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25)

知道江南的好,這點餘杭亦不必多說,只說些讓父親保重身體的話。他父親是不可能在京城待着了,往北太冷,往南走風光正好。

到了池清給安排的小村鎮,雖說不似京城繁華,也沒個一官半職,可是池清給修了大宅院,餘家二百口仆人也全部跟随。每年池清都會送大批金銀綢緞過去,比當官的俸祿還多上不只千倍。

只要餘家人不犯事,子子孫孫都将是富貴命。

“管家,父親年紀大了,煩勞你多照顧。”餘羅天臨走前,餘杭亦向管家囑咐。誰知他這麽一說,反倒惹來餘羅天冷哼聲。方才囑咐餘杭修,也沒得他父親這樣反應。

将人送走,餘杭亦擰了池清一把:“為什麽我父親會生氣?”

池清摸摸鼻子,無辜的很:“我哪裏知道?”

餘杭亦斜眼瞧池清,詐問:“你不知道誰知道,若是連這個都不告訴我,可見跟說我的話一半都是假的。”

“這其中有什麽必然聯系?”

“我說有就有!”餘杭亦如今腰杆子挺得也很直!主要是池清寵得好。

“其實你也猜出來了,何必問我。”池清才不上餘杭亦的當,餘杭亦的小心思在池清這裏,都不夠看的。

還真是什麽都詐不出來,過會又該怎麽詐池清的心思?一時間,餘杭亦有些垂頭喪氣。

池清瞧着心疼,攬住人主動交代:“那管家是我的人。”

“和張路一樣?”餘杭亦太過驚訝随口問道,問完他就自己否定了。張路是池清放在餘府看着自己的,而老管家那可是在他沒出生前就跟随父親的。

“不甚一樣,張路是我手下的兵,而管家,則是我後來買通的。”

“既然管家是你的人,那你怎麽不知道我父親是皇帝的人?”餘杭亦不解。

“你父親為人謹慎,辦事不留痕跡,就是管家也不知他的心思。”

都是狐貍!餘杭亦撇嘴,池清和父親這麽厲害,他哪個都惹不起。“除了管家,還有誰是?”

“你餘家二百口人,有五十多人都是我的人,包括你十五歲以前有個瘦高個的近身小厮,那也是我放在你身邊護着你的,不過後來他老母親去世,他是家中獨子,回鄉盡孝去了。”

二百多口人之五十多人都是池清的奸細!

真是讓人說不上該憤怒還是高興。餘杭亦假裝惱怒,,瞪了眼池清:“你派這麽多人監視我?”臉頰的緋紅早洩露了他的感動。

要是平時,池清能把餘杭亦的小動作瞧得明明白白,可是方才聽見餘杭亦感嘆他派去的人多,他心裏着實有幾分惱怒,派了那麽多眼睛盯着,卻還是沒讓他把餘杭亦看個明白。

飯桶,都是飯桶!

“阿嚏!”張路揉揉鼻子,天氣轉暖了,他怎麽打起噴嚏來了?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接着跟雲麾将軍馮羅下棋。

池清登基那日,便加封衆人。馮羅升又是青雲直上,直接封為從三品上的雲麾将軍。他本事在身,這些年又是吃了不少苦,混在小兵當中給池清辦事,最重要是待在過皇後身邊,深得皇後喜愛,官位自然低不了。

相比馮羅,一直當着武官的越城得了個從三品下的歸德将軍,沒有馮羅品級高。這是餘杭亦特意要求的,在床上居下位的那個,在官位上一定要高,以免受欺負。

他這話,倒是讓池清自我反省了半日。他一邊給餘杭亦擦着眼淚,一邊細想,他欺負過餘杭亦麽?想着想着,就來了個猛刺,就算餘杭亦求爺爺告奶奶他也不收起小池清!

