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達成!如無意外再有三十~三十五章就可以完結啦? (12)

指、比劃了一個交鋒的動作,“他失敗了,反而把我給叫醒了。中間似乎出了什麽岔子,他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部分我的記憶,所以我醒來後才會忘記了……一些事。不過就在他再鑽進來的時候,”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部分記憶也随之回來……相應的,我也看到了一部分他的想法。”

“什麽?”

“他想要我的能力。通俗點說,大概是想要永生?”她答道,“他早就盯上我了。不會錯的,那時候從相澤陽介眼睛裏冒出來的狐貍頭也是他。”

跟Solar在偵訊室的對答情景在腦中回放。

【心中有個聲音在我看到速水小姐的時候,一直尖叫着……】

【說了什麽?】

【他在說……‘容器’。】

“……不過那個能力似乎有些缺陷。”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無色尖聲說着“有破綻”的情景。

“想要奪取對方的身體,必須是在其意志薄弱、極其動搖時才能做得到。”

“那麽……”宗像傾了傾身,放在膝上的雙手交扣起來。“他殺死十束多多良也僅僅是為了刺激你而已?”

她沉默,抓着被子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變得青白。

“……也許。”

她聲線嘶啞起來。

【鎮目町是我的最後一站。】

十束的聲音猶在耳邊,如今回憶起來竟一語成谶。

他是知道的,他早就知道——

那麽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這樣的命運……還能微笑出來?

望着神情恍惚的速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青王皺起了眉。“如果僅僅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麽可供選擇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為什麽偏偏選擇十束?他是赤組的氏族,無論怎麽看事情都不會這麽簡單。把罪責大包大攬到自己身上之前,先考慮周詳再說。”

她回過神來,苦笑。

“老板,我看起來就這麽像三流愛情劇的女主角嗎?”

宗像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談話就這樣不知不覺地中斷了;宗像不急不躁,從果籃裏拿出一只蘋果,又去拿水果刀——沉思中的速水紫央看着另一邊,并沒有發現他的動作。

最後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這兩天……那個男人恐怕已經采取了不少過激的行動了吧?”

“的确。”沙沙沙,“赤組為了查出那把槍的來頭,接連爆破了兩間地下軍火庫,法務局為了維持秩序、隐瞞媒體而弄得焦頭爛額。”沙沙沙,“再這樣下去,就準備好剪刀吧……”

喀锵。

“好把明天的早報上印着他照片的頭條剪下來收藏。”

速水紫央回過頭,“我……”語聲戛然而止,她直勾勾地盯着宗像手裏裝蘋果的盤子。

“怎麽?”第四王權者放下水果刀、低頭滿意地看了看自己那雙巧手下兔子蘋果幾乎完全對稱的耳朵,體貼地拿出牙簽插在上面。

“……老板,形象崩了會吓走讀者的。”

“這是抗壓療法。”捧着一盤子小兔的宗像微微一笑。“長期和犯罪者打交道極易致郁,與消極心态抗争的方法是多從生活細節中體會樂趣。”

……

宗像走後,病房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她合攏唇齒、咬下一截蘋果的果肉。靜靜地呆坐了一會兒,她把咬掉半截的兔子放回盤子裏,單手伸入枕下,摸出一封信來。這是她原本住所的公寓保全轉寄到S4屯所後、早上又由世理轉交給她的。

信封已被拆開,顯然裏面的信已經被讀過了。

地址欄具名是“十束多多良”,字體清秀而文氣。

她抽出信紙展開,看着上面的內容,眼神一點點歸于沉寂。

“……抱歉。”她輕聲說。“我已經做好選擇了。”

……

草薙焦躁地來回踱了會兒步,然後撥通了周防的終端。通話接通,終端另一頭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怎麽?”

“你們在哪?”

