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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您老的?”
“兩家的匾若都是他題的,有什麽稀奇的?人家馮侍郎……”
褚明錦聽得馮丞斐讓紫藤廬送茶點,不覺拍手叫絕,這馮丞斐,竟是将自己給他布的套輕輕巧巧便化解了,實在是高人。
金掌櫃只說了一句重點,洋洋灑灑沒完沒了的又是一通對馮侍郎的贊美。
褚明錦悄悄往外移腳步,她可不想才避開三個妹妹,又被贊美馮丞斐的口水淹死。
“小兄弟,慢着。”金掌櫃卻不給她溜:“小兄弟,馮……嗯……李公子來了,問起你了。”
李公子?那個天仙李懷瑾。褚明錦眼光朝大堂掃去,不見人。
“李公子在樓上雅座,小兄弟,我帶你上去。”
那樣的玉人,看着也開胃,褚明錦微笑着跟在掌櫃的後面上了樓。
看到馮丞斐時,褚明錦不自禁地唇角翹起輕笑起來,人長得好,真的穿什麽都好看,淡紫色的廣袖羅衣,一般人穿了俗不可耐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是格外的明麗誘人、璀璨奪目。
“小兄弟,幸會。”馮丞斐擡頭看到褚明錦,瞬間眉眼舒展開來,口角含笑專注地看她。
他的眼眸水般明澄清澈,泛着千萬種深情,溫柔款款的,又似無底深潭,要将人吸噬進去。
褚明錦略微走神,片刻後回神,笑着拱了拱手,道:“別來無恙,李兄。”
“請坐。”馮丞斐比了個手勢,替褚明錦倒上茶,捧了茶杯遞給褚明錦。
這人貴為王爺,倒是一點架子沒有。
“對了,小兄弟怎麽稱呼?”馮丞斐含笑問道,他要看自己這個夫人,要裝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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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俞大寶。”有了鳳雙溪問名在前,褚明錦這次連打草稿都不用,極快地說出俞大寶三字。
“俞大寶?”馮丞斐低笑,轉了轉茶杯,端起茶小啜了一口,回味一般道:“大寶,這名字喊起來有些粗俗了,不合小兄弟氣質,在下就喊小兄弟寶寶吧。”
寶寶!褚明錦想吐,美男不會是想當爹想瘋了吧?喊寶寶的,除了爺娘,外人哪有喊寶寶的。
“不好嗎?”馮丞斐輕輕的笑出聲來,“我覺得很不錯,比喊大寶好聽多了,就這麽定了,寶寶。”
寶寶兩字,被他潤如珠玉的紅唇輕輕說出,尾音又拉得長長的,緾緾綿綿如帶勾的小爪子在褚明錦心肝上撓過,弄得她身體微微發癢,反對的話說不出來了。
“寶寶,你也別喊我李兄了,叫格非吧。”
馮侍郎,名丞斐,字格非,燕京城裏無人不知,馮丞斐微笑着看着褚明錦,他要看看他的夫人,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格非,這名字不錯。”褚明錦笑了笑道,拿起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說了這半天話,肚子餓了。
馮丞斐目瞪口呆,他的夫人在聽了他的名字後,竟什麽反應都沒有。
第九回
“點心做得不錯,吃呀,格非。”褚明錦笑道。
“嗯,是不錯。”馮丞斐捏起一塊糕點,“來,你試試這個,更好吃。”褚明錦一手茶,一手還有一塊沒吃完的,朝桌面呶了呶嘴,示意馮丞斐放到盤上,她待會兒再吃。
馮丞斐卻沒有放下,半屈身站了起來把點心遞到褚明錦唇邊:“嘗嘗。”
褚明錦身體一僵,擡眼看馮丞斐,,馮丞斐眸若點漆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眼睫濃黑挺翹,嘴唇紅潤嬌豔,白皙光潔的下巴下面,陰影下隐約可見漂亮的鎖骨——簡直是讓人流鼻血的沖擊性美貌。褚明錦咽了口口水,不自覺地張開嘴,将唇邊的糕點咬住。
糕點為什麽是硬的?褚明錦又咬了一口,馮丞斐白玉一般的臉泛起可疑的粉紅,糕點化了,她咬着的,原來是馮丞斐的手指。
看着對面那抹粉紅,想起那日紅豔豔的一張臉,這美男不會是斷袖吧?褚明錦惡作劇之心又起,嘴唇合上,舌頭伸出,輕輕地舔上那根手指。
馮丞斐臉更紅了,紅得滴血,不只臉紅了,某個部位還起了變化。
幾案遮掩着,褚明錦沒有看到,她舔了一下,很快放開,若無其事地笑道:“這糕點果然好吃。”
“多吃點。”馮丞斐掩飾着端起茶杯,那手微顫,茶水灑出不少,不偏不倚正落在那鼓囊囊的一包上。
“格非,你認識馮侍郎嗎?”
