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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正室成下堂婦了。
自己縱使能在外面拼出天地,可褚陳氏的天地在褚府裏,必須替她娘争一争。
褚玮倫這些年獨寵郭氏,褚陳氏在褚府裏的地位得以維持,俱賴褚明錦得褚玮倫疼愛,要替褚陳氏挽回地位,關鍵還在自己身上。
褚明錦安慰了褚陳氏幾句,出了上房回到萃錦樓後,讓翠竹替自己變換男裝。
這日戶部因為追讨欠款的事鬧哄哄的,馮丞斐中午還走不脫,正頭疼之際,府裏來人通知他——紫藤廬茶樓的掌櫃說俞大寶在那裏等着他。
褚明錦靠着窗戶坐着,遠遠看到一襲輕衫,眉目風流容色無雙的馮丞斐,不自覺地唇角翹了起來。
馮丞斐也看到褚明錦了,遙拱了下手,及至近了,不進門,先走到窗前,目不轉睛注視着褚明錦,眼睛裏蕩漾着歡快的笑意。褚明錦微笑着看他,兩人眼神交緾了一盎茶工夫,馮丞斐方轉身朝茶樓裏面走。
紫藤廬金掌櫃看在眼裏,駭得臉色都變白了——馮侍郎難道是斷袖?
金掌櫃的目光轉到褚明錦身上,褚明錦衣衫素簡,風姿秀雅卻甚是少見。金掌櫃想起馮侍郎再三交待的,這位名喚俞大寶的小公子來了,即刻派人去侍郎府禀報,一顆心瞬間裂成無數碎片,看來馮侍郎真的是斷袖。
“寶寶。”馮丞斐愉快地看着褚明錦。
寶寶兩字這麽珠圓玉潤喊出來,似有毛羽若即若離地劃過心尖,褚明錦竟覺身體微微發癢。
“格非,你還是別喊寶寶了。”褚明錦深吸了口氣,将那絲莫名其妙的心動壓下。
“大寶兩字不好聽。”馮丞斐搖頭不從。
褚明錦無奈,苦笑了一下不再抗議。
“有心事?”兩次見面,褚明錦都是雲淡風輕眉眼帶笑,今日雖不是愁雲濃霧,眸子裏卻有一股化不開的憂郁。
褚明錦點頭,唔了一聲,低聲道:“我想請你在你府裏園子裏摘一捧花,送到褚府裏給褚家大小姐,就說是新開的,請褚大小姐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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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馮丞斐微微一笑,欣然應下,拿起茶壺替褚明錦倒茶,倒到一半,突然想到,褚明錦所知道的,自己的身份可是李懷瑾,她讓李懷瑾送花,是什麽用意?
馮丞斐執壺的手不覺僵住了。
褚明錦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馮丞斐有些拿不準,邊倒茶邊随口說出般道:“寶寶,褚大小姐可是馮家婦。”
“我知道。”褚明錦煩躁地拿起茶杯往嘴裏倒,馮丞斐一時愣神,等回過神來,滾燙燙的熱茶已進了褚明錦嘴巴。
“吐出來。”馮丞斐驚叫。看褚明錦皺着臉眼珠轉動看眼前,似是在說這麽幹淨的地方,吐出來弄髒了,未及多想,拉起袍裾托到褚明錦眼前,叫道:“快,吐出來,吐在這裏好了。”
褚明錦真個吐出來了,舌頭喉嚨給燙得合不攏,張了口透氣。馮丞斐将袍子齊腰帶撕掉卷成一團扔地上,急喊夥計拿涼水拿痰盂。
“來,含口涼水漱漱。”馮丞斐端了水送到褚明錦唇邊,待她漱了口,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唇。
褚明錦兩輩子加起來,還未曾有人這麽溫柔疼愛她,一時間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心酸的,眼角淚水都出來了。
