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18)

尉都是好人?”

“可不是嘛,聽說救了一城的百姓。”

“那麽也就是說,要燒城的是單将軍。這不可能,單将軍愛民如子,絕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我是聽胡皮子說的,他岳父是單将軍府上管家的親弟弟。”

“原來是這樣啊。可單将軍也是為我們好。”

“胡說,聽說根本沒有瘟疫,是單将軍跟大将軍不合,才弄出這樣的事來,企圖污蔑大将軍。”

……

想不到才兩天一夜的時間,就能從小商販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張子和倒是有些本事。不論胡連城的百姓對于這些話信是不信,都能讓單峰着急起來。因為單峰可不敢給自己和皇帝的名譽抹上污點。

他自己還好,皇帝是天子,可不能讓任何人抹黑。他要是被人發現串通外敵,別人能揭發他這個,定然也能揭露他是受皇帝指使的。

餘杭亦吃完包子,美滋滋的要走。突然有人将他認了出來,正是前一段時間他被扔臭菜臭雞蛋時候湊熱鬧的人。

那人喊了他一聲,他下意識扭頭,這一應,就被周圍的人給圍了個團團轉。衆人都要從他這裏探探虛實,餘杭亦眼珠子一轉,福至心靈,索性也不着急回府了,拉着衆人包了家茶館,他也不請客,喝茶的人自己掏錢。做得過了。反而惹人不信。

他把大将軍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說大将軍是從自己将士的糧饷當中摳出來的幾車糧食,把軍隊裏的軍醫以及傔人還有藥材通通運到浮崖城救助百姓。

有人問大敗異族,收回的糧食怎麽就沒直接給運到浮崖城去?

餘杭亦只嘆了口氣:“這事大将軍管不了啊。且後來這裏的軍醫說浮崖城有瘟疫,所以單……唉,不提也罷。如今查出沒有瘟疫,浮崖城的百姓也算是擺脫苦日子了。”

他這話說的話裏帶話,有心人都能聽出什麽意思來。這裏的軍醫,可不就是單峰的軍醫麽?

“真的沒有瘟疫?”老百姓還是很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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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要是有的話,那邊就該冒黑煙了,你瞧那邊冒了沒有?”

93一對一對

“怎麽不打起來?”嚴德惋惜不已。“要是打起來,咱們就趁亂反了。”

池清看着地圖,思考餘杭亦說的法子的可行性。信鴿正好擦着羽族地盤的過去,要是羽族的兵警覺,定然在周圍不是他們的地盤也設有暗哨探子,将信鴿射下來。

即便是羽族的暗哨探子放任鴿子飛過去,他父親真的帶兵往敵人後方逼近,羽族人也會亂起來,向單峰求救,他再控制住單峰的人馬,和他父親兩面夾擊,把羽族大軍收拾幹淨。雖要折損人馬,但也不失為上策。

“确實是好計,大将軍思慮周全,屬下可想不到這麽多。”嚴德聽池清說完計劃,思索片刻,拍手叫好。

“是戰必勝想的。”池清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每次都是,餘杭亦要是亮出本事來,比自己做了什麽大事,還讓他臉上有光。要是餘杭亦辦了什麽岔子,比如初入兵營時滾入帳篷的事,池清就覺得特別丢人。但是為餘杭亦丢人,他也願意。

嚴德瞪了瞪眼,笑道:“恭喜大将軍,戰必勝這樣,算是可以出師了。其實他不必帶兵打仗的,賞給屬下做軍師也不錯。”

“想得美,他要做軍師,也得是我的。”

“您還需要軍師?”嚴德嗤笑一聲,餘杭亦什麽性子,大将軍想把人牢牢束縛在自己的控制下并不簡單。

池清也勾唇笑了笑。他不會讓餘杭亦做軍師,餘杭亦好動好戰,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功夫上大有長進。只要餘杭亦自己不放棄,他就繼續調/教,直到有一天餘杭亦能夠成為文武雙全的大将軍。

“對了,蕭恒怎麽沒來?”池清明知故問。誰讓嚴德膽敢笑他。

“嘿嘿。”嚴德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頭,半點臉皮都不要,竟然頗為自豪的跟池清笑道:“屬下攢了好多年,做的太猛了,他早上才昏睡醒,到現在也下不來床。”

“那你還笑。”池清回身,到床邊翻找東西。“就不心疼?”