“什麽?”馮丞斐張大口看褚明錦。
“你認識馮侍郎嗎?”
還要裝到什麽時候?罷,陪你演戲下去,馮丞斐輕笑一聲,道:“認識的。”
“馮侍郎是個什麽樣的人?”
馮丞斐呆滞,褚明錦想讓自己誇自己,還是自己罵自己?
褚明錦眼睛亮閃閃的,無比期待地看着馮丞斐。
“聽說,馮侍郎得以年紀輕輕當上戶部侍郎,靠的是長得和當今皇上的寵妃柳妃一模一樣。”馮丞斐斟酌了片刻道。
“長得一模一樣怎麽能上位?“褚明錦奇怪地問道:“柳妃娘娘能放心嗎?”
不揣綴着皇帝整死馮丞斐嗎?
“柳妃娘娘已經去世十九年,馮侍郎正好是十九歲。”
哦,原來如此,褚明錦腦子一轉,壓低聲音問道:“格非,此處只有咱倆,實話說也無妨,你告訴我,馮侍郎娶了褚家大小姐,第二天就把新娘送回家,是不是因為他是……是皇上的,嗯,這個那個?”
馮丞斐驀地變色,自己是皇子的秘密,只有皇帝和養大自己的列叔知道,身世做得完美無缺,連皇後家族鄭家都查不出什麽,褚明錦怎麽能猜到的?
“馮丞斐真的是皇上的男寵?”褚明錦見馮丞斐變了顏色,大喜過望,抓住馮丞斐的手猛搖。
她不知自己是皇子。馮丞斐松了口氣,轉念想到褚明錦把自己想成斷袖男寵,又好氣又好笑,敲了褚明錦額頭一記,罵道:“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難道不是嗎?”褚明錦大失所望,馮丞斐不是斷袖不是皇帝的男寵,難道褚明錦真的有奸夫?目前聽說到的,褚明錦只與鳳雙溪一人有過接觸,難道奸夫真的是鳳雙溪?
若真是如此,只怕馮丞斐還真算不上薄情人,自己如果主動上馮家要休書,正好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擇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是休沐日,不若現在就上侍郎府要休書。
“格非,小弟先告告辭了。”
“這麽急着走?”馮丞斐有些失望,夫人還是那個夫人,可是行事與以前認識的大不一樣,跟她在一起,似乎很愉快。
“我要去馮府要休……”書字差點沖口而去,褚明錦及時剎住,改口道:“小弟想去會會馮侍郎。”
她改口了,馮丞斐卻聽出來了,心頭一沉,此時怎麽可能給她休書?還有,她似乎是真的不認識自己。頭緒沒有理清,挽留的話卻沖口而出。
“別去了,你去也白去,馮侍郎今日不在府中,他上戶部辦公了。”
“今日不是休沐日嗎?”褚明錦停下腳步。
沖口而出找錯借口了,馮侍郎腦子轉了轉,道:“戶部這些日子有懸而未決的公務,他休沐日也不得休息了。”
褚明錦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道:“什麽難題?馮侍郎連休沐日都不得休息?”
