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23)

柔和了,剛才冷着臉罵人的時候為什麽不哭,這個時候哭什麽啊?

“池清。”餘杭亦撲過去抱住池清,緊緊摟着,力道之大,勒得池清都有些踹不過氣來。

“我們做吧。”餘杭亦說。

池清:“……好啊。”管他什麽理由,做完再說。

兩人一番雲雨過後,餘杭亦強睜着眼皮,想着該怎麽派人去救他父親。方才打算思索,被池清發現走神,使勁折騰他,半條命都差點讓池清給頂了出去。

他趴在池清身上,有氣無力地問:“你是怎麽派人去救我父親的?”他看看池清有什麽好法子。

“你先告訴我,為什麽這兩天不來找我?”怎麽就不知道來問一聲救人的情況,就知道自己在帳篷裏幹着急。

“哪裏能一直跑過來問你?要是有情況,你還能不告訴我?”池清肯定因為他的事而忙碌,他還三次五次地跑過去問,不是逼池清又是什麽?

池清聽了,捏着餘杭亦彈性非常好的屁股,笑道:“還真是不會告訴你,其實好消息昨天晚上就到了。”

餘杭亦瞪大眼,爬起來問:“什麽好消息?”

“昨天就已經找到你父親。我已經派人去救了,算算時辰,明早上你就能看到他了。你的弟弟們沒事,還在南疆。他們可能是受了脅迫,對蕭恒謊稱你父親病了卧床休息,所以蕭恒才不知道你父親被抓的事。而你的那些弟弟們,想盡了辦法瞞着,讓人把你父親直接帶到了京城,他們倒是平安無事。”

“畜生。”餘杭亦罵道。

“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躺着歇息吧。”池清起身,拿過衣服一件件穿好。

“你要做什麽去?”

池清回頭笑道:“趁夜偷襲。”敵人以為他只得退不敢攻,正是戒備最松的時候,此刻不拿下保定府更待何時。

108、糧草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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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千帳燈。

經過那番折騰,雖說身子疲乏,可聽到池清這麽說,餘杭亦精神大為振奮。在床上歇了半個時辰,就穿好衣服往外走。池清把胡棱、越城等用的比較順手的幾人都帶走了,營中的帳篷大部分也空了。

餘杭亦找到胡奉的帳中,才終于逮住個活人。胡奉知道池清帶人走了,兵營此刻唱的是空城計,因此他也不敢睡,和衣坐着。

“還剩下多少人?”

“五千餘人。”

“這麽少?”看來池清是要一舉拿下保定府了。餘杭亦眯了眯眼睛,湊上去跟胡奉說了個計劃。池清把他父親救出來了,作為謝禮,他總要送一份大的才好。

胡奉聽了直搖頭:“五千人哪裏能行?”

“三千人足以。”餘杭亦懶洋洋伸出三根指頭。兩千人還要守着帳篷呢,他們從南方一路過來,各方資助孝敬,南國給的支援,還有池清變法術似的變出來的糧草,他們可不能給丢了。

“能行?”這事要是成了,可是大功一件。

“自然。”

他們倆人在帳中商量了半天,這才去把馮羅、連峰叫了過來。馮羅武功高強,跟着胡奉快馬加鞭,繞到保定府北側。餘杭亦和連峰一起,去到船上,聯合張子和幾人,從水路攻過去。

等到池清攻下保定府,他們幾個就能将保定府通往京城路上的障礙掃蕩幹淨。這事說來也是餘杭亦投機取巧,皇帝以為池清不敢進,派了莫鶴慶出了保定府追過來。保定府的兵力定然全被莫鶴慶帶了出來,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一兩萬人馬。

等池清迎頭重擊,大敗莫鶴慶,還未拿下保定府時,莫鶴慶定然要派人往京城傳消息。這個時候要是他們在保定府和京城之間的官道上埋伏,劫了信差,讓莫鶴慶等不到援兵,豈不是幫了池清的大忙。

這還不是餘杭亦主要的目的,說是投機取巧,自然是說餘杭亦鑽了空子。話說這保定府以北,京城往南,還有兩萬駐兵。這些兵倒不是用來打仗的,而是看守糧倉的護衛。那一處緊挨着大運河,從南往北運過去的糧食幾乎都會運到這裏的糧草,再由皇帝進行分配使用。