嚴德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哪裏能不心疼,一刀砍我背上,我都不帶眨眼的,但是看他出了點血,屬下就很是後悔,心疼的吃不下飯。屬下樂的是,他是心甘情願的,明明疼,還願意為屬下忍着。”

池清将東西放到嚴德面前:“對他好點。算了,不用我多言,你要是敢對他不好,或是有一分不忠,他自會拿刀親手剁了你。這是老軍醫給我的東西,這是之前用的,這是做後治療保養的。別硬來,否則再過十年,這事你們就做不了了。”

這麽嚴重!嚴德的神色登時嚴肅起來。拿過盒子裏的物件細細觀看:“這麽多,都是怎麽用的?”

“去問老軍醫。”池清揮手讓嚴德出去,他還有要事忙,哪裏有空給嚴德講這些。

若是信鴿真能挑起羽族和單峰開打,那麽離他造反的日子也不遠了。借此契機,一舉奪下南疆,和北疆他的人馬遙遙呼應,圍逼京城。

皇帝只想過要他來南疆赴死,卻不想南疆才是他池清的老家。他父親若是沒有反意,何苦在他小時候嚴厲逼他學文習武。怪只怪他父親裝瘋賣傻的太好,皇帝還以為他父親迷戀男寵,不思政務呢。

在這裏,就算他只帶一個小兵過來,也不懼單峰。

餘杭亦回到他的小院,還沒踏進院門,就發現有兩個人跟門神似的站在院門口。他上前仔細一瞧,樂了,這可不就是嚴德給他的人麽。年長的叫李多,年輕的叫呂續,兩人搭弓拉箭的本事可是一絕。

“都站這兒幹什麽,回去歇息去吧,咱們院裏還能來了刺客不成?”餘杭亦挺胸,他如今也混到有人給他守院門的地步了。這是他憑自己的本事賺來的,不是因為他是餘侍郎的公子,更不是因為他是池清的夫人。

李多笑道:“話雖如此說,可到底這是水兵統領的小院,要是連在門口通報的人都沒有,豈不惹人發笑。”

“那也是,留一個就成了,另一個歇着去吧,何苦來呢。”餘杭亦好不容易得了這麽幾個有真功夫的兵,自然舍不得累着他們。

呂續悄悄伸過小拇指,勾了勾李多的小拇指。李多忙道:“一個人站着不像話,校尉快進屋歇着吧,不必操心屬下。”

餘杭亦只得進去,他忍不住回頭,卻發現李多兩人都站到一邊去了,隔着牆,也不知道要幹什麽,這樣站着才更不像話吧。

進了院子就看見李瑞傾在打拳,李瑞傾身量高大,雄壯有力,一套拳自他打出來虎虎生風,餘杭亦忍不住叫好。叫了兩聲,就心癢癢打過去了。

他雖不如李瑞傾有勁兒,打的拳也不如人家流利,可他從池清那裏學來的都是四兩撥千斤的招數。李瑞傾再厲害,也敵不過餘杭亦出招巧妙,挨了餘杭亦一腳,往後退了好幾步才止住身形。

他皺了皺眉,疑惑不已。他清楚的記得餘杭亦只是個有幾分腦子的文人,身手在兵營裏不值一提。後來随着餘杭亦出外做活,倒是看見過餘杭亦亮出幾手,可沒想到餘杭亦在格鬥術上也這麽厲害。

“張校尉呢?”平常那小老頭最愛坐在石桌上吃酒吃茶,怎麽今天倒不見了了蹤影。

李瑞傾摸摸下巴:“大哥說天黑了,該出去辦您交代他的事了。”

“偷偷摸摸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餘杭亦嘴裏抱怨,心裏還是極滿意的。他手下拳腳厲害的人再多,也需要像張子和這樣狡詐的人,能時不時幫他辦些不好在明面上做的事。

他估摸着時辰還早,就跑去大廚房搶了碗參湯,拎着去敲馮羅的門。開門的卻是越城,一改往日馬都比人幹淨的粗漢子模樣,穿了身水綠色的長袍,頭發紮的清清爽爽,就是臉色不怎麽好,黑着臉給餘杭亦開的門。

餘杭亦一只腳剛邁進去,就聽越城小聲威脅他:“沒什麽事,放下湯趕緊走。”

“馮羅,傷勢恢複的如何了?”餘杭亦擡眼再看馮羅,是病患不假,可衣服也穿的光鮮,臉上還透着紅光,眉眼間盡是笑意,可見這段時間過的不錯。

“見過校尉。”馮羅撐着坐起來,越城趕緊過去扶他。“怎麽今日有空過來,還讓校尉破費了。”

“搶的。”餘杭亦往上提了提參湯。“單峰不把我們幾個當客人待,我也不跟他客氣了。你快些養好身子,回我身邊來。我新得了幾個手下,本事了得,等着介紹給你認識呢。”

這事馮羅已經知道了,他的手下暗中跟着餘杭亦,後者的一舉一動,都是經由他的兄弟禀報給大将軍知道的,他又如何能不知曉?

