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親
更新時間2012-11-12 19:28:27 字數:8321
愛在最初,總是那樣的不經意。甚至,在你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你已深深地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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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姐,為什麽女孩子非得出嫁不可?我才不想嫁人呢!昊哥哥都答應陪我去捉天堂鳥了,可現在啊,就為了那個死東西,全都泡湯啦!”
雪兒姓柳,是一個看上去柔柔的女孩子,她在幾個月前才被派來服侍這嬌蠻的二小姐,但只短短數日,就已成為料理內內外外的一把手。----聽了這幾句傻傻的話,柳雪不覺微笑着打量起在車廂裏還不安份地動來動去的二小姐:比起大小姐來,她實在算不上出色,論相貌,論儀态,論才藝,她都不如大小姐,本來大家都以為大小姐會理所當然成為淩家的三少夫人,哪知道淩三少爺相中的竟會是二小姐。
“雪兒姐,你作什麽老這樣看着我,難道我有這麽好看嗎?”二小姐吃吃笑着,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漆亮如星,閃着狂野的光。
柳雪心中一動,難道他喜歡的就是這種野性?口中卻道:“口沒遮攔!你咒你未來的夫君是‘死東西’,你豈不是要守活寡了?”
“那又怎麽樣!我才不想有人管,我只要昊哥哥……”
“天天都是‘昊哥哥’!沈昊再好,諒也比不上淩三少爺,人家可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
“是啊,你昊哥哥拿什麽和未來的夫婿比?”不知何時,沈昊已策馬車邊。
二小姐一聲歡呼揭開了窗簾,道:“昊哥哥,你總算出現了!----這是什麽鬼地方,荒無人煙的,我們要走到幾時啊”
沈昊微微一笑:“咦,新娘子等不及了?”
二小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麽呀,我希望走得越慢越好,幹脆走到老,就不用嫁啦。”
沈昊笑道:“淩三少爺果然厲害,人還沒到,就改了我們二小姐的急性子,等真成了親,不是更了不得了?”
二小姐不依:“昊哥哥,你再說,我可真不理你了!”
沈昊笑笑,他能說什麽:他的心,她怎麽能懂?她從來也只把他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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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要他擔憂的還遠不止于此。大漠鷹王淩壁發跡于漠北,雖然他的勢力早已遍及江北,但對漠北這塊發祥地,卻始終有種莫名的敬畏。淩壁既堅持要讓淩何兩家的婚禮在當年他與幾個生死兄弟結義的神鷹堂舉行,位于江南的何家也不好反對,只得派出送親隊伍,不遠千裏送二小姐到漠北神鷹堂完婚。
大漠鷹王與江南武林第一家何家是世代相鬥的兩大家族,本來淩何聯姻是武林盛事,人人稱道;但途中蜿蜒千裏,何家又彩禮豐厚,甚至包括了何家“三寶”之一的風雲寶刀。沈昊職責所在,不得不加倍小心,所幸路程走了四分之三,雖有點小差錯,卻是有驚無險。
明日車隊就要進入大漠。大漠如此廣袤,即使當年淩壁盤踞之時也不易控制,更何況此時淩家的活動中心已轉移到江北天鷹城?果有人要搗亂,應該不出此段地帶……
“昊哥哥,你生氣了?你想什麽,幹嘛老不理我?”看樣子,要撫慰二小姐的不安還得花不少精神----沈昊才要回答,前方突地傳來一陣騷亂,他疾與柳雪使個眼色,趨馬迎向淩家派來接親的謝小山。
謝小山是當年神鷹堂堂主之一的謝青山之子,也是淩空的好友。
他臉色鄭重,遞過一張折成方勝的信箋。信箋用的是薛濤箋,底作粉紅,上印玫紅小花,紙張考究、印制精良,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幽香,字跡則清靈雅致,方勝雖簡,卻無一不在顯示寫信人的品味:“聞兄寶刀一出,風雲色變,思慕既久,必無遺理。卓三娘上。”
沈昊不覺摸摸肩上青布包裹裏的長盒子,問道:“你看如何?”
謝小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這個卓三娘有什麽本事來搶刀!”
