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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呢。”褚明錦大笑,問道:“想什麽入神?”

想把你摟進懷裏。這話馮丞斐不敢說,左右環顧,道:“中午要吃什麽?我讓廚子準備。”

“竈房裏有什麽?我來做吧,請你嘗嘗我的手藝。”褚明錦興致勃勃道,在褚府裏,為免衆人大驚小怪,她不敢進竈房,此時有些手癢了。

“不行,你的手傷着了,不能動。”馮丞斐一口拒絕,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麽小一點傷算什麽,小時候上山割山草,棘刺在手臂上拉出縱橫交錯的血口子,比這深得多長得多。褚明錦不以為然,不過在人家地盤上,胳膊扭不過大腿,褚明錦眼珠子一轉,想出一個主意,笑着扯馮丞斐袖子。

“格非,我說,你來做吧。”

君子遠疱廚!馮丞斐想拒絕,看着褚明錦亮閃閃的雙眸,卻不自覺地點頭應好。

把廚子趕出竈房,褚明錦看了看,水盆裏擱着一尾黃花魚,大喜,嚷道:“格非,咱們做清蒸黃花魚吃,來,先殺魚,剖腹去內髒去魚鱗……”

馮丞斐領命,伸了手要抓魚,寬大柔軟的織錦袖子挽了又挽,一直往下滑,褚明錦不耐煩,叫道:“把外袍脫了。”邊叫邊剝馮丞斐外袍,纖纖春指在馮丞斐脖頸滑過,她自己不察,馮丞斐卻微微一抖,下面又有擡頭的跡象。

馮丞斐從水盆裏捉魚倒是快狠準,只是擱到案板上後,那魚滑不溜手,很快從他手裏跳走,撲騰了幾下,跳到地上了,馮丞斐急忙去捉,雙手并攏,捉小蝌蚪般一扣一扣,褚明錦笑得直不起腰來。好半晌方叫道:“平拿菜刀,沖着魚頭砸下去……”

風華絕代的馮侍郎這日中午在褚明錦的命令聲中,殺魚裝盤燒火……一個時辰後成品出爐,馮侍郎也成了一個大花貓。

“來,格非,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這樣子比平時還好看。”褚明錦一中午不停地笑,見馮丞斐要洗臉洗手,她偏不讓,拖了馮丞斐往屋裏走。“哪裏有鏡子?”

卧房裏就有鏡子,馮丞斐看着自己的左一撇鍋灰,右一道魚血跡,黑黑紅紅的臉,哭笑不得。

“好可愛哦。”褚明錦笑得身子抽搐,手指在馮丞斐臉上滑動,“這兩撇,像個八字,加上這兩撇,像什麽字呢?”

“像個寶字。”馮丞斐張開十只爪子,冷不防往褚明錦臉上按去,褚明錦急忙閃躲,腳下一歪,仰面倒到地上。

“看你往哪裏躲?”馮丞斐撲上去,灰撲撲黑乎乎的爪子按到褚明錦臉上。“哈哈,你跟我一樣是大花臉了……”馮丞斐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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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襲,不要臉。”褚明錦嘟嘴。

“兵法雲,兵不厭詐也……”馮丞斐笑得更加歡暢。

“壓得我痛了,起來了。”褚明錦扭了扭,伸手推馮丞斐。馮丞斐此時,方覺察自己整個壓在褚明錦身上,一挨發現了,突然間便覺得身底下的身體綿軟如棉,教人如躺雲端,飄飄然神魂出竅了。

阻隔的衣料似乎不存在,相貼的是柔軟的細膩的溫潤的肌膚,輾轉着無聲地厮磨着,醞釀着醉人的溫軟與纏綿。

褚明錦推了幾下,擡眼看到馮丞斐情-欲氤氲的眸子,腦海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傻了。

