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心
更新時間2012-11-13 7:44:32 字數:7557
愛情在什麽時候産生得最容易?在絕境。在絕境裏,彼此都只有對方可以依靠,可以信任。如果這種感覺一直持續下去,就是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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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四濺。
蕭易寒一聲悶哼,抓着二小姐的手不覺一松,二小姐立時向後一縮:她要逃跑,她要離開這個瘋子!可惜她忘了她是被綁着的,還沒站起,早被蕭易寒重又掌握。
他一手去捂傷口,一手卻死也不放開她。
二小姐從沒見過這麽瘋狂的人。她吓壞了,但沒吓傻。她只想逃,她想逃!
蕭易寒的目光比他粗魯的動作更讓她害怕,她不知道那種目光裏有什麽,她被一種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懼籠罩着,她只有一個念頭:逃!
所以她咬,她往蕭易寒手上就是一咬。
胸口的刀傷沒能讓蕭易寒倒下,可這一口卻讓他色變,手松。
因為這一口是有毒的。這是何問天為保自己女兒不受污辱而種下的毒,毒得死敵人,卻毒不死二小姐。就像毒蛇,蛇牙有毒,卻毒不死自己。
二小姐一口咬下,顫聲道:“你……你別怪我啊!……我……也不想殺你的,我不想殺你的……我……我……殺了人……”她看見蕭易寒臉上的肌肉在牽動抽搐,啊地大叫想跑,卻又重重地摔下。
她定定神,顫抖着從地上拾起短劍,慌慌張張地割開繩索,邊割邊看蕭易寒。好不容易才弄開繩子。
蕭易寒以本身功力抵抗着手背上的劇毒。他累得滿頭大汗,但卻一直看着二小姐。
二小姐渾身發抖,連聲音也在抖:“我……我對不住你……我也不想殺你……”
蕭易寒依舊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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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忍不住大叫一聲,丢開短劍,轉身沖向夜暮。
夜是如此深沉,如此寂寥,二小姐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蕭易寒這才覺得夜的來臨。毒氣已擴散到肩部,他全身都因為适才驀然間的中毒而麻痹了。唯今之計,只有安心把毒素逼到手臂以下,他才能動,才能去追回二小姐。
他突然苦笑。因為他發現二小姐實在又傻又笨。他對着夜色笑說:“你這個狠心惡毒的小妖精,為什麽不騎上我的馬,帶上你的短劍?”
二小姐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跑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站定,從殺過人的恐懼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陷入困境:這該死的沙漠,這該死的寒夜,而她卻什麽都沒有,吃的,喝的,火種,馬匹,都怪那個該死的蕭易寒啦!不……不……他已經死了,是她殺了他,是她殺了他……
直到現在,蕭易寒那種讓她不能理解的眼神仍困擾着她。是什麽呢?是悲哀麽?她簡直想坐地大哭一場。
但她沒有哭。而是更堅定地告訴自己:“你一定能走出去。”
這一夜,二小姐幾乎沒有停下腳步。
因為冷。已經入秋了,沙漠的白天酷熱如暑,夜晚卻像冬天。
如果停下來,她就會被這寒徹入骨的沙漠之夜凍死。
走,絕不能停。
她常常和沈昊連翻幾個山頭,也曾經和沈昊一起,沿着遼闊的大海走上一整天。她出身于武林世家,卻不習武;算不上足不出戶的嬌小姐,何問天偏偏把她當作大家閨秀來看,以至外人只知道何家除了何弄簫,還有個二小姐,至于這位“二小姐”長得如何,人品如何,甚至連叫什麽也不知道。
所幸她很滿足這種生活。沒有名聲之累,沒有家族之責,她只希望能開開心心地活在武林之外。
但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就是因為淩空,她的一切都變了。
淩空來向何問天求親的時候,人人都以為他的目标是大小姐何弄簫。她也一樣,因為不憤他比沈昊有名,她甚至還着實捉弄了他一次。
但淩空要娶的竟然是她。
這是為什麽,她百思不得其解。
腳走得有些麻木了,但饑渴更加讓她忍受不了。她必竟仍然是個“小姐”。
爬上一個沙丘,她看見沙丘下有個商隊。
“喂----”二小姐興奮得大叫起來。
不管怎麽說,在荒無人跡的沙漠走了一夜之後,能看見人影,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二小姐向來不喜歡過多地掩飾自己的情感,特別是高興的時候。
不過,這一次她流露出的高興卻幾乎讓她生不如死。
因為這支商隊她昨天還見過,就在昨天。
二小姐吓得掉頭就跑。
可是她跑不了,剛才的歡呼聲,誇張點說,方圓一裏的人都可以聽到。
因此她就被捉住了。
她真恨自己為什麽要這般沖動,恨完了自己就恨沈昊為什麽不教她一點逃命的功夫(要她學劍術之類的武功,那比砍她的腦袋還難!),接下來恨蕭易寒,最後恨上了淩空,誰讓他要娶她,讓她到這種地方來?!