“天氣這麽好,我瞧你也不像是受了寒氣,定然是有人在說你壞話。”越城在一旁給馮羅燒酒喝。

張路給馮羅使了個眼色,馮羅就把越城給趕出去了。屋內沒人,張路這才訴苦:“我這人誰都沒得罪過,要是有人說我壞話,不是皇上,就是皇後。”

可憐他放着武官不當,兢兢業業去餘府做下人,把餘杭亦的事情事無巨細的禀告給皇上知道,如今兩頭不落好。皇上責備他辦不好事,皇後則氣他是個奸細!他在宮裏當差,小心翼翼的,生怕撞見宮裏的兩個主子!

馮羅被張路的可憐樣給逗笑:“也是,兩個主子都不好伺候。不過好在,皇上近來不再追究此事了,咱們當不知道,混過去得了。”這事,他們想給辦好,但是不論使多大勁,都查不出皇後瞞着他們的事。

“誰說皇上沒動作呢,在南疆,皇上就打發我去尋一味藥材,這藥是治皇後的病呢。你說,皇上讓咱們去查皇後是不是有事瞞他,就是說明皇上是信皇後說的是确有其事,可為什麽又讓白老軍醫給皇後看病?皇上這樣,把我和兄弟們都給弄懵了。”

“皇上的心思,一百個你也猜不出來。”馮羅笑着吃了口酒。皇上的心思不僅深,而且道道多,哪是他們這些人能猜出來的。

要是起懵,不僅張路他們懵,就是他,常在皇上皇後身邊轉悠,也弄不明白。就說這兵書,就算兩人再心意相通,也不能寫的一模一樣吧。而且那書字裏行間都是皇上的經歷,皇上的語氣。而皇後的語氣,一瞧便知,被嘲笑說畫蛇添足的部分就是皇後所寫。

單是這兵書,馮羅心裏就覺得怪的很。

他跟皇上心思一樣,都希望皇上只是有病罷了。有病總能治好。

兩人正說着話,連峰掀簾進來,看見他們朝棋盤上拍了一掌:“哎喲,我的幾位祖宗,國宴馬上開始了,你們倒躲到值班房裏歇着來了,非得把找你們的人急死。”

連峰如今也在宮裏當差,白術是太醫,他可不想到別處當差。餘杭亦知曉他們倆的心意,寫奏折給池清請求連峰的職位封在宮裏。結果池清掃了一眼,也不批,适當改了幾句,就讓人當皇後的懿旨給發了出去。

為此,連峰跑去給餘杭亦磕了個頭,拍胸脯說有他守着宮門,絕對讓宮內安全無虞。餘杭亦只說是讓他自由出入便可。

“正主都沒來,你慌什麽?”馮羅最知曉兩位主子的心意,今日是餘羅天往南行的日期,皇後定然要去送行,皇上肯定要跟着過去。

“正主不來,咱們就該等着,你們倆可不要仗着主子的寵愛,就為所欲為啊。”連峰湊過去,小口抿酒喝。

張路與連峰也是入了宮之後才熟識起來,他們倆一塊當差,張路守內宮門,連峰守外宮門。張路瞧連峰喝酒的姿勢頗為怪異,遂笑道:“敢問連兄跟随大将軍之前是做什麽的?”

“之前啊。”連峰擡手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笑道:“英雄不問出路。”

“說得好。”馮羅心思細,給張路使了個眼色不讓他再問。

他們剛吃了幾口酒,又有人進來,正是今晚的主角之一。

“皇後——。”

餘杭亦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噤聲,拉着連峰往外走:“你跟我辦件事去。”馮羅見狀也要跟上,被餘杭亦關在屋裏。

笑話,屋裏那兩位都是池清的奸細,大奸細!裝瘋病吓唬池清這回事,絕不能讓那兩位知道。

113瘋病皇後

“到底什麽事?”盡管餘杭亦已經是當朝的皇後,可跟餘杭亦太熟,有時候連峰都恭敬不起來。他蹲下來好奇地盯着地上兩個身體發抖跟抖篩子似的人,問:“這兩個又是誰?”