“EDEN在A4區的分部。”

“……趕快來醫院。”草薙的語氣微妙起來。“速水小姐她……嗯,醒了。”

那頭周防低頭點煙的動作一頓,“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一大早……唔,其實……”草薙吞吞吐吐地說。

“?”煙霧缭繞,模糊了王權者的臉。“想說什麽就直接說。”

周防開了免提、把終端往外套上面的口袋裏一塞,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抖着衣服下擺在爆炸中黏上的積灰。

“尊,”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草薙用複雜的口吻說,“……你好像要當爸爸了。”

王權者驟然住步。

站在他身後的八田、千歲和鐮本一字不落地把這句話聽了個全乎,登時木成了一排。

半小時後。

已經到了醫院前小廣場的雄獅覺得耳朵都要被念爛了。

“在檢查出結果之前煙是絕對不能碰的……二手煙更不行了你給我差不多一點……酒也不行……節制……檢點……”扒拉扒拉扒拉。

……

速水紫央記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了;意識逐漸回籠時,她只是覺得外頭的光線格外昏暗,而臉頰上則傳來不屬于自己的熱度。

睜開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周防。

男人單手擱在膝上、脊背微弓靜坐着,冷峻的眉宇間有幾分掩不去的疲憊。對上她的視線,他動了一下,擱在膝上的手腕環輕聲作響。“醒了?”

他撫摸着她臉頰的手掌并未移開。手指堪堪劃過她濡濕的眼臉,指腹在眼角打轉、将睫毛上凝結的淚滴一并擦去,又緩緩向下、在腮際拖出一條濕痕。

已經是黃昏了。窗簾被拉緊,邊角的縫隙中透入血色的夕晖。

醒來後第一次看到他,驀地心裏蒸騰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怪異感覺。她按住了他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溫度,不由又加了一些力道。“來了多久?”

“不記得了。”男人沉聲答着,緩慢地俯□、環住她。

她的手繞過他的脖頸、落在他的肩胛上。脫下的外套被挂在床欄上,周防只穿着一件汗衫,這使得她清晰地感知到掌心下他身體的緊繃。顧忌着她胸口的傷,他并未貼緊她,而是稍稍保持了一些距離。

這個擁抱充滿了隐忍。

她微微擡頭,鼻尖擦過他的鎖骨。男人的右耳耳骨上閃爍着暗沉的紅芒,那是耳釘的反光;她怔忡了一下,擡起手輕觸他的耳廓,指尖停駐在冰冷的金屬表面。

“……十束的?”

他低沉地應了。

已經習慣被噩夢所折磨的王權者,夢境所見除了被焚毀的廢墟,又多了新的內容。

那是倒在血泊中的摯友的離別,那是不斷重複着的、此刻被這雙手臂擁着的女人瞳孔渙散的景象。

以力量掠奪、以力量毀滅,手握審判真理之權杖的王,在通往最終目的的路上從未有過猶疑。

但……

從未有過的情緒在發酵着。也許是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也許是如螞蟻一樣鑽噬着靈魂的、對于未來的厭惡,以及摻雜在那厭惡中的……恐懼。

【為命運而作嘔。】

【親手焚毀珍惜之物,只剩絕望的未來。】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明明他一分重量都沒有放到她身上,可胸口幹澀的重壓感卻一直在加重。想說的話在舌尖轉了幾個來回,最終還是化作一句有些蒼白的調侃。“周防……我還沒死,你就準備好用來參加我葬禮的表情了?”

他松開她,單手撐在她耳畔,另一只手直接拉開她的領口。她吃力地握住他的手腕,“幹嘛?”

衣襟被整個拽開,露出包得嚴實的繃帶。他的視線準确無誤地停留在她心髒的位置,表情冰冷。

僵持片刻後,他低語。“速水紫央。”

以往男人叫她,不是“你”、“喂”就是直白的“過來”,驟然被連名帶姓地叫了,她倒是愣了。

“你就是用這種方式……”男人五指張開、按在她的心髒周圍。“……塑造心懷高潔義理的英雄形象……來自我滿足?”

她胸口一窒,煩躁起來;張了張唇,卻沒有反駁。

兩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當中。

視線相對,呼吸可聞。

良久,她松開他的手腕。“……那麽你想讓我怎麽做?向你求助?”她眼神的溫度逐漸褪去,“昨天下午EDEN的地下軍火庫被攻擊,整整八層的特質隔斷完全液化,一般的能力者根本做不到。就算是你,也是要把力量動用到極限才可以吧?”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

“我的願望就是這麽自私又簡單,哪怕能夠多拖延一分一秒也好,戀愛中的愚蠢女人不想看到你的劍落下來。”

想坦然迎接死亡,而非活着承擔訣別。

“想要我成為你要的那種模樣,那麽你呢?”她伸手順着他的後腰摸索、從他身後的褲袋內拿出煙盒。

“……你也沒有守諾,周防。”

錫紙發出沙沙聲。

“做個乖寶寶,放手把案子交給戶籍課去查怎麽樣?”