可惜,無論她恨誰都無濟于事。
對視。
那個領頭的大胡子玩味似的看着二小姐,而他的手下則在一邊虎視耽耽。
二小姐給自己壯膽,卻底氣不足:“你們……你們是什麽人,到底想怎麽樣?”
可是沒人理她,幾個人圍在她身邊,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二小姐突然覺得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
終于有人發話,可二小姐寧可他們永遠不要說話。
“格桑大哥,殺了這個小賤人,為我們折損的兄弟報仇!”
二小姐的臉“唰”地紅了。“小賤人?”多讓人難為情的叫法!
格桑摸了摸他的大胡子:“不。殺了他,我們吃的虧可大了。她還算值錢貨……”
一個高個子男人問道:“大哥是說,将這妞兒換刀?”
“妞兒?”二小姐要不是倒在地上的話一定要跺腳了。不過她總算明白,這夥人和卓三娘一樣,是要搶風雲寶刀。但蕭易寒呢?他的目的也是風雲寶刀嗎?如果,如果自己還在他手裏,不知現在是什麽樣子。
二小姐眼前,似乎又深入浮出蕭易寒的眼神。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臉紅,更不該在這種時候想起蕭易寒。
因為這讓她憑添了幾分嬌豔,而那雙霧一樣的眼睛更讓人着迷。
何況,她本來就不醜。
一個聲音如破鑼的男人道:“就這麽以人換刀,也太便宜她了,大哥,不如我們先把這妞兒……”他擠着眼,做了幾個難着的動作。
哄然大笑。
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他們是馬賊,大碗喝酒,大塊分肉。
對于女人,只要是仇家的,為富不仁的女子,他們也從不拒絕。
二小姐是他們仇家的女子。
所以她逃不過。
格桑的嘴角有一絲笑----那是默許的意思。
“破鑼”一步步往前,二小姐一點點挪後。
她很怕。她以為蕭易寒已經夠可怕了,哪知道世界上比他可怕的人還有的是。蕭易寒雖然綁住她,卻一點非禮她的意思都沒有。他照顧她,怕她餓怕她渴,怕她冷。她是他的仇人,她激得他幾乎發狂,但他只是兇她,吓她,卻沒傷害她……
不能再退了,背後都是人。
立即有人扳住她的手,先是一只,然後是兩只。
就在走神的瞬間,她失去了掙紮的機會。
她的四肢被人分按在地上,按得很牢。
她叫,她的身子扭動着,想要掙脫這鐵鎖一樣的手臂。
“破鑼”大笑:“大哥,這妞兒勁好大!快來占個頭籌!”說話間,扯下二小姐半幅裙子。
二小姐尖叫,她知道這是報應,誰讓她殺誰不好去殺蕭易寒。
格桑搖搖頭。
“破鑼”笑道:“那我就不讓了!”他又大又髒的手從二小姐的小腿往上摸去,很慢很慢,好像故意要折磨二小姐,看她害怕的神色。
旁邊的人在獰笑,“破鑼”不規矩的手和眼神讓二小姐恐懼得想吐。她幾乎要哭了,她大聲地喊出來:“你們殺了我吧!……蕭易寒你快殺了我吧!”