“好,屬下已經沒事了,可以……”馮羅也想盡快回到餘杭亦身邊,照顧伺候保護餘杭亦,是大将軍給他分派的任務,他不能放着任務不做,在這裏養傷。

“不行,還得再休養一個月。”越城打斷馮羅的話。馮羅一旦回去了,他就不能整天整夜的守着了。

餘杭亦笑笑,心中暗暗恭喜馮羅和越城,同時也想到了,給馮羅提官果然是必要的,不然越城是七品的武官,馮羅只是個小兵,在越城面前哪裏能直起腰杆子來。

他死過一次,把這種事情看得再明白不過。越城寵馮羅,讓着馮羅,允許馮羅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那又如何?若是有一天越城不願意寵馮羅了呢,後者該如何自處?

所以不管對方是什麽态度,自己都要往上爬,等将權柄緊緊握在手中後,兩人的感情就不會僅有一人的寵愛作為基礎。

清清閑閑過了兩日。餘杭亦沒事就打打拳,射射箭,悄悄跑出去游水,除了吃喝不好,日子過的倒也安寧。

他想去問池清信鴿的事,但是又轉念一想,計謀他獻上去了,池清要是沒用,定然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他可沒有池清想事情想的周全。

池清要是用了,那他安心等消息便可。

只要羽族和單峰打起來了,他就有上戰場的機會了。這兩天晚上,他把池清給他的兵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還手癢癢,又默寫出池清的另一本兵書來,并且加了他自己的意思在裏面。

到了第三日,餘杭亦去廚房端飯的路上,看見單峰神色匆匆帶着人向府門的方向走了。當天晚上,他就被蕭恒叫去了。

“船上留有可用的人了麽?”

“有,呂铮在船上。”

“除了呂铮呢?”蕭恒到底對張子和幾人不甚放心。

餘杭亦心知肚明:“還有我的心腹連峰,老軍醫的兒子白術。”

“通知呂铮注意埋伏,凡是過河的人,是兵就殺,是民就抓,切莫放過一人。再通知連峰一遍。”

“屬下明白。”蕭恒這是不讓有人把消息送到北方去。“水上有人管着,那6地上……”

“這你不用管。你帶的人少,這幾日跟着大将軍便可,凡事聽大将軍差遣。”蕭恒說完,斜瞪了餘杭亦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什麽時候跟嚴德勾結上了?”

餘杭亦吓一跳:“沒有的事。”不就是送個酒麽,可別報複他。

蕭恒話裏有話道:“以後還是多聽大将軍差遣,別總是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穩重起來了。行了,去大将軍那裏吧。”

94将軍架勢

就算蕭恒不吩咐餘杭亦,他也是要自己走過去任池清差遣的。這麽大的事,想讓他不參加,除非把他手腳都捆起來。不過,就算是捆起來了,他也得想辦法到池清的身邊去,看着池清造反,他同樣也會揮舞着長矛弓箭趕走異族,收複失土。

他還沒上過真正的戰場呢,那種幾十萬人厮殺的場面,光是想想就夠讓人熱血沸騰。

一旦開了殺戒,人命在手裏便不值錢了。這點不假。以前餘杭亦想上戰場,也無非是想着能逼退敵人,風風光光錦衣還鄉。那時想的殺敵,只是個詞語罷了。

如今卻不同,殺敵就是奪取人命。他和之前一樣,不想殺人,但是一點變了,就是他不怕殺人了。

戰場是死生之地,人命更是不值錢。

不過讓餘杭亦揪心的是,浮崖城以及其南,本就是羽族的地盤,後來讓他們給占了,又被人家搶回去,大夥就跟丢了自家的城池似的,把羽族罵成異族入侵。

池清卻道:“你說的是個道理,不過,要按這樣說起來,浮崖城在羽族人栖息之前,難道就沒有咱們大奉朝的百姓在麽?誰先占住的就是誰的地方,那可真不好說到底是羽族的地盤,還是咱們的。”