這一處平坦開闊,東靠大運河,西臨官道,是糧倉修建的最好地方。本來大奉朝的糧倉在京城裏,但是先帝嫌糧倉修在城內,一來運輸不方便,二來麽,朝中當時南方發洪災,鬧瘟疫。先帝下令不許南邊來的船入城,就匆匆在城外修了糧倉。後來南方三番四次鬧災,先帝就下令把城外糧倉擴大,以後那裏就是大奉朝的糧食庫了。

算上水兵,餘杭亦只有四千不到的人馬,當然不敢正面與兩萬護衛交兵。這兩萬護衛也是也是皇帝千挑萬選出來的,實力不容小觑。

平時這些人什麽都不管,就圍着糧倉轉悠,輕易不會離開糧倉附近。但是此刻國家危難,保定府眼看就要失守,難道他們也會坐視不理?他們的武官不會不明白,保定府一旦失守,糧倉必然保不住。所以調兵過去,借着保定府的地勢逼退敵人才是可取之道。

到時候只要派個假信差過去報信即可,就不信他們不出兵。他們前腳一走,後面餘杭亦就會帶人把那處洗劫一空。

所以說餘杭亦是鑽了空子,就仗憑着那些護衛不敢放任保定府失守而不管。

騎馬趕到河邊,股間的不适感折磨的他不敢走路,甚至不敢坐下。還好他有船可以坐,到時候搶糧食也不必他親自動手,只要坐在船上指揮便可。搶了糧食回來,直接坐船到保定府,找個轎子坐回去好了。

餘杭亦趴在床上琢磨着怎麽才能讓自己更舒服些。

隔着床帳,張子和等人也看不到餘杭亦在裏面是躺是坐,他們幾個喝了兩個時辰的茶水,都耐不住性子了。

“将軍,你說他們會信麽?那麽多糧草呢,他們就敢抛下不管,不怕皇帝怪罪他們?”李瑞傾問道。

“皇帝要是收到消息,也會出兵,護住保定府那座大門。他們也怕保定府失守,第一個殃及的池魚就是他們。”

“能這麽簡單?”呂铮蹙眉,他有幾分擔憂。“皇帝會不會在那裏設有埋伏?”

“不會,皇帝料想不到池清敢攻打保定府,他有十分的把握池清會退兵。”說這話的時候,餘杭亦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似乎很多人都知道池清愛他愛得深呢。

張子和卻道:“那位餘縣令于大将軍似乎并不重要,大将軍不退反進,皇帝的如意算盤打空了。”

你們知道什麽?餘杭亦趴在床上偷笑。池清就有那本事不受人威脅。

“這個咱們不必管,先偷,咳,拿下糧草要緊。”他似乎是跟糧草結緣了,改明兒讓池清封他個糧草大将軍得了。

張子和聽得餘杭亦聲音輕快,似乎是染上了幾分笑意,出言試探道:“想來那位大将軍府裏的夫人也重要不到哪兒去,以後大将軍稱帝了,那人也做不了皇後。”

說着話做什麽,敢議論大将軍的家事,這是大不敬。呂铮不明所以的望向張子和,平時張子和斷然不肯說這些話的。

餘杭亦撇撇嘴沒說話,大将軍府的那位确實當不了皇後,能當皇後的正是趴在床上的他!他吸了口氣,屁股疼死了,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帳中指揮呢,巴巴的跟着來受罪做什麽?

見餘杭亦不說話,張子和也就不吭聲了。他早看出大将軍和餘杭亦之間不簡單,他不關心餘杭亦,只不過他是餘杭亦的手下,餘杭亦是升是降,也關乎着他的前途。

而且他的三弟李瑞傾還對餘杭亦有一份特別的心思,他能不操心麽?

引開護衛倒是順利的很,保定府那邊火光大作,就是他們不送信,那些人也會趕過去營救。糧倉只留了三千人守着。胡奉将人引開,張子和這邊就快速闖入糧倉,準備把糧食搬走。

一進糧倉他們就傻眼了,這裏可是大奉朝的國庫糧倉啊,全國每年上交的糧食都會堆積在這裏,怎麽會只有這麽點,怪不得那些人走的痛快。

“愣着幹什麽,搬。”張子和吩咐衆人把發現的糧食都搬走。

回到船上,把這事跟餘杭亦一說,餘杭亦也是有些征愣。李瑞傾道:“定然是那皇帝老兒提前把糧食都運走了。等到保定府失守,他還可以全力守着京城。那些糧食足夠他們在京城裏過了好幾年了。”

“京城雖然沒有保定府的易守難攻,可防衛要比保定府強了百倍,攻城之戰也不好打。”張子和嘆氣。

餘杭亦從床上爬起來,艱難的挪下床,他要去看看怎麽回事。皇帝要是真把糧草運走,他們可不就白來了?