第十六回

“寶寶……”馮丞斐低喃,手指貼上褚明錦的嘴唇,柔軟細致的觸感讓人神迷心醉,馮丞斐輕輕地來回磨摩。

物理學說摩擦生熱,于是,溫度上升。

熱起來的,不只那一根手指那兩瓣嘴唇,交錯的紊亂的呼吸也噴着火苗,緊貼的衣料交織着彼此的體溫,沸騰的溫度滿溢滲透開來,分不清熱的是他還是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是瞬間,馮丞斐的手指離開褚明錦的嘴唇,顫抖着試探着來到褚明錦的脖頸,輕細的衣料拉開的悉索聲響起……

他在拉自己的衣領,褚明錦腦袋裏嗡嗡作響,思維混亂成一團漿糊,耳邊聽得馮丞斐低細暗啞地叫着“寶寶……寶寶……”

聲音緾綿悱恻,在她心尖上輾轉按磨,褚明錦只覺得自己的心咚咚咚要蹦出胸膛,她本能地想抵抗,可随着馮丞斐的輕觸,有火焰從脖頸蔓延開來,周身微微地發麻發癢,不能動彈。

“寶寶……寶寶……”馮丞斐喃喃叫着,癡癡地看褚明錦,褚明錦面色通紅,紅唇微張,鮮豔濕潤,馮丞斐的頭慢慢地俯下去。溫熱的呼吸軟軟地打在彼此臉上,吹起酥酥麻麻的熱潮,四片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兩指的距離,只要一人稍稍一動,它們便會粘合到一起。

斷袖!褚明錦腦子裏突然間浮起這兩個字,自己現在可是男子,格非他這是要做什麽?他知道自己是女子嗎?如果知道,為什麽從來不問?如果不知道,他這是把自己當男人嗎?

褚明錦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下來,面上的紅潮褪去,腿間硬硬的一物硌着,褚明錦笑着推了推馮丞斐,擠了擠眼問道:“格非,你把我當女人了?”

“寶寶,我……”窘迫驚慌失措,馮丞斐理不清自己此時的情緒,茫然間已自手忙腳亂爬了起來。

“我肚子餓了,走,出去吃飯,嘗嘗你的手藝。”褚明錦理了理衣袍,笑着拍馮丞斐的肩膀。

褚明錦神态自若率先走了出去,馮丞斐呆呆地看着自己胯-間高聳的大炮,不知如何是好。

他今年十九歲,自他記事起,養大他的列叔便不停地給他灌輸他是皇子,皇後害死他娘親,他得報仇的思想。他汲汲而為,殚精竭慮,每日裏不停地算計着人心,算計着如何拉攏手握重權的朝臣,算計着怎麽打擊皇後家族鄭家,他關注着各個官員府中有什麽風吹草動,唯獨沒關注過自己的身體。

列叔說,情-欲是帝王大忌,他的姻緣需得是他向上攀登的助力,良好的形象是得到他想娶到的女子的資本,他聽從列叔的話,真的守身如玉,從不進秦樓楚館,府裏的女婢一個不碰。

列叔死後,沒人約束他,可他已養成習慣,偶爾,夜深人靜時,他也有過欲念,不過很淺很淡,渾不似這幾日,褚明錦一颦一笑,朗聲脆語,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能勾起他體內潛伏的野獸,都能讓他無從控制。

“我該怎麽辦?父皇。”馮丞斐喃喃自語。

按他與元宗皇帝的計劃,他要娶的人,是方彤君。先前娶褚明錦,只不過是鄭皇後與鄭太尉一直懷疑他的身世,此前他甚至遭到一次暗殺。時機尚未成熟,為讓鄭皇後釋疑,他只能匆忙中求娶褚明錦這個皇商女兒,擺出沒有與朝臣勾結的姿态,同時卻又為了釣住方彤君的心,故意于新婚次日将褚明錦送回娘家。

在他們的計劃中,他會在登基為帝後,認褚明錦為義妹,為她擇婿另嫁。新婚之夜,他跟褚明錦談過,雖沒明說,卻也清楚地表明,他不會碰她,會給她留下處子之身,以後加倍彌補,為她擇一更稱心如意的夫婿。

“格非,你覺得,毀一個女子的名聲這樣的舉動,能用有苦衷幾個字掩過嗎?”