在煙盒底部輕磕的手指一頓、靈活地勾出香煙。

“停手吧。”

周防沒有回答。

速水紫央把香煙送入口中,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啊,疼死了。

“……看吧,你回答不了。”

因太過相像而互相了解,因互相了解而越發恐懼。彼此都是一樣的人,明知會痛,明知會毀滅自己……

“就算我懇求你停下來,你也一樣會繼續走你自己的路。”

她的唇角勾起疲憊的弧度,坐了起來去摸床頭的火機。

“我們誰都改變不了誰。”

周防目光灼灼地盯了她一會兒,突然按住了她的額頭、把她壓回了床上!“……改不了的話,我幫你改。”他俯身居高臨下地看她,聲音一絲溫度都不帶,“傷好之前一步都別離開這裏。”

她掙紮了一下,似乎是牽扯到了傷處;額頭迅速見汗,她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下周防的力道立刻松了。

她立刻擡起完好的腿,準确無誤地朝他的胃頂去!只是膝蓋剛擡起一半,就被一股巨力蠻橫地壓了下去!

男人陰沉着臉抽出她嘴裏的煙。她蹙眉想奪回被拿走的煙,被他輕松閃過。

“煙給我。”她咬牙。

“從現在開始戒煙。”他陰沉着臉說完,抓起外套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一直積蓄的火氣終于再也按捺不住!

“周防尊!”

“咚”的一聲,放在床頭櫃的鬧鐘朝準備開門的男人飛去、被他偏頭躲過,然後砸在了門板上!

“混蛋!!讓我戒煙,你特麽怎麽不戒!?”

這一次是真的牽動傷口了。

痛楚蔓延開來。

他回過頭,拿出口袋裏的煙盒,五指一扣。

猩紅的陽炎竄起、将拳頭中被擠壓得變形的煙盒包裹,發出嗞嗞的響聲;焦糊味陣陣,火舌猙獰地跳躍着。

他松開手,抖落掌中的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輕描淡寫地就把之前的承諾浮雲掉了,赤王你這英俊的大渣渣。罰你戒煙。

下章是一篇短小的番外,大概會容納一些限于篇幅沒有寫進正文的、信息量龐大的小兩口日常,請選擇性購買;要注意的是因為這章是存稿箱君胃囊裏的“第八十章”,此後的四章更新都會自動被系統分配在這一章前面。這是一種比較溫和的防盜方式,不想看番外的童子可以自行略過此章。(等等,四章之內我真的能寫到結局咩)據說作者番外挺渣渣的,看過之前那個“王之印記”的你們應該會大概對我的水平有個直觀印象,所以買不買可用其做參考。

最近要考交規,更新真是超無力的……

☆、亡犬

第七王權者的懸案使得戶籍課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态,而赤組頻繁的活動帶來的阻力則為這份壓力上雪上加霜。兩王同時追緝殺死十束的兇手,調查時出現摩擦在所難免。最要命的是最近大赤王脾氣越發暴躁,原因卻不明。

在跟吠舞羅沖突過幾次之後,部分青組劍士終于後知後覺地察覺違和感來自何處了。

怪不得總覺的少了點兒什麽——沒錯兒,就是內個內個——

煙!!

向來煙不離口的第三王權者,嘴裏居然沒叼煙。

戶籍課不明覺厲,吠舞羅卻心知肚明——

~壯哉我(戒煙中的)大赤王~

戒煙以後男人對肉食的渴望因不能被滿足的煙瘾而消褪不少(喜聞樂見)、終于被撸下了火鍋将軍的寶座;一改往日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習氣,幹勁全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每次看到兩王對噴,圍觀群衆都有一種微妙的錯位感;就好像眼前正晃蕩着一只搖頭擺尾、來回踱步的雄獅(戒煙中),鬃毛抖得那叫一個暴躁。

草薙看在眼裏,隐隐有些心焦。

“禁煙令”并不是草薙想象中那樣、有商有量地談妥的——并沒有諸如“親,你好像懷孕了,确診之前別再抽了”這樣的對話,而是周防單方面下的死命令;而速水紫央似乎也完全不在意晨吐意味着什麽、沒有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任何疑心。兩個人就像小孩鬧別扭,每每因為煙瘾發作而吵起來(雖然更多的是赤王在挨噴)。