“将軍,你怎麽……”李瑞傾沒說完話,被張子和暗中拿胳膊肘頂了一下。李瑞傾呂铮可能不知道,張子和卻是瞧出來不對勁了。就走路這姿勢,肯定是腰疼屁股疼所致。

不理會他們三個,餘杭亦迅速趕到糧草,果然看到幾間大空屋子。他把所有屋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又把屋外轉了兩圈,終于糧倉北側發現了線索。

他差人把張子和他們叫過來,集合人馬,往北追。

糧倉北側的馬蹄印,很明顯是不久之前的。此刻風大,腳印留在沙地上,很快就會被風刮幹淨。而那馬蹄印還能看清楚,看其整齊有序的痕跡,只能是官兵所留,再看其數量,怕是有三四百車。

餘杭亦估摸着,這是皇帝的運糧隊伍,也只比他們早了一步而已。

“要是能搶回來,可是大功一件!”張子和難得這麽興奮,把糧倉搶了,這麽多糧草,大将軍稱帝後,正好用得上。到時候還能不給他們加官進爵。

“咱們怕不只是搶糧食了。”餘杭亦歪着嘴角輕笑,雙眸幽黑。

呂铮瞧着暗暗心驚,餘杭亦這模樣很有幾分大将軍的風采,只不過大将軍像冰,而餘杭亦則是火,都是能取人性命的利劍。

他回頭向來處看了看,方才餘杭亦叫過去李瑞傾說了幾句,李瑞傾騎馬便往保定府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餘杭亦跟李瑞傾說了什麽。

追上人之後自然免不了一番厮殺,餘杭亦先設計接近,用千針匣迷暈了對方的幾個武将,敵人沒了指揮,無頭蒼蠅般,被張子和他們圍起來剿殺。這些人不能放走,一個走風的,就會害死他們,畢竟這裏離京城的城門已經沒多遠了。

“都換上他們的衣服,把血擦幹淨。”餘杭亦把幾個武将綁好,扔到馬上。

“要幹什麽?”張子和蹙眉。他都一把年紀了,實在受不了餘杭亦這種唱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去開京城的大門。”餘杭亦幹脆利落的解決了一個武将的性命,換上衣服。等衆人都換好之後,又吩咐把屍首扔到隐蔽處藏好。

再往前走半個時辰就能達到京城,速度放慢些,拖上一個時辰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而池清收到消息後,也會盡快趕來。

這幾車糧食正好是開城門的誘餌。

只要能把城門打開,再攻京城就簡單的多了。

真是因禍得福。餘杭亦看看漸漸大亮的天色,心情愉悅。按池清所說,天亮之後,他父親應該已經安全救出到達兵營了吧。

只要他父親沒事,他就能全力攻打京城。

109、父親兒子

這還沒到城門呢,又出了狀況。

餘杭亦吩咐慢行,他還要等池清帶着大軍趕到。要不然憑他們幾個進了京城,就是孤軍深入,只有被人圍剿的份。

誰知道這麽一折騰,倒讓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為了不打草驚蛇,呂铮押後,前方也派了探子前去探路。餘杭亦與張子和假扮官兵押着糧草上路,正走着,呂铮趕過來,往地上扔了一人。

“禀将軍,這人鬼鬼祟祟往京城方向走,許是敵軍探子。”

看見是一個人,餘杭亦也不裝了,跳下馬,伸腳将臉朝下趴着的人踢得翻過身來。那人頭發已經白了大半,臉上都是污泥,但餘杭亦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人是誰了。他蹲□子,急忙将人扶起來。

“父親?”怎麽會在這兒,難道不應該已經過了保定府,在兵營裏待着?

