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遇
更新時間2012-11-17 18:21:07 字數:7614
總說不立業何以成家。但只有站在事業的頂峰,才能明白,如果沒有心愛的人一起分享,再多的成功,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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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蕭易寒猛然從昏迷中坐起。
他躺着的地方是一間小木屋。阿媽婀娜的身影立在窗前,似乎在認真地看着什麽。乍聽到他的聲音,滿面喜色地跑到他床前:“你醒了!”
蕭易寒心中微奇,阿媽的聲音有點變,而且他從未見過阿媽如此興奮。
阿媽取過一條金光閃閃,卻已萎迷不振的小蛇來,鄭重地道:“你看,這迷金蛇剛才死死地就咬着你。”她的臉上露出孩子似的笑:“你這孩子真命大。迷金蛇的毒性何其之烈,你竟然沒事一樣!……沒想到,你真能拿回聖月寶刀,你真是不簡單呢!長江後浪推前浪,唉,我們都老了,真的是老了!……”
蕭易寒好生奇怪,這是阿媽嗎,這真是阿媽嗎?阿媽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變得自信、樂觀,當然阿媽一直都很關懷他,但從未像此時一樣親近過。
此後一個多月,阿媽對蕭易寒進行了徹底的調養。漸漸的,蕭易寒的臉開始有了血色,精神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阿媽除了為他療傷,還不時說起聖月教,她經常提到的是溶月聖女:“易寒,你一定想不到,溶月聖女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無論遇到什麽事,都那麽從容,所以當年的聖月教裏,大家都很團結很安心,好像就算天塌下來,溶月聖女都能頂下來似的……”
“那她未免有些功高蓋主。教主不會心裏不高興嗎?”
“不會。教主根本就少不了溶月!”
“我看未必。而且就算教主不計較,也會招人妒忌,惹下後患無窮。再退一步說,溶月功在她的聰明,過也在她的過份聰明。以她的聰明和勤勉,總是要萬事親為,她是兢兢業業,別人看來,卻是大權獨攬。她在一日,沒人敢動歪念,一旦不在,只怕……”
阿媽半晌不語,慘然色變。蕭易寒說得不錯,二十多年前,教主亡故之後,聖月教便陷入紛争。教主座下的滿月、殘月、弦月、新月、眉月、凸月六大使者各不相讓,發生火拼。殘月使閉門不出;滿月使率部下山,不久傷重身死,其子葉獨歡接管其舊部,以重回聖月教為己任;弦月使占據總壇後,先後剪除新、眉、凸三使,自立為教主,但卻已無法扭轉聖月教的敗局,聖月教就如枯藤敗柳,僅能茍延殘喘。這種狀況持續到十年前拜月聖女回歸,擊敗弦月使為止。但一直等待機會的葉家卻不願善罷甘休,葉獨歡雖死,幼弟葉孤歡又頂了上來。兩家處于共同執政的局面,拜月倒也不想再争下去,葉孤歡卻處心積慮想奪到教主寶座,終于在半年前挑起聖刀失蹤之事,将拜月幽閉。
難道當真是成也溶月,敗也溶月?
但現在不是評論成敗得失的時候,因為人命關天,再不将聖刀送往總壇,拜月就會被依教規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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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蕭易寒帶着寶刀和阿媽的指點和叮囑上路了。
聖月教總壇深藏在大漠中的一片石山中,勞是阿媽細細描述,蕭易寒還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入口的機關。
“聖月教總壇隐秘無比,一般教衆別說不能進入總壇,連總壇的确切地址都不知道。因此你手持聖刀到總壇,來頭一定不小,總壇周圍的守衛絕不敢為難你。”這是阿媽告訴他的第一句話。果然,只要他一出示聖月寶刀,從暗中冒出阻止之人立時又隐回黑暗。
在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之後,蕭易寒來到一個絕壁。這絕壁與另一座高峰兩兩相望,足有十丈之遙,兩山間盡是雲氣,深不見底。
絕壁上光溜溜的,只有一間石屋,石屋前坐着個彈琴的男子,約四十來歲,頗具仙風道骨,琴聲中卻隐藏着幾分憂慮。
蕭易寒不敢驚擾,但聽着聽着,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你有聖刀,只能通過總壇的外圍,要真正進入總壇的核心,必須經殘月使孟吳越這一關。孟吳越是前任教主的心腹,地位非同一般。他生平只服教主與溶月聖女,二十多年前的教中火拼,他因回天無術,只好避而遠之。拜月回總壇後,為牽制葉孤歡,才把他又請了出來。”----這是阿媽的第二句話。
孟吳越終于一曲彈罷:“閣下為何皺眉?”