草薙曾經對周防提過“是不是要去确診一下比較好”,得到的回答卻是沉默。

到底是在刻意回避,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呆在病房裏的周防是平靜的。

可是一旦從醫院中出來,失去十束這把鎖的王之劍就會再度回複暴戾的狀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劇腐敗着;周防似乎已經不在意後果,他破壞、他碾壓,不惜一切代價尋找着殺死十束的兇手。

速水在周防的授意下根本等同于被變相軟禁在醫院裏。他似乎已經打定主意,把女人圈禁在領地之內,過濾掉一切能讓她知道他正在做什麽的可能性。

草薙意識到,跟周防認識多年,他對那個身為他“朋友”的男人非常了解,但卻從未看清過……他作為“王權者”的內心。

……

淡島接到速水紫央的電話前一分鐘,正跪坐在宗像對面,緊握手中溫熱的茶杯,對上司說起友人的身體狀況。“已經确診是懷孕了。”

接着氣氛就在宗像的嘆息聲中陡然沉重下來。

凝望着茶杯上缭繞的霧氣,淡島不由再度想起了速水紫央看着化驗單時一點點褪去溫度的眼神。

在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淡島在醫院日常所見的全都是她和周防不歡而散的情景。

速水紫央反應劇烈,每天大半個早晨都是在馬桶旁度過的。除了剛醒來那天由草薙代勞過一次,之後的每天早上周防都會準時出現在醫院裏。

吐得三魂出竅的女人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乖順一些,在男人胸口奄奄一息地依偎一會兒;再往後,通常用不了一個小時周防就會摔門離開。

平心而論,以周防的脾氣能做到這一步真的沒有什麽可抱怨的了——可是有些矛盾是不能調和的。

速水在王權者面前總是會非常容易地就焦躁起來,似乎他的一言一行都讓她不爽極了。

就算周防尊早上打卡切換準·傻爹模式,箍着女人的手臂再怎麽用力、心裏的惡獸隐藏得再完美,一旦出了醫院——

他就還是赤王。

兩人都滿身遍布尖刺,可拼着被對方刺得遍體鱗傷,也要将其牢牢禁锢、絕不放手。

這簡直讓淡島不敢去想象真的走到極限的那一天。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先走到極限的并不是周防。

終端那頭,速水紫央的聲音冷靜得讓她心悸。

“無色來過了。”

二十分鐘後一路飙車趕到醫院時,所見的場景讓淡島世理手腳冰涼。

因為傷情穩定下來,速水紫央之前就已經轉到了通風的病房。這間病房色調不比特護病房那樣溫暖,而是制式的白藍相間,顯得有些清冷。窗戶大開着,透入的冰冷的寒風撩開淡藍色的窗簾。

月華像水銀一樣傾瀉在跪坐在地板上的女人身上。她左手的臂彎中枕着一個青年,右手輕輕覆在他的眼簾上。

青年的手無力地垂下,那頭标志性的、跟速水紫央的發色一模一樣的短發被風拂起,顏色淺淡得幾乎融化在月光之中。

跟淡島世理同來的日高曉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喃喃道:“鹿島……鹿島治也?”

淡島猶自不敢确認,臉色白了幾分,“醫生呢,還沒來……”

“不。”速水紫央突然出聲。

“已經不用了。”

……

“現場發現的注射器裏的殘留物是GBR制劑沒錯,死者的死因可證吻合。”伏見壓低聲音說。“這種制劑可以抑制能力者的力量,對α組能力者和王權者的影響較小。鑒定科的報告上說這一支制劑的純度非常高,而我們之前在國長路研究所收繳的藥劑裏都是普通純度的。”他翻開報告書的第二頁,“目前已知高純度藥劑一經注射後,會對β組能力者造成毀滅性打擊……也就是,致死。”

“無色是怎麽弄到那些藥的?”宗像平靜地問道。

“是川崎明日香。”伏見推了一下眼鏡。“已經找到她并且隔離在地下了。測謊完畢,确認她是被無色控制的人之一。根據她的口供,無色一年以來一直用她的身體潛伏在國長路科研所裏,很難說速水雅之的過激行為有沒有他教唆的成分在內。搜檢出她逃匿時帶走的機密檔案和高純度制劑,發現缺失兩管。一支是在比良阪槍擊案發當晚被用在速水身上的,另一支就用在這一次的案子上。無色控制死者注射了這種藥劑,然後潛入了速水的病房。”

宗像垂眸。

“……死者的資料?”

