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7)
大将軍教屬下格鬥吧。之前您教過的,讓我打過張大力的那種。”
“我教了,你就能喜歡上我?”池清問。
“不能。但是……”吹滅火折子,餘杭亦和衣躺倒。
池清的手摸上餘杭亦的手:“你要讓我上,條件是要我教你功夫?那可不是一夜的事。”
屋裏響起餘杭亦的輕笑聲:“大将軍多想了,屬下是打算以寸步不離逼大将軍。”
59江裏喂魚
“怎麽個寸步不離?”池清另一只手伸到餘杭亦的胸口,眼見着就要去夾突起的小點。餘杭亦突然翻了個身,伸腿壓着池清的腿,胳膊摟住池清的脖子,将腦袋放到池清的肩膀上。
“我累了,讓我睡會。”
池清收回手,反抱住餘杭亦,閉上眼沉沉睡去。餘杭亦确實是累了,已經折騰了好幾天,還受到了驚吓,他不能不體諒餘杭亦,雖然他的小兄弟已經表明了态度,堅決不體諒,但是他可以鎮壓住。
良久,餘杭亦睜開眼,看着已經沉睡池清。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清醒着被池清抱着睡覺了,久到已經快忘記這樣的感覺。
池清的懷抱很暖和,但是很硬。池清喜歡把人抱的很緊,好像怕他會溜走似的。可是,當年在府裏,他哪裏有溜走的本事,就是在後院翻個跟頭,池清也會知道。
牢裏很冷。那些冷氣會朝骨頭裏鑽,一點點的将人的意志力吞噬,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但是那個時候,他每次想起池清,都不去想池清的懷抱,而是想,倘若池清敢站在他面前,一定要賞池清個耳光。
終于讓他得手了,餘杭亦笑笑,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等餘杭亦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池清睜開眼,把被子往上拽拽,晚上還是會冷的。
“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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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杭亦被吵的不耐煩,蹬蹬腿,翻個身接着睡。池清失笑,爬上床捏住餘杭亦的鼻子,餘杭亦張開嘴道:“池清,別鬧。”
“再不起仔細你的皮。”池清斂笑。雖然平時餘杭亦也對他大呼小叫,常常有不尊敬的時候,不過這般自然的喊他名字,卻總是只在睡夢裏。他是不是總出現在餘杭亦的夢裏,不是大将軍,只是池清。
“什麽?”餘杭亦驚坐起,抓住池清問:“敵人又攻來了麽?”
真是給吓到了。池清把手抽出來:“沒有,不過張子和、呂铮他們都回來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他們。”
“他們回來了,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池清冷下臉。
每次冷下臉都不會有什麽好事,餘杭亦一邊琢磨池清的臉色,一邊穿鞋往外走。他得出去和張子和商量商量,得好好操練這些兵,一點兵的樣子都沒有,哪有看着主将動手,自己傻愣着的。
他剛出門,就看見張子和跪在門外,呂铮和李瑞傾跪在其身後,個個都裸着上身,被五花大綁着。
張子和一見餘杭亦,雙目放光,跪着上前痛哭流涕道:“可見着您了,您已經跟大将軍請過罪了麽,咱們水軍可丢了大人了。以後見了騎兵、步兵,咱們哪還能擡得起頭來。”他來找大将軍請罪之前,就去找了餘杭亦,這種頂罪的事,定然要有個人在上面扛着才好。
他一回來聽到除了這麽大的事,他都覺得該狠狠抽自己。這不僅是他的兵懦弱無能的問題,還關系到他的臉面,這一仗傳出去,他永遠都擡不起頭。而且在大将軍那裏,他和他的兵定然是一文不值了。
“起來,你是武官,在将士們面前成何體統。”餘杭亦呵斥。他也知道這件事他們沒臉,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池清有什麽怪罪擔着就是,何必自己再鬧個沒臉。“起來,把衣服穿上,要請罪,也得拿出咱們大奉朝武官的臉面來。”
餘杭亦懶得再跟張子和多言,跑去火頭軍那裏拿了鑼鼓,敲着讓衆人聚集。他看着站的毫無規矩可言的兵,返身找了個沙漏出來。
“在這沙子滴完之前,所有人給我規規矩矩站好,凡是站不直的,站不齊的,統統去江裏洗洗再出來。”餘杭亦聲音不大,但他是唯一的武官,衆人不敢違抗,都開始左右看着站好。
餘杭亦卻把馮羅拉了出來。馮羅曾教過他們操練長矛,想必排陣也難不住馮羅。他自己只讀過兵書,具體怎麽教還不太懂。
他把意思告訴馮羅,後者爽快答應。
“好。”餘杭亦拍拍馮羅的肩膀:“我封你為陪戎副尉,免得他們不服你。”
馮羅吓得不輕:“不行不行,你才是九品官,給我封什麽官啊。該怎麽做,我告訴你,你操練他們便可。”他要是給封了官,就不能整日照顧餘杭亦了。而且很多事情,就不方便去做了。
兩人商量着就這麽辦。餘杭亦看看沙漏,已經沒沙了,衆人也都站好了,不過終是不太齊整,有兩個人還沒站直。
餘杭亦把那兩人拉出去,一腳一個踹到江裏。張子和的兵都會水,此處水流緩慢,不用擔心他們被水卷走。讓人扔根繩子下去便可。因為這兩腳,衆人站的更直了。
“都站好了,聽我說。你們原是匪徒,做事情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打劫也不過是欺負弱小,沒有碰到過高人。你們上過戰場麽,你們以為上戰場打仗是怎麽打的,所有人拿着大刀随便砍麽?”
