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當晚,孟信元躺在床上抱着枕頭恨恨地揪着一角,眼睛盯着坐在臺燈下看書的齊複。偏偏齊複是一點感應都沒有,恁是叫他瞪了小半個晚上。

待齊複伸了伸懶腰看了看桌上的時鐘覺得是時候上床休息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某人兩眼放空機械地重複同一個動作,他驚愕了一下,“你還不休息?不是明天有早會?”

孟信元似是大夢初醒,咬牙切齒地道,“明天不許看書看這麽晚!!!!!”

很晚了嗎?不過是晚上九點,他向來是一個晚睡的人,車禍以後已經提早了很多,可是……好吧,齊複順從地點點頭。

光明和陰影同時在齊複的臉上出現,高挺的鼻梁成為分割彼此的界限,孟信元看癡了一般上前拉他的手,“齊複,你真好看。”

齊複整理了一遍書目,拉上了臺燈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抱着枕頭做花癡狀的孟信元,“今天我接到丹丹的電話了。”

“怎麽?她結婚要找你做伴郎?”孟信元玩笑似的道,順口又道了一句,“奇了怪了,柳複晟剛死,柳黎就急着要跟司徒家訂婚,難道柳家真是走到了窮途末路?”

齊複怔住了,他根本不知道司徒丹丹訂婚的對象是柳黎。

柳黎,在齊複的印象中年紀稍長,除了是柳複晟的大兒子之外對他的了解少之又少,現在居然要跟司徒丹丹訂婚,這令他始料未及。

“齊複?”孟信元伸了一個手指在齊複失神的眼前晃了晃,“又怎麽了?”

“丹丹沒和我細說,只是讓我下個月陰歷初五去一趟司徒家。”齊複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愣愣地回答他,一手掀開了被窩。

孟信元一把将他輕輕摟過去抱在懷裏,下巴抵着他的腦袋頂,喃喃地道:“丹丹姐從小就喜歡柳黎,這是圈子裏都知道的事兒,現在夢想成真,不知道多快活,你怎麽跟失了魂似的?”

齊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要從何說起呢?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兒說得完嗎?

孟信元從上而下瞥見齊複一臉的欲言又止,卻是心痛不已——他這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齊複卻還是不願意将自己與柳家的關系告知于他,他也不能不覺得遺憾,心裏更是堵了一塊大石一般悶得慌。

盡管,孟信元也知道,齊複需要一些時間,而他們的感情也剛剛才開始起步階段,可是他如骨鲠在喉的感覺始終令他不快。

孟信元似是無意地提及另一件事,問齊複,“丹丹姐有沒有跟你說起她度晴天谷的事情?”

齊複點了點頭,發梢摩挲着孟信元的下巴皮膚,癢癢的。

孟信元順着他的胳膊去捉他的手,“等高爾夫球場建成了我們一起去練球?”

“不會呢,到時候還要你教我。”齊複扯過被子,給兩個人拉好,“很晚了睡吧。”

孟信元勉勉強強的應了一聲,緊緊拽着他的手,強迫自己入睡。

半月後的一天,孟信元早早地就去了公司。齊複恢複地差不多,也緊跟着孟信元後腳就出了門。

孟信元得到通知說齊複親自跑去了警察局詢問車禍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是忙着電話聯系人通知幾位他有可能接觸到的工作人員,最後才假裝不經意地給齊複撥了個電話。

“喂?”齊複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并沒有太大的分別,總是淡漠中透着一股子懶勁兒,仿佛什麽人兒什麽事兒都愛答不理的,“有什麽事兒嗎?”

孟信元其實就好這口,忙腦補了一下齊複穿着自己寬大的白色浴袍時不時露出香肩的場景,問:“你在家呢?”

“不在,在警局。”

“唔,去幹什麽?要不要我去接你?”孟信元嘴快地說——其實他的腳更快,已經出了電梯進了自己的車,一只手撐在駕駛車位的椅背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着老總,一臉嚴肅。

齊複回答倒也不是很慢,“好。”他忽略了前一個問題而選擇了後一個問題,這正是孟信元的目的所在。

奸計得逞的孟信元挂了電話,優哉游哉地對司機道:“去警局。”他料想齊複也應該問不出什麽,更何況見到那個肇事司機什麽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見到了,孟信元也擔保那個司機咬死了是意外。

只要警局的人咬死了不透露,那這就是一個意外。孟信元揉了揉眉心,就讓這件事變成意外吧,他不想讓齊複的世界變得太複雜。

當黑色的轎車停在警局門口,孟信元自己推門下來的時候,他才第一次發現,齊複果然不出所料會是一個光芒四射的角色。

齊複今天穿着銀灰色的修身西裝套裝,裏面是純白的棉襯衫,從上往下的銀色小扣解開了兩顆,露出白膩的肌膚和性感的鎖骨,他一只手插在褲袋中,側着腦袋劉海微垂遮住一些眼眸,叫人看不清楚情緒。

孟信元看見齊複的一剎那,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從內心深處上來,他再一次有遇到一塊寶的想法,他朝齊複招手,“這裏。”

齊複慢悠悠地轉向他,逆着陽光,許久未理的頭發散着黑色的鋒芒,一雙眼睛看不出喜怒,只緩緩地走來。

孟信元忍不住地将手遞過去,卻引得齊複疑惑地看向他。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很傻的動作,忙搔了搔後腦勺,“來警局做什麽?”