“先生擔心的又是何事?”
孟吳越一怔,目光漸暖,又問:“閣下何人?”
“夜濃約我今夜賞月。”蕭易寒依阿媽指點說了這句話,卻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孟吳越默默打量了他幾眼,道:“很好。”他突然将腳一跺,山崖上“竦”地一聲,彈出一根手腕粗的鋼繩,直刺向對面山峰,到末了,那鋼繩末端張開成爪,牢牢抓緊對面的山壁。他不發一言,拂袖進屋。
蕭易寒一揖到地:“多謝先生。”
從鋼繩過到對岸,沿小路往下行不多時,眼前突地一片開闊。原來這座山裏,有一塊很大的平臺。平臺的正中堆了一堆柴火,支起一根木棍。
蕭易寒心知那是用來處死拜月聖女的刑具。
此時平臺上還空無一人。蕭易寒微一沉吟,躍上一堆亂石,隐身在後。
過了一會,山腰中出現一條火龍,近時才看出那是教衆手執火把,一對一對地上到這平臺來。這隊教衆有數十人,人數雖多,卻無半點聲息。他們在平臺四周站定,火光照耀下,每個人臉上都是莊嚴肅穆。
随之而入的是一個長着絡腮胡子的男子,從他的服飾和氣質上看,應該是葉孤歡。接下去則是大小頭目。----依然很安靜,只聽見風吹袖袍的聲音。
最末的是拜月聖女。蕭易寒心裏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感受過拜月的氣息!不錯,拜月雖然是蒙着面的,但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站着的時候的那種優雅閑定、那種從容不迫,都是那麽像阿媽!
“聖女!”教衆之中突然發出一陣騷亂,“聖女!”
拜月的目光掠過衆人,不說話。
葉孤歡冷笑道:“半年期限已過,你還有什麽話說?”
拜月理都不理他。那些教衆卻沉不住氣,當先一個身材精短之人道:“聖女對我教有中興大功,依兄弟們的意思,聖刀之失,也不能掩蓋聖女之功!因此……”
“因此什麽!”葉孤歡怒道:“呂矮你想造反不成!”
“呂矮不敢,但若有人對聖女公報私仇,呂矮必率手下,與聖女共存亡!”
“你是說我公報私仇了?”葉孤歡怒極反笑,“規矩是祖宗定下的。不說拜月暗地裏和淩何兩家有無幹系,是否意欲謀奪我聖月神教,就憑她監守自盜這條罪,哼哼,就難逃教規處治!”
呂矮鼻孔朝天:“來啊!要保聖女,除奸逆的好兄弟,站出來一起幹吧!”話音剛落,倒有一半的人站到拜月周圍。
場上不動的,有一隊藍衣人,想是葉孤歡的私黨。先前手執火把站在平臺四周的教衆也沒動,似乎是中立的一方。
葉孤歡道:“呂矮,你想械鬥,我奉陪。看看是你們這些烏合之衆厲害,還是我的手下精良。”
拜月忽道:“你們都給我放下武器!”
呂矮一怔:“聖女!”
“滿月使說得不錯。教規終是教規,若連我都不守教規,那教規就形同虛設,聖月教法制不嚴,終難成氣候!”