“那不是在打仗,是在拼人命。你們為什麽想當兵,不只是因為當兵饷銀多吧,更大的原因是跟着池大将軍打仗死的人少。所以我們大奉朝每個人,都願意投身行伍。”
馮羅往後退退,給餘杭亦更大的地方。他沒想到餘杭亦會說這些,也沒想到餘杭亦竟然能說出這些話來。在誇大将軍,應該請大将軍來聽聽。
“可是為什麽死的人少,因為大将軍會打仗,他不是拿你們的命在打仗,而是拿你們拼湊起來的力量在打仗。瞧瞧你們一個個的,以為手裏拿把刀就天下無敵了。我告訴你們,打仗時,三個伍長帶的步兵排成方陣能像戰車一樣勇猛。”
衆人交頭接耳的說話,他們沒上過戰場,但是跟着仁勇校尉在修邑彎打過一次勝仗,幾乎沒什麽傷亡。戰校尉的本事,他們也有幾分欽佩。
“戰校尉,我等願學排兵布陣。”有人帶頭喊,不少人附和。
餘杭亦笑道:“你們不用學排兵布陣,只要學做好一個兵,一個能聽懂號令知道該幹什麽的兵就成。首先,我要告訴你們,打仗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退縮,哪怕會死,也要讓你的同伴踩着你的屍體過去。我們要的是整場戰争的勝利,是國家的勝利,而不是你個人的活不活命的事。”
“還有,不要讓你們的主将陷入危險當中,如果王被擒了,你們也就活不長了。”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的,是不是把我當你們的将領,我都把你們當我的水軍。你們不中用,我就臉上無光。你們有本事,我也跟着沾光。我會把你們操練成最好的水軍,到了南疆,我們會是所有兵當中最自豪的一支。”
“我就不親自操練你們了,馮羅。”
“屬下在。”馮羅訝異,不是說好了要餘杭亦帶,他在後面跟着說的麽?
“今日一天操練,不許歇息,不許用飯。“餘杭亦說完,往大将軍房間走。
馮羅摸摸鼻子,明明性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麽練起兵來,都是憋着一股狠勁。大将軍也是這樣,總以折磨将士們為樂。果然,兩個人是有相同之處的,不然也不會看對眼。
餘杭亦沒按原先說好的帶着兵操練,是因為他說着說着話突然想到,何不借此機會,好好收買一番人心。
錯的是張子和帶來的兵,他可以往自己身上攬,要是推卸責任也說得過去,所以這件事情,要看他的态度如何。
他肯替張子和他們背負罪名,張子和就算是只白眼狼,也不能在明面上對他不恭不敬了。
餘杭亦走到池清房門前,三人還在跪着,屋門緊閉,可見池清還沒出來。餘杭亦跪在張子和前面,呂铮驚訝地擡起頭看了餘杭亦一眼。
“大将軍,屬下教導無方,以至于害大将軍苦戰,損将士三十,求大将軍治罪。”
李瑞傾也擡起頭看了看餘杭亦。他們以為餘杭亦走了,就是不打算管他們了。有了餘杭亦一力扛着,他們的事情就好說多了,畢竟餘杭亦曾救過大将軍的命。
果然,在三個人的期盼中,大将軍為餘杭亦打開了門。但是大将軍的臉色黑如鍋底,也只看着他們冷笑。三人再不敢擡頭,額頭貼着地,求大将軍治罪。
池清看着跪在地上的餘杭亦。餘杭亦心裏打的算計,他明白。既然餘杭亦要這麽做,那他也願意成全。但凡餘杭亦想做的事情,他都會助其一臂之力。除了想要離開他。
當年他收買人心,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餘杭亦想要有自己的兵,不吃點苦頭怎麽行。他為餘杭亦能想清楚這一點,感到高興。
“水軍是新兵,又沒有武官帶着操練,昨晚之事,其種種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巡邏兵打盹,将士們睡死過去,遇到突襲還磨磨蹭蹭出不了屋,難道連最基本的規矩也不知道麽?就算不知道,武官吩咐做的事可以偷懶?”