沈昊不語,心中卻頗不以為然。他知道,卓三娘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出道卻已近十年,掌握着一批來歷不明的人,幾乎沒有失手過,端的是不可輕視。因此便暗暗着了心。
晚上,就住紮在草地和大漠的交界。沈昊命人将彩禮和二小姐的帳篷都集中在中心,其他人等,包括他和謝小山則在周圍輪流守夜,以防萬一。
帳篷之中。
二小姐出神地看着柳雪輕輕拂拭琴匣,問道:“我真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要把這琴當寶貝似的給我,我又不會彈琴!”
柳雪背對着她,自然看不見她試探的神情;只能自顧自的目光鄭重,口裏說笑:“你不會彈琴,可以叫淩三少爺為你彈、教你彈,琴瑟和弦,百年好合……”
二小姐漲紅了臉:“雪兒姐,你也笑我,我……我找昊哥哥去!”
沖出帳篷,二小姐發燙的臉在風中漸漸降溫。她看不見沈昊在哪,又不願就此回去,站了一會,只覺得有什麽人在看着自己。不由心中發毛,猛地回頭,卻見暗中有兩點亮亮的珠子,一掠便蹤影全無。
二小姐這一驚非同小可,尖叫一聲跑了幾步,遠遠的沈昊笑道:“新娘子,又犯野了!三更半夜的跑哪去?”
二小姐驚魂稍定,心中暗笑:“那是一只鳥罷,我竟吓成這樣。”
沈昊邊走過來邊說:“你呀,也該學乖些,還這麽貪玩,當心淩空不要你。”
二小姐的臉又紅了:“我還不要他呢!……昊哥哥,過兩天,他……他們就會來接我們了,那我就再沒法和從前一樣跟你在一起啦。昊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陪我玩這幾天!”
沈昊看二小姐楚楚可憐的樣子,柔聲說道:“我又沒說不陪你。”
二小姐一下跳起:“好,那我們現在去騎馬,好不好?”
沈昊不忍拂她興頭,道:“也好,不過我和謝兄……”
二小姐不理,從一個手下手中搶過缰繩,一面上馬,一面說:“謝兄謝兄,我才不喜歡他!”她夾緊馬腹,向前飛奔,又道:“……是不是淩家的人都是這麽陰陽怪氣的?”
沈昊無法,騎馬趕上問道:“什麽陰陽怪氣的?難道要和你昊哥哥似的,老不做正事,就叫不陰陽怪氣麽?”
二小姐道:“他老板着那副臉,好像一塊鐵似的,我看了就是不舒服!”
“你是怕淩空也是這樣的人,對麽?”
二小姐被說中心事,不覺嘆了口氣:“昊哥哥,你說他,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會不會和你一樣,陪我玩,陪我說話?昊哥哥,我只不過和他見過兩面!”
沈昊道:“兩面足夠了,很多人都是一見鐘情,你們見過兩次,還不算少。”
二小姐急了:“兩面怎麽會夠呢?昊哥哥,我真希望在嫁給他之前,能多了解他一點!”
沈昊笑道:“你別擔心,淩空的武功好,相貌俊,又是世家子弟,江湖上的名聲着實不錯。”
“可這些,這些不過是表面的東西罷了。”二小姐怔怔地道,“昊哥哥,如果他只是這樣,我寧可嫁給你。”
沈昊吓了一跳:“你瘋了,別胡說!”
“我沒瘋,昊哥哥,要不然,你帶我逃婚吧!我們回江南,去捉天堂鳥,好不好?”
沈昊翻身下馬,走到二小姐身前,一時說不出話來,天堂鳥、江南、她,是多麽好的一種生活,可是他能放下一切,放下他數年來苦心經營的名聲嗎?
二小姐也下了馬,幽幽地道:“昊哥哥,你別當真,我和你說着玩兒呢。……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該以事業為重。“
她出了會神,又道:“以後我就要天天跟着他,看着他。也只能想着他啦,現在我們就不說他了吧----昊哥哥,你記不記得,有一回我們到山上喝酒,喝得連北都找不着---”
沈昊勉強一笑:“怎不記得?那天我們喝到天都暗了,跳到水裏去撈月亮。”
“你還說,要為我摘星星,一個勁往上跳,我說你不爬上樹,怎夠得着,你就爬到樹上去跳……”
兩人相視而笑,笑容中卻摻着絲絲別情。
半晌,沈昊問道:“你以後,真的就只想着他嗎?”