褚明錦的問話在耳邊響起。她如果知道自己就是馮丞斐她的薄情郎,不會原諒自己的,馮丞斐意識混亂,茫然無措,口裏心裏苦痛糾緾,像含着黃連,又像是釘子錐心,替自己辯解求原諒的言語,搜腸刮肚也尋覓不到。

**

褚明錦故作鎮定,心中卻迷惘不已,出了房間後,在院子裏站了片刻,也不等馮丞斐出來,也不吃馮丞斐歷盡千辛萬難蒸出來的那條黃花魚了,逃也似的離開了。

怕幾個妹妹在萃錦樓裏守着,褚明錦與往常一樣,還是去了蘭苑。

“大小姐,你這是怎麽啦?”蘭姨娘拉住褚明錦,眼眶發紅,幾乎要哭起來。

褚明錦微一呆,才發現自己形象實在欠佳,束發散亂,領口敞開,活脫脫剛被人用強過。

“沒事,剛跟人玩鬧了。”褚明錦掩飾着笑了笑。

“真沒出事?”

“沒事,光天化日之下,能出什麽事?”褚明錦搖了搖頭,想起一事,問蘭氏:“蘭姨娘,我扮男裝不像男人嗎?”

“像,你個子本來就比較高挑,扮男裝雖略嫌秀雅了,可你舉止言談大方磊落,一點也不像姑娘家。”

褚明錦哦了一聲,笑道:“那你怎麽擔心我出事?”

“你衣袍皺巴巴的,怎不教人想岔了?”蘭氏見褚明錦還有心思說笑,真的沒出事,放了心,拿了衣裙要幫褚明錦換掉男裝。

褚明錦怕給蘭氏看到手腕的傷口,免不了又要滴淚,把她手上的裙子拿過放下,道:“不換了,蘭姨娘,我有些困了,在你這裏躺一會。”

“好,來,躺着,姨娘給你打扇子。”

褚明錦倒到床上,想叫蘭氏不用給自己打扇,想了想作罷,蘭氏每次見了她,恨不得把她捧天上,不讓蘭氏疼着寵着,倒會傷了蘭氏的心。

閉上眼,不自覺又想起剛過去的一幕,褚明錦身體一陣燥熱,烙剪餅般在床上翻來覆去。

“好熱嗎?要不五姨娘讓人打水來給你洗浴?”蘭氏體貼地問道。

“不用。”褚明錦搖頭,心裏有事怎麽也睡不着,幹脆不睡了,坐起來靠到床頭,跟蘭氏聊天說話。“五姨娘,你那會怎麽會跟我爹的?”

褚明倫雖然獨寵郭氏,幾個姨娘的院子,每月也還要進去一兩回的,獨獨蘭苑,從來不進來。若不是褚陳氏見蘭氏疼愛自己女兒,對她多有照拂,只怕她在褚府裏的日子,會連婢仆都不如。

蘭氏垂首滴淚無言,褚明錦嘆了口氣,低聲道:“蘭姨娘,明錦無禮了,你不要介意。”

“沒有,我沒有介意,我是想起我苦命的蕊兒……”蘭氏淚如雨下,兩手絞個不停,褚明錦一陣傷神,拉了蘭氏的手輕拍安慰,道:“蘭姨娘別再想了,明錦以後會把你當親娘侍奉的。”

蘭氏哭得更兇了,抽抽答答喘不過氣來,許久方稍稍收淚,褚明錦看她帕子都被淚水打濕,忙下了床,看看架屏上的臉盆裏有水,遂擰了布巾遞給蘭氏擦臉。

“蕊兒要是活着,不知有沒有你這麽體貼懂事?”蘭氏的淚水又淌下來。

“姨娘就把我當蕊兒妹妹好了。”褚明錦把自己腮幫子的肉往外拉,扮出肥嘟嘟的樣子逗蘭氏。

蘭氏破涕為笑,喊了聲錦兒,把褚明錦摟住,輕輕地嘆息。

“蘭姨娘,明日我帶你出去走走吧,天天呆府裏悶壞了吧?”