“屬下該死。”四人齊道。
池清卻道:“你們确實該死,連穿着鐵甲随時準備打仗的事都沒告訴手底下的兵,只這一點,你們四人就沒臉穿這身官服。”
“屬下願一力承擔。”餘杭亦道。“請大将軍治罪。”
“好好。”池清一副氣急模樣,他冷笑道:“你一力承擔也好,來人,把戰必勝給我丢到江裏喂魚。”
60池清番外一
“蕭恒死了?”
“是。”馬銅恨不得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大将軍最欣賞的手下就是寧遠将軍蕭恒。
池清沉默了半響,問:“是胡棱下令斬的?”
“是。”
“誰給他的權利!”池清咬住牙,他好好的一員大将,就這麽被敵人的離間計讓自己的兄弟給親手殺了。蕭恒上了黃泉路,如何能甘心?
不過眼下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讓将士們發生內亂。“快馬加鞭通知嚴德,告訴他,蕭恒的仇我來報,讓他不要沖動,我馬上啓程往北疆去。”
“大将軍不能去,皇帝不會放您出城。”馬銅雖然也認為大将軍該去北疆,可又擔心大将軍的安危。“您一去,京城怎麽辦?再者,夫人的事還沒有查清楚,朝堂上下都盯着此事,您不可能帶走他。”
“無妨,京城還有蕭峰雲。”他在京城唯一的牽挂就是餘杭亦。他想逃出京城已是不易,貿然帶餘杭亦出城,說不定還會把餘杭亦置入危險的境地。
還好蕭峰雲已經調到刑部,把餘杭亦交給他審理倒也合情合理,別人挑不出什麽錯來。等他走後,蕭峰雲和其他幾個人自然會護着餘杭亦。
馬銅又道:“大将軍萬萬不能帶夫人走,您帶着他秘密出城,大奉朝就會認定您與夫人一起通敵。”
若只是大将軍走,到了北疆,打幾場勝仗,或許還有機會洗刷大将軍身上的不白之冤,可要是帶着夫人走,北疆的将士都頭一個不答應。
大夥在苦寒之地奮血浴戰,早已與敵人殺紅了眼,他們頭一個恨得不是敵軍,而是自己國內的奸細。
池清走之前沒有去看被軟禁的餘杭亦,反而見了蕭峰雲一面,将免死金牌給了蕭峰雲。
“大将軍,如今皇帝正有除您之意,這可是您的保命符。”餘杭亦的父親勾結外賊,不只餘杭亦受牽連,難道大将軍就不會被懷疑,只是朝中衆人畏懼大将軍手上的兵馬,皇帝又因免死金牌不敢輕易動池清罷了,若這個交出去,那池清還敢抗旨出城,豈不是自尋死路。
蕭峰心下大喜,面上卻是痛哭流涕懇求池清收回成命,還把其中危險一一同池清講明白了,甚至拿頭撞牆,以死逼池清收回成命。
“看好他,不要讓他同他家裏的人見面,也不要告訴他任何外面發生的事,對他只說是他父親不管他,而我。”池清緩了緩,攥緊手指道:“就說我把他交給你審理,非要他招認殺死我孩兒的罪行不可。”
不說的絕情了,鎮不住餘杭亦的性子。
“就算他父親和他的兄弟們判令下來,要被處死也不告訴他麽?”
“不許告訴他。”餘杭亦雖然因為被他父親送到大将軍府當男妻而耿耿于懷,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餘杭亦要是知道他家裏的事,定然會瘋掉。
蕭峰雲在池清出門之前,又跟上去問道:“小公子真是他殺的?”
