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出生

夏侍妾在長公主府溺死的事兒方才傳出去那會兒,在京城中鬧得可謂沸沸揚揚,再加上譽王大張旗鼓調查此事,夏侍妾的死很快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話題,甚至不少人在猜,夏侍妾究竟是怎麽死的。

但很快,随着夏侍妾下葬,譽王停止調查,也漸漸無人再繼續關注此事。

原本還算熱鬧的菡萏院也變得空空蕩蕩,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夏侍妾的存在。

只有她幫碧蕪繡的那件小衣裳常是讓碧蕪想起她來。

瑟瑟秋日轉眼而過,天兒愈發地冷了,碧蕪本就畏寒,如今有了身孕,更是要穿得暖些。

才不過十月初,碧蕪便命人在屋內點了暖爐,如今她身子笨重地厲害,連起夜都極其不便,需要人幫忙起身,她原想着讓銀鈴銀鈎輪換着在內屋值夜,誰知最後卻是譽王主動提議說今後這段日子,每夜都會陪着她。

他是在用膳時說的這話,錢嬷嬷和屋內的其他婢女都聽見了。

錢嬷嬷高興得緊,還一個勁兒在她面前道說譽王終于是醒過神來,知曉孰輕孰重了,如今夏侍妾死了,府裏也沒了勾引譽王的人,她需得好好抓住機會,讓譽王瞧瞧她十月懷胎有多麽不易,好讓他心中有愧,對她多疼愛幾分。

聽着這些話,碧蕪頗有些哭笑不得,可譽王既得這般說了,她也不能推卻,畢竟他們可是“夫妻”,夫君要同妻子一道睡,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而且,夜裏有一人照顧她也是好的,如今她大着肚子,銀鈴銀鈎要扶她起來,都需費好大的勁,男人的氣力總是比女子大着。

況且他們也不睡在一個榻上,頂多睡在一個屋裏,有何幹系。

碧蕪剛開始确實是這般想的,但後來事情便不是這樣發展的了,譽王陪了她幾夜,原都好好的,可後來不知怎的,碧蕪夜裏醒來,怎都喊不醒譽王,正欲自己努力坐起身,才見譽王蘇醒,從小榻那廂走過來幫她。

如此幾回,譽王便同她商量,說他睡得沉,也不一定回回叫得醒,不若睡在她身側,她欲起夜,推一推他便好,豈不是更方便些。

碧蕪見他神色認真,說的也是在理,何況她這般大的肚子,他也對她做不了什麽,再說了,他們也不是頭一遭同床共枕,有什麽好羞的,到底腹中的孩子要緊,便答應下了。

當然,如今的她并不曉得,今後她會因為自己這草率的一點頭而後悔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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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孩子近九個月時,孟太醫來問診,碧蕪便讓他幫着開些安胎的藥材,再同太後禀告說,她因先前看到了夏侍妾的死狀,受了些驚吓,夜裏常是夢魇,還有了見紅的症狀,再加上她身子弱,将來只怕有早産的可能。

孟昭明何其聰明的人,聞言立刻會意,依碧蕪的意思,一一向太後禀了。

有了孟太醫這話,将來即便她“早産”,也算有了像樣的理由。

碧蕪日日在屋內閑得無趣,将旭兒從內到外的衣裳做了好幾身。

如今她肚子大了,也不必遮掩,蕭老夫人、蕭毓盈和趙如繡常是來看她。

蕭毓盈的親事已然定下了,但因唐編修那廂為了讓蕭毓盈過得更好些,特意用多年攢下的積蓄買了個更大點的宅子,宅子要修葺裝點,故而婚期定的有些晚,在明年年後。

而趙如繡入東宮的日子則就在這幾日了,和碧蕪臨産的日子差得不多。

碧蕪最擔心的,便是這段日子了。

因前世,趙如繡就是在這段日子死的。

聽聞,她在成為太子妃的前幾日,刻意遣開仆婢,在自己的閨房中,懸梁自缢了。

當初,外頭并無人曉得趙如繡自缢的緣由,直到譽王登基,碧蕪跟着旭兒入了東宮後,才在某年的中秋夜,在一個醉酒的老宮女口中,得知那天白日,趙如繡曾去了太子寝殿,也不知看到了什麽,出來時渾渾噩噩,一直喃喃地說着什麽“騙子”,當夜便沒了。

碧蕪猜想,趙如繡或是在太子寝殿瞧見了他與肖貴人私通的證物,絕望之下才選擇了了斷。

這一世,碧蕪阻止不了趙如繡嫁給太子,也阻止不了太子與肖貴人私通,她能做的只要讓趙如繡自己想通,她的命是她自己的,不該與一個男人相系,自也不該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性命。

