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溫暖的被窩裏,孟信元的手指劃上齊複腰窩的位置,大拇指輕輕的按着那裏。

沉睡的男人不情願的扭了扭腰,惹得孟信元一陣熱氣沖上來,一個鯉魚打滾整個身體都壓在齊複的身上。

“唔……”被掰過腦袋吻住唇的男人無奈的出聲,用手擋開孟信元的臉,朦胧中問道:“幾點了?”

孟信元滿腦子只有一句話——被拒絕了TAT,不甘心不甘心,繼續繼續!

齊複感覺自己下半身被緊緊實實的壓制,揚起的腦袋微酸,不記得昨天将手機擱在哪裏,望着微亮的窗簾,“別鬧。”

懶洋洋的口吻,激得男人全身的毛孔都擴張了,“齊複,讓我親親。”狼一樣叼住他的唇,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擋不掉的熱情徹底吞噬了齊複,昨夜的瘋狂還歷歷在目,現下又将迎來一場暴風雪,齊複腦子裏一鍋粥似的糊糊塗塗,直到有什麽東西緊緊的抵着自己從來為之羞愧的地方的時候,他才由夢中驚醒,上半身扭動着要掙開孟信元,“阿元,你幹什麽?”

孟信元的聲音很遠很遠,像是山谷裏的回音,絮絮地訴說着自己的情愫:“齊複,生一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懷裏男人的顫抖,他并不是沒有感覺,但這是唯一能長久留住這個人的辦法,他再也想不出第二個。

“不!”齊複痛楚的反抗,他不能将一個鮮活純真的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來受苦,他也無法讓一個簡單初始的生命出生于自己這樣的身體中。

“齊複,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不是陳沐的原因?你告訴我啊!?”

萬箭穿心的話終于脫口而出,孟信元在自責和悔恨中感覺到一絲痛快。

一個冷顫中,齊複只感覺到身體似乎被破開一個傷口,那可怕的被貫穿的感覺蔓延到四肢五骸,他無力地軟綿綿地躺在床上,不再言語。

灰白的臉色,無神的瞳孔,卻激起孟信元更大的征服欲。“齊複,你看着我!你他媽的看着我!”孟信元在沖刺中右手虎口扣住了齊複的下巴。

這一刻,誰也沒有比誰更受傷。

誰也沒有比誰更脆弱。

回到長錦的孟信元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他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驅車從公司繞過大半個城市過來只為看看那根本不可能望見的心愛的人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他不會後悔也絕不會認錯。

煙頭被扔了一地,又是一個午夜——已經多久了,每個午夜的時候,那盞燈總是毫無意外的會亮幾分鐘,似是在緩沖,接着再一次進入黑夜中。

今天又夢見什麽了?

是死去的親人?還是未知的恐懼令他驚醒?

若是他在自己的身邊,一定會循着熱度湊近自己的身體的吧?孟信元這樣想道。

第二天,負責齊複安全的王強親自跑了一趟孟信元的辦公室。

孟總正靠在椅背中假寐,香雪進來說王強來了,忙打起二十萬的精神。

“孟哥,齊先生今天辭掉了學校的工作,不知道想幹什麽,我手下幾個兄弟都說你這朋友精神不大好的樣子。”王強搔了搔後腦勺,奇怪的問道:“孟哥,你說,齊先生不會是想不開吧。我看他一天到晚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整天一個人呆着,基本啥都不幹,就看看書,哦對了——”他拍了一下腦袋恍然道,“他這兩天把自己的書都送人了,好幾大箱子,都送到學校給學生了!”

孟信元慌慌張張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連跑帶奔,急忙中對王強道:“讓你兄弟看好他,要是出事了沒好果子吃!”

王強心裏想着,嘿,孟哥這到底是好這一口呢還是好這個人呢?看來不像是玩玩的呀!忙撒丫子跟着孟信元往外走,推門出去就聽見孟信元一邊走一邊對自己的助理道:“給王強二十萬。”王強一聽樂了會兒,眨眼間孟總就消失在電梯口了。

香雪搖搖頭,老板這幾天魂不守舍的,就差後勤的保潔阿姨不清楚了,全公司上下主管以上的估計少有被老板罵道狗血噴頭的。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倒是對這個能讓自家老板魂牽夢萦的人産生了點兒好奇心。