“哪有什麽小公子。”
千裏迢迢往北疆趕路,卻在途中收到胡棱被殺,嚴德被處死的消息。池清聽了,一整日沒有趕路,只吩咐人八百裏加急去通知游騎将軍越城,派人去把城廊關的忠武将軍賀呈請來鎮守,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壯武将軍馮子洛拿了兵權。
“大将軍,假扮您的三個人都在路上遭遇了刺殺,看來皇帝已經知道您出城了。”馬銅道。
池清躺在地上,咬了口硬的咯牙的饅頭:“算算時間,皇帝也該發現我出城了。沒有出什麽意外,證明京城裏知道我去北疆的人都沒有背叛我。”
馬銅遞了水囊過去,笑道:“大夥都是願為大将軍賣命的。您這兩天是不是擔心夫人啊,總瞧您往京城的方向看。”
“沒有。”池清答道。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總感覺心裏慌的很,好像出了什麽讓他難以應對的事情一樣。他以為是蕭嚴胡三将的事情,但又總忍不住想餘杭亦。
兩人睡下,夜半馬銅突然聽見馬的嘶鳴聲。他坐起來看見大将軍已經騎在馬上,他聽大将軍言道:“馬銅,我回京城看看,你假扮成我的樣子去往北疆。我告訴你一條連環計,你只要把這計謀告訴賀呈便可,記住,你親口告訴賀呈,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是。”馬銅不由擔憂。大将軍一向謹慎冷靜,不是這般沖動之人,不知為何今晚突然改變主意要回京城。北疆亂成這樣,需要大将軍鎮守,若北疆兵權被奪,大将軍的勢力也就去了大半。而且,皇帝也已經知道大将軍出了京城,再回去能否安全?
池清把連環計詳細說與馬銅,他半夜無眠,終于想出條借外敵之手除去馮子洛的計謀,也算是能給蕭嚴胡三人一個交代。而他,實在是牽挂餘杭亦,必須回去看看。
“您是要回去看夫人?”馬銅忍不住想要勸大将軍理智些。“夫人在蕭大人保護下,不會有事的。”
“他知道蕭峰雲是我的人,我怕他發脾氣,鬧得太厲害,讓蕭峰雲頭疼,再把自己也傷了。我得回去看看他,很快去北疆和你們會合。”只要确認一眼便可,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給餘杭亦潑潑冷水,讓他安分些。等度過這次的難過,再接他出來。他在牢裏待着是得受些罪,不過,總比跟着自己冒險的好。
池清回了京城,秘密通知蕭峰雲他要到牢裏探視,讓蕭峰雲給安排。很快,他就收到蕭峰雲的回信,讓他晚上跟着牢頭進去便可。
他見到餘杭亦的時候,餘杭亦坐在牢裏,他舉着燈盞,想讓牢頭把牢門打開,他想進去抱一抱餘杭亦,雖然燈火黯淡,可他還是看出餘杭亦清瘦不少。
牢頭說,夫人鬧了好長一段時間,天天發脾氣摔碗掀桌子,蕭大人日日來勸,還被夫人給打了一拳,好幾日不敢上朝、審案。誰也不敢欺負夫人,祖宗一樣供着,就是夫人不肯好好吃飯,在加上牢裏陰濕,又病了一場,人消瘦不少。
“你下去吧。”池清沒讓牢頭打開牢門,餘杭亦這樣鬧,他哪裏能放心,多大個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杭亦。”池清低聲喊。
餘杭亦極其緩慢的動了動脖子,身子沒有動。池清把燈盞往前伸,這才看清餘杭亦靠着牆,臉色雖然蒼白,但身上穿的囚服幹淨,住的牢房也不錯,蕭峰雲安排的很好。
“你查出我是冤枉的了?”餘杭亦問。
池清聽不出餘杭亦聲音裏的喜怒哀樂,他只聽出餘杭亦的聲音嘶啞。“你不要鬧脾氣。”自己照顧好自己,該吃飯吃飯,該喝水喝水,給他些時間,他定然會把餘杭亦接出去。後面的話他不敢說,怕說了,餘杭亦鬧的更厲害。
餘杭亦這個人,脾氣大,年少而不知世事,被父親和他保護的很好,不知人事險惡。他也不想讓餘杭亦知道這些,他只要餘杭亦在這段時間生生悶氣,哪怕是對他傷心絕望也好,不必去操心其它。
“你還是不招?”池清反問。他确認了餘杭亦平安,接下來就該讓餘杭亦老實些,別自讨苦吃。
“我憑什麽招?”餘杭亦道:“你為什麽不去查,我不信陷害我的人就能做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你有孩子,我是難受,但也不至于跟個孩子過不去吧?”