“疼得好厲害?”馮丞斐見褚明錦哭起來,着了慌,“來,張開嘴巴我看看。”
馮丞斐微微傾身,雙手捧起褚明錦的臉。褚明錦略略一呆,順從地張開嘴,馮丞斐湊近往裏看,呼吸很近,溫暖的氣息淺淺地打在褚明錦臉上,高高束起的頭發落到身前,柔軟的發絲垂到褚明錦頸上,随着馮丞斐頭部的動作輕拂,有意無意地撩拔着褚明錦。褚明錦想掙開,身體卻麻麻的動不了。
只是有些微發紅,看來不是很嚴重,馮丞斐松了口氣,才想說不要緊,忽然間癡了,褚明錦不知何時閉上眼睛了,長長的睫毛軟軟地輕眨着,在眼睛處留下細微的一圈陰影,臉頰微微泛紅,額角微小的絨毛襯得肌膚更加細膩,微啓的紅唇呼出清淺的茶香。馮丞斐捧着褚明錦臉頰的手微微發抖,屏息凝望着褚明錦,想松手,卻又不舍得,慢慢地,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時間似乎停止,馮丞斐捧着褚明錦的臉,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動也不能動。
“怎麽樣?嚴重嗎?”褚明錦眯着眼伸手扯扯馮丞斐袖子,馮丞斐寬大的袖子下滑了,褚明錦摸上的是他的手腕,馮丞斐一震,飛快地放開褚明錦,往後退坐到青緞撒花坐褥上。
“些微有些發紅,這兩日你吃食注意些。”馮丞斐憋了又憋,總算擠出一句話來。為掩飾窘态,撿起先前的話題問道:“你說讓我送花到褚府,有什麽用意吧?”
“褚大小姐在褚府裏日子很不好過。”褚明錦憤恨不已,咬牙罵道:“馮丞斐那個萬人迷,要不休妻,要不好好過,這般不上不下晾過,讓人怎麽活?”
被當着面指名道姓罵着,馮丞斐臉上紅紅青青,想分辯,憶起上次說有苦衷被褚明錦責問,再不敢言語。
褚明錦罵了幾句,心中煩躁,忽想起一事,忙問道:“格非,我忘了問你,你成親或是定親了嗎?若是已有妻室,這花就不要送了。”
她直覺裏認為,對面之人那麽純情,輕易的一撩便動了欲念,肯定是沒有女人過,更加不可能已經成親了。可還是問清楚好,萬一李懷瑾已結親,那這送花之舉,就不是給褚明錦添臉造勢,而是雪上加霜了。
馮丞斐大張了口,看着褚明錦說不出話。信王李懷瑾是未成親未定親,可自己卻是成親了,并且,夫人就在眼前。
“褚大小姐是馮家之婦,別的人送花去,對她聲名有礙吧。”馮丞斐顧左右而言他,勉強擠出笑容,道:“我讓馮府裏給她送東西過去,表示她夫郎還是惦記着她的,讓褚家之人不敢再輕視她,或許更好些。”
“一點也不好,誰要跟那個萬人迷再有瓜葛。”褚明錦搖頭,馮丞斐若是表現出藕斷絲連之意,褚玮倫更加不會放棄把褚明錦送回馮家了。
“你是不是不便……”
“不,很方便。”馮丞斐急忙道。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一壘呢,這都感覺進展的有些快。
好開心好幸福~~感謝木木投雷!感謝你的厚愛!
木木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20 16:29:25
第十三回
他說很方便,褚明錦心頭沒來由地湧起幾分雀躍,馮丞斐見褚明錦眉眼舒展,心中也是快樂無限。
褚明錦燙傷了,熱茶自是不能再喝,馮丞斐要了一壺開水,打開壺蓋涼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起閑話。
“寶寶,褚大小姐在褚府裏過得很苦嗎?我怎麽聽說,褚老爺子最疼她。”
“疼什麽疼?”褚明錦嘆了口氣,所謂的疼愛,還不是能給褚家掙臉,能嫁個體面郎君,如今不上不下晾着,去怎麽疼愛?