“不要。”蘭氏臉霎地白了,又急又快地搖頭,像是外面有猛虎要撲食她一般。

褚明錦暗感稀奇,也不勉強,見蘭氏神思恍惚,遂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事。

“翠竹和翠屏今日怎麽沒過來?”

“過來了,大姐喊她們去上房,才走沒多久。對了,錦兒,差點忘了跟你說,方彤君小姐下了請柬……”

方彤君邀請京城的閨秀仕子到相府聚會,褚陳氏怕女兒被別人比下去,衣裳趕制來不及,便要在首飾上下苦工夫,喊了翠竹兩人到她房中幫着挑首飾。

自己成親了,應該算婦人了吧?怎麽小姐才子們的聚會,還邀請自己?

褚明錦有些不解,她不知馮丞斐昨日讓人給她送花之舉,已由褚家三朵金花之口傳揚出去,燕京城裏對馮丞斐有意的女子,昨晚都滴淚無眠,方彤君愛戀馮丞斐,自然也是傷心不已。聚會是假,要試探馮丞斐對褚明錦的态度是真。

可憐方彤君貴為丞相千金,也給馮丞斐忽冷忽熱的态度弄得患得患失,終日惶惶不安。

要不要去赴約呢?小姐們湊到一起,如果要比琴棋書畫,自己可是一竅不通的。褚明錦琢磨起來,最後決定還是去參加,若是要比試,見機行事能推則推。方彤君肯定邀請了馮丞斐,她要借機會會那個萬人迷,了解一下拿到休書的難度,當然目前她是不會開口要休書的。這個時候索要休書,如果被她老爹一怒之下掃地出門,就太不劃算了。

第十七回

馮丞斐看着手裏的請柬,陷入兩難之中。他娶了褚明錦,以方彤君的身份地位,若不留給其一分念想,勾得她欲罷不能,以後親事肯定成不了。

若是以往,他猶豫都不會,自然是赴約,可此時此刻,他卻遲疑了。

方彤君會不會也邀請了褚明錦?很大的可能是邀請了,怎麽辦?

寫張貼子回掉婉拒?馮丞斐搖了搖頭,方相兩朝元老,朝中半數官員或是他的門生或是他的故交,失去方相的支持,他要謀奪得帝位,無疑難于上青天。

幾經衡量,馮丞斐決定赴約,不過,他決定同時派人到褚府接褚明錦到侍郎府來,安排人絆住她,不給褚明錦去赴約。

馮丞斐辰時派人去褚府,為避免與褚明錦碰面,接褚明錦的人剛走,馮丞斐便出了侍郎府前往方府。

侍郎府的家人在褚家沒有接到褚明錦,褚明錦記挂着拉面館昨日不知還有沒有人來搗亂,一早離家了。

馮丞斐又是送花又是使人來接,褚家三朵千金慒了,把馮丞斐派來接褚明錦的婆子圍住,又是熱茶又是湯水侍候着,想從那兩個婆子口裏探聽消息。

那兩個婆子脫不了身,竟是沒有人到相府給馮丞斐報信。

遠遠地看到拉面館又是沒有營業,褚明錦心頭一沉,三步并作兩步疾行,鳳雙溪坐在桌邊沉思,臉上沒添新傷。

“你沒事啊!吓的我,以為又有人來鬧事。”褚明錦拍拍胸口,走得太快,甫停下來喘息得很急。

她怕自己出事!自己一個大男人,卻讓她一個女子擔憂,鳳雙溪心頭酸甜苦辣五味齊湧,握着拳頭深吸氣許久,勉強忍下翻滾的情緒,幹巴巴道:“昨日下午有人來洽談,要買拉面的做法和配方。”

給自己料中了,褚明錦哦了一聲,伸手倒茶喝。

“別喝,那茶太差。”鳳雙溪止住她,那是給食客泡的大壺茶,他如今如落毛鳳凰,也不喝那種茶的。

“沒什麽。”褚明錦不以為意,走得急口渴了,倒了一杯,骨碌一聲喝完。

那茶只得茶色,并無清香,一味的苦澀,鳳雙溪渴極時喝過一口,往後再不喝的,此時看褚明錦也不嫌棄,眉頭都不皺一下,心頭震動,問道:“我看你出身大富,如何喝得下這樣的茶?”