“只是一點,戰争是為了結束殺戮,本來把羽族人趕出去,兩方不再有戰争,百姓們都相安無事,日子過的安寧富足。可是羽族人還惦記着他們的地方,搶了咱們百姓的糧食,将咱們的百姓趕出去當難民,是他們挑起來的戰争,不管咱們占不占理,都要把這場戰場結束了。”

“戰争或許會死人,可死的是兩方的将士,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本就身負保家衛國的重任,要是死在戰場上,就是死得其所了。所以你不要怕殺戮,還是那句話,戰争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結束殺戮。”

他說了這麽多,擡眼再看餘杭亦,只見後者細眉蹙着,似乎對他的話不甚贊同。

果然,他聽餘杭亦為難開口。

“大将軍說的,聽着似乎行的通。但是仔細想想,卻是不通的。兩方的将士也是百姓投身入伍才有,他們的父母妻兒也是百姓,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戰争不能停止殺戮,這是你們這些想打仗的人想出來的歪理罷了。”

池清失笑:“那按你所說,不打仗該怎麽辦?”

“兩國修好啊,劃分國界,彼此互通有無,也可聯姻。”

“那還要咱們做什麽,你還怎麽當大将軍?”

餘杭亦神色認真:“難道功勞非要是打勝了仗才算的麽?一個好的大将軍,應該是秣兵歷馬,嚴守疆土,使敵人畏其勢而不敢擅動。能夠讓敵人不敢攻打過來的才是好的大将軍。像現在這樣,別人攻打過來,咱們趕出去,仗是打勝了,可百姓還不是遭了殃。”

池清:“……”

他頓了頓,緩了口氣,拍拍餘杭亦的肩膀,鄭重其事道:“若有朝一日,我當了皇帝,你要幫我選個好的大将軍。”

什麽意思!餘杭亦耳朵動了動,張口準備說“我不就是那個好的大将軍的人選”,為什麽要他給選?他正要開口,嚴德在外求見。

“進來。”

嚴德躬身道:“單峰派了使者去談判,羽族人不給面子,把使者的腦袋給送回來了。”

池清點點頭。“好事,我看單峰如何應對。”羽族行事如此決絕,應該是信了。“為防有詐,讓咱們的人盯緊一點。”

“是,屬下明白。曲藤會盯着單峰的一舉一動,不會出任何差錯。”

厲害如池清,連單峰身邊都能安插眼線。餘杭亦撇了撇嘴,安靜侍立在一旁,等候吩咐。他有自知之明,在池清和嚴德面前,他也就能逞逞嘴皮子的厲害。

“大将軍,屬下李瑞傾求見。”

餘杭亦下意識就看向池清,李瑞傾官位低,自從進了胡連城,連池清的面都很少見,這次怎麽主動過來求見了。

“可能是來找屬下的。”餘杭亦猜測。

“去把他叫進來吧。”池清吩咐道。

餘杭亦打開門,外面不只站着李瑞傾,還有許久不見的連峰。餘杭亦欣喜上前,和連峰說話。“你怎麽來了?”他讓連峰給呂铮當副手,其實暗地裏的意思是讓連峰監視呂铮。不過蕭恒信不過呂铮,他信得過,所以連峰擅自過來,他也沒有惱意。

“屬下來禀報軍情。”

“那進來說。”餘杭亦讓二人進屋。

兩人拜過池清,連峰才開口将事情全盤說出:“昨夜江面上66續續來了不少人,有漁夫打扮的,也有客船模樣的,呂副尉把人全劫了下來,結果從一個說是往福德鎮探親的人鞋底搜出來了這個。”

連峰将信封恭敬呈上。池清打開看,餘杭亦伸長脖子想要看看上面都寫了什麽。

那是單峰給皇帝的密信,求皇帝的旨意。羽族擺出要打仗的架勢來,單峰沒有聖意,如何敢下令打。

“做得好,繼續嚴守江面,不能放任何一人過河,也不要濫殺無辜,先關着,等事情過了,再把人放了。”可以錯放,但是不能随意濫殺百姓。

“屬下告退。”連峰開門出去。

“船上人手或有不足,李瑞傾你去協助呂铮。”池清又吩咐道。

李瑞傾躬身問:“只是屬下一人前去麽,張子和校尉,戰必勝校尉都不去麽?”