“褚老爺子苛責褚大小姐了?”馮丞斐小心探問。
“那倒沒有,不過撤了褚大小姐她娘理家的權力。”褚明錦嘆了口氣,一手抓起糕點往嘴裏送,一手又去拿杯子。
馮丞斐這回留意着,急忙按住褚明錦的手。“稍等,涼了再喝。”
他那手伸得急,按到褚明錦手指上了,才剛碰上,觸電般退開。讪讪道:“你喝水注意些,別再燙着了。”
這美人兒好清純,褚明錦望向馮丞斐,嘴角挑起起一抹戲虐的弧度,笑道:“格非,我會看手相,來,把你的手給我,我給你看相。”
馮丞斐未及答言,褚明錦已抓起他擱在桌面上的手。
馮丞斐的手潤如花瓣,指節勻稱,修-長潔白。很美的手,雖然美,卻不纖弱,甚至隐約給褚明錦一種殺伐堅斷的力量感。
褚明錦要作弄馮丞斐,指尖在他手掌心的紋路輕輕勾劃,嘴裏一本正經講解道:“格非,你的感情紋線清晰明快,看起來是個感情專一的人,智慧紋……”
馮丞斐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握着他大手的那只小手綿軟溫熱,在他掌心輕巧地勾劃的指尖帶起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酥醉感覺。馮丞斐傻呆呆地看着褚明錦,褚明錦眼睛下視,小刷子一般黑亮的睫毛輕罩着冰雪凝成的肌膚,一眨一眨勾得人心頭癢癢的。
馮丞斐想要反手握住對面這個人的手,想要撫摸那蝴蝶翅膀一般輕軟的睫毛,想感受那睫毛碰觸着是不是與看着時的一樣麻-癢。
下邊忽地顫動了一下,馮丞斐一動也不敢動,興奮,激動,甜蜜,還有幾分不太明了的羞恥緾擾了他,他竟然……
褚明錦摸弄了片刻,長長的眼睫忽然一擡,晶亮的眸子看向馮丞斐:“格非,我說了那麽多,準不準你倒說句話啊!”
“啊?準,你說得很準。”馮丞斐吓了一跳。
“沒有不準的嗎?”褚明錦很想探身,摸一把馮丞斐紅彤彤的臉頰。
“都準。”褚明錦說的什麽他根本不知道。
“這麽說,格非真的有很多紅顏知已?”褚明錦擠了擠眼,湊近馮丞斐低笑着問道。
淡淡的馨香鑽進馮丞斐的鼻子,熱熱的氣息噴到敞開的領口處,馮丞斐身體一抖,腹下剛剛潤濕的地方又起了變化。
褚明錦渾然未覺,問道:“格非,你與紅顏知已是怎麽相處的,傳授小弟兩招。”
馮丞斐這回聽清了,擡眼看到褚明錦亮閃閃的眼睛,控制不住微微抽搐的嘴角,很快意識到自己被作弄了。
馮丞斐反手握住褚明錦的手,學着褚明錦的動作,在她掌心撓了撓,輕笑一聲,道:“這怎麽相處說不清,寶寶,不若你扮我的紅顏知已,咱們演練一番。”
小白兔轉眼間成了大灰狼,褚明錦被撓得手心身體發癢,粉臉不自覺紅了,馮丞斐着迷,撓掌心變成摩挲手背手腕,且越摸越往上。
褚明錦也只迷瞪了片刻,蘇醒過來對自己的反應又驚又急,站起來急促地道:“格非,我有事先走了,告辭。”
**
褚府後園花木茂盛,亭臺樓閣秀麗端方,小橋流水別具一格,褚明錦有些失神地看着,上輩子雖然忙着賺錢創業,沒談過男朋友沒有什麽經驗,可到底是信息社會,沒做過也會從網上看過相關文字,想着中午自己的身體反應,褚明錦心頭一陣迷惑。
“小姐,老爺和夫人請你到大廳去。”翠屏找了過來。
正廳中擺滿了東西,褚玮倫和褚陳氏幾個姨娘妹妹都在,褚明錦掃了一眼東西,神色不變,先給褚玮倫和褚陳氏行禮。