“滿招損謙受益,說的是做人,其實處世安身,若能富時從容窮時淡然,不驕逸,也不失為立身之本。”褚明錦随口道。

她并不認為鳳雙溪這種出身富貴的人聽得進去,卻不知鳳雙溪自家庭敗落後,嘗盡人間冷暖,譏諷冷嘲者衆,卻沒人給他講立身處世安貧樂道,此時聽了褚明錦的話,看看褚明錦臉如春花合露,容姿妍麗,形容說不出的俊俏,一個大家小姐,切肉洗碗什麽的挽起袖子就做,往手上割一刀毫不含糊,這樣的英風霁月,胸懷豁達,再對比自己,糾結痛苦怨恨,心心念念只難忘以前爺娘蔽蔭下的錦衣玉食,不思進取拼搏,不覺如轟雷炸開心魔,至此,整個人霍然開朗,終将往昔完全抛開。

“買拉面的是什麽人?開出什麽價?”褚明錦問道。

“通天酒樓的掌櫃,開出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銀子,不多也不少,面館若是開下去,每月大約賺三十兩銀子,轉賣出去也行,只是接下來做什麽,卻讓人有些發愁了。

“通天酒樓在京裏有十個,都是同一個東家,地點都不錯,我回說不要銀子,要他賃一個酒樓給我,三年為期,廚子夥計不要帶走,租金合理即可,第一年租金要容我月付,你看如何?若覺得不好,咱們就拿銀子。”鳳雙溪接着道。

“妙!厲害!高!”褚明錦朝鳳雙溪豎起大拇指,得意不已,看來自己眼光不錯,這個合作夥伴選對了。

鳳雙溪不要銀子,看着吃虧,實則賺了大便宜,酒樓投入資本大,收益肯定不是一個小小的面館可比的,租金月付,又可解了他們沒有本錢的窘境。即便有銀子,要找一個位置好的酒樓也不是易事。

“你也贊成就好。”鳳雙溪松了口氣,看着褚明錦的左手,嘴唇微張,半晌道:“把袖子挽起來,我看看傷口。”

“沒事了。”褚明錦道,見鳳雙溪直直看着,搖頭笑了笑,緩緩挽起袖子。

今日要去相府赴約,鳳雙溪又知她是女人,褚明錦穿的是女裝,薄羅輕紗掩着雪白的皓腕,鳳雙溪愣了神,伸了手就想摸上去。

馮丞斐給的藥甚好,傷痕很淡了,褚明錦扭了扭手,堪堪避過鳳雙溪快摸上來的一只手,狀若無意地笑道:“你看,都好了不是嗎?”一面放了羅袖薄紗下去。

說了這麽會兒話,看看太陽紅彤彤挂頭頂,時間不早了,褚明錦站起來告辭。

“酒樓那邊定下,面館我就要退掉,我怎麽找你?”鳳雙溪有些不舍。

“你住哪裏?我去找你吧。”讓鳳雙溪找到褚府,自己見是不見?褚明錦可不敢說出褚府兩字。

鳳雙溪面上一赤,指向角落裏一個小木箱,低聲道:“那裏面裝着褥子衣裳,晚上我就睡這裏地上。”

“好樣的。”褚明錦拍拍鳳雙溪肩膀,不只沒笑他落拓得連個住的房子都沒有,反贊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鳳兄能不貪享樂,以後必能闖出一番天地。”