戶部哪有什麽難題?馮丞斐拼命要圓謊,将戶部所有的事情過了一遍,倒真給他想出一件來。
“皇上要清理戶部的欠款,馮侍郎苦思不得其法。”
“戶部也有收不上來的欠款?”褚明錦大奇,重新坐了下去。
“馮侍郎當上侍郎才兩年,在他當上侍郎之前,朝中有很多大員跟戶部借銀子打白條,現在這些白條上的欠銀都收不回來。”
這樣的事,康熙朝時發生過,雍正拿着白條追讨欠款得罪了很多朝廷大員。
“
“這種事讓一個侍郎追讨,哪有那麽容易。”褚明錦有些同情馮丞斐。
打白條欠銀子的事是存在,不過皇帝沒有要他收回欠條上的銀子,這種得罪人的事,皇帝不會讓他做的。馮丞斐當然不會說,點頭附和道:“正是,馮侍郎為着這事,聽說焦頭爛額。”
“這種事,也不是完全不能解決,端看這些人有多重視自己的官聲,朝廷大概怕人人如此,這事也不敢公開吧?”
“是,不敢公開,不過私下裏,很多人都知道,欠的人太多了,罪不責衆,公開了也沒用。”
“如果這樣呢,不只是朝堂上的大臣知道,在民間公開把這些欠條明着放貸,由富有的商人認貸呢?”
“怎麽說?”馮丞斐來了興致,戶部外借的欠款數額巨大,皇帝雖沒讓他追讨,卻也一直很發愁。
“就是在民間公開這些官員的欠款,把欠條由商人們負責償還,說白了,就是公開地替這些官員索賄。”
“這?這個……”為了銀子壞了國策,馮丞斐暗暗搖頭。
“這只是表面文章,事實上是以此逼這些官員還帳。”褚明錦耐心解釋道:“你想,能替這些官員還帳的商人,生意不用說是做得頗大的,一舉一動引人注目,這些官員若是領了好處,不投桃報李說不過去,投桃報李便是公開貪贓枉法,這種明賄,誰敢受?少不得只能咬牙将欠款還上了。”
“攻心計!妙啊!”馮丞斐擊掌大聲叫好。
褚明錦笑了一下,問道:“格非如此高興,你與馮侍郎交情不淺吧?”
何只是交情不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馮丞斐至此,已經确定自己的夫人是真的不認得自己了。
馮丞斐張嘴,想坦承身份,忽又有些膽怯,褚明錦是真的不認識自己,自己卻是認得她的,說了出來,褚明錦會不會生了氣,以後不理自己了。
馮丞斐生生将湧到唇邊表明身份的話吞了回去,道:“是,很熟悉。”
“那麽,格非,依你看,褚大小姐問馮侍郎要休書的話,容易還是困難?”
“自然要不到,新婚不久,哪有休妻之理。”馮丞斐脫口而出。
“什麽叫新婚不久?”褚明錦有些着惱,冷了臉,道:“新婚第二天,一乘小轎把人送回,這樣的舉止,比下休書還讓人難堪吧?”
“這個?”馮丞斐啞口無言,好半晌道:“也許他有什麽苦衷。”
“苦衷?”褚明錦大笑,這個原因比前身紅杏出牆,馮丞斐因而送她回家還讓人難以接受。“你有沒有聽說,褚大小姐回家的當天,便懸梁自絕?”
馮丞斐自然聽說了,面對忘了前事的褚明錦,真個有苦難言,新婚之夜,他跟褚明錦談過,哪料到褚明錦還如此看不開,回家後卻去尋死。
男人都是一樣的思想,褚明錦覺得,跟眼前之人談論什麽尊重女性,是對牛談琴,想起苦命的前身,心口堵得厲害,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着馮丞斐問道:“格非,你覺得,毀一個女子的名聲這樣的舉動,能用有苦衷幾個字掩過嗎?”