“錦兒,這是侍郎府送來給你的東西……”褚玮倫指了指那些東西,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
侍郎府送來了一個三尺高古銅焚香鼎,一方金蜼寶硯,一個紫檀根雕筆筒,一個末釉螭龍洗,一個汝窯美人囊內插着一大棒剛掐下的龍梢子花……
褚府裏要什麽沒有,讓三朵金花眼熱的是那棒鮮花,送東西過來的婆子道那是馮侍郎親手摘下,送過來請夫人欣賞。
褚明容等人心熱眼紅得很。褚明錦随間地瞟了一眼,只見三個妹妹不停地絞着袖子,郭姨娘眉頭緊颦,心中一陣解氣。
“小姐,這是信王府的人拿給奴婢的,說是九花玉露,最是潤喉嚨,可以當喝水般不時喝上一口。”翠屏又遞給褚明錦一個拳頭大小的白玉瓶。
“大小姐今日嗓音好像有點啞,信王爺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郭氏拿手絹捂住嘴,低低地笑道。
褚明錦沒料到信王府與馮府同時送東西過來,她本來打算與馮丞斐慢慢撇清的,聽得郭姨娘出言譏笑,遂改變主意,淡笑道:“這九花玉露,大約是宮中方有的吧?看來馮府與信王府交情匪淺。”
褚明錦的話看似眼郭氏的言語沒有關系,卻又明明白白地将郭氏的暗諷頂了回去——九花玉露是皇宮才有的,馮丞斐與信王交情匪淺,固而送了九花玉露給現在還是馮夫人的自己。
郭氏柔媚溫婉的淺笑僵在臉上,褚玮倫聽了褚明錦的話,臉上終于現出一抹笑容,開口道:“信王府與侍郎府的交情,是有目共睹的。”
“爹,信王爺送東西來,雖說看的是馮府的面子,可咱們也不能沒有表示,還是送什麽回禮過去比較好。”褚明錦笑道。
“有道理。”褚玮倫點頭,目光在褚陳氏和郭氏臉上來回移動,收禮的是褚陳氏的女兒,準備回禮的,自然還得是她。
可是她此時又不當家,褚玮倫有些為難。
郭氏多年獨寵,對褚玮倫極是了解的,褚玮倫眼光一轉,她便看出來了,登時吃了一驚,正思量着怎麽辦,褚明錦又開口了,無聲地扇了她一個耳括子。
褚明錦望着褚玮倫道:“爹,女兒昨日留了一塊月牙玉珮給馮郎,他今日便送了東西給女兒,看來還是念着女兒的。”
“你去馮府不是去索要休書?”褚玮倫微微皺眉。
“怎麽可能?”褚明錦大驚失色,道:“爹爹何出此言?”
褚玮倫的眸色變深了,視線斜向郭氏,褚明錦在心中冷冷一笑,接着又道:“爹,馮郎風采人皆折服,明容妹妹……”
褚明錦說了一半不說,褚明容喜歡馮丞斐,不用她明說,褚玮倫自然清楚,聽了褚明錦的話,想起昨晚愛妾說的話,分明的是無中生有,不覺生了氣。
馮丞斐若是喜歡褚家的其他小姐,當時求親提的對象就不會是大女兒,為今之上策,還是保住大女兒侍郎夫人的位子較妥當。要保住大女兒的地位,就得保住大女兒她娘的地位。
“阿蘿,可知錯了?”褚玮倫板着臉看向褚陳氏。
老爹這是在找臺階下,褚明錦暗中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都是女兒任性,娘今日上午訓了女兒許久,請爹責罰女兒。”
郭氏當家不到半天,銀錢米面帳務還沒接到手,就被褚玮倫一句話撤了職。褚陳氏眼眶還腫着,須臾間又喜笑顏開,昂起頭去理事了。
回到萃錦樓,翠竹與翠屏歸置好東西,不解地問道:“大小姐,你打算與姑爺修好?”