張若雨得知他睡在店裏地板上,是流着淚哀求他到她家去住,旁人知他睡在店裏,是鄙夷地瞅他,獨褚明錦沒同情沒鄙視,反誇他肯吃苦有出息,鳳雙溪默默地看着褚明錦的背影,驀然間便覺得,以後的日子裏,只要看得到褚明錦,便是陽光滿眼無比燦爛的。

相府珠簾繡幕,畫棟雕檐,光搖朱戶金磚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室宇,說不出的奢華富麗。婢仆的教導也很不錯,手腳俐落,外貌甚是齊整端正。

褚明錦暗贊,看來詩禮簪纓之家,果非平常人家可比,不知方彤君又是什麽樣的容顏氣勢。

“褚大小姐,我家小姐在後園,這邊請。”相府的女婢恭謹地躬身一禮,把褚明錦往後花園迎。

後花園與前面廳房又盡自不同,恰似卸了釵環的美人,鉛華褪盡,再不見一絲俗物,仙花馥郁,異草芬芳,好個人間仙境。

“明錦啊!大家都來了,就等你了。”花團錦簇裏走出一個人來,蹁跹袅娜,裙裾飄飛間蘭麝之馥郁撲鼻;纖腰移動時,聞環佩叮噹。靥笑如春花,雲堆翠髻,美眸若春梅綻雪,櫻唇似染了丹砂。

如斯佳人,美賽西子,豔壓王嫱,難道就是方彤君?褚明錦呆滞不動了。

“小姐。”領路的婢女對着佳人躬身行了一禮。

果是方彤君,褚明錦腦子裏有些混亂,很想此時三朵金花有一個在身邊,可以逮着一個問一問,為何方彤君長得那麽像五姨娘蘭氏?

“明錦,想什麽?”方彤君捂嘴輕笑,親熱地拉住褚明錦的手,“馮侍郎也來了,快過來吧。”

萬人迷也來了,好家夥,果然不安于室,都成親了的人,還來脂粉堆裏鬼混。褚明錦回過神來,在心中将馮丞斐罵了又罵。

也不只馮丞斐來了,方彤君同時也邀請了很多青年才俊,信王李懷瑾也在被邀之列。方彤君走過去迎褚明錦,馮丞斐一閃身急避,李懷瑾看到眼裏,暗暗疑惑。

方彤君不知褚明錦換了芯,一個人不認得,往常她們是經常聚會的,彼此都認識,自然不會給褚明錦介紹先到的人,倒教馮丞斐又逃過一劫。因其他皇子年齡都大些,都成親了,又忙着在朝堂鑽營,沒有出席過這樣的聚會,只信王李懷瑾一人露面,小姐們習慣的只稱王爺,沒有稱信王爺。

“王爺,馮侍郎呢?”

“剛才還在呢,突然就不見了,好像往那邊而去了。”李懷瑾要看馮丞斐演的什麽戲,故意把馮丞斐閃躲的方向指了出來。

馮丞斐閃到花叢後,腦子急速轉動着,思考着落跑路線。

“馮侍郎,你在這裏呀。”方彤君的聲音響起,馮丞斐僵僵地轉身,猛然間看到薔薇架那邊一人走了過來,步履明快,恰似是褚明錦。

馮丞斐腦海中,飛掠過褚明錦憤怒的面容,來不及多想,展臂抱住方彤君,一個側轉,把臉埋到她肩膀上。

眼角中只見走過來的人腳步一頓,稍無聲息往回縮,很快便不見了。

第十八回

方彤君腦子裏一陣空白,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虛虛地很輕柔,輕柔得不像是抱着她,她随意一扭身便能掙脫開,可她卻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不只不掙開,還任由馮丞斐把頭埋到她肩膀上。