四下裏一陣吵雜。拜月大聲道:“若你們還當我是聖女,還聽我的話,就不要輕舉妄動,二十多年前的自相殘殺,聖月神教的力量削弱得還不夠嗎?當年……”
葉孤歡冷笑道:“聖女若要拖延時間,大可把二十年前的變故一一道來。”
呂矮見他存心諷刺,又想發難,拜月卻擺擺手,傲然走向刑臺。她根本不像去受死,而是像去參加一場盛典。葉孤歡本應因宿敵将滅而高興,卻也忍不住暗暗贊嘆拜月的鎮靜。
“慢着!”随着叫聲,山頂上飄下個身背瑤琴的中年男子。
葉孤歡臉色一變:“孟吳越,你來做什麽!”
“半年前,我們有約,若在半年之後,拜月能取回聖刀,那便不咎其罪。”
“你把聖刀帶來了?”
“不。”
葉孤歡松了口氣:“那麽拜月便罪無可赦。”
“他沒把聖月寶刀帶來,但我把刀帶來了。”蕭易寒出現的時候,就連處亂不驚的拜月也震動得向前跨了一步。
葉孤歡道:“你是什麽人?”
“寶刀在此,還不放人!”
“我怎知道聖刀是真是假,你這人是敵是友。”
“我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你的朋友。我只不過是個過路人。”
“可惜在我的字典裏,不是友,就是敵----”葉孤歡一拳打出。
蕭易寒自己已經很拼命,可是葉孤歡比他更拼命!他的每一拳都很瘋狂,很實在,很拼命。他實實在在是在拼命,因為這種人,不成功,便成仁;而蕭易寒卻不然,他號為“絕情”,卻向來多情,他只有一條命,他還要報仇,還要報恩,還要思念。
蕭易寒退,暴退。他的成敗只在一招,從前他以仇恨禦刀,現在他卻分不清愛恨情仇,他根本出不了刀!
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無底深淵。
而葉孤歡的拳頭還在繼續!
“易寒,你當真忘得了琴兒嗎?”
不,不。他怎能忘,怎會忘!就在這面臨死地的一瞬,他終于明白,自己是愛着她的,無論她是不是別人的妻子,無論她做過什麽,他心裏想着念着的,都是她也只有她!
那麽,就讓我想着你而死吧!
蕭易寒的臉上浮出溫情的微笑。他好像又回到了初識夜聽琴的那個夜晚,那時她是那麽認真地和沈昊談論淩空、江南……當時他就覺得,這是個很好玩的女孩,很好玩,也很特別。後來她就搖身變成“狠心惡毒的小妖精”,再後來,一切又變了……
一切都變了,在這一瞬。
在這一瞬,聖月寶刀自然而然地被他拔出鞘,柔和的光輝發揮到極致:葉孤歡勁道被卸,而他本無殺人之意,聖刀就很聽話地頓在葉孤歡胸前。這在從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的刀法揉進了無窮霸氣,一刀既出,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但這一次卻……
之後他才意識到,适才叫那一聲的人是拜月。
蕭易寒沒有時間思考,因為葉孤歡一拳往他自己的鼻子上砸去。蕭易寒左手刀鞘一帶,輕磕葉孤歡肩貞穴,将他點軟。
葉孤歡怒道:“士可殺不可辱。姓葉的敗在你手下,自會自我了結,你還要怎的?”
“一敗便求死的,未必是真英雄。我只是個過路人。寶刀奉上。”竟将聖月寶刀插回鞘中,雙手遞上。
葉孤歡猜不透他什麽意思,一時怔住。
呂矮大叫:“少俠,別把聖刀給他!這人野心很大,若有聖刀在手,聖月教永無寧日!”他一說話,四下裏又是一片點頭稱是。
孟吳越突地上前抱拳:“領教少俠高招!”