二小姐眨眨眼:“那次你害我被爹爹關了半個月,我怎會不想你?我一想到你,就恨得牙齒癢癢的!”
沈昊大笑:“那你該常刷牙才是!”
夜風輕柔,沈昊看着在他膝上沉沉睡去的二小姐,驀地生出一絲悔意,他真該答應她,和她一起回江南的,他嘗過沒有她的日子裏的空虛。但他有種預感,她不可能完全地屬于一個人,她有太多的,不為人所理解的想法,無論是他,還是淩空。
沈昊低頭凝思,驀地身後傳來一股冷意,他摟住二小姐順勢一滾,與此同時出劍相格,只聽“铮铮”兩聲,雙劍相交,竟發出如琴聲一般動聽的聲音。
沈昊躍起,二小姐伏在他懷中,迷迷糊糊地問:“昊哥哥,怎麽了?”
沈昊低聲安慰她,目光卻冷冷注視着偷襲之人。
來人紫色羅衫,輕紗蒙面,一柄軟劍指天。
“卓三娘?”
卓三娘不答,腰肢擺處,軟劍輕輕一晃,竟是指向二小姐。
沈昊長劍橫過,激起一陣冷冷寒意,将卓三娘迫退一步。
卓三娘一怔,不明白這究竟是刀法還是劍法,但她也非等閑之輩,手上不停,軟劍上撩,身子從沈昊冷冷的劍鋒下穿過,只覺面如刀割,耳中聽得二小姐長吟之聲:“飲馬度秋水,水寒風似刀。”而沈昊笑道:“你還記得這招?”
二小姐道:“我是喜歡這首詩。啊喲!”卻是卓三娘趁沈昊分神,斜地裏刺出一劍。
沈昊急念:“一川碎石大如鬥,随風滿地石亂走。”長劍直劈,又急又重,卓三娘一聲輕叱,左手一柄匕首,向二小姐刺去。沈昊怒罵:“無恥!”回身撥卓三娘匕首,不料耳邊風聲又起。他急将肩膀一沉,“嗤”地一聲,肩上陡然一松,他一直背負的青布包裹已被來人拿在手上,沈昊劍尖微顫,已點在先時偷襲的女子喉上,喝道:“別動!”那女子果然不敢動,斜眼看沈昊長劍,又驚又怕。
後面那人竟也是個女子。着黑衣,只露着一雙剪水秋波。掌中又是一口軟劍。
沈昊一凜,不敢托大,問道:“你才是卓三娘?”
那女子将軟劍一抖,挺得筆直:“不假。”
沈昊放開二小姐:“她不會武功,我也不傷你手下,我們一戰決歸屬,如何?”
卓三娘道:“好……”突地将頭一歪,兩人都聽見遠處隐隐的馬蹄聲。
沈昊笑道:“我的幫手來了。”
卓三娘道:“那我們就以二對二。”
沈昊面色一沉。他的長劍斜斜擺在胸前,很随意地,但二小姐卻覺得胸口發悶,就像在夏日的午後,層層烏雲密布天空,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二小姐勉強說道:“昊哥哥……你可別傷人!”一語未了,沈昊長劍已動。頃刻間劍氣充滿了整個時間、空間。
“山雨欲來風滿樓。”滿樓的風,壓抑的雲,點點劍光已在山雨将來未來時爆發出來,無處不在。
這本是沈昊不輕易一出的成名絕技,每一出招,都要耗費本身功力的二成,非十天半月不能恢複。但此時,面對不算極強的對手卓三娘,他卻毫不猶豫地發了出來。
因為他知道,可怕的并不是卓三娘,而是隐伏一邊的另一個人。
刀光!
漆黑的夜,漆黑的刀,本不會有光,可是偏偏這個人的一刀劈出,閃出奇異的光芒。
沈昊一劍既出,已殺一人,傷一人,又在另一人的刀光裏連退數步。
就像是太陽的光撥開烏雲,一時間亮得讓人受不了,沈昊也捂住胸口,說不出話來。而那個使刀的人卻一擊即退,拉着受傷的卓三娘消失在黑暗裏。
趕來的柳雪一擺馬頭,正要追去,沈昊忙道:“不必追……你不是對手!”“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二小姐從十數步外奔回,扶住沈昊,顫聲問道:“昊哥哥,昊哥哥,你……你沒事吧?”