“清風明月。”餘杭亦道:“皇上以前府裏的男寵。”

哦,這是吃味了。連峰眨眨眼,他覺得這兩個人感情的事他還是少攙和為妙,尤其這兩個人都位高權重的,哪一個都能要了他的腦袋。

“皇後饒命。”清風明月不斷地給餘杭亦磕頭,他們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皇後,本來在府裏好好的,被人強行運到了南疆,到了南疆,地牢還沒坐熱呢,又被馬不停蹄的送回了京城,進了京城的大牢。

在牢裏待着夠忐忑的了,現在可好,被直接送到宮裏。宮裏是他們能來的地方,就是身陷囹圄,他們也知道皇上對皇後那是獨寵!

這個時候皇後把他們叫來,絕對落不到好。

“饒命,哼哼。”餘杭亦冷哼,把明月吓得直接暈厥過去,清風趕緊将人抱住,一疊聲的哭喊喚清風醒過來。

餘杭亦倒是沒有殺他們兩人的意思,叫他們過來無非就是幫個忙。但他心眼小,不肯輕易就饒了清風明月去。以前在兵營,地位低本事小,他志向又大,不得不收斂壞脾氣,可如今不一樣了,他地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小心眼也沒人敢說他什麽了。

所以,餘杭亦找人來幫忙,卻還是先把人吓唬個半死。

小心眼是小心眼,不過餘杭亦跟着池清歷經生生死死,見的世面多了,對于在後院争寵的小矛盾也不再耿耿于懷了。他也就是吓唬吓唬清風明月,也不會拿這兩人如何。

要說餘杭亦有什麽變化,單說一事,以前的餘杭亦嘴裏總說恨不得殺了誰,可別說讓他動手殺人,就是讓他看見死人,都能把他吓得不輕。

而此時的餘杭亦,不能說殺人無數,手上的血腥氣總是少不了的,殺人對他來說已經不足畏懼了。

不能說殺人多的人就是惡人。

有些人殺人,卻聲稱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這些人當中有真也有假,比如池清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些人殺人,可在殺人之前,腦子裏總要絞盡腦汁的給他要殺的人找個能不死的理由,若是有,那就不殺,若是沒有,那就毫不猶豫的痛下下手。比如餘杭亦。

抛開人性的好壞不說,這些人的眼界要比總關在府裏的人強上許多,縱然是小心眼,報複的手段和惦記的東西已經大不一樣了。

“你們倆去勾引皇上。”餘杭亦把他的想法惡狠狠地說出來。

剛剛轉醒過來的明月抱住清風,埋頭痛哭,皇後要殺他們就殺他們吧,還非得讓他們罪有應得。去勾引皇上,就是魅惑主上,可不就是罪該萬死。

好歹毒的皇後!

餘杭亦也不跟他們倆解釋,還添油加醋的威脅他們倆說,若是不乖乖聽話好好表現,就把所有跟他們倆有幹系的人全殺了,而且讓他們死的時候蓬頭垢面,一件好衣裳也不給,拉到亂葬崗裏喂狗。

這兩個男色最臭美,以前總因為衣裳首飾的事情惹餘杭亦發急。

交代好了清風明月,餘杭亦叫人領着他們去打扮。連峰在一旁吃了許久的茶,也沒想明白餘杭亦要他來是幹什麽。

“連峰,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餘杭亦并不着急跟連峰奔入正題。

“皇後,您再不去國宴,怕是國宴就得到明天才能開席了。”連峰不答話。

餘杭亦可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人,刨根問底地追問:“不妨事,我和池清不去,他們才好喝個痛快。”

連峰繼續吃茶,給餘杭亦抛了個媚眼,嗔道:“你猜啊。”

“小心讓白術看見揍你。”餘杭亦被連峰惡心的打了個哆嗦,繼而又正色道:“我說出我的猜想來,你可不許生氣。”

“不敢。”只有皇後跟別人生氣的份,誰敢跟皇後生氣。

“你是哪個府裏的男寵?”餘杭亦猜測道。不能怪他這般猜想,實在是連峰的做派比池清後院的那些男色還要有幾分娘娘腔。

連峰掃了眼餘杭亦,搖頭。

“莫非是小倌?”