修什麽好!褚明錦當然不會想與馮丞斐修好,只是今日這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在這個時空在這個家裏,任性不得,馮丞斐現在是她與褚陳氏的保護大旗,暫且先扛着,以後自己創出天地了,讓褚玮倫重視她本人而不是重視她的夫婿了,再把這旗扔掉。
第十四回
看着手裏的白玉瓶,褚明錦有些恍惚。那玉瓶精巧玲珑,通體潔白,瓶體纖薄得接近透明,裏面的液體嫩綠碧翠煞是可人。
褚明錦來回搖着瓶子,許久後将木塞子拔出,悠遠綿長的清香襲來,褚明錦眯眼嗅着。翠竹笑道:“小姐,那是喝的不是聞的。”
褚明錦失笑,舉起瓶子往嘴裏倒,有些熱辣的喉嚨瞬間涼爽無比,唇齒間甜香缭繞,滋味甚妙。
“信王爺與姑爺真好,連小姐都關心到了。”翠屏将褚明錦手裏的瓶子接過,蓋上木塞子,小心翼翼放到寶格上。
褚明錦無聲地笑了笑,問道:“信王爺的口碑怎麽樣?”
“不清楚。”翠竹翠屏同時搖頭,“小姐們讨論的只有姑爺,奴婢們也只聽說姑爺。”
褚明錦哦了一聲,心道得找個時間會一會馮丞斐,忽想起李懷瑾所說馮侍郎那第四絕,分明是信口胡謅,不覺又笑了。
“小姐很開心嗎?”翠竹問道。
“那當然,小姐幾句話,夫人就拿回理家大權了。”翠屏接口。
褚明錦懶懶地伸了伸腰,她剛才很開心,此時細一思量,卻覺得自己落了老爹圈套了。
自來寵妾滅妻是大忌,家宅不寧則財路不暢,褚玮倫從小貨郎做成皇商,腦子肯定活泛,怎麽可能只聽郭姨娘一面之詞,便輕易捋了她娘當家主母的理家大權,只怕自己要護娘的反應,正是他想要的。
褚明錦暗嘆,古人一個兩個不是省油燈。郭姨娘才上位又掉了下來,只怕不會罷休,還得打點起精神應對,不能掉以輕心。
**
鏡子裏的人高聳的雲鬓,滿頭明麗的珠釵,花顏月貌不輸妙齡之時,郭氏自憐地摸上臉頰。
跟褚玮倫的其他妾室或是丫鬟上位或是買來的不同,郭氏出身世家望族,雖然她嫁給褚玮倫時,家族已經敗落了,可是那個時候,褚玮倫還不是皇商,只是手有餘銀的小商人,她那時是低就了,也正因為這一點,褚玮倫多年來對她寵愛有加,甚至被她約束着,一直沒有再納妾。蘭氏原是褚府裏的丫鬟,名為五姨娘,實則在她進門前已圓房開臉過的。
郭氏有時會忍不住想,若沒有褚明錦,自己是不是早把褚陳氏擠下去當上正室夫人了。
褚玮倫很寵愛她,可是,更疼得到衆人交口稱贊的褚明錦。
郭氏當年嫁給褚玮倫作妾,看中的便是他定會出人頭地。如今,滿身绫羅綢緞,堪比神仙的奢華生活,都是因為她賭對了,可是她不甘心只要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了,她要當上正室夫人,讓自己的女兒明容擇得更好的婚配。
當然,若是能把褚明錦拉下來,讓褚明容嫁給馮丞斐就更如意了。
褚玮倫朝令夕改,在衆人面前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郭氏冷笑,往常念着褚玮倫最寵自己慣着自己,還稍有容讓,他這般不給自己臉面,也不需再顧他的臉面了。
五天後,四月十五日,按往年慣例,褚家的小姐們會到城外的慈恩寺禮佛進香禱祝,那一天慈恩寺會清理山門,不給其他香客進去,她要在那天,毀了褚明錦。
“李媽,讓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嗎?”
