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因為愛你,所以你……

這次衆目睽睽下持刀傷人的惡性/事件, 後來,被媒體定性為一場主觀惡意極大的謀殺案。

案件調查期間,警方雖未披露具體的辦案過程。然而, 因此案牽涉頗多、熱度使然, 多方記者相繼展開走訪。據現場路人視頻、目擊證人接受采訪的證詞等, 基本已能大致還原出案情的原貌:

從受害人A離開醫院, 到重回醫院的半小時內,作案人先後在醫院周邊的三家便利店及小型超市對比、問價, 購買了一把長180mm的管/制刀具,并換為普通水果刀包裝帶進醫院。此後,便一直蹲守在醫院大廳。目标極其明确,下手極為果斷。

只是,此人在被當場緝拿歸案後,卻開始了漫長的供述過程。期間幾次更改口供,胡亂指認。時而聲稱背後有人指使, 時而表示是自己一人籌劃,又數度申請做精神鑒定等。導致警方的辦案進程一度停滞不前。其中具體的情況, 尚還有待公開審理時進行披露。

然而。

這卻遠遠不是連串風波的結束, 而僅僅是一個開始。

于唐進餘而言, 是唐父死後、輿論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股東會內部勾心鬥角,他拖着病體,往返于上海和香港之間,光是處理遺産、從速召開新聞發布會、召開股東大會, 已是忙得勝似陀螺。

而受害人A——當然,也就是艾卿,則被迫開始了她漫長的“休養生息”長壽工程。用她本人的話來說, 即,擠牙膏似的卧病在床。

擠了又擠,擠了又擠,總還能平白冒出一大截來。期間,考慮到頻繁請假在學校那邊影響不好,她還幾次提到過想要出院。

無奈醫生死活不肯不松口。

吸取了上次揪金主爸爸領子的“經驗”之後,對她這個不怕死重點關注對象,永遠只有一套說辭,那就是靜養、觀察、再靜養。

結果一來二去,眨眼就養了大半個月。

原定的假條早已作廢,她的寒假安排,亦從一成不變的學術民工标準,變成醫院長住客标準。眼見得是年關将至,終于能夠勉強下床走幾步,她不讓人扶,愣是自己繞着房間走了好幾圈。

等到氣喘籲籲摸回床邊,卻正好聽得手機鈴聲響起。撿過手機一看,登時心直往下墜。

原地踟蹰了好半會兒。

末了,終于是心虛地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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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媽。”

一語搶占先機。

她故意輕咳兩聲,又虛弱道:“怎麽了嗎?家裏有事?”

“呸呸呸!你才家裏有事!”

艾母回給她一串精神氣十足的經典語氣詞。

兩人閑聊了沒多會兒,做母親的,別扭地問了她兩句身體情況如何、吃得好不好。

話音一轉,卻又突然冷哼道:“姓唐的呢?”

“……啊?”

“你那個唐哪!唐進餘!”艾母就差沒把咬牙切齒四個字刻在腦門上,“怎麽,他大忙人?你住院也不陪你是吧?……良心被狗吃了?!”

聲音之大。

正坐在一旁沙發上處理報表的某人,一時也被驚得霍然擡頭。

從摞得山高的文件中,擡起一張憔悴且寫滿無辜的臉。眼眶底下挂着倆青黑的黑眼圈。看着簡直比她更像個病人。

唐進餘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趕緊擺手示意他別聽。

“媽,”再開口時,不得不又愈發壓低聲音,掌心攏在嘴邊、手動降調,“你小聲點。他——哪像你說的?你別這麽說他。他現在也在病房裏陪我啊。”

“我又沒聽見他聲音。”

“他在弄文件呢,在旁邊。我之前不說了嗎?你自己忘了。我說了我住半個月,他也住了半個月,何況他受的傷都不輕。”

她輕輕嘆了口氣:“最近公司的事又忙得根本沒時間睡覺,本來讓他回家裏住的,但我不習慣護工,所以他還是有點時間就跑過來醫院陪我。平時我看書,他就在旁邊處理報表之類的。現在基本上護工都在放假,媽,事全讓他做了。”

“就你愛給他說話。”

“這不都是實話嘛。”

“……行行行,那算他還有點良心,行了吧?”