褚明錦不等馮丞斐回答,徑自下樓走了。
與上回一樣,馮丞斐獨坐了許久,不同的是,上回他是陶醉迷亂地坐着,這一回,卻是默默地咀嚼着難言的苦澀。
第十回
褚明錦從茶樓出來,心頭有些煩躁,明明馮丞斐負情薄義與李懷瑾沒有關系,她卻覺得堵得慌,似是負心的,是茶樓裏剛才與自己談笑的人。
褚明錦沒了逛街的興致,擡腿想去雙溪面館,想起鳳雙溪那張臭臉,這時心情不好,再不想對着一張臭臉更不愉快,左思右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連個朋友去處都沒有,更感沮喪,恹恹地往家裏走去。
到五姨娘處換女裝,翠竹和翠屏這日還是躲到蘭苑,褚明錦以為三個妹妹在萃錦樓沒人招待,不會在哪裏幹等的,遂帶了翠竹翠屏回閨房。
樓裏傳出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幾個妹妹都在萃錦樓裏,褚明錦頭疼無比,想轉身,來不及了。
“大姐,你回來了,累不累?”褚明繡奔出來拉了褚明錦進屋,殷勤地給褚明錦搬椅子,拉她坐下去。
“大姐,渴不渴?來,喝杯茶。”褚明華倒了杯,細細地吹了吹,雙手捧給褚明錦。
“大姐,你天天往外跑,怎麽就不去關心關心馮侍郎呢?馮侍郎每日多辛苦,也沒個人關心他?”褚明容刻薄地道,似乎褚明錦才是負情陳世美。
往常褚明錦聽褚明容說這些話,只淡笑不語,今日心情不好,冷諷道:“馮侍郎都把我送回來了,何用我關心他?有的是嬌花照顧他,再不濟,還有爺娘關心他呢。”
“什麽嬌花,什麽爺娘?”褚明容大怒,道:“大姐,你怎能如此惡毒?馮侍郎爹娘去世多年了,你這般說話,是咒他死嗎?還有,誰不知馮侍郎潔身自愛,從不進那些肮髒地方,府裏的女婢是一個不碰的,侍郎府的家規第一條便是不能對主子有非份之想。”
什麽?那萬人迷竟也是可憐之人,爺娘都去世了,跟孤兒差不多。
還是個潔身自愛之人?擁有傾國傾城之貌,投懷送抱的人哪會少,去怎麽潔身自愛?
褚明錦想反駁,忽想起茶樓裏認識的李懷瑾,樣貌也是天仙似的,可是看起來卻很純情,往耳洞裏吹一口氣臉便紅了,今日咬了他手指一下,他後來起身喊自己不要去侍郎府,眼角瞥見他那部位袍子是濕的,不知是不是自己咬他一下手指惹出來的禍,看起來跟小學生一樣青澀呢。
也許,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褚明錦沒了反駁的心情,蔫蔫地接過褚明華手裏的茶,大口喝了起來。
“大姐,姐夫真的很辛苦的。”褚明繡細聲道,尖細的眉頭蹙得更緊。
“是呀,大姐,姐夫雖說把你送回家來,可是沒下休書,你還是明媒正娶的侍郎夫人,去走走關心關心姐夫,也是應該的。”褚明華也小聲勸道。
不就是想看馮丞斐麽?褚明錦站了起來,豪爽地一笑,道:“走。”
“大姐……”褚明繡褚明容褚明華齊齊驚喜地叫起來,又一齊奔到鏡前理妝。
“不用照了。”褚明錦打趣道:“三位妹妹如花似玉,绮年玉貌,沒有比你們漂亮的。”
“大姐,你真會取笑人。”褚明繡羞澀地扭了扭身體。
“大姐,你幫我看看我這釵子配這身裙子合适嗎?”褚明華争不到鏡子,着急地拉着褚明錦幫她看儀容。
坐上馬車出了褚府,三朵金花齊齊從小鳥變成舉止優雅端重的大家閨秀,一個個兩手交握平放膝上,挺胸直腰端莊無比。