話間剛落,她突然覺得四肢一松,耳邊聽見“破鑼”的慘叫。
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個黑衣人的懷裏。
“蕭易寒!”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放聲大哭,“對……對不起……我不該殺你的。是我害死你的……我……我……”
蕭易寒任她抱着,不知是喜是悲,是愛是恨。
他擡頭,冷冷地注視着這幹馬賊,右手握緊了刀柄。
一幹馬賊愣在當地。
這人來得太快了。他的那匹白馬才在沙丘上出現,他的人就已到了眼前。
刀光一閃。
切下了五只手,一對招子。
“破鑼”用剩下的一只手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滾哀嚎。而其他四個人連叫都不敢叫出聲。
現在這只手又握在刀柄上,下一個會是誰?下一次他們損失的,是否只是手?
他們緊張,其實蕭易寒更緊張。
剛才的那一刀,他已拼盡全力。他的手在發麻,全身七八成的功力都在抵制毒氣上升。這幫馬賊都不怕死,一旦一擁而上,死的就是他和二小姐。
他不能死,大仇未報怎能就死?
二小姐是無辜的,她不該受這種傷害,若不是因為他,她已在她的未婚夫身邊。
蕭易寒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二小姐,心中朦朦胧胧地升起一個念頭:“和她死在一塊,豈不更好,若我們都活着,只怕會多了無盡煩惱。”
他一個走神,格桑彎刀已出,與此同時,好幾把刀往他背後而來。
蕭易寒用的也是彎刀,眼看就要出手!
誰勝?誰敗?誰生?誰死?
沒有答案。
就在這一刻,朝陽淡淡的沙丘上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影子。
“住手!”
二小姐驀地從蕭易寒懷裏擡起頭,看見卓三娘眼中的一抹嫉妒。
格桑不敢松懈,仍用刀指住蕭易寒,恨恨道:“他傷了我們兄弟!”
卓三娘看着蕭易寒:“是我們先對淩家的新娘無禮。”
格桑一怔:“可是……”
“我欠他一條命。你就成全我還他一條命吧!”
格桑不敢不聽,半晌将刀擲到地上,扭頭道:“好。三娘的命就是我們的命!蕭易寒,下回別再讓我們看見你!”
蕭易寒不答,拉着二小姐:“我們走。”
卓三娘突道:“慢着。”
蕭易寒道:“你想怎樣?”
“你走,新娘子留下!”
蕭易寒道:“我說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要走,你也留不住。”
卓三娘道:“你如果真想要這位淩家的新娘子,可以等我們拿到寶刀之後。”
“天真。”
格桑怒道:“蕭易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卓三娘卻擺手道:“我倒想聽聽,我們究竟天真在哪裏?”
“你以為以人換刀,你們能全身而退嗎?如果這樣就能得手,你們的對手也不會叫淩空。”
“寶刀我們要定了。以人換刀是最好的辦法。”
“彩禮還在途中,淩家的人失了新娘一定慌亂無章。這時下手,有如囊中取物。”
格桑冷笑道:“你以為還能讓我們相信,你再坐收漁利嗎?”
“讓他說。”
“彩禮中有一件特別奇怪的東西。”
“什麽東西?”
“琴。”
“哦。”
“淩空和他的新娘都不會彈琴,何問天為什麽還要把這琴珍而重之地交由沈昊柳雪保護?”
“你怎知他們不會彈琴?”
“淩空是個聰明人,他一定知道,學太多東西對他沒好處。況且他的手不是彈琴的手。”蕭易寒的心像是突然被針刺了一下。他曾和阿媽學琴一年,在頗有小成時,被姑姑發現,姑姑立時制止了他:“玩物喪志。不要讓雜學耽誤你的武功!”