沈昊苦笑着搖頭:“好一個‘絕情一刀’!好一個蕭易寒!”
柳雪道:“那匣子他拿去了?”
沈昊道:“不是也差不多。”
他們不再說話,交換了一個眼色。
上臂的傷口鑽心地痛着,但卓三娘還是咬着下唇,緊緊地跟在那人身後,心中亂成一團。她的确低估了沈昊的武功,至少,她沒想到沈昊那一招“山雨欲來風滿樓”有那麽厲害。而這個出手救她的人又是誰,他的目的何在?那燦爛的一刀是如此威力無窮,竟叫她忍不住後怕……
前面的人在沙丘停下。
卓三娘松了口氣。血順着她修長的手指流下來,一滴滴落在沙裏,有一種凄豔的美。而她的另一只手,還緊緊抓着從沈昊那奪來的青布包裹。
那人回過頭來,伸手扯下卓三娘的半幅衣袖。
膚光勝雪。然而血卻更加洶湧地湧出傷口。
那人手腳非常利落,只一會兒就替卓三娘止了血,包好傷。
在纏傷口時,他突然擡頭看了卓三娘一眼:“你長得很好看。”
卓三娘一驚,難道是她的面紗掉了?驚疑之下,她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幫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人的眼睛裏有種壞壞的笑意,補充道,“你信嗎?”
卓三娘抓緊青布包裹,一面偷偷地碰碰自己的臉。
“你的面紗沒掉,只是被冷汗浸透了而已。”
卓三娘心中狐疑:“你也想要寶刀?”
那人褪盡眼中笑意,道:“我只怕這包裹裏的,并非風雲寶刀!”
“不會的,沈昊對這包裹非常重視!”
“如果他真的重視這包裹,就不該背着它招搖過市。”
“也許他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麽你就不該這麽容易得手。”
“我……”卓三娘開始懷疑自己,但旋即又道,“我不信。至少得打開瞧瞧,否則我的手下豈非白死,我的傷也白受了。虧本的生意我向來不做!”
“好,給我。”那人伸出了手。
卓三娘自然而然地一縮:“幹什麽?”
“如果我要搶包裹,你還活得到現在嗎?”
卓三娘沉默,她睜大了眼,想看清這個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偏偏夜色正濃,只有他的一雙眸子在閃。卓三娘突然覺得自己在做虧本生意,心道:“你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卻什麽也看不清。”
青布包裹下是一個上了鎖的皮匣。那人将鎖輕輕擰斷,把卓三娘撕下的半幅衣袖再撕成條,結成長長一條,連在鎖扣上。他固定住皮匣,一手拉住衣帶,一手攙着卓三娘走遠。
不一會兒,衣帶已盡。那人猛然一拉,只聽“轟”地一聲巨響,皮匣炸了開來,碎屑四射。
那人緊緊将卓三娘摟在身下,護住她的頭臉。一股熱流從卓三娘全身流過,似乎整個世界都已不複存在,只有她和這個男人留下。多久沒這種感覺了?她不知道,仿佛之中,回到了少女時代的初戀時分。
那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問道:“你沒事吧?”
借着爆炸的餘光,卓三娘隐約看到對方棱角分明的臉龐。她臉上微微一熱,恨恨地道:“沒想到沈昊這麽狡猾!沒想到……我也會欠別人一條命!”
那人面無表情,冷冷地道:“我從不欠人,也不用別人欠。”
卓三娘暗嘆一口氣:“你說……風雲寶刀,會在哪裏?”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仍混在彩禮中,一種是寶刀根本不在彩禮中。”
“哪種可能大些?”
“一樣大。”
卓三娘不覺失望。
“你覺得我在說廢話?不,任何一種可能都不能忽略!彩禮中,還是要查!”
“怎麽查?”
“當然是全劫下來查。”
“但他會不會已有防備?”
“未必。沈昊這個人很自信,他一定以為你我都被炸死了。”
“但我們偏偏都還沒死,況且,今天他的傷也不輕,那麽,明日的勝算就比今日大。”
“你不但漂亮,而且很聰明。”
“你----那你明天幫不幫我?”
“不幫。”
“為什麽?你究竟是誰?”