艾母一向是個嘴硬心軟的主。聽她話都說到這份上,嘴上雖還是要強,終究卻沒了責怪,三言兩語,又聊起這則電話背後的“正事”。

“對了,媽是想問問你,傷要是好些,今年是不是還能趕得及回來過年?”

“過年?早着呢吧……”

“你以為還多久。今天都十五號了,你二十號生日,二十二號就過年。就一禮拜了——你沒看看那大街上,都張燈結彩買年貨了。我跟你爸今天剛去你叔那訂了魚啊肉啊什麽的,就等過年那天吃新鮮的,怕到時候人擠人。”

艾卿聽得一愣。

在醫院住久了,是真的沒有時間觀念,她養病期間又不太上網,整個人除了吃就是睡就是看書,不是親媽提醒,估計她這個年就這麽混混沌沌混過去了。

“但我也不知道到時候……”

“你要是回來……”

兩人在電話兩頭同時開口。

艾卿還在考慮過幾天出院會不會能行,這時下意識接過話茬,又問:“什麽?”

“我說,你要是回來,今年,”艾母說得扭扭捏捏,“今年不用一個人回來吧?”

“……”

“不過一個人回來也行。讓你爸去接你也行。”

言下之意相當明顯了。

艾卿瞄了一眼沙發上的某人。

大概本來就被“打擾”、也沒心情繼續工作,他此時早放下筆,只下巴擱在那摞成山的A4紙堆上,認認真真地盯着她打電話。兩人眼神撞到一堆,艾卿輕咳兩聲——這次不是裝的,是真嗆到了,伸手捂住手機話筒。

“我媽問,”又對着唐進餘開口,“問你,今年過年,要不要一起回去?”

“……?”

“不去就算了。”

“沒、沒沒——”

唐進餘有點沒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艾卿大概覺得自己問這話……十分之羞恥,又低下頭來繼續打她的電話。他沒聽清她怎麽回答,幾乎瞬間蹿起身來,結果坐太久起身,一腳便踢到茶幾腿,頓時疼得龇牙咧嘴,形象全無。

艾卿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結果也是起來得太急,一口氣沒提上去,胸前劇痛無比,這回被吓到的輪到唐進餘,不得不忍痛過來扶她,又攙着她坐回病床上。

兩個人疼到一塊,一個拇指告急,一個喘不來氣,艾卿邊痛邊笑,眼見得唐進餘要去按床頭櫃上那緊急呼叫鈴,連忙伸手按住他,擡眼一看他其實也疼得差點眼冒淚花,忍不住,又笑倒在他懷裏。

這通電話,最後以艾母一句——“你們可長點心吧!”,正式宣告結束。

今年回家的行程也就勢定下。

艾卿很快躺回病床上。左右無事,想着怕春運時搶票來不及,又想先把高鐵票給訂了。畢竟她家只是個小小的縣級市,甚至沒有飛機場,坐高鐵是最方便的出行選擇。

問唐進餘哪個日期合适時,某人卻忽然顧左右而言他。

“哦。”

她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想去?”

“不是啊。”

“那你幹嘛支支吾吾的?”

“……”

“不說是吧?”

艾卿放下手機,突然擡頭看天。

半晌。

嘴裏念念有詞。

“額滴神哪,額錯了,額真滴錯了,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飛過來……”*

“好、好、好。”

“如果額不飛過來額也不會血流成河,如果額沒有血流成河額現在也不會……”

“知道了、知道了。”

唯恐繼續被她《武林外傳》重溫後遺症荼毒,唐進餘當場舉白旗認輸。

想了想,又起身,從病房門口置物架上搬下來一大摞新文件,挪到茶幾上翻了半天,總算是從裏頭找出來一張紅底鎏金的信函。确認無誤,随即轉手遞給她。

“在想要不要告訴你這個。”

“什麽東西?”