搖頭!

“說,再不說揍你。”餘杭亦威脅道。男人之間,還是拳頭比較好說話。

“注意皇後的威儀。”連峰無奈道:“我倒是不怕你的拳頭,不過若是我不說,怕是和你有一樣想法的人出去造謠,白白的污了我的名聲。”

“快說。”

真是耐不住的性子。連峰嬌笑:“不是小倌,是管小倌的人。”

“老鸨?”餘杭亦不大信。他記得連峰曾與他模糊說過不是個正經的主子等等的話,若是妓院的老板,那也算是在一地方上有錢有勢的人物了。

連峰并不敢使勁吊着餘杭亦的胃口,簡單把事情說了,他人生經歷之奇特複雜,就是餘杭亦也不由咂舌。

他原是不知名的棄嬰,被外放的京官連文遠撿到,認為義子。連文遠有個嫡親的兒子,與連峰同歲,由其母親在京城撫養。而連峰則有連文遠帶到外地親自養育,一直到連峰三歲,連文遠在京城唯一的親兒夭折,連文遠大為悲痛,從此更是将連峰視為親兒。

當時連峰還未入族譜,名字也只有個小名,連文遠直接讓他頂了嫡親兒子的姓名。從此,連峰就用了別人的身份過活。

連文遠怕遠在京城的妻子傷心,把連峰送回了京城,想着有了連峰,妻子的悲痛能稍稍化解些。

不想,連峰的嫡母卻是十分有心計的人物。她認為是連峰克死了她的親兒,因此惱恨連峰,卻按下怒火,每日只待連峰如同親生兒子般疼愛。

有這等養父母,連峰幼兒時過的富足幸福。不過,他那嫡母既然有那份隐忍心機在,自然不會讓連峰好過多久。

連峰八歲那年,連文遠調回京城。

九歲,嫡母誕下親兒,對連峰仍是親昵不減。

十歲,連峰被誣陷心生嫉妒,要毒害連家親兒。連文遠大怒,叫人把連峰打了一頓,遠遠丢出去。那嫡母卻是不依不饒,偷偷叫人把連峰賣往西北做苦力奴,好在連峰相貌極好,半道上被男館的老鸨相中,給買了下來。

那時連峰才十歲,但人生遭遇大起大落,心智遠超同齡人,對那老鸨十分的恭敬,加上心靈手巧,禮儀周全,能說會道,把那老鸨哄得團團轉。老鸨看重他相貌非凡,從不虧待他,派了童子服侍,還讓花魁給他做師傅。連峰毫不反抗,盡心盡力的學,抽了空就去服侍老鸨,言說是感謝老鸨的救命之恩,他若是去做了苦力奴,就他那身板,哪有兩天好活。

那老鸨被他哄騙了一年多的時日,還沒等得及連峰開苞給他掙大錢,就被連峰給悄悄殺死了。

連峰殺了老鸨,只扮作老鸨的模樣,把老鸨平時的姿态聲音學了個十全。他每次都去服侍老鸨,留心老鸨的一舉一動,就是為了有一日能代替老鸨,免得淪落成小倌。

他被買回去的第一日,就起了殺心。那老鸨個子矮,還是個駝背,整個人不過四尺高(1米3),十一歲的連峰稍矮,但他穿了高鞋,背上墊高,身量差不多了。

而相貌問題更是好解決,老鸨喜愛塗脂抹粉,臉上厚厚一層白妝,一走路就往下落粉,那還能有人瞧得清楚老鸨的相貌。連峰跟花魁學習妝容之術,頗有心得,把自己的五官畫的跟老鸨相似,再塗上厚厚的脂粉,行為動作與老鸨無異,無人能瞧出異象。