沒有回答,那人已走遠。
随着冷風,一句悲涼的歌撲入卓三娘耳中。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二小姐撒上了賴。
她說,如果沈昊不坐車養傷,如果不讓她自己騎馬,她就不走了,讓婚期延遲。
大家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頭也大了足足三倍。
誰都知道二小姐的脾氣是說得到做得到,再胡鬧的事也做得出來。
所以大家只好讓步,雖然每個人的心裏都暗暗捏了把冷汗。
當然是為她未來的丈夫,淩空淩三少爺捏的一把汗。
二小姐渾然未覺,甚至她就是喜歡看大家臉上那種無可奈何的神情。
大漠是如此廣闊,天空是如此空靈,為什麽要悶在車廂裏,像那些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呢!武林人士,英雄兒女怎麽能受那種約束?----她可忘了自己一點武功不會。
但不管怎麽說,她是勝利了,她可以打着馬前前後後地飛奔。唯一的遺憾是她的昊哥哥不能陪着她。
中午時分,像是冒火的日頭烤得人口幹舌燥,車隊的人都停下來休息,動也不想動,只有二小姐不知疲倦地跑前跑後,忽又一指遠處一片風塵,問道:“那是什麽?”
謝小山皺皺眉頭,凝神一瞧,只聽叮鈴叮鈴的駝鈴響,不一會兒,一隊駱駝緩緩近前,駱駝上是大包小包的貨物。
二小姐從沒見過沙漠上的商隊,也從未見過駱駝,這時總算停下來,怔怔地看。
這商隊有十來頭駱駝,領頭的是個長着大胡子的回人,餘者十數人,看上去風塵仆仆,像是遠路而來。他們的腰間都挂一柄彎刀。
那大胡子停住駝隊,瞅準謝小山是個頭目,忙行禮道:“大爺,我等從西域帶來不少紅貨,要不要……”
“我可以騎騎這東西嗎?”二小姐的聲音傳來,兩人側頭去看,二小姐正好奇地摸着駱駝的皮毛。
那大胡子陪笑道:“小姐,我們這有胭脂水粉……”
“我不要別的,就想騎騎它,可以嗎?”
大胡子忙道:“可以,當然可以!”他打個唿哨,就有人從商隊尾牽了一頭駱駝過來。他滿臉堆笑:“小姐,這頭比較容易馴服……”
二小姐扁扁嘴:“我不要,我要那頭好看一點,多威風!”
那大胡子向手下使個眼色,就有人過來侍候二小姐。一邊陪笑着對謝小山道:“你們這位小姐真是膽大……”
謝小山不置可否。
那大胡子從懷中取出個玻璃瓶,湊到謝小山身前,低聲道:“大爺,我這有種急着脫手的事物……”
謝小山不答。四下裏一看,二小姐騎着駱駝到處跑,玩得正歡。不知道何時,橫七豎八的駱駝已将車隊分割成許多小塊。但所幸沈昊和柳雪還在車中……
就在謝小山分神之際,那大胡子的肘下突出一股蛾嵋刺,疾向謝小山脅下刺去,謝小山陡然向旁一縮,卻已遲了,只聽“嗤”地一聲,已拉開一個口子,他一掌推出,竟然提不起氣:“你是何人!”
那大胡子笑道:“要刀的人!”拔出彎刀,叫道:“兄弟們,上啊!”
二小姐正快活間經此大變,竟不驚慌,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絕不能叫,一叫,自己這方就會亂了陣角。
沈昊揭開車簾,待要躍出,卻是中氣不足。
柳雪道:“他們要的是刀不是人,不要輕舉妄動!”
沈昊急道:“刀重要,還是人重要?”
柳雪一時無言。
就在這火石電閃的瞬間,沙丘上出現了一匹白馬,馬上黑衣人飛馬直下沙丘,到離車隊幾步前時,突将馬頭一甩,整個人從馬背上拔身而起,如一只大鳥,在駱駝與馬背上飛點,向二小姐搶去。
他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甚至沒人能從混戰中抽身阻止他,只有二小姐的叫聲越來越遠,終于不可聽聞……
二小姐終于沒能再沉得住氣,不停地大罵:“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壞蛋……這混帳……這個沒有良心,沒有道德的人……你……”
黑衣人一言不發,默默地揚鞭策馬。
二小姐氣結。她先時還不肯住嘴,後來卻不得不住嘴:天已黑了,她也累了。
黑衣人停下來,取出幹糧清水,丢給二小姐,自己卻在一邊升起火來。
二小姐老實不客氣地受了他的照顧,卻不肯低頭,一有了氣力,便要站起再罵。
那黑衣人怎麽不知道她的鬼主意?也不管她的掙紮,三下兩下就縛緊了她。
二小姐氣極敗壞地道:“我知道你叫蕭易寒!喂,我和你無怨無仇,你憑什麽抓我?你放開我啦!這裏一點也不好玩!你要不放了我,我讓淩空來……”
蕭易寒皺皺眉頭:“你叫夠了沒?”
