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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嗎?”曾靜回瞪着他。“你開口閉口都是這房子,你心疼的怎麽不是錢?”
“當然不是!”韋颢又吼。“錢我有得是,又不差你這一筆!”
“好,不差我這一筆,那你把話說清楚,你心疼的不是錢,那是什麽?”曾靜眼裏閃過一抹光。
“我當然不心疼錢,我心疼的是……”韋颢的話吼到喉嚨口,卻頓地卡住。
兩人彼此沉默對峙着。
不心疼錢,還能心疼什麽?曾靜心想。
沉默。
一陣更長的沉默。
韋颢吓到自己了。
他竟然開口吼說自己不心疼錢,那他心疼的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
當那個答案在腦海裏呼之欲出,韋颢猛地愣住了。
他不心疼錢,他心疼的是……
他心疼的竟然是……
這一段即将告終的關系。
他不想說再見。
一點也不。
他不想讓她走。
完全的、沒有一丁點兒的念頭,可以允許她離開。
他驀地發現,有太多莫名其妙、無法解釋的情緒,都是在她說要走之後,才充斥在自己的心裏。
他不想她走。
該死!
他真的……不想讓她走。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不願讓她走背後的原因。
在他的腦海裏,竟然浮現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字眼——
天啊!
這怎麽、怎麽可能?!
那個字還在腦海裏,都還沒成形,卻已經将他吓了個臉色鐵青。
看着韋颢臉色突然轉變,曾靜沒有說話。
他的表情大受打擊,像是突然聽到一個可怕的消息,像是天要塌了,像是地要垮了,像是他的天地就要變色了。
以前的她,或許還會對他關心,猜想着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是現在,他的心情已不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了。
于是,她始終保持沉默,也不再逼問他的答案,就這樣兩個人各有所思的在電梯裏安靜着。
電梯門打開,當的一聲,卻讓韋颢吓了一跳。
那像是一種倒數,倒數着她要離開他的時間。
就在那|秒,曾靜邁開腳步,往電梯外走去,準備結束兩人的對峙。
倏地——
在理智還沒有發揮作用之前,韋颢發現自己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他往前一步,将她抱進懷裏。
“小靜……”他喊着她,連語氣裏都透露出讓他自己驚訝的不舍。
曾靜怔然,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他緊緊抱個滿懷,耳邊萦繞着他粗啞的低喊。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她卻能明顯感覺到,這是個很不一樣的擁抱。他的擁抱不帶一絲情欲,卻有着說不出的眷戀,将她緊擁着,雙臂緊得像是一輩子不想放開她。
熟悉的發香萦在鼻尖,帶着一種熟悉的眷戀,充斥着他的胸口。
突地,韋颢有些明白了。
事情似乎已經超出預期,這一次,他恐怕是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曾靜,別走。”沙啞的聲音竄出喉頭。
曾靜閉上了眼,堅定的心因為他的輕喚而動搖……不敢相信,就算已經下定了決心,他還是能如此輕易的影響她。
“這一次,你阻止不了我的。”曾靜逼着自己開口。沒理由讓自己這樣就屈服,她要告訴自己,她沒那麽愛他。
無言。
完全無法為自己說上一句話。
韋颢在最近的日子裏,一再發現自己的囿于言語,無法反駿她說出的每一句挑釁的話語,甚至是要阻止她離開的理由與原因。
“腦子灌了水泥了……”他忍不住低咒自己幾聲。
“就算我腦子灌滿水泥,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曾靜接話,以為他罵的是她。
不過她的确該罵,她不但腦子灌了水泥,還被下了咒,一種……到死都回不了神的魔咒。
緩慢,卻堅定的,曾靜推開他,掙出他的懷抱。
不該是她的,就不應留戀。她已經花了太多時間留在他的身邊,痛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也該是時候放手了。
“韋颢,說再見吧。我的家再也不是你可以進來的地方。”她環起手臂,擺出備戰的姿勢。
今天,她絕不讓步。
看着她眼裏的堅決,韋颢知道她鐵了心,知道他真的該走了。
“好,我就走。”他也不再跟她争什麽,但是才邁開一步,他卻又回過頭,望進她的眼,撂下一句話,“我們兩個還沒完!”
之後,他才終于旋身離開。
聽着他的那句話,曾靜笑了,眼淚卻也流了下來。
這個男人,連分手都要弄得這般不一樣嗎?
就她處理過的那些感情事件,她也不曾見他對哪些女人放不了手。
但他的決心在這個時候顯得很不合時宜,會讓兩人更加糾纏不清。
長長嘆了一口氣,曾靜想到汪弘致,那個明顯對她很有好感的男人。
用另一段感情做為脫身的工具,是她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就拿汪弘致來當這段感情的封印吧。
把一切都封在自己的心裏,再也……再也不翻出來了。
忙碌的一天。
本來曾靜的工作就多,加上交接的細節必須交代清楚,她忙得不可開交,連午飯都只囫囵吞了幾口便當。
不過她一點兒也不埋怨,甚至覺得開心。至少這樣,她不會有其他的心思,去挂記不該挂記的事情。
他今天都沒搭理她,一句話也沒有。
她不知道過了一夜,他的心情是不是有了什麽樣的變化?
是不是在權衡計算之後,決定不再與她糾纏不清?
是不是不應該為了不甘心三個字,浪費他自己寶貴的時間?
無論如何,她猜想他是放手了。
也好。
昨天撂下的那句話,就算是夢一場吧。
時間來到六點,手機的鬧鐘響,曾靜想起來,她跟汪弘致有約。
她起身收拾東西,轉身往外走去,沒有注意到韋颢正拉開門,目送她消失在門的那一邊。
大手,在門把上緊握。
他薄唇緊閉,忍住了開口喊她的欲望,一雙眼卻還是無法自抑的跟随着她。
他聽到了,聽到了她與汪弘致的約會。
為了避免在公司裏對她咆哮,所以他今天沒有見她,就連她刻意叫助理秘書送文件進來簽核以避開他,他也沒找她的麻煩。
看着她走開,一步步走向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他的心莫名的燒燙着,滾着一種混和了憤怒與疼痛的複雜感受。
他咬緊了牙,像是要把誰給撕裂,用盡了力氣,把自己留在原來的位置,握緊了門把,像是想把整座門給拆了。
他不能跟上去。
絕對不能跟上去。
下一秒,門關了——
韋颢發現,他并不在辦公室裏,反倒正往電梯奔去……
開車來到他們約定的餐廳門口,韋颢知道搭捷運的曾靜絕對不會比他早到約定的地點。
找了個隐密的角落,韋颢把自己藏了起來。
他并不是偷窺狂,也不是想要監視什麽,他只是想……只是想……
他到底想怎麽樣?!
手指撫着太陽穴,韋颢覺得自己就要快爆炸了。
他怎麽會搞不清楚,自己像個白癡一樣來到這裏,究竟是為什麽!
“兩位這邊請。”侍者帶位到靠窗的角落,禮貌的招呼着。
韋颢回神,注意到曾靜跟汪弘致已經坐定位,剛好就在他旁邊隔着盆栽的位置,他甚至能清楚聽到他們的對話。
“昨天真的很失禮,那樣突然跑掉。”曾靜露出歉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