連峰平日裏勾蘭花指,走路一扭一扭的,并不是他娘娘腔,更不是他身染風塵之态,只是這些別人瞧不上眼的姿态,卻護住了他。長期如此,連峰有了種心理習慣,總覺得只有勾勾蘭花指才會安全。

“當老鸨也不壞,家産總是豐厚的,為何你會跑出來,還被人追?”餘杭亦忍不住插嘴問。

連峰苦笑:“那老鸨是個矮個駝背的,我可不是。十二三歲正是拔個子的時候,那時尚好遮掩,到了十五六歲,再也掩飾不住,被人發現。那老鸨也不是正經的老板,不過是給大戶人家打雜的。”

“我被發現之後,帶到了東家面前,把臉上的東西洗掉,那東家便不想再殺我,而是将我拘在後院,準備獻給當地的知府。”

“我畢竟常去他府裏彙報事情,地形熟的很。趁夜在東家府內放了把火,逃了出來。”

“想着去當兵避上一避,趕巧就遇上了你。那日我撒手不管幫你拿着石鎖,正是東家的人追了過來。”

餘杭亦聽連峰說完,沉默了半響,張口頭一句便問:“你才十五六歲?”白術讓一小孩給上了?

“哪裏,我在東家的後院也住了些時日,等看守我的人放松了警惕,才敢往外逃。如今将将不到十八,比你小些。”連峰道。

“沒想到你還有這等經歷。”餘杭亦也是吃過苦頭的,被親人出賣的滋味有多難受,他焉能不明白。連峰也是個苦人,卻能每日眉開眼笑的,比他強多了。

“皇後既聽說了,不必幫我隐瞞,堵了那些人的嘴才好。”由餘杭亦說出去,自然不敢再有人嚼舌頭。

把連峰的事情說完,餘杭亦才吐露出他要求連峰如何幫他。

114瘋病皇後

鬧了半天,原來餘杭亦求的不是連峰,而是白術。他想裝瘋病唬池清說出心裏話,他自己演半天,池清總要請個大夫給他瞧病,到時白術只要說他是瘋病,那池清肯定會信。

要不是忌憚餘杭亦的身份,連峰真想把茶水澆在餘杭亦腦袋上,這樣的主意也想得出來。“你自己去跟他說不就行了,神秘兮兮把我叫過來。我這邊還護着宮裏的安全呢,現在可是國宴,那麽多人進來,我……”

“連大人。”餘杭亦乖乖倒上茶水:“幫幫我吧。我不讓皇上怪你就是。”

連峰還能說什麽,畢竟餘杭亦先有恩于他,只是餘杭亦與白術不怎麽對脾氣,而且白術是皇上的人,想要白術來幫餘杭亦對付皇上,難度不是一般的高。最最難的是,還得在半個時辰內把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

“這不可能!”連峰發愁。白術的脾氣大着呢,豈能輕易松口。

餘杭亦不管這些,他樂滋滋地交代好連峰,就跑去準備其它的事情了。連峰只要答應了,就會盡力去做,白術再拗,也不會不答應連峰的請求。

他回到自己的宮殿,一衆急的要拿褲腰帶上吊的宮人都圍上來,也顧不上請安了,拿出衣服就往餘杭亦身上招呼。

雖然皇後時不時的失蹤,讓他們的腦袋受到威脅。但是皇後平日寬以待人,只要不觸其逆鱗,他們就不會受到責罰。

“好重。”餘杭亦是男人,皇後的門面首飾是戴不了了。池清就仿照皇上的金冠,給餘杭亦打了副稍小的金冠。皇後的衣服,也是仿着皇帝的衣裳做。皇帝的每件衣裳做出來,都會再做一件給皇後穿,哪怕是常服。