“你自己去。”嚴德道。

餘杭亦給李瑞傾眼神示意,讓他出去。池清和嚴德的意思其實很明白,張子和留在這裏,李瑞傾和呂铮會更讓他們放心。

他們從暮色等到天亮,又從拂曉等到正午,嚴德派出去的探子終于過來回報,羽族人按捺不住,派大軍将單峰派出去的先鋒隊團團圍住。

“單峰本人呢?”餘杭亦問。

探子道:“單峰打算晚些時候,親自去羽族的陣營,将事情問個明白。”單峰畢竟怕死,如果早去羽族的陣營解釋,或許還有能把誤會說清楚點的可能,他是主将,主将都親自到敵人陣營中了,羽族很有可能明白過來這是個離間計。

“他們只是為了先鋒隊,能有幾個人,至于派大軍圍住?”餘杭亦困惑。

嚴德道:“或許是特意做給單峰看的。”

“不,你們想一想,單峰派出的先鋒官是誰?”池清問。

“是游騎将軍董文。”餘杭亦答道。

“董文是單峰的妹夫,妹夫有難,單峰不會不救。”嚴德邊說邊想,慢吞吞地分析:“若是單峰派兵去救……”

餘杭亦性子急,受不住嚴德說話慢,搶着說道:“羽族是大軍出動,單峰只得帶着所有将士過去營救。要是羽族其實圍着董文的大軍是假,而是把大部分人馬埋伏在這條東南路上,單峰的人馬也會陷入包圍。”

“要是不去救,董文死了,單峰和羽族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了。”池清接話道。

“大将軍,我們應該怎麽辦?”餘杭亦搓搓手,他在屋裏早就待不住了。

池清就給了他一個字“等”。

又等了一夜,探子又報,單峰去解圍,結果遭遇埋伏,被敵人大軍包圍,切斷出路,已經厮殺三個多時辰,也沒能破敵而出。

“快了,等他們殺的兩敗俱傷,咱們就能出手了。”餘杭亦坐不住,在地上走來走去。

池清勾勾手指叫他走到身邊來“你既然想去看看,我就給你個任務。”

“現在就出手?”餘杭亦疑惑問。雖然他很想打仗,但是也想坐收漁翁之利啊。這種便宜事,可不是時時都有的。

“給你撥五萬人馬,等過了午時,你便去營救單峰,從西切入,殺敵入圍,将單峰解救出來。”

“什麽?”餘杭亦驚訝。嚴德也是不明白:“救出單峰來做什麽,難道還給他們重修于好的機會?”

餘杭亦稍一思索,倒是通了,笑問:“他們都打成這樣了,恐怕就是皇帝的聖旨過來了,也不會停戰。大将軍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先給羽族重擊,趕退外敵。”

“不只。單峰所帶人馬是大奉朝的将士,咱們這麽一救,定然有不少人心懷感恩,若是能策反他們,便再好不過。”

厲害!餘杭亦把池清打的如意算盤琢磨了琢磨。

池清出兵救援單峰,這是為國,先就占住了高義,在朝廷之上,百姓之中,都是要被人稱頌的。

單峰和羽族打了這麽長時間,雙方都有所折損。等過了午時,也就快打一夜半天了,這時餘杭亦帶着五萬人馬過去,和單峰雙面夾擊,定然能大敗羽族。

趕退外敵,這是池清得到的第二點好處。

他出兵救人,單峰的屬下自由感恩的,願意投靠池清,到時候能架空單峰最好,池清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南疆。即便是架不空單峰,兩方這時交手,單峰又哪裏能落得到好。

池清一石三鳥之計,由不得餘杭亦不為其叫好。

他從嚴德手下領了三萬騎兵,兩萬步兵。越城給他當副官,徐弛等人在他身後,也是幾員猛将。等将人點齊,餘杭亦先放飯給衆人,讓人吃飽喝足了,他又給每人發了一碗酒。

“今日一戰,兄弟們都拿出最好的狀态來,保家衛國,趕走異族。”

“保家衛國,趕走異族。”衆人齊聲高喊。

嚴德笑道:“還有那麽點将軍的架勢。”