“找好了。”
“交待那人,到時來真的。”
“來真的?”李媽驚叫,壓低聲音道:“那樣會不會要了大小姐的命?”
會不會要了褚明錦的命?咔地一聲,郭氏手裏的象牙梳子折斷了。
郭氏将兩截斷梳拿起,定定看着,半晌道:“要了便要了。”
褚明錦渾然不知郭氏張好網等着捕捉她,翌日起床用過早膳,又變了男裝出門。
不自覺的,褚明錦特意繞了從紫藤廬茶樓門前經過的那條路。
昨日坐過的窗前坐位空着,褚明錦若有所失,腳步略為停頓方走了過去。
雙溪面館連爐竈都沒有擺出去,店門虛開着,昨日上午走時還好好的,褚明錦驚奇不已。
“這是怎麽啦?”鳳雙溪又換回原來灰撲撲的長袍,鼻青臉腫,整個人的形象比之前還慘。
“昨日黃昏時,有三個人來吃了面不付錢就想走。”鳳雙溪沉着臉道。
于是就打起來了!褚明錦暗嘆,鳳雙溪這棱角分明的性子,得改改。看鳳雙溪嘴唇啓合間,嘴角滲出血珠了,順手摸出鳳雙溪之前給的帕子,輕輕按上。
那傷痕上面沒有藥水的痕跡,褚明錦忍不住皺眉,道:“你好歹上醫館配點藥膏塗抹一下,這要是留疤了,可怎麽好?”
鳳雙溪看着褚明錦微蹙的眉頭,極想擡手撫平,手指抖了抖,狠狠地攥緊控制着沒擡手,低聲道:“留疤就留疤,提醒自己。”
“心裏記住就行,犯得着跟自己的臉過不去嗎?”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安慰道:“你不習武,打不過是正常的,等以後咱們有錢了,雇的人來打,根本犯不着自己動手了。”
“你不怪我輕易跟人動手?”鳳雙溪問道。
“又不是你的錯,怎能怪你?”褚明錦反問,曬笑一聲,道:“昨日生意定然很好,這是有人眼紅咱們這特殊的面,想逼得你開不下去,然後再花極小的付出從你手中要過這面的做法和獨家經營的權利。”
鳳雙溪臉上現起羞愧之色,澀聲道:“我還是沒看透。”
他以前應是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兒,家庭巨變後才踏上艱難的謀生之道。褚明錦笑了笑,滿不在乎道:“這也沒什麽,誰不跌幾跤就能爬到峰頂?身上傷得怎麽樣?還能做面嗎?咱們繼續開張。”
爐竈擺了出去,柴火點燃。鳳雙溪看了看褚明錦道:“鬧事之人也許還會來,你回去吧,別留在這。”
“不回,大不了跟你一樣花臉。”褚明錦搖頭,鳳雙溪昨日的處理方法不當,若是她在場,定然不會打起來。
把店堂裏堆疊的椅子放下擺齊整,褚明錦又回來爐竈前,從鳳雙溪手裏拿過菜刀,道:“我來切,你做面。”
握菜刀的手纖巧玲珑,粉嫩光滑,刀工卻毫不含糊,切出來的肉片薄得像紙。鳳雙溪看得癡了,褚明錦見他不動手,擡頭看他,笑道:“快些做面啊。”
兩人才動手沒多久,陸陸續續有食客進店吃面,不久,張寡婦的女兒又過來了,大約在米店幫着做生意慣了,招睐顧客毫不含糊,在爐竈前站下張望的人,十個有八個被她招呼進店吃面了。
褚明錦看着她燕子般靈巧的身影,笑道:“這小姑娘不錯,你那時為什麽要拒親?”