餘羅天聽到有人喚他,踹了口粗氣,抹了把臉上的泥土,這才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之人。當然看清是餘杭亦,眼裏不着痕跡的閃過精光,只是兩三眼就把餘杭亦以及周圍的情況看了個清楚,他心裏有了計量,扶着餘杭亦的小臂,顫着音問:“我兒,你可還好,為父日夜擔心池清對你下毒手。”

池清怎麽會對他下毒手。餘杭亦扶他父親起來,只當他父親受了驚吓,所以說錯話了,該是擔心皇帝對他下毒手才是。

服侍餘羅天喝了幾口水,餘杭亦問起他父親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兒,咱們去一旁說話。”餘羅天戒備地掃了眼人群。

“好。”餘杭亦同意。他很想跟父親說這些人都是自己人,但又怕父親提到池清和他的關系,索性就答應下來。

他們倆走到一旁的林子,見距離夠遠了,餘羅天迫不及待的拉住自己的兒子,滿臉擔憂地打量餘杭亦全身上下。這份擔憂倒不全是裝出來的,他真是擔憂自己的兒子。他幾乎把所有的兒子都留在了池清手上,怕是都難有活路了。如今竟然遇到自己的嫡子,心頭感概萬千,卻并不後悔自己所做所為。

“父親有什麽話要說?”餘杭亦也是關切的注視餘羅天。他父親雖然狼狽不堪,身上卻沒什麽傷處。

餘羅天忽的落下淚來,他這眼淚掉的實在是突然,餘杭亦手足無措,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辦?

餘杭亦哄勸了半日,餘羅天這才悠悠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餘杭亦震驚不已,難以接受。

“我害了你們啊,我……”餘羅天哽咽難言。“我竟然讓你們全都落入了池清那個畜生手裏。”

畜生?餘杭亦瞪大眼。

“他,他怕是要殺光了咱們家才解恨。你的弟弟們在南疆全都,已經,已經……”

池清剛報過平安,所以餘杭亦沒想到他的弟弟們在南疆會有危險,但是他父親老淚縱橫,模樣凄慘,不用說明,卻讓他似腦袋重重挨了一棒槌,只覺天旋地轉。

那些弟弟雖不親近,可畢竟是親人。

“不會,在南疆都是池清的人……”說到這兒,餘杭亦咬住下唇。即便是他父親罵池清是畜生,坦白說池清會殺了他們,他還是沒往池清身上想。他只是在想,既然皇帝能把他父親從南疆偷過來,想必也能派人去害他的弟弟們。“我昨日還聽池清親口告訴我,杭曦他們安好無恙。”

“他在騙你,我臨走前,親眼見到杭曦他們倒在血泊中,下令殺他們的人正是池清的心腹嚴德,他說他是奉了池清的命令。”

餘杭亦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我不信。”

“我難道還會騙你?”餘羅天苦笑,他這兒子從小腦子就聰明,連他想對兒子說個謊也要琢磨半天說辭。“如果他們沒事,我難道舍得如此咒他們,可憐你最小的弟弟才……但願他們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切莫再遇上他這樣的父親。

怎麽會是嚴德?餘杭亦跟嚴德接觸的時間不短,嚴德此人,并不好殺戮,怎麽能對孩子下得了手。

父親不會拿弟弟們的性命開玩笑,也不會騙他。那麽是嚴德會不會像蕭峰雲一樣,其實是皇帝的人。而他的那些弟弟們也像上輩子的他一樣,被異心人所害!

餘羅天緊緊盯着餘杭亦的眼睛,想從中看出兒子心中所想,當他看到兒子眼中漸漸被仇恨所沾滿,嘴角不着痕跡地往上勾了勾。要想讓兒子乖乖聽命于他,就得用激将法。餘杭亦從小就吃這招。

“我不能再讓你有事,所以……”餘羅天抓住兒子的手。

餘杭亦反握住,急道:“所以趕緊随我回兵營,池清會保護好你。我迅速會殺到京城,等大權在握,就派人殺了皇帝和嚴德,為弟弟們報仇。”

餘羅天:“……”池清到底給他兒子灌了什麽迷魂藥,他都提名點姓的說是池清殺了人,為什麽他兒子就是不信。

“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皇上是天子,是咱們的主子。”

“您……”

“我什麽,你也是從小讀聖賢書長大的,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池清不但是逆賊,更是咱們家的仇人,你怎麽能讓我去投奔仇人。”

仇人怎麽會是池清。“皇帝要利用您對付池清,池清還為您退兵了。”

餘羅天冷笑道:“他哪裏是為我退兵了,他分明是利用我設計,假意退兵,實則是為了引保定府開城門,好成功奪下保定府。我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你是不知,當初我為了會迫不得已把你送到大将軍府去。”

他知道,父親說過,不是為了攀上池清這個靠山,而是為了保住他這個嫡子,為餘家留下血脈。當聽到父親這麽說,他為自己埋怨父親許久而羞愧不已。

“爹。”餘杭亦的聲音軟了許多。

餘羅天心中滿意,激将法用了,感情牌也打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當初我的主子可是最受皇上寵愛的皇子,你知道他為何會被砍頭麽,你又知道我一衆好友為何會被抄家麽,你知道咱們家為何敗落麽?”