餘杭亦喜動不喜靜,池清去處理朝政的時候,餘杭亦就叫上幾個好友,在皇宮的校場騎馬射箭,興致來了,還會玩格鬥。每天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要是在兵營,大夥都不洗澡也沒甚大礙,可現在是在皇宮,宮人們那裏敢讓皇後穿髒衣服。

初春衣厚,餘杭亦每日都要換好幾身衣服。他換,池清也跟着換。往往是前腳餘杭亦的掌衣宮人拿走哪件衣裳,池清的宮人後腳就把相同的衣裳送到池清身邊去了。

伺候池清的一位宮人看不過眼去,跟池清說,哪有皇後是這樣的,皇後應當是威嚴端莊,怎可天天在馬背上。

池清但笑不語。他知道這是餘杭亦妥協的方式,餘杭亦是想留在他身邊,心裏有對戰場頗有不舍,所以才每日往校場跑。

這是餘杭亦為他做的讓步,如果連這個都不許餘杭亦去做,那他如何能對得起餘杭亦的這份退讓。

餘杭亦換好衣服,在宮人的簇擁下走向捧月湖。池清早已坐過去,命人先用飯,不用等皇後,以免有人對餘杭亦心生不滿。

“皇上金安。”餘杭彎腰行禮,衆人忙起身,拜見皇後。

“坐。”池清拉着餘杭亦坐下,讓宮人把熱菜給餘杭亦端上來。桌上的菜早放涼了,即便不涼,他也不會讓餘杭亦吃剩飯。

“衣服又厚,頭冠又重。”餘杭亦坐下來,湊到池清耳邊嘟囔了兩句。他要裝病吓唬池清,心裏總是有些擔憂,越是擔憂害怕,就越忍不住找別人事情跟池清湊近乎。

“靠我身上就不重了。”池清攬過餘杭亦肩膀,讓他把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餘杭亦不大樂意,下面這麽多雙眼睛盯着看呢,怪不好意思的。

宮人将熱飯呈上,池清把盞給餘杭亦添酒。“宮裏寒氣重,吃口酒暖暖身子。”

皇宮裏到處都是房子和人,屋子大多有地龍,卻還是比外面冷。餘杭亦身上火力旺,并不覺得,不過還是接過來酒一飲而盡。

俗話說酒壯人膽,他就是要吃個半醉才好辦事。

吓唬的人可是池清呢,這個讓他又愛又恨又怕的男人。餘杭亦托着下巴苦思,以前恨池清的時候,就是怕,還是能論起來鐵鍬對付池清的,可現在不行,池清對他這般好,他要還是對池清動心眼,不說他心裏覺得對不住池清,就是被池清知道了,在床上使勁折騰他的那一關他就過不了。

“想什麽呢?”池清給餘杭亦夾菜。“不必擔心你父親,我已吩咐下去,沿途會有人照顧他們的。”

“我沒擔心。”餘杭亦撓撓頭,撇撇嘴。

池清什麽樣的心思,餘杭亦表現的這般浮躁,他一眼就瞧出有事了。不過他不能問,餘杭亦的性子,越問越急。索性就裝作不知道,讓餘杭亦自己說出口。

餘杭亦坐了會,果然憋不住了,小聲問池清:“你現在已經不是大将軍了,如果我騙了你,你還會拿軍法處置我麽?我是說如果。”

“不會。”池清垂眸,在餘杭亦松口氣的時候,神色淡淡道:“不依軍法,依國法處置。”

軍法只是挨棍子,國法就是欺君大罪,可是要掉腦袋的。餘杭亦不信:“你還會砍了我的腦袋不成?”

池清搖頭:“哪裏舍得。”

餘杭亦再一次松口氣,卻又聽池清語氣兇狠道:“你騙我,既是國事又是家事,到時候雖然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

“你會怎麽治罪?”餘杭亦也惱了。還死罪活罪的,晚上不跟池清睡一張床了!