碧蕪記得,自己前世的産期在十二月初十,而趙如繡入宮的日子則在十二月初一。

她并不知趙如繡究竟是在哪一日自缢的,便只能在她準備入宮事宜的空暇,常将她叫來說說話。

轉眼便到了十一月二十八,離趙如繡入宮還有兩日,前一日,碧蕪特意讓銀鈴去了長公主府,問問趙如繡可否得空,空了就來看她一趟,往後她入了宮,便也難見着了。

趙如繡應下了。

可到了當日,碧蕪起身梳洗後,趙如繡派了婢子來,說她有些要事,或要等午後才能來。

碧蕪心下頗有些緊張,忙問那婢子她家姑娘可是進了宮,那婢子搖了搖頭,說她家姑娘似乎是往西街去的,并非皇宮。

聽得此言,碧蕪這才放下心來。

然待到申時,卻仍是不見趙如繡的身影,碧蕪不免又提起了一顆心,差銀鈴去長公主府問問。

小半個時辰後,銀鈴才氣喘籲籲從長公主府回來。

見她神色猶豫,欲言又止的模樣,碧蕪倏然想起了夏侍妾,可這回,她卻慌得更厲害,她緩緩自椅上站起來,扶着身側的桌子,朱唇微張,卻是有些不大敢問。

但許久,她還是艱難地開口道:“趙姑娘可是出什麽事了?”

銀鈴本只是低垂着腦袋不說話,聞得此言,卻是忍不住咬着唇低低抽泣起來。

碧蕪好似得了答案,一顆心猛然沉了下去。

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她的繡兒分明是那般樂觀明媚的姑娘,她分明将她的話聽進去了,怎會又重蹈前世的覆轍。

銀鈎見她站在那兒搖搖欲墜,忙上前扶着她在太師椅上坐下,唯恐她再像上回那樣暈過去。

這回,碧蕪的确沒有暈厥,可少頃,她卻覺腿間一熱,似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

她緩緩垂首看去,銀鈎也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瞧,便見碧蕪裙上一片濡濕,還有水流下來,濕了鞋子,連帶着在地毯上暈開一片,不由得驚道:“破,破水了!”

見此情形,銀鈴亦是慌亂起來,沒人想到,碧蕪居然這麽快便要生了。

兩人手足無措了一會兒,銀鈴才喊道:“快,快去叫錢嬷嬷。”

“唉。”銀鈎忙應聲往外頭跑去,因跑得太急,在門檻上絆了一跤,險些給摔了。

銀鈴上前正想安慰碧蕪,讓她莫要怕,卻見碧蕪神情恍惚,眸中隐隐淚光閃爍,她曉得碧蕪定是為了趙姑娘,忙道:“王妃,奴婢方才去長公主府,只聽人說趙姑娘做了傻事,但那人并未說趙姑娘沒了呀,您先別擔心,好好生下小主子才是要緊,趙姑娘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聽了銀鈴這話,碧蕪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只恨自己沒用,重來一回,什麽都想阻止,卻終究什麽都阻止不了。

夏侍妾也是,趙如繡也是,是不是将來她的旭兒也會如此。

錢嬷嬷聽聞碧蕪破水,匆匆忙忙便趕了過來,見碧蕪坐在椅上哭得止不住,問她是不是覺得肚子疼了。

碧蕪抽泣着沒說話,還是銀鈴解釋了一番。

明白了緣由,錢嬷嬷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但也只能先勸着,一邊讓人去宮中請孟太醫和早就找好的經驗老道的兩個穩婆,一邊讓人趕緊将譽王給叫回來。

末了,看碧蕪哭成這般,又派了個人去蕭家通知一聲,想着她家王妃見着家裏人,情緒或是會好些。

錢嬷嬷到底是宮中的老嬷嬷了,交代完這些,她不慌不忙地吩咐銀鈴銀鈎扶着碧蕪去床榻上,将髒衣裳換下來,再讓院子裏的婢女去膳房,吩咐廚子煮些雞湯過來。

從破水到生産,還需好幾個時辰,再加上碧蕪是初産,時間更是要長些。

在床榻上躺了沒多久後,碧蕪便覺下腹一陣陣地疼,但勉強還能忍。這感覺碧蕪很熟悉,她曉得,她還得斷斷續續地疼上許久,才能準備生産。

半個多時辰後,膳房煮好的雞湯便送來了,錢嬷嬷用小碗給碧蕪舀了一碗,待放到不燙口了,親自端到她面前想喂給她喝。

想到趙如繡,碧蕪心下難過得緊,絲毫胃口也沒有,遲遲不大願意張口。

見她這般,錢嬷嬷勸道:“王妃好歹喝一些,喝了一會兒才有氣力生産不是,何況趙姑娘定也不希望您為了她這樣。”