“二十三歲,β組能力者,死因是內髒老化。有前科,曾經因不法行為被我課拘留、後被保釋一次。遞交過進入戶籍課的申請,不過沒有通過考核。名字是……”

伏見翻開手上文件的第三頁。

“鹿島治也。”

宗像以沉默示意屬下繼續。

“至于殺人動機,應該是想故技重施,想刺激速水吧?”伏見合上手中的檔案,頓了一頓。“死者是……她的朋友。”

……

【人類以虛僞的面具掩蓋着欲.望的本質。既然如此我就幫他們一把,讓他們找到內心深處的惡獸的真實面貌。】

【那個叫Solar的小鬼也好,那個叫明日香的小女孩也好——她可是很喜歡那位博士啊,所以才會如此容易就被褫去靈魂、迷失本心;不過你得感謝我,沒有我,那位博士可沒有告白的勇氣和成就地下王國藝術的靈感……】

【睜大雙眼,告訴我還有多少人要為你死去?】

【傷心嗎,痛苦嗎?死亡是最輕松的事了,一旦失去知覺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去死吧,然後把這軀殼奉獻給更有需要的人如何?】

淡島世理處理完後續事宜時天色已經泛白。她在醫院回廊間穿行,一邊清理着終端上無用的未讀簡訊、想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

“叮”的一聲,有聲天氣預報的語音提示毫無預兆地響起。

淡島即将落下的手指在删除鍵上停住了——她頓住腳步,擡眼看去。

回廊盡頭,速水紫央拄着拐杖,一動不動地站在暫時放置鹿島的房間外。

她已經就這樣站了一個晚上,一步沒有挪開。雙眼盯着房門的門牌,視線未曾稍離片刻。

語音天氣預報仍在播放,清脆的女聲娓娓。

“……今晨将有入冬的第一場雪,外出請記得保暖、帶好傘具。”

這則昨天發到終端上的預報已經過期。鑲嵌着大幅玻璃窗的牆壁外,天際正飄灑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以純淨的銀白滌蕩着地面駁雜的色彩。

淡島世理走向友人。空曠的走廊太過安靜,以至于鞋跟接觸地板的聲音和劍鞘鎖扣細小的響動都被無限放大了。

在速水紫央面前停下,淡島世理伸手環過她的脖頸。

兩人身高平齊,速水紫央的下巴擱在友人的肩頭。她感覺到一向冷靜的淡島手指穿過她腦後的發,以一種女性特有的、并不帶侵略性的力度,将其并不比自己溫暖多少的掌心扣在了自己的耳邊。

速水紫央一直盯着門牌看的視線終于稍稍移動了一些。她在淡島的臂彎中擡起手,張開五指。

銀白的挂墜靜靜地躺在掌心。

“這個……就給老大做紀念吧。”

打開吊墜,就會看見裏面被雕琢好的晶核碎片。

“……白癡小鬼,哪有人拿前女友的定情信物送人的?是男人就給我好好地寄回去,然後随信附上你結婚的請柬。”

剔透的晶核閃爍着孔雀藍色的微光。

“寄不回去了啊。她已經……不在了。”

如果不放開她的手,也許就不會坐上那一班飛機了。

因為他的猶豫,兩人間橫亘着的阻力從可以逾越的世俗枷鎖、變成了生與死的界限。

“抱歉,那時候撒了個小謊……”

沒有什麽新男友,也沒有什麽定居海外的好結局。

“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不想看到老大難過的表情而已。”

瞳孔難以聚焦,意識漸漸渙散。

“別閉眼……給我清醒一點。當初說要做個內褲癡漢的幹勁去哪了?”