齊複的眼尾似是掃了一眼孟信元,回答他道:“就來問問車禍的事情。你不上班嗎?”

這會兒哪合适上班啊?孟信元默默地道,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很是殷切地道:“難得你出來了,我們一起吃飯?”

齊複想,難道我們不是天天一起吃午飯?不過他還是順從地被孟信元送進了車裏。

不過要是孟信元知道自己常去的地方會好巧不巧地遇到章羽琏,他肯定得讓司機掉轉一百八十度的方向盤。

哪有早知道,哪有後悔藥?

章羽琏本是陪着父親過來談事情,從包廂裏出來接了一個電話,回身就看見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從走了走廊裏經過,她急了一步上前,“阿元。”

孟信元頓了頓步,皺眉看她,開口招呼道:“你好。”

章羽琏微微打量了一下齊複,她以為這是和孟信元一起吃飯的生意上的朋友,只朝他點了點頭,便對孟信元道:“阿元你有時間嗎?我爸爸在……”

孟信元聳了聳肩問道:“趙副司長也在吧?”

章羽琏望着他,點了點頭,“趙叔叔也是認識的,不會不方便……”

,孟信元似是嗤笑了一聲,對着齊複點了點下巴,示意他先去包間,回頭再對章羽琏道:“也好,趙雲鵬出事之後我就沒再見過趙叔叔,一起見見吧。”

齊複跟着服務生先走一步,章羽琏站在一側無意中發現孟信元的眼神竟一直落在那個人的身影上,她不禁腦子裏回憶以前孟信元是不是有這樣一個朋友。

見章羽琏竟似是在發呆,孟信元冷冷地問:“怎麽,還不去?”他的耐心,一向少。

章羽琏的父親是長錦的財政司司長章默天,而趙雲鵬的父親趙博則是副司長,兩人是多年的同學兼好友。兩人見章羽琏與孟信元一前一後地進來,互相對視一眼。

“章叔趙叔好。”孟信元似是與方才換了一個人極有禮貌地打招呼。

趙博還因為兒子被孟信元擺了一道這件事懷恨在心,冷笑着地對章羽琏道:“羽琏,你怎麽還跟孟總牽扯不清?他連兒子都已經不讓你認了。”

一句話打了房間裏三個人的臉。

孟信元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章羽琏紅了紅眼,瞥向自己的父親。

章默天卻是人如其名,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見了孟信元雖是有怨氣但也怪自己當年目光短淺不顧長遠利益害了女兒一生的幸福連帶着自己的親外孫都難見一面,加上趙雲鵬的事情若是細查起來他也難逃罪責。他咳嗽了一聲,“阿元,雲鵬的事情,你看看能不能就這麽了結?”

趙雲鵬貪了公司三個項目的錢,孟信元一直一聲未坑,就在章默天和趙博也插手坑自己公司錢的時候他才挪了挪趙雲鵬的位置看一看財政司二老的反應,卻沒想到章默天會遣章羽琏找上自己——這亂七八糟的事情,雖然并不是一環扣一環地随着他的設想發展,結果卻還是牢牢地握在他的手裏。眼下看着欲出賣趙雲鵬的章默天做出一副好人模樣,孟信元心裏不知冷笑幾分。

目前趙雲鵬的案子查了半年,鑒于有些高層警方也動不了,導致一直半擱置狀态,在場的人都深知只要孟信元再動一動,那趙博的這個獨子怕是保不住了。

“章叔,雲鵬的事情警方會查證,我作為良好市民,配合警方是我應盡的義務。”孟信元極為認真地道,又看了看氣紅了臉的趙博,覺得頗為賞心悅目,只對他道:“趙叔,我爸讓您寬寬心,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會有好報,只要雲鵬真的沒做過什麽,就自然會沒事。”說罷轉身拉開了金屬把手從包廂出去了。

章羽琏垂着頭似是十分難過,卻尖着耳朵想聽聽趙叔叔和爸爸的反應。

趙博一把扔下啦手中小巧的白酒杯,玻璃碰觸的聲音極為刺耳,他指着門口罵罵咧咧地道:“這個小子居然教訓起我來了?老章,我們幹脆明說了吧,你這回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姓孟的那一邊?”

章默天細長的眼尾掃了一眼站得遠一些的獨女,這是女兒逼自己做決定呢,哼,“老趙,雲鵬的事情,實在是……”

趙博未等他說完便氣呼呼地站起來,他這半年來早就因為兒子的事情愁白了鬓發,這下子可好,連多年的老友都如此相待,實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老章,你以為孟信元這棵大樹這麽好抱?當日說跟我們趙家和解用了雲鵬做副總,如今卻是做了一個圈讓他鑽進去!”說罷老眼通紅,誰能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剛正不阿的孟正綱生了一個比狐貍還狐貍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是14號的章節,昨天情人節,過得十分惡心人,晚上開了文檔啥都寫不出來滿腦子想殺人,非常抱歉,情緒沒控制好導致寫不出東西。

今天15號的沒更,加上說好情人節加更一章節,于是我會盡快補齊的,對不起認真看文的親們……

好想今天一下子寫出十萬字來,但是眼皮子打架了,只能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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