“身負大仇未報,成什麽親?”鳳雙溪冷冷道。
他要-找-人-報-仇?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家本是大富之家,小人使詐,害得我家商號關門,父死母亡,本是父母掌中珠的小妹卻被迫為人妾,這等大仇,怎能不報?”鳳雙溪牙齒咬得格格響,臉頰一陣一陣顫動。
褚明錦沉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鳳雙溪要報仇,自己也不能勸說什麽。
“昨日就是這三人來吃面不付錢的。”鳳雙溪突然道。褚明錦看了看一步一步走近的三個壯漢,眉頭一皺,低聲道:“你別出聲,我來應付。”
“來三碗面。”三人中的一人一拳砸到案板上,褚明錦手一抖,菜刀歪了,刀鋒擦過那人的手背。
“小子,你不長眼嗎?”那人一拳朝褚明錦面門撩來。
“大寶,小心。”鳳雙溪疾呼,朝褚明錦撲來,褚明錦早防着,一手推開鳳雙溪,身體一側,避過那人的拳頭。
“誰不長眼?你說誰不長眼?”褚明錦一手叉腰,一手把刀舉到那人胸前,咄咄逼人大聲喝問。
“就說的你不長眼。”另兩個壯漢圍上來,指着先前那人被刀刮了一道血痕的手背嚷道。
褚明錦輕蔑地一笑,大聲道:“貓爪子抓過般一道小印子,也能拿出來說事?好笑,還是男人不?”說話間,褚明錦用刀背拔拉起自己左手袖子,手起刀落,嫩白的手腕上,頃刻間開了一道二指長的血口子。
“你!你!”三個大漢呆了。
褚明錦眉頭也不皺一下,淡淡道:“三位兄臺看來非庸碌之輩,怎麽連一點撓癢癢般的傷痕也在意?要不要小弟再示範剁一根手根給三位看?”
三個壯漢對視一眼,齊齊後退,褚明錦大喝:“三位要走小弟不攔着,把昨日三十文銅板的面錢留下。”
叮叮咚咚一大把銅錢落在案板上,一百文都有了。
“你說的辦法,就是這辦法?”鳳雙溪搶過褚明錦手裏的菜刀扔掉,手忙腳亂給褚明錦包紮傷口,一面心疼地大罵:“這麽自殘的辦法,你若是要用,讓我來,為什麽不說?”
“這不是臨時起意嘛。”褚明錦尴尬地笑道。剛才那三個壯漢走過來,她雖是只瞟一眼,實則很快将三人摸透了,那三人看着高壯,眼神卻不殘暴,不是嗜血狠惡之人。對付這種人,只需擺出亡命之徒的架式便可。
“下回你再這麽樣,這面館我就不開了。”鳳雙溪氣怵怵道。
“沒有下回了。”褚明錦笑着搖頭,看奴識主,想得到拉面做法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窮兇極惡之人,這兩日內,便會派人來與鳳雙溪洽談買拉面方子與拉面做法了。
第十五回
鳳雙溪唠唠叨叨罵着,饒舌堪比老妪,又不讓褚明錦幫忙了,怕她略一動,扯到傷口。
褚明錦幫不上忙,忤在一邊還占地兒,又給鳳雙溪唠嗑得膩味,估摸着鬧事之人不會來了,幹脆道:“鳳兄,小弟回去養傷,明日再來。”
鳳雙溪低頭想借口留人,待他想出借口擡頭時褚明錦已走遠了,留了一個利落潇灑的背影。
拉面方子與做法不轉出去,窺觑的人會越來越多,只怕鬧事的人不只一個而是很多個,留不得了。
不開面館做什麽呢?褚明錦在街上轉了轉,有些發愁。手上沒有銀子,想幹什麽都困難。
這麽轉得幾圈,一雙腳有自己的意識般,又進了紫藤廬。
金掌櫃看到褚明錦,臉色很難看:你們要幽會,能不能換個隐蔽地兒,這麽明目張膽,不是在敗壞馮侍郎的名聲嗎?