“你心胸狹窄,怎麽可能容得下我的孩子?”池清冷笑。他看不大清楚餘杭亦,但燈盞在他手裏,餘杭亦卻是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得做出樣子來,讓餘杭亦看個明白。“你若還是不招,就接着審。我看你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說完話,池清甩袖便走,他得連夜出城。
“哈哈,看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是吧?”後面傳開餘杭亦瘋了般的大笑聲。“清者自清,我沒罪,打死都不會認,你有本事,讓他們給我個痛快的。池清……”
池清的步子越走越快,他聽不了餘杭亦這般撕心裂肺的喊聲,就好像恨不得殺了他一樣。這個時候,餘杭亦生氣也是應該的,以後好好哄,總是能哄回來的,他又沒讓餘杭亦受多大苦,多給他些時間,一切都會恢複到剛成親時的平淡幸福。
出城的時候,蕭峰雲來送,言道:“月前,餘家九族滅門。朝臣輪番參夫人,皇帝下令之前,臣把您的免死金牌給亮出來了,這才保住了夫人一命。不過,皇帝還是舉棋不定,屬下猜測,皇帝想要把夫人永遠關在死牢。”
“好好照顧他。”
往北疆趕路的第十天,就接到探子回報:“馬銅遭遇埋伏,已死,未到達北疆。”
池清快馬加鞭趕往北疆,他到時,賀呈和馮子洛僵持不下,越城因為以下犯上被關了起來,讓馮羅給救走,兩人不知去向。池清引賀呈出兵營,将連環計告訴賀呈。
“您的意思是,皇帝通敵叛國?”賀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天下可是皇家的,哪有人往自己家引賊的。
“是,他是為了除掉我,奪回兵權。”池清前些日子剛查出來,餘杭亦的父親是皇帝的人,通敵之舉其實是受了皇帝的吩咐。餘杭亦的父親要是有了叛國的大罪,按律當滅九族。至于這九族能不能把池清也給斬了,這不是皇帝的主要目的,池清有免死金牌,自然不懼。
皇帝最想的,是把池清的名聲弄臭,讓大奉朝上上下下都知道池清是個叛國賊才好!至于弄死池清,暗殺更方便,神不知鬼不覺最好,這樣斬殺骠騎大将軍的惡名就不會落到他的頭上,畢竟池清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怕是造反通敵的罪名都不足以盡數抹去。
作者有話要說:壯武将軍 馮子洛 正四品下~新人~皇帝的人~
其他老人的官位略有變動
餘杭亦父親實際上是皇帝的人,蕭峰雲不是皇帝的人,他在此刻并不想置池清于死地。
61池清番外二
北疆的戰火足足燒了一個多月,壯武将軍馮子洛在與外敵交手中不幸戰死。他死後,屍體沒有被找到。據說是被敵人的馬蹄給踐踏爛了,難以拼湊。
北疆的兵權重新落入忠武将軍賀呈手中。他請大将軍出面帶兵除了昏君,登基為帝,衆将士也一力擁護。
“還不到時候,咱們和皇帝拼殺,難免要折傷将士,還有給百姓們帶來災難。這件事情不宜從北疆出兵。”
池清緩緩鋪開大奉朝的地圖,指着權城關道:“這裏有五萬兵馬,是北疆通往京城路上的一道屏障,這裏易守難攻,咱們占不了什麽便宜。”這是皇帝為了防他造反,特意征召兵士駐守此地。
“我們繞過去不行麽,走遠路沒什麽問題。他們有本事一路蜷縮在權城關,只要敢出來,定然打的他們哭爹喊娘。”不走權城關,多繞幾日路而已。權城關再大,也不能将路全堵了。
“不必。”池清擡手。“我說過,不要從北疆動兵,咱們一擡腳,還沒走出大漠,探子就會将咱們的消息告訴皇帝,皇帝也就有時間做準備。”他的餘杭亦還在京城,這樣太冒險了。
“權城關的有幾名武将,原是我的黑甲軍出身,被皇帝給讨要了去,加官進爵,如今已得皇帝信任。”
賀呈狐疑:“您說的是曹銳幸那幾個,他們不是叛徒麽?”
