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白霓裳

周夫人微微一笑，并不說話，這個姑太太腦子似乎有些不大靈光了。

“為何只能去四位女眷，我還想見見德妃表姐呢！”白霓裳不解地問道，若是能進宮看看也不枉白認了這個母親了。

這白霓裳是白氏遠族，家境還算可以，但父母畢竟是白身， 也沒什麽見識。這白霓裳卻是有心計的，她願意給無依無靠的白氏做女兒，自然是将白氏的底細打探清楚了。

若是能通過白氏的關系進宮做娘娘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如果不能，憑錦鄉侯的關系，也能嫁入官家，做官太太，豈不比做那些土財主的老婆強？

白氏自然知道白霓裳的心思，本來看中白霓裳就因為她長的出挑，若是白霓裳能一步登天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即便不能，自己也能有靠不是？

見自己女兒熱切地看着自己，老太太便有些不好将實情說出來。

周夫人鼻孔哼氣，臉上作出一副平和的笑容，道：“姑太太，恒哥媳婦前幾日被追封為正一品貞敬夫人，娘娘派人送來賀禮。老爺說娘娘指定的四位，自然要封诰最高的去，這才給娘娘長臉，姑太太好像還是白身吧！”

不是她欺負人，實在是白氏欺人太甚，長女出嫁後唯一留給她的念想都容不下。你的女兒再尊貴還能貴過娘娘去？

剎那間，白氏母女的臉色黑了下去，白霓裳看秦謠的神色自然變了，在路上聽母親說，這秦謠家裏無權無勢，因此對秦謠輕視了幾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娘娘是想念姑媽了，既然是給娘娘長臉，自然二嫂子去最合适了。”白霓裳城府深，很快便将臉上的不快給隐藏起來。

衆人又扯了一會閑話，為了給白氏接風，老太太讓李氏準備酒席，請三太太、五太太和諸位奶奶過府裏一聚。

這白氏母女連秦謠都看不上，又怎麽會看得起庶出的太太奶奶們？白霓裳倒還好，趕着人親親熱熱地喊着，這白氏卻是鼻孔朝天，誰也不理會。

這白氏是幺女，老太爺老來得女，自是當成鳳凰蛋一般養着，連幾個嫡親的兄長都要靠邊。那時候周夫人進門沒多久，還要看白氏的臉色行事呢！即便是現在，白氏對周夫人還有幾分輕視，至于梁夫人連叫聲嫂子都不肯的。

秦謠也不知道這姑太太是怎麽的，橫豎都看自己不順眼，端茶倒水明明有小丫頭，非要使喚自己不可，更可氣的是，一大把年紀了在老太太跟前撒嬌撒癡做小女兒情态，引得人人厭惡。

那白霓裳倒是和林婉言婉容幾個打成一團，很快便混熟了。又在周夫人梁夫人和李氏跟前小意奉承一回，比起白氏倒更讨衆人歡心。

用飯後，衆位太太們少不得是看戲取樂，諸位姑娘們不喜歡看戲便早早地告辭，周夫人便讓秦謠照顧姑娘們，順便安排白霓裳的住處。

林婉言和婉容是不理秦謠的，婉初倒是很喜歡嫦曦，一路上哄着孩子玩，白霓裳對秦謠卻是很清熱的樣子。

挽着秦謠的手臂，道：“嫂子，霓裳初來京城，很多規矩都不懂，希望嫂子能真心教我。”

林婉言走在前頭，聞言嗤笑兩聲，後又想起早晨周夫人囑咐的話來，要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行，便沒有說話了。

“白姑娘客氣了，咱們府上的規矩有教養嬷嬷，這是娘娘賞賜的。我不過是陪着姑娘們游玩取樂罷了，女紅也有女先生教呢！白姑娘只管放心。”秦謠謙和地說道，她不着痕跡地将自己的手抽回，這白姑娘前倨後恭的姿态真讓人有些不敢茍同。

若是知道自己只是個空架子，還不知道怎麽奚落自己呢！

林婉言不理秦謠，那是知道周夫人絕對不會放過她，和她說那麽多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因趕路錦年兄妹有些困了，秦謠便命奶娘帶着哥兒和姐兒先回去。好在家裏頭留了幾個妥當的丫頭，應該一切都安排好了。

“嫂子剛才沒怎麽吃東西，要不到我屋裏去吃點？”婉初自然知道當媳婦的矮人一等，吃飯斷然沒有媳婦上桌的。

秦謠知道三姑娘一向對自己沒有惡意，便道了謝，其實她也不餓，在蕭慎的莊園裏吃烤肉吃撐着了，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化。

不過，倒是站累了。從回府到現在，秦謠就沒資格坐過，有時候還得抱孩子。

“我們兩個就不過去了，我還要到太太那裏去坐會。”林婉言和林婉容便告辭，四人分開。

林婉初吩咐跟前的丫頭，“你去大廚房看看還有什麽吃的沒有，沒有拿錢讓婆子們做些送到我屋裏來。”

秦謠連忙道：“怎好讓三姑娘破費？還是我給吧！”說着讓采菊跟去廚房。

林婉初連忙攔住，面上含了一抹溫笑，道：“既然是送到我屋裏的，怎麽能讓嫂子跟前的人去？回頭嫂子請我一回也是一樣的。”

秦謠見狀只好道謝了，三人穿過牡丹園，走過幾個羊腸小道便是林婉初的屋子了。

幾個婆子和丫頭們迎了上來，向秦謠和兩位姑娘問了好，林婉初命人燒水倒茶：“拿昨兒太太給的新茶，還有我上回收集的蓮花上的露水。”

“從沒見姑娘這麽熱情，可見是和奶奶親近呢！”跟前的丫頭們打趣兒道。

林婉初素喜郎闊，将走廊改成會客廳，當地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案，兩旁放着雕花石凳。桌上一角擺放着汝窯聳肩花瓶，裏面插了幾支芙蓉，另一頭擺了一套海棠花式描金漆的官窯脫胎填白蓋碗。居中是各色名人書法帖并寶硯，各色筆筒。梁上挂了一排白色的鹦鹉和西洋玻璃宮燈。在屋檐下挂着湘竹簾，竹簾升上去晚間便能賞月乘涼，果然是個極好的所在。

丫頭們搬來小幾，又在石凳上放了軟墊，林婉初請秦謠和白霓裳坐下，一個小丫頭便在旁邊的小爐子裏生火燒水，準備泡茶。

白霓裳雖然出身不高，卻也知道但凡這些大戶人家裏，一概不用俗氣的金器等裝飾，因此瓷器的價格遠在黃金之上。而普通百姓人家卻不能用金器，別人看不上的東西，在自己眼裏卻是奢侈，白霓裳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三姐姐這裏布置的可真好，怪道母親說家裏的姑娘們最懂得收拾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