池清但笑不語。

95南疆一戰

臨出發之前,餘杭亦帶着越城和張子和等人去見池清請令。五萬人馬出征,算是不小的戰役了。打仗之前若有時間,出戰的将領一般都要去主将帳中請令。

說是請令,其實就是跪在地上,聽主将囑咐幾句,再由主将賜碗酒,聽些鼓勵的話,就可以上馬帶兵出征了。

“越城,你的官位雖比戰必勝高,但在謀略上略輸他一籌。此次出戰,務必事事都聽從于戰必勝,不可強出頭。但你也可進言,戰必勝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你是他的先鋒官,要一鼓作氣,将敵人殺敗,奪勝而歸。”

“屬下聽令。”越城跪在餘杭亦後面,一改平日裏嘻哈粗莽的模樣,神色恭謹。

池清再囑咐張子和:“你得封陪戎校尉也有些時日了,頻繁立功,這我都在心裏記着呢。此次回來,若勝,定然嘉獎。”對付張子和這種有野心的人,開口鼓勵最好。

張子和再三拜謝:“屬下領命。”

“徐弛封為歸德執戟長上,這是戰必勝為你求的,他欣賞你的本事,戰場之上,莫要讓他失望才是。”

“屬下多謝大将軍,多謝戰校尉。”徐弛叩首。

該他了。餘杭亦悄悄擡起頭瞄池清,不知道池清會跟他說什麽鼓勵的話。帶五萬人馬出征,其實他心裏也打着小鼓呢。稍有差錯,就會葬付五萬将士的性命。

這五萬人,他都不知道池清是怎樣變戲法變出來的。明明他們來的時候,也只有千人而已。結果池清說給五萬人馬,嚴德手裏就還真有五萬人馬。

他不能辜負池清的信任,更不能辜負他這次領兵的機會。

餘杭亦深吸口氣,等待池清開口。

“喏,這個給你。”池清遞過來卷起來如手臂粗的錦綢,是軍旗和将旗。餘杭亦将最外面的那層打開,上書“池”字。第二層又和第一層的顏色不一樣,顏色略淡些,他打開一瞧,樂了,是“戰”字。

這一仗若勝了,他的名號就算是打出去了。倒是放眼大奉朝,但凡是對南疆稍有關注的人,都會在心裏記住他的名字——戰必勝。

“謝大将軍。”餘杭亦欣喜地擡頭對上池清的雙眼,他從那雙眼睛裏同樣看到了喜悅。

池清也是希望他能成為大将軍的吧?等以後池清成了皇帝,他就去南疆或者北疆,給池清守衛疆土。

餘杭亦翻身上馬,坐在馬上眯起眼睛看跟着他的浩浩蕩蕩的五萬兵馬。這些人一看就是池清調/教出來的兵,或騎馬或站起,整齊有序,屏氣斂息。這個時候,他不必高聲喊,隊尾的人也能聽見他的話。

一群人從大街上走,百姓們夾道相送。他們知道這是援兵,要去幫助大奉朝的南疆兵,共同對付外族兵馬,保護他們的身家性命。所以,當餘杭亦帶人從他們身邊路過的時候,百姓無一不熱情相送,口中高呼“我方必勝”。

“可惜了,大将軍吩咐出征,時間匆忙,還得準備出征前事宜,要不然,我一定騰出時間,跟百姓們好好說說,臭臭單峰的名頭。”張子和嘆息。

餘杭亦嗤笑:“得了吧,你定然是想讓百姓也知道知道你的豐功偉績吧。等回來再說,又有什麽遲的?只要打了勝仗,回來還不是随你怎麽說都行。”

越城的馬頭落在餘杭亦後面,聽了他倆的話,也跟着惋惜:“可惜馮羅傷勢未好,不然定不能叫他錯過這場仗。”要是打勝了,也好有個一官半職的。他還可以借機把馮羅要到他身邊來。

光是他有功可不行,這麽張口問大将軍要人。大将軍問他為什麽要,他說馮羅有本事,大将軍沒見過,也不信吶。

要是馮羅立了功,他就可以請大将軍提拔馮羅為副尉,到他的騎兵營來。

“太可惜了。”餘杭亦也替馮羅惋惜。

他和越城都是好戰的性子,認為上戰場是好事。有膽小怕事的,就不這麽認為了。

出了城門,又走了一段路程,就遇到了單峰留在陣地的一千餘人。領兵的是也是仁勇校尉,名為冠瑟,此人是去年才到南疆任職,一向與單峰不合,不得重用。此次單峰出兵營救董文,他就極力勸阻,被單峰惱怒的打了三十軍棍,責令他帶着一千人馬留守陣地,不得前進,也不得後退。

餘杭亦過去的時候,冠瑟掙紮着要穿戴整齊從床上起來迎接。

“快些趴下,不必動,如今也不是講究這些禮數的時候。”餘杭亦坐到床邊,蹙眉問起:“單中郎将走了有多長時間了,我整兵過來,此時已到未時,不知他們情形到底如何了?”