二小姐笑道:“原來你不是啞巴啊!----我當然沒叫夠,還憋着一肚子氣呢!蕭易寒,沒想到你這麽卑鄙!”
“我不是好人,強搶弱女又算得了什麽?”
“強搶弱女?誰說我是弱女!我說你這人卑鄙,可不是為這個!你卑鄙在你搶我的動機不純!”
“嗯?”蕭易寒吓了一跳。
二小姐得意洋洋地道:“我知道,你是喜歡我嘛!”
“我喜歡你?”蕭易寒再也忍不住了,他的神情活像生吞了一只雞。
二小姐眨眨眼,一本正經地道:“你若不是喜歡我,為什麽要搶我?而且是在我快要出嫁的時候搶我?還有啊,你若不喜歡我,為什麽要緊緊地綁着我,怕我逃走?”
蕭易寒好容易把吓煞人的表情隐下去:“你不知道我的外號叫‘絕情一刀’麽?”
“那更有問題了。一般來說,越是标榜自己無情啦,絕情啦的人,其實才最多情,如果不是怕被人看透,要那些幌子做甚?”
“就算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我也絕不會喜歡別人的妻子。”
“哦,是麽。好罷,我就信你一回。但你若不因為喜歡我才搶我,又是為了什麽呢?”
“你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麽不自己想?”
“你!”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多嘴的女人。如果你想以後淩空會喜歡你,最好先學會閉嘴。”
他不再理二小姐,呆呆地盯着火光。
這回輪到二小姐的表情活像生吞下一只雞:“我才不要你們這些臭男人喜歡!我自己喜歡自己就行了!”
蕭易寒幹脆閉上眼,可是他的眉頭深鎖,雙唇微顫,像在忍受什麽痛苦。
二小姐看在眼裏,突然冷笑一聲。
蕭易寒本以為她會自己說下去,哪知這回她卻不開口,反而是他自己有點忍耐不住。
二小姐終究沉不住氣,又冷笑了一聲。蕭易寒道:“你感冒了?”
二小姐道:“是又怎麽樣!那也不過是身體有病,不像你,腦袋有病。”
蕭易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用兇我。你連自己都不喜歡,還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二小姐越說越大聲,“你這種人最無聊了,我看你呀,怕是長這麽大,都沒有做過喜歡的事情。你不覺得白活嗎?”
“夠了!”蕭易寒雙拳緊握,冷冷地道,“我為什麽而活,是你這種養尊處優的世家小姐不會懂的!”
“是為了仇恨嗎?那就更可悲了。”
蕭易寒一顫,緊緊地閉了嘴,不去瞧二小姐。
二小姐半晌不說話,又是一聲冷笑。
蕭易寒暴躁起來,怒道:“你最好閉上嘴。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剝光你的衣服!”
二小姐倔強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邊留着一絲鄙夷的笑。
蕭易寒幾乎氣炸:“你以為我不敢嗎?”
二小姐心裏暗笑,她等的就是蕭易寒不再冷靜的這一刻。
蕭易寒緊上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眼睛有點失神,幾乎與她面貼着面。他看着她,有三分氣,三分恨,三分的不知所措,還有一分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感覺。
二小姐不覺有些害怕。除了沈昊,她從未和哪個男子這麽親近過。可這個人的瘋狂,氣惱和沈昊又是那樣的不同。二小姐還有點後悔,後悔不該用言語傷他。但所有的害怕與後悔都止不住她求生的欲望。她一邊掙紮,一邊偷偷去拔藏在靴筒裏的短劍,一邊大聲地,冷冷地道:“我可憐你,你這被仇恨支配了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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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咬着牙道:“你根本就沒為自己活過,你不如去死!”
“死”字一出,也是她短劍出手的時候。
血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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