“為何?”

“因為池清想要得到你,他想讓我親手把你獻上,讓你對他懷有感激之情,而主動獻身。所以他做了不少手腳,讓我陷入不得不依附他的處境,杭亦,他根本不會在乎你弟弟們還有我的死活,他只是為了得到你。看,他把你弟弟都害死了,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他的兇殘本性麽?你跟着他,能有什麽好日子過。他能一時對你好,難道一輩子都愛着你。就算他一直愛護你,可你要跟一個仇人過一輩子?”

“不可能是……”

“住口。”餘羅天大怒,擡手扇了餘杭亦一巴掌:“難道非得讓你親眼看見你弟弟們的屍首,你才會相信麽?你可知我想盡辦法逃出京城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快跟我走,說什麽我也不會再讓那個畜生傷害到你。”

餘杭亦被扇的耳朵嗡嗡作響,腦子混亂,被他父親拉扯着走了半裏地,這才回過神來,追着問:“您是自己逃出來的?”京城戒備森嚴,憑他父親之力怎麽可能逃得出來。

餘羅天看見餘杭亦眼中的懷疑,毫不慌張,随口便道:“其實是皇上隆恩,放了為父一馬。皇上宅心仁厚,咱們不能有負君恩吶。不管怎麽說,咱倆先回到京城,你得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我再承受不了了,你要是孝順,就好好保護自己,好好活着。”

皇帝的隆恩?

“父親。”餘杭亦的眼眶濕潤。父親痛苦成這樣,看來他的弟弟們确實都已經離開人世了。他腦子現在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有一點他卻是非常明白:“皇帝不會保護咱們的,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下得了殺手,怎麽會護着我們。”

實在不行,他先把他父親送到一處安全地方藏起來,再回去找池清問個清楚。他父親說的再真,他也不敢相信池清會是那樣的人。

“放肆,皇上那是大公無私,為了百姓痛殺親兒。皇上大仁大義,我等更該追随才是。”

看着父親只有惱怒沒有悲痛的神色,餘杭亦混亂的頭腦多了一絲冷靜。他想起以前,父親對主子的忠心,簡直恨不得把腦袋都送上。現在呢,主子死了,卻只說皇帝好,而不為廢皇子難過。

他有點看不透父親了。

猛然間想起來冠瑟,那個與父親追随過同一個主子的人。冠瑟罵父親什麽來着,不忠不義!

呂铮說,父親往京城的方向逃。父親卻說,逃出京城是為了他。可沒見到他怎麽就要回去了?

所以,難道說……

餘杭亦低垂着頭,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念頭。

“好孩子,快随我走,莫被池清追上來,我死了不要緊,保不住你我就是死也閉不上眼睛。”

父親待他真好!

鼻頭忍不住發酸,餘杭亦掉下兩滴眼淚,他深吸一口氣,擡頭焦急道:“可是父親,杭修此刻還在池清手裏呢,我們一走,池清必然遷怒杭修。我們還是先回去把弟弟救出來,再回京城不遲。”

餘羅天眼中閃過一抹痛色,看的餘杭亦忍不住生出許多期待來。可是很快,他聽到父親說:“若是咱們再回去,怕是連你也保不住,咱們餘家必須要留下血脈,你不能去冒險。杭修他……是我對不住他。等把你送到京城,我就回來救他。”

“到時杭修必死無疑。”餘杭亦的聲音已經冷了幾分。

“池清那個畜生。”餘羅天只是罵,卻絕口不提回去救人的事,只拉着餘杭亦要遠走。他們這時離開大夥越有兩裏地遠,已經看不見人了。餘羅天要是拉着餘杭亦逃走,不無可能。

餘杭亦卻道:“父親,咱們光着手去投奔皇上可不好看,半點誠意也無。 不如這樣,孩兒方才扮作官兵,把皇上的運糧車給劫了。此刻正準備避開官兵,繞路往回走,去向池清請功呢。這下可好,咱們把這批糧草上交給皇上,想必皇上能看在糧草的份上,能不計前嫌,用心保護咱們。”

糧草!餘羅天的眼睛發亮,那批糧草他看見了,幾百車呢,怕是大奉朝國庫的糧食。要是能運回京城,定能助皇上守住江山。

“那自然是最好,只是那些人肯追随你我去京城麽?”