提到趙如繡,碧蕪又止不住滴滴答答地開始掉眼淚,可想到腹中的孩子,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接過湯碗,強逼着自己喝了下去。

孟太醫在接到消息後匆匆趕了來,穩婆也很快到了,吩咐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将生産要用的東西都速速去備好。

可去尋譽王的人卻是撲了個空,聽府衙的人說,譽王突然被陛下派去了離京城三十多裏遠的地方辦差,最快也要深夜才能趕回來。

他趕不趕得回來,這廂也顧不得了,畢竟腹中的孩子可不能等。

蕭家人是緊接着趕到的,蕭鴻澤是外男,不能入碧蕪的院子,就只能在王府正廳等候,而蕭老夫人則是心急如焚地由周氏攙扶着去看了碧蕪,見她痛得面色慘白,不由得紅了眼睛,“這才七個多月,怎的好端端的突然便生了呢!”

一側的銀鈴聽到這話,忙哭着跪了下來,說是自己在碧蕪面前說了趙如繡的事兒,碧蕪受了刺激,這才導致早産的。

躺在床榻上的碧蕪聞言抿唇苦笑了一下,趙如繡的事兒倒順理成章成了她早産的借口了,可她寧願不要這個借口。

她只希望繡兒平平安安。

等待生産的中途,她還是命銀鈴去長公主府問問趙如繡的消息,銀鈴回來,告訴她長公主府的人對此事絕口不提,或是安亭長公主下了命令,根本打聽不到什麽。

怕她擔心,銀鈴又補充了一句,她會再去打聽,但如今這樣,許是長公主不想讓太多人知曉趙姑娘的事,趙姑娘應當還活着。

碧蕪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心下頓時寬慰了幾分。

斷斷續續痛了六個多時辰,約莫快到第二日寅時,穩婆掀開被褥,查看了一番,才點頭稱,可以生産了。

她将屋內多餘的人都趕了出去,在內屋外屋隔了一道屏風。讓孟太醫在屏風外守着,若有問題,随時可以去請示。

屋內的暖爐燒得旺旺的,只留了一條窗縫通氣,房門關上的一瞬,碧蕪仿佛聽見了譽王的聲兒。

她不由得心道他來得倒是挺快,她原還以為,許是要等到她生下孩子,他才能趕回來呢。

譽王似是想進來看看,被錢嬷嬷給攔住了,說了什麽進去不吉利的話,碧蕪也未聽清,因她太疼了,疼痛一陣陣漫上來,似在将她抽筋扒骨,五馬分屍。

她很想喊叫,可依着上一世的經驗,她明白,要想順利生下孩子,她需得保存體力,在适當的時候才能用得上勁。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穩婆忽得“呀”了一聲道:“遭了,怎得看着,孩子是腳先出來的!”

屋內人聞言頓時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忙跑到外頭去請示孟太醫。

孟太醫自是見過不少難産的婦人,聞言立刻問穩婆道:“現在矯正胎位,可還來得及?”

“腳還未出來,搏一搏應當還能給正回來,就是,就是……”那穩婆猶猶豫豫道,“王妃的身子實在是弱,要将孩子調回來,孕婦會吃極大的苦頭,我只擔心王妃受不住啊!”

此事兒确實是有極大的風險,可自古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闖鬼門關,闖過了自是最好,可世上卻多得是闖不過去的。

孟太醫自也不願碧蕪出事兒,可有些事到底還是得提前講清楚,畢竟就怕萬一。

他低嘆一口氣,推門出去了。

碧蕪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額間流下來的汗都将底下的枕頭濡濕了,她雖是疼得厲害,頭腦卻還算清醒。

她從屏風的縫隙間,看見孟太醫出門去,很清楚他是要去做什麽。

因前世,她也遭遇過同樣的事,她在譽王府偏院,聽到那穩婆在門口對張嬷嬷說,去問問府裏的主子,這廂難産了,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那時候她躺在床榻上,雖心裏有了準備,但還是格外得害怕,因為她知道那答案定然是保小,畢竟留下她,對夏侍妾來說毫無價值,甚至她死了才大大省了她的氣力,解決了後顧之憂。

而這一回,她同樣很害怕,她亦知曉答案。果不其然,孟太醫才踏出門,碧蕪就聽見門外傳來譽王堅定的聲兒:“本王只要王妃平安!”