看着三個妹妹做作的表情,褚明錦心頭郁悶一掃而空,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調。
“大姐,你別生氣,我們也只是想陪你看看姐夫。”褚明繡拉起褚明錦的袖子,顫顫驚驚道,睫毛輕顫,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自己沒有生氣啊?褚明錦奇怪,擡頭看褚明華咬着嘴唇,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便是嚣張的褚明繡,也是眼神閃爍心虛得很的模樣。
褚明錦好半晌方省悟,三個妹妹這是要去窺觑自己的夫婿,自己應該生氣才對的。剛才樂得哼小調,哼的是前世的歌曲,只怕三個妹妹以為自己發神經病了。
不能說自己不稀罕那馮丞斐,要讓三個妹妹欠自己天大的恩情。褚明錦咳了咳,伸手揉了揉眼睛,生生擠出兩滴寶貴的鱷魚淚,又吸了吸鼻子,悲悲切切道:“妹妹們的心事,我做姐姐的如何不知,姐姐雖沒被下休書,跟下堂也差不了什麽,與其讓別的女人當了侍郎夫人,不若咱們褚家的人當上,那樣,輸在自己妹妹身上,姐姐還不至于教人笑話太多。”
“大姐,大姐你真好。”褚明繡拉袖子拭淚。
褚明華眼眶紅紅的,褚明容張了張紅豔豔的小嘴,這回沒有再出言譏笑褚明錦。
看着三個妹妹豐富的表情,褚明錦很想大笑,憋得臉頰抽筋,落在三朵金花眼裏,還以為她想哭不好哭呢。
踏進侍郎府,褚明錦暗暗贊嘆,馮丞斐看起來是個雅人。
侍郎府粉牆之內,到處盈滿綠意,每一眼,都讓人耳目一新,呼吸暢快。
到處是竹子,好多的竹子。似乎建築物不是主體,竹子才是侍郎府的主人。道路是白色鵝卵石鋪成的,兩側竹枝三三兩兩,綠意将熱氣阻隔,餘下清幽的涼意。
盈盈翠竹将亭臺樓閣點綴得更加生動,房舍與褚家的奢華也大是不同,極是清逸簡潔,十分的秀麗雅致。
對面一仆人模樣的人領着一人迎面走來,那人約弱冠之齡,容顏俊美,峨冠博帶,步履之間貴氣逼人。
撲通一聲,褚家三朵金花跪了下去,褚明錦一呆,這人是皇帝嗎?不可能吧?李懷瑾不是說皇帝寵妃柳妃身故十九年麽?皇帝至少也得是中年人吧?
“大姐,快跪下。”褚明華拽褚明錦裙角。
下跪?褚明錦一萬個不情願,猶豫糾結之間,那青年已到了跟前。
“民女褚明繡褚明容褚明華叩見王爺,王爺金安。”
“免禮。”那人淡淡道。眼角掃了一眼直直站着的褚明錦,沒有發火,袍袖一甩,徑自走了。
“大姐,你怎麽不跪,吓死我了。”褚明華拍着胸膛驚叫。
要她下跪,還真不習慣。剛才這人也是好樣貌,只比李懷瑾略差些。褚明錦對這人是什麽王爺沒有興趣,問馮府領路的仆人:“你家老爺什麽時候回府?”
“小人不知道,夫人和幾位小姐到廳中等着吧。”
若是褚明錦有好奇心問上一問,便知剛才擦肩而過的人,才是信王李懷瑾。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還是定時更新的好,以後就定時下午兩點更新吧,好像定時四點更新點擊好少,不四點了,改成定時兩點。
第十一回
馮丞斐在府門口遇到李懷瑾。
“我等了你半天不回來,你的夫人一進門,就趕回來了。”李懷瑾凝着眉道,語氣酸醋無比。
馮丞斐臉一白,顧不上李懷瑾莫名其妙的酸意,着急地問道:“你跟她碰面了?她知不知道你是誰?”