金掌櫃心裏一萬個不情願,行動卻毫不含糊,讓夥計給褚明錦上好茶好點心,又喚過一人,悄聲吩咐,讓趕緊去給馮侍郎報信——俞大寶來了。
金掌櫃的煩惱是多餘的,馮丞斐比他更不想光天化日公共場所裏幽會,上一次雅間裏他的外袍褲裆部位讓茶水濕了,得使茶樓夥計給他回侍郎府拿袍服過來換,昨日是大炮不分場合發射,又一次要人幫他回去拿外袍,忒不方便了。
還有,他怕走紫藤廬走得太勤,被閨秀們知道,過來堵人,拆穿他的身份了。金掌櫃不趕人,他也不打算與褚明錦繼續在紫藤廬見面。
馮丞斐昨日回去後癡癡迷迷想了一宿,想跟褚明錦坦承身份,道明苦衷,兩人将約會地點改在侍郎府。又怕褚明錦一怒之下,扇他一耳光再不來往,亦且身世的秘密,元宗皇帝再三叮囑,不能告訴他人,此時讓褚明錦知道,有些早了。
馮丞斐顧慮了那麽多,不過是此時他對褚明錦喜歡得不夠深,往後,馮丞斐一時半刻不想與褚明錦分開時,他便後悔沒有早些時候表明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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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林竹枝掩映,入目是清幽綠意,透過竹枝的縫隙,隐約可見白牆灰瓦,別樣的雅致素淨。褚明錦大贊,笑道:“格非,你與馮丞斐是好友,你倆的喜好倒是差不多。”
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愛好自然一樣,這處房子是他當上侍郎前的居處,精簡別致,他沒舍得賣掉,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場了。
“喜歡嗎?”
“喜歡。”
這樣一處綠翠隐隐的絕妙所在,讓人不自覺的周身舒展,褚明錦情不自禁地展袖迎風閉眼,深深地吸一口清爽的空氣。
袍裾飛揚,寬大的袖子迎風招展,臉部優美柔和,黑濃的長睫覆蓋住冰雪般清澈的眸子。竹葉婆挲,微風輕拂,眼前的人如同煙雨朦朦的水墨丹青意境中,迎風獨立的霧中仙子,馮丞斐看得癡了。
“格非,發什麽呆?”褚明錦轉眼間看到眼呆呆的馮丞斐,伸了手到他面前晃動。
“你的手怎麽啦?”這麽一擡袖,馮丞斐看到褚明錦的手腕紮着手絹了。
“沒事。”褚明錦下意識攏袖,不想聽到與鳳雙溪一樣的唠叨。
馮丞斐哪容她縮手,袖子一拔拉,将鳳雙溪綁得歪歪扭扭的絲絹解開。
“什麽人傷的?”
冷冽的寒若冰刀的聲音,褚明錦一愣,擡眼望向馮丞斐,馮丞斐漆黑的眼瞳裏,翻卷着烏雲,褚明錦打了個寒噤,她從那雙勾魂奪魄的眼裏,看到了淩厲的殺意。
“是我自己劃傷的。”褚明錦一陣錯愕後,急急忙忙解釋,還怕不夠,又補充道:“不疼的,你看,只傷了皮肉。”
“怎麽不疼?這麽長。”馮丞斐輕輕撫摩着,殺意消退了,絕美的容顏閃過痛徹心扉之色。
幾次見面,他的神情都是脈脈含笑,這不同尋常的剎那波動,在褚明錦心中生出一種別樣的驚魂動魄的波瀾,褚明錦瞬間失了魂,忍不住心尖顫動……撲咚咚跳亂了節拍。
“你在這裏等我片刻,我去拿金瘡藥給你敷上。”馮丞斐牽了褚明錦的手,小心翼翼扶她坐到竹枝下的石凳上,把她的手輕放到石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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