“請柬,婚禮請柬。這是你的……我也有一張。就在後天,在想要不要回北京一趟。”

“我倆都認識?”

艾卿滿頭霧水地接過。心說什麽婚禮請柬讓你這麽諱莫如深的,随手揭開外頭金絲系繩、拆開那請柬一看。

看清上頭明晃晃的“周筠傑&謝寶兒謹邀”,卻着實愣了一愣。半天沒說話。

“他們,”想了半天,最後冒出一句,“怎麽一點信都不給的?寶兒都沒給我打過電話。”

周筠傑就算了。畢竟今不如昔。

但是寶兒明明在她受傷後還打過電話來問她情況,當時也都只字不提,如今一來就是結婚這麽爆炸式的消息——換了誰誰不驚訝?

“不知道。”

唐進餘站在她病床邊,也不坐,手撐在床頭櫃上,眼神盯着她臉。同樣也是沉默好半天,最後甕聲甕氣應了一句:“可能覺得,心裏有鬼吧。”

艾卿:“……?”

艾卿:“禁止陰陽怪氣,我揍你了啊。”

她作勢便要拿着那請柬打他。

結果奇了怪了,百八十年沒一次,唐進餘竟然依舊嘴硬:“他就是喜歡你啊。”

“我又——沒喜歡他!”

“你猶豫了。”

“??”

“你猶豫了。”

“唐進餘!”

她聲音挺大,其實心裏很虛。

心說你這還不知道我那個“存錢罐”之約,不知道那天回北京我差點給他拐走呢,都這樣了。真要說了還得了?

又道我還沒吃你那一個二個緋聞女友的醋呢,你這還給我算起賬來了,一時底氣又足起來,“我都沒和你算——”

“我偷偷看過你那麽多回,但你一次都沒有來看我。你每次都走得不回頭。”

“……啊?”

艾卿懵了。

這發展到哪跟哪了?

唐進餘卻似被戳到什麽莫名其妙的機關,低着頭,開始咕咕哝哝地念叨起來:“分開第一年,你就談了一個師兄。是師兄吧?”

【你談了一個師兄。你挽着他的手去上課。】

他忍了将近一年。終于某天給自己找到理由,因為那天是他們的1500天紀念日,他想裝作很舉重若輕的樣子,于是換下西裝,換了套從前讀書時才穿的衛衣長褲,甚至背了個書包裝年輕人——書包裏偷偷摸摸裝了一束滿天星。

花店店員奇怪他為什麽不送玫瑰,他笑着說女朋友不喜歡。嫌俗氣。可他逡巡在走過八百遍的Q大校園,習慣性地走到南邊的主教學樓,遠遠卻看見她懷裏捧着寒碜的幾枝玫瑰,有些訝異地看着送她玫瑰的人。

那個男生不算很帥,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要比她看起來年紀稍大一些。他當時心裏就在想,切,你完了,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玫……

就是玫瑰。

艾卿捧着那玫瑰,甚至都稱不上一束——因為只有幾枝,緊緊地攏在一起。

她捧着花對面前人微笑。最後兩人有說有笑,挽着手去上課。他遠遠地看着,最後做賊似的跟上去。他們在第一排上課,看起來像對學術伉俪,電腦上筆記一個比一個格式工整。

而他是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連個電腦都沒有,就僵硬地背着一背包的花,聽了半節課,走了。

那束花卻沒舍得扔,養在花瓶了養了好幾天,直到枯盡了,他都沒有扔。後來打掃的阿姨沒問過他就扔進垃圾桶給倒了,他還為此發了很大一場脾氣。

“幹嘛不問我就扔掉?!打個電話問下我是會……”