“好像不知道。”李懷瑾皺眉,道:“她的妹妹們下跪見禮,她卻昂立着。”
“她們的妹妹見禮時,有沒有說出信王兩字?”馮丞斐急得額頭冒出汗珠。自己報出李懷瑾一名,褚明錦回去後肯定問過。
“沒有。”李懷瑾想了想道。
太好了,馮丞斐松了口氣,不進門了,拉了李懷瑾轉身就走。“君玉,拜托你一件事,以後見到我夫人,不要曝露你的身份,若是需要報名姓,你就說你叫李君玉。”
“我名懷瑾字君玉,何人不知?說君玉與懷瑾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馮丞斐不想細說,只道:“你依我就是。”
“依你也罷,陪我去游湖。”
馮丞斐搖頭,褚明錦給他出的主意,他要進宮禀知元宗皇帝,聽取皇帝意見。
“你每日都在忙些什麽?沒有一日有空。”李懷瑾埋怨道。
“我哪有你得閑?”馮丞斐笑道。
信王李懷瑾行五,皇帝給幾個兒子封了王,卻不讓參與議政,其他皇子都在苦心鑽營,獨李懷瑾只喜詩文彈唱,對太子之位不屑一顧。
“你要去哪裏?”李懷瑾問道。
“進宮面聖,你若沒別的事,一路吧?”馮丞斐把收欠條一事說了,他跟李懷瑾走得頗近,這事也沒瞞的必要。
“此事可行,只是未免得罪人,不若這樣,讓父皇對外公開時,就說是我的提議。”李懷瑾沉吟片刻道。
這件事,要說得罪人也得罪人,可另一方面,卻是确立威信的好機會,馮丞斐心念轉了轉,笑道:“多謝了,你要有所準備,到時群起而攻之,吃不吃得消?”
“無妨,橫豎我又不争那個位子。”李懷瑾笑道。
馮丞斐笑了笑,沒有接話,他對那位子,卻是志在必得。
馮丞斐這日下午進宮面聖後,随着李懷瑾去了信王府沒有回府,褚明錦領着三個妹妹在侍郎府等到掌燈時分也沒有見到人。
白走了一趟,回府路上,三朵金花蔫蔫的,褚明錦暗覺好笑。
用過晚膳,褚明錦躺到軟榻上,眯着眼惬意地享受按摩捏臂服務,翠屏憂心忡忡道:“大小姐,奴婢覺得,其實你不該帶三位小姐去侍郎府的。”
“哦?為何?”褚明錦大奇,據她觀察,翠竹和翠屏對馮侍郎的薄幸行徑頗氣憤,并不像她老爹那樣,還想着她和馮丞斐重修舊好。
“郭姨娘事兒不少,奴婢怕她借題發揮,陷害大小姐。”
自己帶着她女兒去看馮丞斐,遂了褚明容的意,能怎麽陷害?褚明錦有些不以為然。
明日鳳雙溪的拉面館要重新開業了,褚明錦歪着腦袋想着,一碗拉面十文錢,生意再好,賺的也有限,不由得有些發愁。
這麽愁了會兒,褚明錦又狠拍了一下腦袋,在心中暗暗對自己道:一步一步來,急什麽?