蕭易寒叫了一驚:“先生……”
孟吳越盤膝坐下,從背上解下瑤琴,微閉了雙目,撫起琴來。
呂矮等教衆一見,忙也坐下,用布塞住了耳朵。
蕭易寒知他是要以內功摧動樂聲來試自己,不敢怠慢,凝神接戰。但奇怪的事發生了:琴聲雖凄苦,卻對他毫無沖擊;而周圍的人除去拜月、葉孤歡之外,都面若死灰,看上去十分痛苦----原來孟吳越根本未攻擊他!
約有一頓飯工夫,孟吳越劃弦而起,恭恭敬敬地道:“少俠內力超凡,孟吳越甘拜下風。”
蕭易寒大奇:“先生,我……”
孟吳越看了看拜月:“聖女你看如何?”
拜月走到蕭易寒身邊,寧靜的目光環視衆人,最後才移至蕭易寒:“根據第三十一條教規,我宣布,蕭易寒成為我教第五任教主!”
四下一片嘩然。那一直默不作聲,手持火把的教衆齊刷刷半跪下身,齊聲大吼:“恭迎教主,請新教主即位!”
蕭易寒幾乎不能反應過來,只聽得拜月低聲道:“你現在什麽也不必多說,等會我和你解釋。”她雙手虛按,制止了喧嘩聲,轉頭回孟吳越:“殘月使請。”
孟吳越行禮:“屬下願奉教主,唯教主馬首是瞻!”
拜月又問葉孤歡:“滿月使?”
葉孤歡慘然道:“你們既然安排好,又何必再問?我乃敗軍之将,有何面目多言!告辭了!”
蕭易寒忙道:“滿月使留步!”
“葉某一生自負,絕不甘于人下。”
蕭易寒微微一笑:“聖月神教中人人都是神教子民,何來上下彼此?滿月使為神教盡心盡力,此時輕言放棄,豈不可惜?不如留下共創大業!”
拜月見他能理解自己一片苦心,和孟吳越對視一眼,均是大感安慰。
葉孤歡“哼”地一聲。拜月等知他是礙于面子,便緊上一步,齊道:“請滿月使留下,共創大業!”呂矮更是道:“滿月使,呂矮口無遮攔,是烏龜王八蛋,但看在呂矮一心為教的份上,請滿月使大人有大量,小的給你陪不是。”說罷,在地上磕了十七八個響頭。
葉孤歡面色稍和,一揖道:“屬下見過教主。”
蕭易寒回禮,心中卻塞滿疑問。
拜月住在總壇石山中的一處雅地,窗外是雪茫茫的世界。
“聖月教的每一任教主都會收一兩個徒弟做為繼承教主之位的候選人,而這些候選人要最終成為教主,必須經過兩個程序,一是戰勝所有的護教使者,當然并非一定要真的戰勝他們,只要他的武功得到護教使者的認可,就可以過關;武藝過關之後,還要能通過聖女的品格關。依過去的編制,六使二聖裏,至少要有五使一聖同意,候選人才能正式登位。”
“我不是你們教主的徒弟,根本就沒有資格。”
“你會聖月刀法。即使不是教主親傳,也可算聖月教的弟子。”
“你錯了,我可沒練過你們的聖月刀法。我的刀法是姑姑所傳。”
“她沒能領會刀意,教的人方向錯了,你學的方向也跟着錯,難怪到現在還無法擊敗淩壁。”
“你好像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蕭易寒逼視着拜月。
拜月無語。
“你早就安排好一切,只等着我來。----為什麽要把這些強加給我?”
“易寒……”
“阿媽!”蕭易寒大聲道,“我沒認錯你吧,阿媽!”
拜月默然,半晌道:“易寒,你很聰明。告訴我,你還猜到些什麽?”
“你就是聖月教的溶月聖女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件事。因為只有溶月聖女,才能調配拜月和孟吳越,特別是孟吳越。‘夜濃約我今夜賞月’,‘夜濃’倒過來就是溶月。而真正的拜月,卻扮作你的樣子接應我。”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蕭易寒又道:“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隐身在劄木合老爹那兒?為什麽你會置聖月教于不顧!”