“好……”

青年的聲音微弱下去。

“我不會睡的。”

啪嗒一聲,吊墜合上。

她擡起手,掌心輕拍了一下淡島的背。

“……別緊張,世理。如果我要發瘋早就瘋了,不可能會先打給你。”

蒼白的指尖陷入Scepter4制服深藍色的衣料。

“就算真有那麽一天,一劍斬了我就是了。”

“……恐怕我會舍不得下手。”這輩子都沒說過一句軟話的副長靜默一會兒,方才面無表情地答道;到底還是松開了手,退後一步。

“受寵若驚。”速水紫央用手肘格着拐杖保持平衡,将吊墜的扣子旋開、系在了頸上,然後擡起頭看着友人。“放心吧,絕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手指纏繞着承托吊墜的細鏈,她再度合攏手掌、将墜子完全包裹在內。

然後她依舊用那種冷靜的、仿佛已經沒有殘餘任何情緒的口吻啓唇。

“我會親手把那個人渣送上絞刑架。”

話音将将落下,淡島制服立領上的紐扣式通訊器突然閃爍了一下。沙沙的盲音過後,內中傳來伏見的聲音。

“副長,吠舞羅爆破了西蒲區的EDEN總部大廈。室長要您快速集合擊劍課,準備逮捕……赤王。”

淡島世理的臉色變了一下,看向速水紫央。

後者正垂眸盯着被握在掌中的吊墜;接觸到淡島的目光,她開口:“怎麽?”

“你……不阻止他嗎?”淡島有些艱澀地說。

速水紫央轉頭重新看向門牌,眸子像蒙上了一層霧氣,捉摸不到其後所掩藏的真實情緒。

“比起那個,還是先處理掉肚子裏的東西吧。”

☆、77神譴

戶籍課的地下隔離着不少被判定為對社會有極大危害的能力者。只是鮮有人知道,在這座結構複雜的大型監牢之下,尚有一層永不能見光的籠中籠。

速水紫央就是在這裏再見到伊維斯的。

“已經正式對外宣稱我病逝了。”伊維斯坐在輪椅上,素色的衣着一塵不染。他已經非常虛弱,語聲極輕,不說話時看起來像極了一方了無生氣的陶瓷人偶。“雖然不是事實,但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不過……還算幸運,你來得及在我死前做決定。”

速水紫央把手裏的美國百合插回花瓶,目光從百合秀氣的花瓣上移至他身上。

伊維斯的姓氏在德語中是晚霞的意思,而相識以來她卻從未在他身上得見哪怕一星半點與那姓氏相符的豔麗色彩,哪怕論及己身生死時亦坦然極了。她想這也許是跟做醫生的見慣了生死一個道理,不像她即使失去過許多戰友,還是麻木不起來。

她拄着拐杖坐回卵形隔離艙的病床上,強迫自己不去看周圍冰冷的金屬器械。“畢竟大科學家研究了這塊凍肉這麽久,這樣也算有始有終。”

“說的也是。”伊維斯揚起一個一閃即逝的笑容。“感覺如何?”

速水紫央拍了拍傷腿。“沒有感覺,麻醉應該已經起效了。”說着重新調整姿勢躺好。

伊維斯有條不紊地整理着在她身上的導管、替她挂上入耳式耳機,然後按下了控制臺的按鈕。蒸騰着白色霧氣的艙蓋緩緩合上,透過厚重的玻璃,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耳機傳來輪椅摩擦着地面的響聲。

她覺得有些恐慌,以至于再出聲時,聲音都嘶啞起來。“伊維斯……”

密封的隔離艙中,語聲像是在顱腔中回響,空曠得讓人心悸。

“怎麽了?”

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後悔了,來之前應該再吃一粒安眠藥才對。”

除卻聲音中幾不可察的顫抖外,她聽起來像是在閑聊的語氣竟讓人産生了錯覺,就好像時光倒流、她才剛從國長路研究所的隔離室醒來,而周圍只有一個會說德語的他能夠交流;無法接觸外界的日子漫長卻并不難熬,因為她恐懼着未知的時代、而他則已經習慣了牢籠的滋味。

“睡着的話,能力是無法激活的。”伊維斯低聲說道。

她沉默片刻,回答道:“也對。”

儀器啓動時發出細小的滴滴聲;透明的導管被湧入的能量簇染成鮮明的紫,就像是經脈中的血液。

她感覺到體內的能量在藥物和器械的催化下舒緩地流動起來。

這種感覺很熟悉,跟當初她和石板感應時一模一樣。血液開始沸騰,身體被未知的力量牽引着;