從此,他放棄學琴。
“你是說,刀就在琴匣裏。”
“也許。”蕭易寒緊緊握住二小姐的手,像是怕她會飛走,一邊走向他的白馬。
卓三娘道:“蕭易寒!”
蕭易寒不理她,摟着二小姐上馬。
卓三娘道:“你用的也是刀,難道對風雲寶刀沒興趣?”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産生感情。刀也是一樣。”
白馬轉眼已去遠,把卓三娘他們抛了下來……
“喂!你到底為什麽要抓我?”
“卓三娘他們是什麽人?”
“淩空,淩空他來了嗎?”
“昊哥哥怎麽樣了?”
……
二小姐從極度的恐慌中回過神,連着問了七八個問題。
但坐在她身後的蕭易寒卻了無聲息,他的整個人靠在二小姐身上,很沉重。
二小姐偷偷地臉紅了。她有點怕,又有點歡喜,心頭像有一頭小鹿亂撞。她可以感覺到蕭易寒寬厚的肩膀,他的粗重的呼吸……她知道自己不該胡思亂想,但卻忍不住不想。
然而蕭易寒仍然沒有聲響。
二小姐偷偷回頭一看。
只一動,蕭易寒的人已向後仰去,跌落在黃沙中。
白馬一聲悲嘶,猛然人立,幾乎要把二小姐抛下馬來。
蕭易寒就躺在黃沙之中,一張臉灰敗得失去了神采。他的鼻子一張一翕,努力地呼吸,嘴唇蒼白幹裂,似乎想說什麽。
二小姐抱起他的頭,輕輕叫道:“蕭易寒,蕭易寒,你……你別吓我呀!”
她湊上去,聽見他微弱的聲音:“水……水……”
“水?”她瘋狂地撲到白馬身邊,不覺傻了眼。
蕭易寒和她犯了同樣的、致命的錯誤:他也沒把水和幹糧帶出來!
人為什麽總會情急生亂呢!
“水……水……”蕭易寒的聲音像一道道鞭子打在二小姐的心上。
怎麽辦?怎麽辦!二小姐低頭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她沒有水,可是她有血!
蕭易寒變成這樣是她害的,那麽就一命換一命!
二小姐把蕭易寒頭部墊高,讓他的嘴微微張着,狠命往自己手腕咬落!
她很痛,可是她的心已被愛憐充滿了,這點痛又算什麽?
蕭易寒被灌了幾口熱血,突地驚起,擋開了二小姐:“你瘋了,你在幹什麽!”
“我沒瘋!我不能讓你死,我……我害得你那樣慘!”
蕭易寒扯下衣服上布條為她裹傷,一邊道:“你快走吧!騎小白走,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我不走,你走吧,別讓我拖累你!”
蕭易寒怔住。
“如果你死了,豈不是我的罪孳?”
“你沒有罪,你是無辜的。而我這種人,根本不配活下去!”
“誰說的?誰都有生存的權利……”
“那麽你也有生的權利!”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寧可和你死在一起!”
蕭易寒驟然一陣溫暖,便不再堅持:“好,我們一起走。”他抽出二小姐适才留下的短劍,遞還給她。
二小姐從他顫抖的手中顫抖地接過短劍。
蕭易寒手上的齒印已經化膿,發出一種讓二小姐幾乎想吐的惡臭。
“快把我手上的腐肉割下來,快,否則我就死定了。”
二小姐咬牙,閉上眼一劍割下,又是一劍,一直割到見骨,流出的血變成殷紅。
蕭易寒一聲未吭,等二小姐包紮完,用呼唿喚小白蹲下。兩人掙紮着上了馬背,倦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小白發足便奔,可是誰也不知道它會奔向何方,奔到何時!