冠瑟神色痛苦,嘆氣不已:“單大人走時,想着速戰速決,只帶了全兵兩日的口糧,兵器也未帶足備用。不管羽族是只圍不打,還是步步逼近,怕他們此時也是損失慘重,朝不保夕。”他這話說的有技巧,單峰哪裏是想着速戰速決,怕是想着去談判。

不過,冠瑟名義上還是單峰的手下,即便他與單峰不合,也不敢貿然轉透大将軍。

“那既如此,我們要抓緊時間過去營救。”餘杭亦說着話,便站起來要走。

他被冠瑟叫住,只聽冠瑟到:“大将軍高義,肯出兵救單大人于水火之中……”

餘杭亦擡手打斷他的話,正氣凜然道:“大将軍救得不是單大人,他出兵救的乃是大奉朝的百姓。”救單峰是不計前嫌,救百姓則是忠君愛民,能得兩個美名,又都是為臣為人的高義,餘杭亦當然不吝啬給池清争取。

果然,冠瑟聽了,斂了痛苦的神色,肅容道:“屬下今日方識大将軍,是為平生之憾。”

他撐起身子坐起來:“大将軍來南疆帶的人也不過千人,你都帶過來了,大将軍的安危該如何保證?”

他這話就有試探的意味了,張子和與越城都不由反感。救人如救火,剛才不是還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訴說單峰被圍的困境,此刻倒假惺惺擔心起大将軍的安危來了。

餘杭亦勾唇,伸手拍了拍冠瑟:“不必擔心,大将軍從南國借了五萬人馬過來,城裏還是有人護着大将軍的。”這個就是餘杭亦随口偏冠瑟的了。

冠瑟聽了,突然嗤笑出聲。“大将軍果然留有後招,居然還能從不理外事的南國中借兵。”他猜測單峰許是知道池清和南國交好,在南國開國公的府邸四周派人守着。

“我并無惡意。”冠瑟道:“只是想知道大将軍有無對付羽族的實力罷了。既然大将軍能派來五萬人馬,想來趕走異族指日可待。我這裏還剩下一千人馬,不過都是老弱殘兵,打仗或許不可,但是讓他們在後面,給大夥運送糧草還是可以的。”

糧草?餘杭亦咬了咬唇。冠瑟這是要把糧草給他們?進入胡連城的時候,池清還留了個心眼,讓他們去采買糧草。不過打仗的時候,就是高價買,到手的也不多。

他去南國要的糧草都給了浮崖城的百姓,他們一千餘人就厚臉皮的吃單峰府裏給的食物。後來從羽族手中搶了一些糧草,差不多他全帶過來了。

“我手上總過護着十帳篷的糧草,足夠五萬人馬吃上半月餘了。”

“那就多謝了。”越城上前,拜了拜。這下他們可就什麽都不愁了,路上盡管放開肚皮吃就是,打仗最是消磨人體力,要是吃不飽,哪兒還有什麽勁兒殺人。

不但是得了糧食,冠瑟在這裏待了一年多,又常在城外活動,對這一帶極其熟悉。當下吩咐手下找了輛推糧食的木車,鋪上一層褥子,他就直接趴上面給指路了。

越城和張子和雖然不喜歡冠瑟這種一句話裏面兩三個意思的人,可不得不承認得了冠瑟的幫助,他們會少走很多冤路。

這裏看似是荒地,野草叢生,一派平坦。但是其中的陷阱多不勝數,岔路也不少,其間還有不少林子,走進了就很難再走出來。餘杭亦之前去劫糧食時,就沒敢深入這片荒原。

池清出發前給了他份地圖,但是其中小路、陷阱都沒有畫上,還多虧了冠瑟帶路,一行人都沒有遇到陷阱。

這些陷阱有的是附近的獵戶捕獵所挖,有的是南疆将士挖出來防敵的,還有些新動土的就是羽族人挖出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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