然後從那天開始,她的時間停止了流動。

安靜的密封艙中只餘下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想要時間過得快一點,不要鈍刀子割肉、而是狠狠地痛一下就趕快過去;她又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最好失去腹中另一個生命的時刻永遠不要來臨。

耳機內傳來伊維斯的嘆息聲。“能量強度提升中,檢查一下你的傷口。”

身邊有人聲讓她覺得好過了一些,可是另一種想要将這狼狽的姿态藏起的心情卻讓她覺得更加難堪。想要逃離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往上湧,盡管自己實在是無處可逃。

她擡手撫向心口的槍傷。

掌下的血肉正以一種奇妙的節奏起搏着;膝蓋的傷口亦是麻癢,又仿佛被注入了未知的力量,她知道傷口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身周很快便被能量的光芒籠罩,如同一顆光蛹。

……永恒的意義是什麽?

——能夠讓溢出的時間回流、倒轉時間的沙漏,直至時間回溯在她得到這力量的那一天。

這意味着她永遠不會産生任何“變化”。

一旦身體內發生的“變化”超過了界限,能量就會将強行将時間鎖住、然後開始“倒帶”。

這力量可以治愈傷口、戰勝死亡,亦或是……收割本該被正常孕育出的新生命。

藥物讓她暫時失去痛覺,卻仍能清晰地感覺到小腹處漸漸湧起的推擠感。難以言喻的恐懼開始在四肢百骸中流動,這是從未有過的、就連與亡友訣別時都未曾體驗過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正在失去重要的東西,但卻無力阻止。

寒意侵蝕着身體,神思也恍惚起來。都說溫水煮青蛙,她反而是泡在一汪冷水裏,意識到死到臨頭時早就成了浮水中的冰。

眼眶的酸楚化作了潮熱。淚珠湧出眼角、緩緩滑下。似乎是被這液體燙了一下,她眼簾一顫,睜開雙眼。

她眨了一下眼,讓眼眶內殘留的液體順着淚痕全部湧出,重又阖眼。

體能的能量流速加快,一陣一陣地沖擊着小腹,排斥着本不該屬于這具擁有停滞時間的軀殼的組織。她開始反胃,想回憶些什麽來轉移注意力、以減輕對體內翻攪着的異常感覺的強烈抵觸。

心髒每跳一次,負罪感就又多了一分。喉嚨變得幹澀,自臆想的土壤中漫出名為窒息感的荊棘,刺入血肉,疼得讓人幾欲發狂。

她想起在戰場上像麥稈一樣被收割的生命,可沒有哪一次對死亡的目睹像這一次這樣讓人痛到刻入骨髓的程度——

因為被殺死的是自己的孩子。

她克制着想要尖叫、想要離開這裏的沖動,對自己說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就算不這麽做,當體內的胎兒生長到一定程度,就會被這具身體內所謂的“永恒”排斥出去。

按在心髒上的手指神經性地收緊、指甲刺入皮膚,而被刺破的細小傷口又快速地愈合。

小腹的墜脹感強烈起來,有什麽東西正在被一寸寸剝離。就像野獸的爪,在內髒中翻攪、将內裏一并掏空。

身下有熱流汩汩湧出。

她捂住小腹的手緩緩下移、指尖感覺到到腿間黏膩的血液,僅存的自持在這一刻坍塌了。

她挪動了一下手臂、想拔掉阻礙行動的導管坐起來。耳機裏伊維斯的聲音如隔雲端聽不真切,她滿腦子都是想看看正發生着什麽的念頭。

只是這樣稍微動一動,身體就被驟然來襲的、巨大的空虛感給擊垮了。

【生命是母親的骨與血;你看不見它,因它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
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超時空進化

超時空進化

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小說關鍵詞:超時空進化無彈窗,超時空進化,超時空進化最新章節閱讀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泛銀河戰紀

泛銀河戰紀

這是一部小衆而有內涵的正統硬派科幻小說。
這是小人物一步步成為星際霸主的故事!
這裏只有燃爆宇宙的純正星際戰争!
歡迎加入天心集團總部暢言,
感謝閱文書評團提供書評支持!小說關鍵詞:泛銀河戰紀無彈窗,泛銀河戰紀,泛銀河戰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