“你說得不錯,我就是溶月。二十年前,我犯了個大錯,無顏回聖月教。”溶月低頭道,“如果這次沒有聖刀的事,我還是不會出山。”
“我看未必吧?你把聖月刀刀法故意留給姑姑,故意要我習刀。你是一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形勢。聖月教內四分五裂,誰都不服誰,只有一個全新的面孔出現,才可能一統聖月教,結束這種分裂狀态。而這個人必須懂得聖刀刀法,你沒能止住聖月教在二十年前的争鬥,就要開創二十年後聖月教的繁榮。于是,你找到我,蕭易寒,做為你二十年後重興聖教的砝碼。是也不是?”
“你……說得太對了……太……太對了。”溶月強自鎮定,“而且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你很聰明,很出色。”
“那是你運氣好。如果淩壁接受我的挑戰,說不定我已死在他手下,那你不是全盤落空?”
“淩壁不會殺你。”溶月嘆了口氣,“二十五年前,他曾經敗在聖月刀之下。二十五年來,他一直夢想戰勝聖月刀法,在你的刀法沒練成之前,他絕不會和你動手。他對你避而不理,那是他在等你,等你領悟到聖月刀法的精髓。”
蕭易寒道:“是麽?”
“他放你和琴兒相處,是因為他知道,聖月刀法是愛之刀法,你若不能化解仇恨之心,就永遠也練不成。”
蕭易寒心煩意亂,冷冷道:“我們好像扯遠了。”
溶月微微一笑:“不錯,那已是很久遠的事……”
“總之,我絕不做你們的教主。”
“你擔心成為傀儡嗎?你不會。”
“與此無關。我沒有做教主,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我只要報完父仇,就會遠離塵嚣。”
“你今天走到這裏,還可能回頭嗎?你用什麽找回琴兒?你找得回你們那種純真嗎?你還是得報父仇,還是不會帶走琴兒,你雖沒有野心,你更沒有決心!”
蕭易寒渾身一震。
“你無處可去了。”溶月像從前一樣,輕輕撫着他的面頰,“我知道那樣你也會為難,但是至少這裏還有我。阿媽會永遠愛你,永遠幫你;而且阿媽也老了,阿媽也要你的愛,你的幫助。”
蕭易寒茫然看着她。
溶月柔聲道:“先留下來試試,好麽?你先穩定一下教內局勢,如果哪一天你下決心要走,你随時都可以走。我來善後,這樣可以嗎?”
蕭易寒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積雪。
突然噠、噠、噠三聲敲門聲,溶月道:“進來。”只見一個拉低了帽沿的人遞上飛鴿傳書。溶月接過遞給蕭易寒,一邊道:“傳下去,以後的飛鴿傳書,都直接送到教主那,不必再來問我。”
那人應了,匆匆離開。
蕭易寒看那傳書:淺紅的信箋、枚紅的印花,精致的薛濤箋上用輕靈雅致的字體寫道:“十月廿五,秦運黃金千兩過雁門。一陣風致。”
轉眼已到新年。蕭易寒漸漸也适應了他的新位置。
做教主并不是件輕易的事。所幸他還不致辜負溶月的期望。在當上教主的兩個月裏,他已派出葉孤歡劫走淩家紅貨,并将其分散給教衆;十一月初八,着溶月、孟吳越往歡樂谷調解寒山派和黑風寨争端,在西北重樹大教形象;十一月初十,魔刀教趁教中實力空虛,摸上總壇,他率死士百名,拼死保住聖月教;十二月廿一翦除神鷹堂勢力範圍內的邪教天池幫……
短短的時間裏,他的戰績已開了長長一列,而和他的戰績一起增多的,則是那美麗的薛濤箋。
在教內,他的聲望漸漸提升。這固有溶月、孟吳越之助,但他自己不敢松懈,生恐浪得虛名,卻起了決定性作用。
眼看聖月教一步步走向正軌,他卻并不快樂。他勉力去做了,但力不從心的疲倦總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他必須離開一陣,否則他一定會崩潰。聖月教內各項事務,有溶月,有孟吳越,他從來不擔心。
他回到劄木合老爹的新部落。
慘烈,是他此行的感覺。
當他帶着放逐的心情往回趕的時候,他看見索倫手舉鋼刀向扮作阿媽的,倒在血泊中的拜月砍去。
蕭易寒一聲驚呼,飛石彈開鋼刀,疾将拜月扶起。
索倫一呆,突然軟倒,“哇”地大哭起來:“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阿爸……阿爸和蕭阿姨被……被這惡女人害死了!”