是會死嗎。

他說到最後,看着那阿姨惴惴不安,整個人好像要鑽進地裏去的姿态,突然啞口無言。

只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生了一天悶氣。

還沒完。

唐進餘說:“第三年,你分手了。”

【是那個師兄之後的另一個小師弟。和他分手,你有很久都悶悶不樂。】

他并不經常去看艾卿的空間——是了,那時候時興的還是□□空間。什麽非主流說說動态,在那個時候都不罕見。大家的青春時代都被記錄在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情緒表達裏,不吝表達。

他經常會想看一看,但又跟自己說別看。看多了顯得念念不忘的自己很丢臉。只是,後來又自己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心說反正充了會員,訪問記錄可以隐藏,她看不到,他就當自己沒幹過,這也沒什麽問題吧?

是吧。

于是漸漸地,有意無意,他就養成了有事沒事看看她最近在幹嘛的習慣。

什麽今天上課又遲到啦。

什麽論文ddl忙到頭禿啦。

寝室聚會吃火鍋。

過生日很開心。

男朋友……人很好。

她很少曬照片,多半只是只言片語,但只言片語也足夠判斷,以她的眼光,大概不會找很差的人(?)。

那個“他”,也會給她送生日禮物,會半夜陪她一起趕論文,會稱贊她長得漂亮、她因此而在空間發了一長串的問號加愛心表情。而他連給她的說說點個贊都不行。

被人知道他的念想都不行。

那段時間,他其實累得不行,天萊剛上了新軌道,開始和廠商合作推行第一個自制大型游戲,他跑宣傳、監督線下活動、中間還要兼顧社交應酬。

有天半夜喝醉,回家吐得天翻地覆,走到客廳,腿一軟,人就暈在地上,暈了兩三個小時,好不容易恢複神智,跌跌撞撞爬起來翻家裏的醫療箱,終于翻出來一板胃藥,要吃的時候,突然卻想起來她從前提醒他,吃藥要記得看生産日期,于是翻過來一看。才發現已經過期兩年了。

這些藥還是她還在他身邊的時候買的。

那個抱着藥箱坐在地上,嘀嘀咕咕叮囑他這個藥怎麽吃,那個藥和這個藥不能一起吃的小姑娘。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和他失去她的時間一樣長。

客廳裏沒開燈,他懷裏抱着藥箱,手上卻捧着手機,屏幕幽幽熒光映亮他微紅的眼。

就安慰自己是酒意作祟吧。

他心想。

那一晚,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分手後,他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小心翼翼地問她:“阿司匹林和胃藥能一起吃嗎?”

她沒有回。

第二天,她一貫每日一條的空間動态卻沒有更新。直至又一天的淩晨三點,她分享了一首歌。叫《羅生門》。

【很感激,喜歡我十年仍不休。近日舊同學說我已耿耿于你心,六百周。

很可惜,這一世未能長厮守。但事實如若告訴你,或更內疚。

我愛過哈啰吉蒂嗎?

其實沒有。】

那之後不久,她的空間動态越更越少,到最後,索性一個多月沒有發任何新說說。

再看到她動态,已是許久以後,她簡單說了句已經分手,好聚好散雲雲。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開放評論權限。

再後來——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她把空間鎖掉,他再也沒能看過她的近況。

“再後來就是你給我打電話。”

唐進餘說:“你喝醉了,給我打電話罵我,你說你留在北京不走了,但是罵我不要臉,是老男人。說我愛裝/逼,要我別騙你了。你想我家樓下那個賣灌湯包的小哥都比想我多。”

“我那不是……”

“那天我在和一堆投資商吃飯,也喝了酒。開不了車,但吃完就打車去了你們學校。我在你們學校底下等了一晚上。”

“……”

“我現在還記得,原來你們學校開燈的時間改了。以前路邊那個路燈是六點開,現在改到七點了。我第二天,早上還要趕去公司開會,沒車也沒地方坐,就買點東西、坐在路邊一個便利店裏等,等到最後睡着了,被助理的電話吵醒。到走的時候我也沒看到你。再後來,看到你的時候你在相親。再再後來,看到你的時候,你和周筠傑坐在一起吃飯。”

她稱呼他作熟人,面熟的師兄,大衆臉的師兄。

她頭也不回地走,像這一生很多次的告別,每一次她都頭也不回。

他羨慕她的清醒和果斷。心想或許自己應該向她學習。這樣活着也不賴。同時,卻又無數次的,無數次忍不住想——艾卿,哪怕一次呢?