“父親不必擔心,我想個法子讓他們乖乖幫我們把糧草運到京城。”

“什麽法子?”

“就說咱們拉着糧草去騙取皇上打開城門如何?到時城門一開,皇城裏的兵馬将人一圍,還怕他們幾百人逃出去不成?”餘杭亦勾唇輕笑。

餘羅天對餘杭亦的話半信半疑。不過他轉念一想,池清攻下保定府之後定然會稍作歇息,不會立刻趕來京城。就算立刻趕來,算算路程,也得三個多時辰。而他們離京城最多一個時辰的路程,只要把人帶到城門,就算餘杭亦有詐,到時不過幾百個人,還會怕他們幾個能反了天去?

這麽好的事,不能輕易放過。兒子要騙到京城去,糧草他也要。

“好。”餘羅天答應下來。

餘杭亦擡頭沖父親笑笑,腿腳灌了鉛似的,往回走的每一步都邁的艱難。

110、攻入京城

他們本來也就是要去騙皇帝打開城門,所以當餘杭亦回來之後,作出一副驚喜模樣把這個計謀說了一遍,并且還特意強調說這個計謀是他方才剛想到的,問衆人做不做?衆人都有些不解。

幸好人群當中有個張子和。

這人自從成了餘杭亦的部下,沒少給餘杭亦氣受,而且好吃懶做,貪生怕死,還愛搶功勞,但這人有個算不上好處的好處,就是腦子好使,尤其喜歡做戲,而且很容易和人對上戲來。

他一眼便瞧出餘杭亦的不對勁來,在別人還未表态的時候,搶先應下來,蹙眉道:“怕是不好吧,将軍,咱們這麽點人,去了無異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啊。”

他這麽一說,衆人頓時清醒過來了,雖還是不明白餘杭亦的意圖,但是已經明白餘杭亦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了。得,他們不明白就不說話,看張子和與餘杭亦對戲就好。

“怎麽會,咱們可以先潛伏在城裏,假意投誠,等大将軍不日攻到京城,咱們再把城門打開,迎接大将軍豈不是大功一件。”餘杭亦道。

哪裏還能等到池清攻到京城,只要餘杭亦帶人到城門口,餘羅天就能保證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張子和配合着作出眼前一亮的表情,卻又猶豫了半響,這才答應下來,仍是追着餘杭亦憂心忡忡地問了好幾句,餘杭亦拍胸脯說沒事,張子和才敢答應下來,衆人也随着應下。

這些細微的神情動作都落在餘羅天眼中,要是張子和一口答應下來,餘羅天還會懷疑,但看張子和猶豫再三才肯答應,衆人也是先不接再蹙眉最後再答應追随,正附和餘羅天覺得兒子沒那麽大威信的猜測。是以,餘羅天倒是沒懷疑張子和等人。

又走了一刻鐘,餘杭亦的馬突然受驚,嘶叫着擡起前蹄将餘杭亦扔了下來。餘羅天吓得臉色發白,跳下馬去扶自己的兒子。

張子和離餘杭亦只有半個馬頭的距離,餘杭亦又是悄悄在他這邊做的小動作,他看得清清楚楚,是餘杭亦自己拿出根銀針紮馬,馬才會受驚把人摔出去。要是救人,憑他的本事,也就是伸胳膊拉一把的事,可看餘杭亦這樣,他當然不救。

結果餘杭亦摔得不輕。之前保定府城門一站,餘杭亦就挂了彩。這次摔的時候還壓倒了傷口,被人扶起來一瞧傷口裂開了。不只是傷口裂開,餘杭亦的腳還扭了,腦袋也暈的很,一直扶着樹嘔吐。