孟信元不想知道齊複是不是一個會輕易輕生的人,他只要結果,其他的都不願意去多想。

齊複在家。天氣略微悶熱,他開着窗,靠在窗臺上,不用太刻意就能看見停在樓下的那輛黑色轎車。

車裏的男人并沒有立即走出來,齊複卻也沒有立即關上窗。

齊複靜靜地望着車窗的位置,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大約有一個人影。

車裏的男人也仰着頭望着高高在上的人,專注的熱切的擔憂的,太多心情可以訴說,反而一時無語。孟信元推開車門踏出去,堂堂正正的仰頭與之直視。

從樓下到樓上,幾百個臺階,孟信元走得很緩慢,腦子裏太不安,連五官都不知道如何調動,在他看見家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他想,應該沒有什麽要僞裝的,既然心無悔意何必假裝愧疚?

讓他懷上自己的孩子,不正是自己最想要的事情嗎?

齊複坐在沙發上,似是在等孟信元,似是在這裏等了幾千年未曾動一分,眼神堅定,而神情凝重,然而當他開口的時候,似有一陣來自遠空的風,吹過兩人之間不到兩米的空間,“我想離開這裏……”

怒意和悔意在剎那之間湧上心頭,如果用徹底失去這個人來換取留住他的心,孟信元覺得這太失敗了!

“暫時的。”齊複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我想回去生活一段時間。”

“然後假裝我孟信元從不存在,快快活活地繼續生活?”孟信元顫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齊複,你不能離開我。”

“不能?”齊複眉心舒展開來反問道,“阿元,我們都不是小孩子。”

孟信元沖上前半跪在沙發前,緊緊地握住了齊複的手,此刻他才知道,齊複的這一雙手有多麽的涼,如果他沒弄錯,這已經是初夏的天氣,為何他的雙手還是充滿了冬末的冷?“齊複,我認定了你,不管你有沒有認定我,你是我的!是我的!”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嘶吼,帶着絕望的掙紮與不甘的騷動。

齊複冷冷地将手從孟信元的雙手中抽離,雙手緊握,說道:“感情,你情我願,現在我不願,你強求又有什麽用?”

孟信元從地上站起來,掏了煙盒出來,默默地點了一支煙,思慮良久,才在煙霧陣陣中擡眸,眼光冷冽不複溫柔,“齊複,我說的開始,沒有你叫停的理由!”他捏着煙的手指有些穩不住,到底還是怕失去的,真正是怕到了心裏去。

齊複卻似未曾聽見他說的話,端了端眼鏡腳,似是提醒又似是強調,“阿元,我畢竟是個男人。”

“可是你卻願意為陳沐……”孟信元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一定是幼稚極了,可是愛情不就是極為幼稚的你來我往你愛我不愛?不然呢,他有限的經驗裏未曾有訓練到這一項目。

“那并不一樣。”齊複恍惚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孟信元,“阿元,你是否自始至終以為我不曾對你動過心?”

孟信元不甘心的撇過腦袋,是的,他就是這樣想的,但是他不願意承認——他最怕的也正是齊複正面提及這個話題。

“阿元,所以我說你本身離我就很遠。”齊複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認為我不愛你,那你為何要……要……”他說不下去,關于那些,他難以啓齒。

“因為要留下你,用一個孩子留下你,這個理由足夠充分嗎?”孟信元續了一支煙,快要燃燒殆盡的燙手的煙頭卻無處可扔,紅色的星子已經要觸及手指,卻被齊複猛的拿了過去,快步走進狹小的衛生間扔進了抽水馬桶中。

孟信元望着齊複站立着微微彎着腰的身影,嘴角含着的煙變得索然無味,小小的房間中是缭繞的煙霧,也似霧霾沒有天日。

“你走吧,我靜一靜,給我一段時間。”齊複保持着僵硬的姿勢在衛生間裏道。

“齊複,你告訴我,你愛我嗎?”孟信元咬着後槽牙問出這句話——他就是想知道咯明白清楚而已,帶着後怕的問出口,他已經沒有了後路。

“沒有。從沒有!”

“好!好!”孟信元猛吸了口煙,眼角就這樣滲出了淚水,他從沒有這樣狼狽,這樣赤丨裸丨裸的狼狽令他無所适從。

奪門而去的人并沒有看見齊複一側臉頰上滑下的眼淚。

有時候,愛情的終結,并不是因為不愛了,總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要遠遠大于愛情本身。

當有一天,這些問題都不成問題,愛情,自然也就偉大而神聖不可侵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趕在十二點以前更新了,神啊……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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