回一次頭。

哪怕一次都好,如果你願意回頭看看。

我無數次遠遠地看着你。

跟你走過你走過的路,看你看到的風景。我知道Q大的食堂哪個最好吃,知道你喜歡哪個窗口的定食,知道你最愛在哪個教室自習,知道你晚上睡不着會去哪一家便利店買哪一款咖啡,甚至知道你半夜不開心會聽哪個歌手的歌循環無數次。我們有無數次久別重逢的機會。

如果某一天你回過頭。

我一定不會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不會讓你覺得刻意,不會讓一切變得像一場精心設計的謊言。因為這并不是謊言。

只要你回頭,我們就像從沒有分開過那樣。

【在漫長的人生裏,煙花點亮一片又一片的夜空,但只有跟你一起的那一夜,我曾經許過一個願望。】

【我希望——】

“唐進餘。”

她突然很認真地看着他。

“你真的很喜歡我吧?”

“……?”

“真的吧?”

“這個問題,會需要再問一遍嗎?”

“你回答我真的嗎。”

“真的。”

“以後也只愛我一個人嗎?”

“嗯。”

“不能是嗯。”

“……”

唐進餘失笑:“愛,一直只愛你一個人。”

“為什麽呢?”

這句話,她是真的很認真、很認真的在問。

她從不曾問過別人這個問題,因為在感情這回事上,除了和唐進餘這一次的“失誤”,她一貫來去自如,深知我愛你是因為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愛我,所以握住或者放手都能夠輕松決斷。

唯有這一刻,她卻突然很好奇。

【我真的值得這樣的愛嗎?】

或者說。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往情深、永遠不變、永遠唯一的愛嗎?】

“老實說,我喜歡過很多人,”她說,“因為喜歡是一件很輕易的事,他人很好可以喜歡,人很有趣可以喜歡,甚至因為學習好、聊得來、擁抱的時候不讨厭,都可以喜歡一下。雖然,也就到此為止了。可确實就是這樣的,”

“我不會說,什麽,‘我的心只為你一個人跳’,也不會說,‘自你以後我的心就不再跳’,你在我心裏,從過去到一年多以前,一直都是一個不會去碰的記憶。但這并不影響我繼續生活,我知道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我就會告訴自己往前走,讀了這麽多書,書裏也告訴我,人都是這麽活的。但原來……唐進餘,你和我不一樣。”

我本以為你也會努力過得很好。

所以。

我是因為可以痊愈,所以重新再愛。那麽你呢?

你愛我的理由,真的能夠支撐起你說的一切嗎,不是空中樓閣嗎?

她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說不上是心裏哪塊在燒,眼神卻也跟着焦灼起來。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半晌。

在這樣的注視裏。

唐進餘卻竟然笑了,說:“我早就說過了。”

“……什麽?”

“我說過了,‘我們是不一樣的’。”

“因為不一樣,”她愣了下,“所以愛我?”

“反了。”

“……?”

“因為愛你,”他說,“所以你不一樣。”

在那個下雪天的夜裏。

他遇到了這一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非常、非常奇怪的女孩子。這個奇怪的女孩子對他說,“所以你的生日真是個好日子啊,如果不認識你,我就不能為了犒勞自己而吃到特別好吃的小炒肉了!”

真奇怪。

他一邊覺得她真奇怪,又為那一刻自己的感受而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為一個人心動的感覺是這樣的。

原來被人沒有理由的真心喜歡。

竟然會讓人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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