二小姐吃不消,又暈了過去。
而她再次醒來,卻是被水潑醒的。
水!多寶貴的水!多可愛的水!
二小姐一下清醒了。一睜眼就看到青山綠水的一幅美景。
她幾乎是跳起來,一頭紮進水裏,大口地喝水,喝個透徹。
接着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才想起她有兩天沒洗澡。
天啊,兩天!
她的身上又髒又臭,這怎麽可以!
于是她立馬跳下水,解開衣扣。
突然有人笑了一聲。
蕭易寒!天啊,我竟然忘了他!
二小姐幾乎要找個地洞鑽下去。
蕭易寒笑道:“如果你的身材再好一點,我一定在這偷看,不過你的身材嘛,只配讓小白看……”
二小姐氣得大叫:“蕭易寒,你去死!再不滾我……我就……”
蕭易寒哈哈一笑,很快消失了。
二小姐扮了個鬼臉,解下衣服,美滋滋地泡起澡。
她才不怕蕭易寒,哪怕他再兇再硬,也對她沒有惡意。
二小姐這一場澡泡得昏天黑地。蕭易寒等不及,在水邊林中喊道:“你好了麽?”
二小姐本來邊泡邊唱着歌,這時聽到蕭易寒的聲音,音調陡然高了八度:“你別過來,我就好了!”突見樹林裏飛出一片黑雲,她“呀”地尖叫着躲進水裏。
那片黑雲果然是蕭易寒的衣衫,輕飄飄地挂在樹梢上招搖。
二小姐心中發急:“他……他不會也想洗……”
只聽蕭易寒叫道:“別再把濕衣服穿身上。我的衣服洗過了,你穿吧。”
二小姐伸了伸舌頭,忙從水裏出來,穿上蕭易寒的衣服,那衣上還微微地帶着他的體味。她怔怔地發了陣呆,才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走進樹林。
樹林後是一條小溪,活潑潑地流着,比适才小湖的寧靜清澈,別是一番風味。
蕭易寒在溪邊升了堆火,火上烤着一只兔子,見二小姐過來,不覺含笑打量她。
二小姐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別這樣看着我,要不然我會懷疑……”
“懷疑什麽?”
“懷疑你真的喜歡上我了。”
“是麽?”
“你不是說了嗎,‘兩個人在一起久了,難免會産生感情’,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好歹也有點久了吧?”
“我發覺你真是太多情了。”
“本小姐向來博愛。”
“而且‘多情’二字前還得加個形容詞。”
“很多情?非常多情?還是什麽多情?”
“自作多情。”
“蕭易寒你!”二小姐的拳頭已經揮起來了。
“我喜歡的女子,定然比你聰明美麗,比你溫柔一百倍。你太兇了,誰會喜歡你這種惡狠狠的小妖精。”
“啊。”二小姐怒極反笑,“好在我也不喜歡你這種兇巴巴、冷冰冰的陰陽怪人。”
“那你喜歡誰?淩空嗎?”
二小姐不答。隔着火堆向溪水看去,煙霧萦繞的一片,朦朦胧胧地什麽也看不清。這種迷離,這種怎麽也看不透的感覺正如淩空。二小姐雖難一時間對淩空生情,卻也知道淩空這種人是不能輕易抓在手上的。她怔怔地想,不覺念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唉,我背詩永遠只記得一段,接下去你記得嗎?”
蕭易寒突然出刀。
刀光一閃!
刀鋒正停在二小姐鼻尖一毫的地方。
“我的刀沒有招數。只有狠、準、快、穩四字而已。學詩就像學刀一樣,只要你理解了詩中意境,又何須強記詩中字句?”
二小姐眨了眨眼,笑笑:“你的武功真好,昊哥哥都打不過你。”
蕭易寒收刀:“昊哥哥?你和沈昊到底是什麽關系?”
“昊哥哥就是昊哥哥,不然你以為?”二小姐突地醒起,笑道,“你這麽問,不是吃醋了吧?”