鳳雙溪之前煮的面太難吃,現在的面館要做真真正正的面館,得帶起人氣才行,褚明錦想了一會,決定明日把褚家三朵金花帶去雙溪面館,替鳳雙溪的面館造勢。
要是跟三個妹妹說要去鳳雙溪的面館,估計貼銀子都請不動她們。
褚明錦想了想,低聲對以翠屏吩咐了幾句。
“小姐,你這些日子天天外出,就是跟那個鳳雙溪?”翠竹驚叫,差一點喊出鬼混兩字。
“小姐,你真的?那個鳳雙溪,真的是?”真的是那個奸夫?翠屏瞪大眼,跟着叫了起來。
鳳雙溪是不是奸夫,褚明錦也拿不準,這具身體清白不清白,沒有跟男人來那個事兒,她也感覺不出。
為了便于接下來的行事,褚明錦合眼不語,采用沉默是金策略。
“那個鳳雙溪,怎麽配得上小姐?”翠竹翠屏如喪考妣,悲苦地低泣起來。
褚明錦在心中默默地搖頭,鳳雙溪那人,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只怕配不上的,是褚大小姐。
這話,沒必要跟兩個丫鬟說,橫豎只要讓她們以為,自己跟鳳雙溪不清白,她們願意不願意,都會支持她的決定。
翌日起床,褚明錦不扮男裝了,讓翠竹幫她美美地打扮一番。
一件淺綠色的香雲紗上衣,領口開得頗低,露出修長的脖頸鎖骨還有若隐若現的山峰,紗衣掩映下是繡着大朵牡丹花的錦緞裹胸,與上衣相同的淺綠色長裙,裙裾用銀絲線勾出了海水雲圖,秀發挽了垂雲髻,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
褚明錦照了照鏡子,很滿意這個身體出水芙蓉般的花容月貌。
褚明繡三人用過早膳又過來了,見褚明錦沒有外出,意外又驚喜,寒喧了兩句,又老調重彈,想褚明錦帶她們去侍郎府。
“今日馮侍郎不是要上朝上戶部嗎?”褚明錦故作不解。
“姐夫中午還會回府的,咱們過去了,可以下廚整治兩個好菜給他吃。”褚明錦細聲道。
“是呀大姐,姐夫沒有爹娘,你又不在身邊,日常起居沒人照顧……”
說得那馮丞斐多可憐似的,褚明錦暗暗搖頭,哼哼哈哈拖時間,等着翠屏出去轉一圈後進來演戲。
帶着三個妹妹走近雙溪拉面館時,褚明錦還在心中不停地慨嘆,馮丞斐的魅力真大,翠屏在院門口嚷了一句在雙溪面館見到姑爺,三朵金花便急急忙忙問翠屏雙溪面館在何處,又要褚明錦帶她們去偶遇馮丞斐。
鳳雙溪的爐竈前圍了不少人,都在看他耍雜技般的摔打拉面表演。
“那個人是鳳雙溪?”褚明容皺眉問道。
“咦,不像。”褚明繡和褚明華齊齊道。
褚明錦笑了笑,鳳雙溪真的按她說的做了,一身簇新藍色的雲絲織錦束袖長袍,腰間一根金色腰帶,抓着面條甩打的雙手骨感修-長,有力而果斷。臉上看不出抹了脂粉,不過氣色相當不錯,一掃之前的陰鹜,雖說不上開朗陽光,卻也是罕見的清俊。
褚明錦帶着三個妹妹靠過去,四人如花似玉的容貌,引起圍觀的人群小小的騷動。
鳳雙溪擡頭看到褚明錦時,開始一愣,随後全身一震,臉上的肌肉抽跳了幾下,握着面頭的雙手緊緊攥住,青筋一條條凸起,竭力控制着才沒有怒瞪褚明錦。
褚明錦渾然不覺,朝鳳雙溪揚眉笑道:“要四碗面。”
“大姐,姐夫沒在,興許走了,咱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吃面吧?”三朵金花齊齊反對。
來了哪容她們就這樣走了,褚明錦問道:“翠屏說你們的姐夫在這裏吃面,想必他很喜歡吃,你們不嘗一嘗?回來好學着做同樣口味的給你們的姐夫吃?”