“我會讓你一個月沒法下床,作為騙我的懲罰。當然如果罪行嚴重,還可以延長時間。”說完,池清滿臉向往,他逗餘杭亦:“要騙我什麽,動作迅速些。”

夠狠!餘杭亦氣的咬一口雞腿,扔到池清的碗裏,再吃半口豆腐,也扔到池清碗裏。池清是來者不拒,并且柔聲道:“皇後不必侍候朕。”更把餘杭亦氣的不行。

兩人在高臺上偷偷鬥氣的時候,一左一右出現兩名美貌動人的宮人,站到池清身後把盞侍酒。

池清初時沒想起來清風明月,他只見過清風明月兩次,一次匆匆,另一次不過是裝模作樣給外人看。乍見之下,只當做是普通的宮人。

等過了半柱香,清風倒酒的時候裝作體力不支,倒在池清懷裏。底下衆大臣都吸了口冷氣,哪個沒規矩的小宮人,不知道皇後脾氣特別不好麽!

明月也得了餘杭亦的眼色,倒了杯酒送到池清嘴邊,身子軟軟依偎上去。

池清吃了酒,問:“叫什麽名字?”看着有些眼熟了。

“奴家清明”

“奴家明月。”

他想起來了,這兩人因為餘杭亦犯病時曾提到過,他就讓人給送到南疆去。在南疆沒時間審問,就又讓人帶到京城來。之後他也沒派人審問清風明月,就交給餘杭亦,讓他出氣使。

這兩人手無縛雞之力,斷然不可能從大牢裏逃出來。全天下的人,恐怕也只有餘杭亦敢放他們倆出來。

池清笑笑,抱住清風,夾了菜親自喂到清風嘴邊,可憐清風不敢吃,只拿眼往餘杭亦這邊瞟。

“不必怕,有什麽事朕為你做主便是。”池清安撫道。他等清風膽戰心驚的吃了菜,就把筷子放下,雖然還抱着清風,卻是沒有再吃過一口飯菜。

餘杭亦看得心頭火起,他也就是為了借個由頭發火好裝瘋。自從入宮,池清待他處處順心,都沒個讓人生氣的由頭。

他還沒站起來質問呢,底下坐着的胡棱卻一拍桌子,喝道:“哪來的不要臉的妖精,竟敢魅惑主上,看爺爺我不砍……”

“皇上恕罪,胡大人吃醉酒了。”胡奉趕緊站起來,快走兩步上前堵住胡棱的嘴。

胡棱是有什麽說什麽的人,不懂什麽禮數,池清也不怪罪他,只當沒聽胡棱說過話。不想胡奉卻也開了口:“胡大人真是多慮了,皇上與皇後剛剛成親,依皇上的為人,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就會寵愛他人。幾個魅惑主子的奴才不過癡心妄想罷了。”

這話說的比胡棱那個大粗人有水平多了,不過若池清小心眼些,胡奉還是會得最池清。

兩員大将站出來替餘杭亦說話,可見餘杭亦在軍中确實頗得人心。池清微微勾了勾唇,為餘杭亦感到高興,餘杭亦有兵權在手,就算他護的不周全,也沒人敢輕易打餘杭亦的注意。

當然,他會竭盡全力護着餘杭亦。

餘杭亦曾跟他說過表妹的遭遇,雖然池清質疑那個表妹的存在,可那時餘杭亦眼中的痛楚卻是真實存在。池清當時便暗暗發誓,絕不對讓這種事情發生在餘杭亦的身上。

“朕累了,皇後,跟朕回宮歇着吧。”池清放開清風,帶頭離開,餘杭亦對胡棱胡奉點頭致謝,這才加快腳步跟上去。

等他們二人一走,清風明月也退了下去,胡棱推開胡奉,悄悄跟上,舉着刀就要砍人,連峰忙跳出來,把胡棱拉回去,好說歹說才将人勸好。

安撫好胡棱,連峰又去越好的地方見清風明月。這兩人堅信即便是幫皇後辦了事,還是會被小心眼的皇後滅口,連峰趕去的時候,兩人正在商量是跳井會死的好看些,還是上吊體面些。

“這是皇後給你們的一百兩紋銀,拿好了遠遠離開京城,尋個好地方成家立室,莫再耽誤自己了。”連峰将銀子送上,派人把清風明月以及池清的一衆男色女色都放走。

他往皇上的寝宮瞧了一眼,不知道皇後是否已經開始裝瘋賣傻了?

