稱呼雷得不輕。

雖說她不是正兒八經唐家人,但以她對唐進餘的了解,至少擺在明面上的态度,他對這對母子的态度仍然是排斥的。怎麽可能讓這小孩,準确來說,是他父親的私生子——就她剛才的了解來看,甚至是個有可能跟他搶家産的小孩,私下裏叫他哥哥?

但是成烨臉上那種由衷的自豪和喜歡卻不是假的。

她忍不住心裏直犯嘀咕。

見王蘊雪沒注意到這邊,索性半蹲下身,又小聲問道:“你很喜歡你……哥哥?”

“喜歡啊。”

王成烨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哥哥他是英雄。”

“……?”

“他救了小英。”

小英是誰?

艾卿這句疑問還沒問出口。

成烨緊接着的這句話,卻頓時讓她如醍醐灌頂——

“十四樓那麽高,他拉住小英的手,差點自己也被吹下去……小英是我從小到大最好、最好的朋友。我知道,哥哥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很關心我。他手受傷,還一直在安慰小英,讓小英回去以後別再跟我吵架,讓我們一直做好朋友。這些都是小英親口告訴我的。”

王成烨說:

“我很喜歡哥哥,雖然,我只偷偷叫他哥哥。但還是喜歡他。”

雖然讨厭,還是親人。

雖然嫉妒,還是忍耐。

這一刻,艾卿看着那小男孩天真又寫滿崇拜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

因從前在她心裏,無論怎麽變,唐進餘始終是個有些頑劣的、甚至不馴的,驕傲且目中無人的少年。可是。

原來在默然無聲的時光裏,被磨平的不止棱角。還有堅硬外殼底下,柔軟而易感的心。沒了外殼,柔軟的心便露出來。

——所以到底什麽是溫柔?

或許有人會說是脾氣好。有人會說是多笑容。有人的答案,是善于忍耐和調解情緒。

但艾卿明白,溫柔是在于柔的,不是溫就等同于溫柔。

溫柔是,哪怕憎恨和厭惡的情緒差點吞噬你,有一個聲音依然在告訴你,讓他/她活下去吧。

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自以為是地剝奪另一個人快樂的權利。

所以唐進餘才會在那一年,在電話裏,當她最後提出分手,用帶着哭音的聲音告訴他,“那我詛咒你,從我之後,你喜歡誰必倒黴,在一起必分手,求婚必失敗,最好和不愛你的人綁定到老,唐進餘,你真是對得起我。你說到一定要做到”。

在那時候。當她最後又問他,也哭着,說“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會辦到?”

他幾乎哽咽,卻還是輕輕跟她說:“是。但是只有聶向晚的事,我左右不了。”

為什麽左右不了?

憑什麽左右不了?

她從前以為他是優柔寡斷。甚至有可能是“舊情難忘”。是問心有愧。

遲來許多年,如果這叫溫柔。她突然想——或者是莫名的聯想。她覺得,自己應當,也許,真正讀懂了唐進餘那時候的無奈。

所謂【只有她的事我左右不了】。

即。

【我做不到,把“我愛你”這件事,變成和“她愛我”一樣的詛咒。】

愛不應該成為傷害另一個人的武器。

這,也許就是屬于唐進餘的溫柔。

與此同時。

唐進餘前腳剛送完唐母離開醫院,回到病房門口,等艾卿下樓。忽然,又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

他天生對數字敏感,總覺得這串號碼熟悉。

果不其然,挂斷了幾次對方仍打來,他接起時仔細一聽,一下便分辨出來,對面正是那位周家的“小太子”,周筠傑的聲音。

想到兩家之間的糾葛。或者說,對方與艾卿的糾葛。他的語氣不由冷下來。

“周先生。”

亦當即開門見山問:“無事不登八寶殿。突然找我,是有什麽事?”

“我要買號。”

“……”

“唐總,怪我沒說清楚,”周筠傑見他不答,又慢悠悠補充,“我準備出一千萬,買下你在《劍俠》出售的那個賬號。沒估錯的話,這大概已經是兩倍的市價。如果你還不滿意,這個價位還可以往上調整一些。”

“不用了,是你買,那出一個億也不賣。”

“何必跟錢過不去?”

“我只是不願意要來路不明的錢。”

唐進餘話有所指,聲線冰冷:“更何況,虎落平陽被犬欺,也改不了一個是虎,一個是犬的事實。周先生,你用錢來羞辱我——但你手裏的錢,又有幾塊錢是你自己掙的?所以,家裏的錢,還是悠着點花吧。”

“你好像一下就認定了我是來找麻煩的。”

周筠傑也不生氣,仍是溫聲道:“萬一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游戲玩家而已呢?唐總,知道你最近手頭緊,不如還是考慮一下。”

“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挂了。”

“——等等。”

“……?”

千鈞一發,他正準備挂斷後把對方的號碼拖進黑名單來着。

卻終究是周筠傑先開口叫住他。

亦終于舍得切入正題,不再顧左右而其他:

“那不如我們不聊錢的事,聊聊別的。”

……這是有備而來了?

唐進餘心中冷笑,只道:“洗耳恭聽。”

對面或許沒意料到他此時一個窮狗(相對而言),竟然還這麽十足底氣,一時也摸不着頭緒。審時度勢的沉默片刻。

半晌。

“聊聊艾卿吧。”

周筠傑說。

“不僅是她。還有,唐進餘,如果你不想天萊也廢在你手裏的話。”

“……?”

“那就最好認真的,聽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