馮丞斐的號召力決定一切,三朵金花二話不說走進面館。
美人要留下來吃面,圍觀的人群一下子發出來好多來一碗面的聲音,狹小的店堂頃刻間坐滿了人,褚明錦有心留下幫着端面,礙着三個妹妹在裏面看着,朝鳳雙溪微微一笑,低聲道:“鳳兄辛苦了。”
鳳雙溪摔面的手停下,這回終于狠狠地一眼瞪上褚明錦,壓低嗓門惡聲惡氣道:“誰讓你打扮成這樣子出來的?趕緊回去。”
打扮成這樣的街上有的是,褚明錦才想反駁,街那邊走過來一個女子,女子離了約五步遠停了下來,怯怯地叫道:“鳳哥哥。”
鳳雙溪唔了一聲,也沒與那女子說其他話,摔打起手裏的面。
那女子臉似桃瓣,眉籠新月,烏溜溜的大眼,長得很可愛。
褚明錦瞟了一眼,覺得有些面善,忽地想了起來,這女子在紫藤廬茶樓見過一次的,也就是因鳳雙溪拒親上吊過沒有死成的那張寡婦的女兒。
褚明錦朝鳳雙溪擠了擠眼,嘴唇微動,小聲道:“鳳兄好豔福。”
鳳雙溪嘴唇緊抿,眸中怒火甚熾,褚明錦笑了笑,不理他,離了竈臺往店堂走去。
“大姐,你好像跟鳳雙溪很熟悉。”褚明錦才剛坐定,褚明容便問道。
褚明錦淡淡一笑不答,她不在意褚明容怎麽想怎麽看,只是想起翠屏昨晚說郭姨娘事兒不少,也便不想承認了,怕給郭姨娘抓住辮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子痕和烏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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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鞘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19 21:49:20
第十二回
面館開張大吉,生意很不錯,有被鳳雙溪新奇的做面方法吸引的,有稀奇他容貌出色打扮如此高雅,卻做着這般低等的活兒而進店吃面的,張寡婦女兒笑容可人,言語伶俐,也替鳳雙溪招睐了不少客人。
從面館出來,也不過巳時,褚明容等人又想去侍郎府了。
褚明錦這日沒打算去,她不在意馮丞斐這個挂名郎君,可三個妹妹這般明目張膽想擠她下來上位當侍郎夫人,她若是一味順着她們的意,只怕還會被認為可以欺負呢。
“三位妹妹,姐姐我要先回府學習做面條,今日不去了。”褚明錦說得這麽一句,也不等褚明容三人答言,挨腿往褚府走。
這回褚明錦走的是褚府正門,才剛進門,便感到氣氛不對,往常見了她點頭哈腰的下人,雖然也停下來尊敬地叫一聲大小姐,可那頭似乎沒有以往低。
發生什麽事了?褚明錦暗自疑惑,想了想,沒有回萃錦樓,往褚陳氏的上房走去。
穿過游廊抱廈,向南大廳後面,一處軒昂壯麗的房舍,便是褚陳氏的正房大院,廊下臺矶之上坐着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鬟,交頭接耳嘀咕着,見褚明錦過來,齊刷刷站了起來問安,一人急搶幾步上前替褚明錦打起簾籠。
褚陳氏歪在臨窗軟榻上,正拿帕子擦淚,地下面一溜兒站了四五個上年紀的大娘,是府裏的管事娘子,正憤憤不平地說着話。
“大小姐好。”幾個人見了褚明錦一齊躬身請安。
褚明錦擺了擺手,側坐到軟榻上,搖搖褚陳氏肩膀不解地問道:“娘,咋啦?”
褚陳氏顧自哭泣,也不答言,底下一婆子氣憤地道:“老爺今早撤了太太的理家之職,将家事交給郭姨娘打理。”
理家大權是一個正室夫人地位的保證,褚明錦一呆,看了看那幾個婆子,道:“你們先下去吧。”
褚玮倫不會無緣無故撤褚陳氏的理家大權,婆子們走後,褚明錦問道:“娘,怎麽回事?”
“郭氏在你爹面前進饞言,說什麽你不守婦道,整日裏在外游晃,不思跟馮丞斐修好,還說什麽你昨日去侍郎府,是要跟馮丞斐讨休書,你爹生氣,怪我沒好好管教你……”
褚陳氏哭得很傷心,褚明錦心中五味俱雜,看來自己還是沒算準大宅子裏的争鬥,給翠屏料中了,自己昨日帶了三個妹妹去侍郎府,郭氏竟将之作為進饞言的依據了。
褚陳氏算得上是個好母親,一心只想女兒過得好,對馮丞斐一乘小轎将女兒送回的薄情行徑很不放心。褚玮倫想要馮丞斐把褚明錦迎回去,褚陳氏卻只想着要女兒幸福,嫁給奸夫也罷。
不能小瞧這理家之權,那是地位的保障。亦且,今日能剝奪褚陳氏的理家大權,明日說不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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