蕭易寒大驚,想要看個究竟,卻被拜月死死抓住。只見帳篷簾子一揭,劄木合老爹擁着姑姑走了出來。姑姑臉上毫無血色,上揚的雙眉本已垂下,一見蕭易寒,陡然有了神采:“蕭易寒!快把那女人殺了……快殺了她!”
劄木合急道:“小妹,小妹!你別再浪費氣力!”
姑姑乍聽到這一聲,臉上竟閃過一絲紅暈:“你……你終于又肯叫我小妹了?你……你好狠心,你忘了我是你的小妹嗎?”
拜月猛然間暴發出一陣狂笑,笑得那麽嘲諷,那麽凄厲。
姑姑怒道:“賤人!你笑什麽,不準笑……不準笑!”
拜月笑道:“我笑你,你這陰險毒辣的臭女人,死到臨頭了還不醒悟,哈哈,哈哈,他只愛她,他愛的就是她……可就算沒有她,他也不會愛你!哈哈,哈……真好笑……真是好笑!”
姑姑臉色大變:“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是誰,你是誰?”她猛地掙開劄木合的雙臂,伸着兩只骨瘦如柴的手,跳過來抓拜月的臉,卻在半空中重重摔下!
劄木合一聲慘呼:“小妹!”
姑姑躺在他懷裏,微微一笑:“他是愛我的,對不對?”
劄木合含淚點頭:“不錯,他愛你。他就算為你而死都可以……”
姑姑癡癡道:“他……他……”
劄木合緊緊摟着她,整個頭都埋在她懷裏。
蕭易寒心中哀傷。原來姑姑也有她不為人知的愛情,那麽那個人是誰,為什麽從未聽人提起過?他看看拜月,希望她給他一個回答。
可惜拜月命也将絕,她顫抖着撫摸着蕭易寒,笑道:“好孩子,你來了?”
“何夫人……”
拜月一呆,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可是,他沒娶過我……何夫人?何夫人另有其人……”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拜月慘然笑道:“你不見麽?她和姐姐在争風吃醋,姐姐能忍,我不能忍,她要向我下手,我當然不會放過她!”她一氣說出這許多話,吐出一口鮮血,勉強又笑:“姐姐一輩子受了好多苦,你不要辜負她……”
蕭易寒道:“我明白。”
拜月道:“還有如風……如風她……”
蕭易寒會意:“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你就放心罷。”
拜月露出神往的神情:“那孩子恨她父親……可是我……”她輕輕嘆了口氣,終于合上眼……
索倫驀地尖叫:“阿爸----”
蕭易寒的心怦地一跳,只見如血夕陽照耀下,索倫呆呆坐着。劄木合的屍身在她的觸碰下,已松開姑姑。
他的小腹上,一把短劍直沒入柄。
蕭易寒突然想起楚玉。
他又仿佛看見秦如風的心髒,也凄豔地插着一把短劍。
剎那間他決定再探淩家莊,把秦如風帶離那是非之地。
他得問問秦如風還知道些什麽,他還想對淩家的狀況作一次調查,他還得去打聽楊非人的下落;對了,那個神秘女人和淩霄,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反正,他有千百萬個理由非得走一趟淩家莊。
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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