115瘋病皇後

皇帝的寝宮內,諸宮人垂着頭,恨不得連呼吸都隐了去。

一只玉如意朝着池清的腦袋砸了過去,池清沒有躲,玉如意将将沒有碰到人。餘杭亦下手有譜呢,舍不得傷了池清。

“都退下。”餘杭亦還是很愛面子的,當着宮人的面兒發瘋,這事他幹不出來。

“呵,清風明月長得夠漂亮啊,你怎麽不在宴會上多陪他們吃會酒,吃醉了好把人往殿裏帶。”餘杭亦一字一句:“解衣**,被翻紅浪。”

池清哭笑不得坐下來,一語中的:“你怎麽知道他們倆是清風明月,你不是沒去過牢裏審問他們麽?”

“……”餘杭亦嘴硬:“一看他們那狐媚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是誰了。”他怕與池清再多說兩句,非露了底不成,趕緊裝起瘋病來。

雙眼發直,臉色發冷,餘杭亦轉身拿過案上的東西便要摔,舉到眼才發現這是他封後大典那天池清送給他的結心百年玉佩,餘杭亦皺了皺眉,不着痕跡地往床前幔帳上扔過去,既兇狠又未打破池清送他的物件。

餘杭亦迅速掃視一圈,屋裏的擺件大都是池清千挑萬選贈他的。他要是不誇一句好看,池清壓根不會往屋裏擺。

都舍不得弄壞啊……

餘杭亦拔過牆上的刀,一刀就将大床看成兩半。要說這屋裏最讨厭的,無非就是池清和這張床了,都欺負他!

池清不動聲色的吃着茶水,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餘杭亦身上。

“你喜歡他們,你喜歡很多人,我只是其中一個對不對?有一天,你移情別戀了,別人稍稍一句話,你也會把我關到牢裏,用刑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對不對?”餘杭亦本是假裝,但想到曾在牢裏的日日夜夜,神色不由自主的悲痛。

他跪坐床邊,抱着劍,聲音低沉:“今天我是皇後,明天這張床上睡得人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杭亦!”池清走過去,蹲下将人抱住:“你怎麽了?不要胡思亂想,哪還有什麽床,都被你砍壞了,不會再有別人睡在這殿裏。”

池清和明月清風吃了酒,料定餘杭亦肯定會發脾氣。清風明月本就是餘杭亦派過來勾引他的,這點池清已然确定。

不管餘杭亦怎麽發脾氣都好,他都能淡然處之,等着看餘杭亦有什麽後招。但是餘杭亦因此而受了刺激發了瘋病,傷到自己,那就是觸到池清最不能忍受的底線了。

“杭亦,沒事的。”池清輕輕拍餘杭亦的後背。

餘杭亦把腦袋擱在池清的肩膀上,感受着屬于池清帶給他的溫暖,餘杭亦問:“你信我麽?”

“什麽?”

“我問你信我麽?”

“信啊。”

“信。”餘杭亦冷笑,推開池清,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冷聲問:“你信?哼,別撒謊了,其實你心裏根本不信我,肚子裏面不知道懷疑我多少事情,你只是不說罷了。因為你有足夠的把握控制我,你想着我永遠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只要你喜歡,我就會待在你身邊讓你寵着愛着,你若有一天不喜歡了,那些你懷疑的事情就是你不愛我的最好緣由,不是麽?”

餘杭亦抱住腦袋,跪在地上情緒激動,輕聲低喃:“你信我只是因為能控制我,而不是因為你我之間的感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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