“我當然不會,但淩空就不一定了……”
“關他什麽事!我愛叫昊哥哥就叫昊哥哥,他要不高興,我就告訴他,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昊哥哥,我喜歡的是你,我愛你愛得發狂,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看他怎麽着!”
蕭易寒一笑,不說話。
二小姐扯着草根,心裏一片混亂:淩空沈昊,沈昊淩空……
沉默了一會,蕭易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夜聽琴。”
“葉?你和母親姓?”
“不是葉子的葉,是夜晚的夜。也不是姓,我沒有姓,沒有名。我是昊哥哥撿來的,這名字也是他取的。他說他撿我的那個夜裏,我一直在哭,他不會哄我,一直到我快哭啞了還是束手無措。如果不是一座水榭上的琴聲讓我停下來,我早就哭死了。”
“那麽你不是何問天的親生女兒?”
“爹爹沒有親生的孩子,我和姐姐都是被他收養的孤兒。姐姐比我大一點,也比我早到何家。”
“哦?可是江湖上卻只聽說何弄簫的名字。”
“我姐姐比我強多了,又美又能幹。我就不成了,只曉得玩,又不願練武。要是名字傳了出去,我還有人要嗎?”
“為什麽不習武?何家可是武林世家。”
“為什麽要習武?整日家打打殺殺嗎?我從來不想在武林揚名立萬,我只想活得開心。爹爹開始還會逼逼我,後來見我陽奉陰違的,也就罷了。”
“可是你現在卻不得不面對武林……淩空竟然不選何弄簫,你不覺得奇怪麽?”
“你也這麽覺得嗎?是不是我真的什麽都不如姐姐,連被愛的資格都沒有?”夜聽琴苦苦笑道。
“不是,你……你自然有你的長處。但是對淩空來說,娶何弄簫更有利。”
“不錯,姐姐是爹爹的助手,娶她并得到她的心,就等于得到何家的半壁江山,而我……我又算什麽呢!我只是個礙手礙腳的小丫頭罷了。既然如此,他們何必把我和淩空扯到一起!我……我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這是我一輩子的事,竟然任人擺布!”
蕭易寒伸出左臂,攬住夜聽琴,讓她可以靠在自己肩上。
良久良久,夜聽琴擡頭道:“我很莫明其妙吧?”
“這就是命。每個人都有他的宿命,但是……”
夜聽琴突地笑道:“好,我聽你的,我就是不信命!”
蕭易寒眼中露出一絲苦痛,天命真的可以抗掙嗎?他不敢相信。
夜聽琴卻把那一點感傷抛到九霄雲外:“對啦,你究竟為什麽要抓我?”
蕭易寒一顫,頓時放開夜聽琴:“我要逼淩空出手,一決生死!”
“一決生死?為什麽要一決生死?!”
“因為二十年前,我爹就死在與淩壁的決鬥中。”
“斯人已去。你還要再重複制造悲劇麽?”
“如果單是決鬥,刀劍無眼,我無話可說,但我爹分明是中毒而死。不只如此,淩壁暗中狙殺我蕭家滿門,連老弱都不放過,若不是姑姑拼死相救,又得我爹生前好友紮木合老爹收留,只怕……”蕭易寒臉色大變,全身骨節格格作響,“二十年來我苦心練刀,等的就是淩壁死在我刀下的一天!不,不只是淩壁!我要他淩家滿門,我要讓他嘗嘗那是什麽滋味!”
“老爺子不會出手,自從他的二公子淩飛死于決鬥,他就嚴令門下不準決鬥,違者殺無赦。”
“他一定要出手,一定要出手!我殺,我殺,我要殺盡淩家的人!殺,殺,殺,我殺……”
夜聽琴站起來,冷冷地道:“我也是淩家的人,你先殺了我吧。”
蕭易寒一怔,突然大吼一聲,跳到水邊,唰地出刀狂舞。
天底下,只留一片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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