“不,是我讓他們假意投誠。他們可以策動權城關的将士歸順于我,五萬兵馬,攻下京城足以,等圍攻京城時,北疆的将士在撥出一部分,往南走,擋住皇帝從江南調動援軍即可。”池清将地圖合上。
“策動這件事需要時間,我會通知曹銳幸,讓他把權城關的兵權奪取到手。”池清緩緩道:“但是這件事,恐怕要到秋後。”
權城關策反需要時間,平安救出餘杭亦也需要時間。他打算讓餘杭亦詐死,以後再給餘杭亦換個身份,餘家餘孽的身份,在大奉朝是沒有活路了。餘杭亦的父親确實奉了皇帝的命令勾結外敵,也就沒什麽洗刷冤屈之說了。這件事情不管餘杭亦有沒有參與,憑他是餘府嫡子就定然免不了被牽連。
池清本想着坐鎮北疆,餘杭亦的事情交由蕭峰雲處理。可有一晚,他忽然做了個噩夢,夢中餘杭亦被酷刑加身,折磨的不成樣子。他驚醒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慶聽到動靜進來服侍他躺下。
“大将軍擔心夫人?”恐怕也只有夫人才會讓一向冷靜大将軍這樣驚慌。
池清點點頭,沒有說話。
“您為什麽要瞞着夫人,告訴夫人不是更好。”方慶轉身給池清倒茶,卻見大将軍站起來穿衣。“您要出去?”
“我去看看蕭恒他們的墳墓。”
蕭恒幾人的墓地就建在兵營後面,池清帶了幾壇好酒分別灑在三人的墓前,到了嚴德的時候,池清撒了半壇,剩下半壇倒在蕭恒墓碑上。
“知道你嚴德平時到處偷人的酒,就是為了讨蕭恒的歡心。你們兩個吵了這麽些年,到了下面好好相處吧,有什麽話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談,不要吵,也不要打架。”
“胡棱你個粗人,我說過多少次辦事前三思,你還是一副急脾氣,這麽些年,吃了我多少軍棍,也改不過來。”
池清撩袍坐下來,勾唇笑道:“我家那個和你脾氣一樣,我上次去牢裏瞧他,一點服軟的勁頭都沒有,見面就質問我。其實他仔細想想,能嫁禍給他,手腳能做這麽幹淨的,除了我還能有誰,後院那些人,我哪裏敢放有腦子的人進去,在他嫁過來之前,凡是有心計的都被我悄悄除掉了。”
他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把眼睛裏的濕意逼回去,再擡眸道:“方慶問我為什麽不将一切告訴他,要瞞着他,讓他在牢裏恨我。可我不敢說,我不信他會選擇我。他若選了餘家,選了別人,我們之間會分離的更遠。”
“所以我不會告訴他,我要把他關起來,剪斷他的翅膀,把他緊緊的攥在我的手心。”
池清苦笑道:“我同你們說這些做什麽,你們幾個又不懂。我得回京城去,要去看看他。最近總是心慌,他可別再病了。”
騎上馬,池清将酒壇摔碎,調轉馬頭南下。他走之後,賀呈急急帶着人追過來,方慶連忙攔住:“北疆已無事,還是讓大将軍走吧。”北疆戰亂,大将軍只是躲在幕後出謀劃策,北疆已平安無事,外敵元氣大傷,得休養至少半年才能有再戰的可能。
賀呈惱的抽了方慶幾鞭子:“這一年,要不是大将軍非要留在京城,北疆會亂成這樣。”要不是為了夫人,皇帝如何能把大将軍置于這樣的境地。如今,大将軍又放着安全的北疆不留,要回到各勢力密布的京城去,又是為了夫人。
他跳下馬,跪倒在蕭恒幾人墓前,低聲道:“夫人把大将軍的野心都磨沒了。要不是大将軍貪戀夫人的美色,你們或許也不會自相殘殺。”
“千萬不可這般說。”方慶跪在後面勸道,讓賀呈一腳踢開。
“難道不是!自古紅顏禍水,男人生的更勝好女,也是禍水。餘杭亦毀了大将軍啊!”