孟昭明道了聲“是”,複又進屋來,不知對穩婆說了什麽。

緊接着,穩婆繞過屏風,入了內間,對碧蕪道:“王妃,您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民婦需得将他調正回來,才好讓王妃繼續生産,若王妃覺得痛得實在受不住,記得要與民婦說。”

碧蕪點了點頭,先不管保大保小的事兒,生孩子才是要緊。

那穩婆到底是接生過幾百個産婦,經驗老道的人了,她将手伸入衾被底下,而後想法子一點點地重新糾正孩子的胎位。

碧蕪疼得幾乎快暈厥過去,銀鈴生怕她咬着自己的舌頭,在她口中塞了塊帕子,讓她死死地咬着。

過了小半炷香的工夫,孩子的胎位還未徹底正過來,碧蕪卻已覺得神志恍惚,有些不行了。

那穩婆沒聽見她痛苦的聲兒,似察覺到什麽,擡首看過來,碧蕪頓時有些慌了,只努力穩了穩呼吸,定定地看着那穩婆,氣若游絲道:“若我有事,記得要保小。”

那穩婆聞言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可……”

“你應我!”碧蕪眸中透出幾分狠厲,“不然,我就同他一道死!”

雖上一世,她和旭兒都平安度過了此劫,可這一世到底和前世不一樣,她比前世早生産了十餘日,卻也不知這回有沒有這麽幸運。

若注定只能活一個,她自然希望她的旭兒能活下來。沒了旭兒,徒留她一人在這世上活着該有多痛苦!

見她這般,站着的另一個穩婆不由得慌了神,忙跑去請示太醫。

又是門扇開阖聲響,很快,她只聽外頭一陣騷動,再艱難地擡眼,便見譽王不顧衆人阻止闊步闖進來,在她身側坐下。

碧蕪努力出聲道:“殿下……您答應臣妾……求您了……答應臣妾……”

譽王聞言眸色沉得厲害,聲兒更是冷得吓人,碧蕪從未見過他對自己這般态度,“蕭毓寧,你是不是瘋了,不好好生孩子,卻在這兒同本王談什麽保大保小!”

他俯下身,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兒道:“你信不信,若你死了,而這個孩子活了下來,本王定會将他一把掐死,給你陪葬!”

碧蕪聞言雙眸睜大了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瞥見他眸中的陰鸷,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是了,她都疼糊塗了。

如今旭兒不是他的孩子,他定然不會對旭兒好!若她不在,旭兒一人在世上,該怎麽活!

她辛苦籌謀一切,不就是為了讓旭兒此生安然活下去嗎?

思慮間,就聽那正着胎位的婆子喊道:“好了,好了,正過來了!王妃您用力,用力啊!”

碧蕪擡眸看了譽王一眼,努力提神,随着穩婆的喊聲使勁用力。

沒錯,她不能死,絕不能死!

她還要好好保護她的旭兒,讓他這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娶妻生子,圓圓滿滿地過完這一輩子。

她疼得滿頭大汗,想去抓懸在床榻邊的繩子時,卻有一只溫暖的大掌驀然抓住了她。碧蕪也顧不得許多,使勁攥緊那大掌,指尖深深陷了進去。

然大掌的主人卻是絲毫未察覺一般,只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劍眉緊蹙。

孟太醫命人在她舌底下放了一個參片吊着,碧蕪也努力用着最後的氣力,一下下使着勁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瞬間,碧蕪忽然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耳畔響起了穩婆驚喜的聲兒。

“生了!生了!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是個小公子!”

穩婆将渾身沾着鮮血,髒兮兮的孩子抱出來,可見他面色稍稍有些發紫,閉着眼不出聲,不由得緊張起來,忙照着孩子的屁股重重拍了兩下。

才拍完,就見小家夥的眉頭一擰,整張小臉都委屈地皺起來,旋即張開嘴哇哇大哭。

嘹亮的哭聲穿透了窗扉,傳到了在外頭等待的衆人耳中。

在西廂坐着休憩的蕭老夫人捏緊了手中的菩提珠串,當即淚流滿面,連周氏和蕭毓盈也忍不住拿起帕子擦起了眼淚,在院外已站了幾個時辰的蕭鴻澤亦是露出了放松的笑。

璀璨的熹光劃破黑夜,自窗子外照進來,照在穩婆手上這個皺皺巴巴,瘦瘦小小的孩子身上,他眯着眼睛張嘴打了個哈欠,模樣實在可愛得緊。

碧蕪靜靜地看着他,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裏往下淌,時隔九個月多,她終于再次見到了她的孩子。

雖是比前世早出生了十幾日,但他還是迎着朝陽而來,出生出旭日東升之時。

這便是她的旭兒!

作者有話說:

終于生了,喜大普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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