張子和摸了摸餘杭亦的腳踝,知道餘杭亦沒事,卻裝出擔憂的表情來,喊道:“快拿傷藥來,再去找幾塊光滑的木板,我瞧着将軍的小腿骨似乎是斷了。”

餘杭亦:“……”他等餘羅天看人跑着去找木板的空當,低聲道:“我捂得是腳,你怎麽說我小腿骨斷了。”

“腳好治,這個不好治。”張子和低聲道。

木板可不少找,他們雖然在管道上,可打仗的時候,哪裏還有人在外走。這片也沒個人家。張子和讓人跑着去找村落。

“何必找木板,用樹枝也是行的。”餘羅天心急。在外面多待一刻都不安全。

“這怎麽行?”張子和正色道:“将軍年少,如今還是長身體的時候,腿骨斷了,若是不好好醫治,以後腿會變形,走路不妨礙,打仗就不行了。”

這麽嚴重,餘杭亦撇嘴。

張子和面不改色地給餘杭亦包紮舊傷,那長長的傷口看的餘羅天心裏不好受,也就不再堅持讓人先用樹枝了。要不是他,兒子哪裏需要離家出走,哪裏會受這麽重的傷。

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一點:“對了,方才不是說腳扭了麽?”

“腳也扭了,小腿骨也斷了。”張子和神色自如。

餘羅天瞧不出什麽破綻了,立在一旁不說話。

“啊——”餘杭亦仰着頭慘叫。腿腳不疼,心裏難受,聲音凄慘的很。

“忍忍就好。”餘羅天扶住餘杭亦,掏出帕子給餘杭亦擦臉上的汗珠。餘杭亦因為傷口裂開,着實吃疼,張子和包紮的時候留着心,使勁一勒,冷汗就給逼出來了。

他擡眼看見雪白的帕子一端,心裏苦的如同吃了黃連。父親身上狼狽,揣在懷裏的帕子卻是幹幹淨淨。從這一方帕子上,他就能看見父親在京城的生活,絕對沒有挨餓挨罵挨打,過的日子想必要比他在兵營裏多的要舒适多了。

呵,他的好父親。

木板找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回來,加上包紮等等事情,忙活了近兩個多時辰,這才重新上路。餘羅天心急的很,一個勁兒的催促大夥趕緊走,可沒人聽他的。兒子倒是肯聽話,但是這會成了傷員,被四個兵擡在臨時用木棍子搭成的木床上,臉色蒼白,似乎睡了過去。可他怎麽叫,兒子也不醒。張子和過來看看,說是暈厥了。

“那咱們更要快點走了,到了京城就有大夫了。”餘羅天道。

張子和點點頭,不反駁,走起來卻還是不緊不慢。

路程就那麽長,無論他們怎麽折騰,該到的還是會到。餘杭亦睜開眼看天,陰霾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來,冷風刮過,帶着塵土飛揚,刮進餘杭亦的眼睛裏。他閉上眼,落下滴眼淚将讓他難受的塵土帶出來,再猛然睜眼,從黑灰色天空裏看到了一絲讓人挪不開眼的晴光。

“打春了麽?”

擡着木床的小兵還真是以為自家将軍重傷了呢,冷不防被問話,吓得一哆嗦,忙道:“還有幾年便要過年,年後才立春呢。”

兵營裏忌諱談過年過節,餘杭亦這才反應過來,哦,馬上要過年了。

他爬起來,正好餘羅天也趕過來了,臉上帶着笑,彎腰問他可好些了。

“好些了,父親。”

“那便好,你随我進城,到了城內我給你請最好的大夫。”餘羅天笑道。

餘杭亦也勾起嘴角笑,他扶住父親伸過來的手,慢慢站起來。他破着腳往城門走,在父親跟城門上頭的官兵喊話時,他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官道,深吸一口氣等着進城。

“好了,咱們進去吧。”餘羅天小心翼翼的扶着兒子,慈愛的很。

大門緩緩打開。

“父親。”餘杭亦并不着急:“你都說好了麽,咱們就這麽進去?”

“說好了。”餘羅天迫不及待的推餘杭亦,後者踉跄摔到,被餘羅天扶起。“沒事吧,我不小心。”

餘杭亦擺擺手:“我沒事,讓我把話說完。父親,他們這些人追随我許久,若是肯誠心歸順,您能保證,皇上不會殺他們麽?”池清若是沒來,就先用此計拖上一陣。池清為何還不來?

餘羅天着急進去,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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