池清回京城見到蕭峰雲的時候,後者給了他一份畫了押的罪憑。“他有天不知如何就把屬下叫過去,然後就承認殺害了小公子。”
“承認了?”池清突然感到一陣恐慌,餘杭亦的性子不該這般輕易就招認啊。“他不知道餘家的事吧?”
“屬下哪裏敢講?”蕭峰雲道:“或許夫人就是在牢裏住的煩了,以為招認了就能見到您。”
“他是好久都沒見到我了,去安排下,我晚上要見他。等秋後我來接他走,你找個死囚犯替他赴刑場。”
蕭峰雲問:“為何秋後?”
“不能立刻處斬,太過引人注目。”等大勢定下,再接走餘杭亦,就不會傷害到他。等餘杭亦出了牢房,就會是一番新的天地。
蕭峰雲垂眸斂了眼底深藏的情緒,勾了勾唇,恭敬退下。
池清到牢房的時候,餘杭亦換了間牢房,池清捂住鼻子,這裏又臭又潮濕,餘杭亦在這裏怎麽能不生病?
“大人莫怪。”牢頭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眼池清,低聲道:“這是夫人自己要求的,這幾日鬧脾氣呢,小的們都勸不住。等過幾日受不了了,就會答應搬回去住了。”
“你退下吧。”池清打着燈盞在牢門前站定,他想舉起燈盞往牢裏看看,卻聽餘杭亦聲音嘶啞的開口:“別,別照我,池清,不,池大将軍,是你來了?”
“你發什麽脾氣?”池清故意冷下聲音:“看來在牢裏吃的苦頭還不夠?”
“我。”餘杭亦頓了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摻着咳嗽聲,讓池清忍不住想上前給他拍拍背。“我卻是吃的苦頭還不夠,不夠你大将軍心中所想。”
“什麽聲音?”在劃動什麽的聲音。
“老鼠爬動的聲音,這裏的老鼠很美味。”
池清放在燈盞,坐到地上,登時一股陰涼之氣傳遍全身,他不信餘杭亦會吃老鼠,餘杭亦這麽說,無非就是想氣他。池清嘆口氣問:“你招認了?”
“嗯。我認了,因為我想明白了。”餘杭亦笑道:“寵未必是愛的,靠着別人的寵愛活着,還不如讓我早死早超生。你判我死刑吧,我給你的孩子賠一條命,若你還是覺得我的命抵不上他的,那就等我死後把我挫骨揚灰吧。”
“那既然一心尋死,那我就賜你個秋後處斬吧。”
“何必秋後,你直接殺了我吧。”
池清也來了氣,餘杭亦這是做什麽,句句話說的那麽重。
但他轉念一想,他的每句話對于餘杭亦來說又何嘗不重,哪句不是在傷餘杭亦的心。他希望餘杭亦按着他設定的路走,本身就是對餘杭亦是不公平的。他握住牢門的木欄,聲音低沉:“杭亦,你恨我麽?我不恨你。”
沒人回答他。
池清等了好久,裏面也沒有聲音傳過來。他該走了,可臨走前,他還想看一眼餘杭亦,他舉起燈盞,看到餘杭亦躺在地上,姿勢怪異,他急喊:“牢頭,過來把門打開。”
“來了。”牢頭将門鎖打開。池清推開牢頭,搶着進去。
牢裏有水,他踏着水進去,扶起餘杭亦。餘杭亦的身子很輕,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他讓牢頭撿起燈盞來,牢頭打着燈盞進來,看到餘杭亦身子底下都是血,慌忙把燈盞往地上一扔,就要跑。池清随手撿起地上的碎瓷,殺了牢頭。
他借着光,捧起餘杭亦的手,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口子,大概是因為餘杭亦沒有力氣,所以這道口子是不斷地劃出來的,裏面還有細小的瓷片。
餘杭亦的身上都是傷,胸口還有幾處烙傷。池清的手在餘杭亦的身上緩緩撫摸,沒有一處完好。
他顫了顫唇,好一會才費力說出話來:“是我害死了你。”是他錯信了人。
他把餘杭亦抱起來,放到略高的石床上,擡頭發現滿牆都是血字。他撿了燈盞來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他和餘杭亦的事,從初進王府,到恩愛度日,再到翻臉,最詳細的還是餘杭亦在牢裏受過的苦,幾乎各種刑罰都寫在了上面。
62池清番外三
最後餘杭亦寫着:池清,我死了,有一天真相大白,你會看到我在牆上留的血書,希望你還能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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