園子裏來了那麽多客人,随便一個人走過來看到,她的聲名便斷送在馮丞斐手上了,可方彤君不想掙開,一點兒不想。認識馮丞斐很多年了,他連她衣角都不碰一下,想不到今日……

褚明錦已經走遠,無需再用這種手段躲避,馮丞斐急忙松開方彤君。

“彤君小姐,失禮了,方才我一時頭暈。”馮丞斐口拙地解釋着,額頭有汗水滴落。

方彤君羞澀地垂着頭,想開口道自己不介意,可憋不住臉紅耳熱,呼吸急促喘息劇烈,說不出話來。

馮丞斐看着臉飛紅霞的方彤君,暗暗叫苦,若是以往,他很高興看到方彤君對自己着迷,今時今日,他卻下意識地想與方彤君撇清。

拱了拱手,道了聲抱歉,馮丞斐急匆匆離開相府。

李懷瑾與衆小姐一樣,一直留意着褚明錦與方彤君,見褚明錦一個急轉身退了回來,心下更加不解,想走過去察看,又覺得有失風度,想開口問一問,褚明錦看着他的目光宛若看陌生人,頗有些難以開口。

小姐們也好奇着,禦史千金楊昭琳心直口快,也不管褚明錦是否難堪,巧笑着問道:“明錦,彤君和馮侍郎呢?怎麽不見回來?”

馮侍郎在爬牆,正摟着彤君小姐親熱。這話褚明錦不便說,見一幫小姐們眼光光看着自己,一副期待又同情的模樣,只覺好笑,沖楊昭琳眨了眨眼,笑意宛然,比起兩個食指揍到一起。

“啊!”小姐們驚叫一聲,楊昭琳紅了臉,丢了一個你好下流的眼神,摸出帕子半遮住臉不敢再看褚明錦。

比兩根手指就好下流!褚明錦無語,轉眼卻見李懷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尋思這個人是王爺,拍一拍馬屁錯不了,遂綻起笑容,迎了過去,這些日子扮男子習慣了,忘了此時是女裝,要行斂衽之禮,仍是雙手抱拳一拱,笑道:“王爺,明錦有禮了。”

她怎麽能如此從容自在?李懷瑾笑了笑,回了一禮,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褚明錦,這一看之下,微微有些驚奇。

褚明錦着一身秋香色描銀花的薄羅輕衫,同色羅裙,翠色絲帶束出纖腰,身段袅娜。外面罩着一件嫣紅的薄絲勾碎花紋長紗衣,纖腰處扣了幾粒晶瑩的拇指大的珍珠,雪白的珠子點綴在嫣紅的薄紗上,襯着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萬種風情盡生。

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卻給了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以前的褚明錦是畫裏美人,矜持端方,沒有半絲活力,眼前的褚明錦盈盈而立,人不勝衣,還是纖巧婉約的大家閨秀。可,笑容很燦爛,眉眼開朗,讓人莫名地感到蓬勃的生機。

李懷瑾還了一禮不說話,褚明錦只能找話題,跟陌生人搭話,最保險就是天氣時事衣着吃食。這個褚明錦還是滿有經驗的,一般跟老人家是談吃食,青年女子是談衣着,成熟男性是談時事,開篇都是先說天氣。

褚明錦想用天氣作話題,這一想到天氣,不由得感到奇怪,很自然就說道:“王爺,這相府花園好像比別處來得涼爽得多。”

“那是自然。”李懷瑾唇角微揚,笑道:“為着這個聚會,相府裏拉了幾多冰塊進府,你看,連那小橋下的流水,也倒了冰塊進去,更不必說花木之間隐藏的冰盆了。”

有銀子也不帶這麽花的,褚明錦暗暗腹诽,笑方彤君不食人間煙火不識民生疾苦。

“你剛才跟着方彤君過去,有沒有看到……丞斐?”格非兩字飛到唇邊,李懷瑾及時剎住,改成丞斐。他不相信,褚明錦真看到馮丞斐跟方彤君暧昧,還能笑得這般燦爛。

“沒看到臉,不過,能得彤君小姐青睐的,不是只有馮侍郎嗎?”褚明錦愉快的反問,笑得沒心沒肺。

她左一個馮侍郎右一個馮侍郎,李懷瑾大奇,想起馮丞斐叮囑的話,眼珠一轉,笑道:“昨日遇到懷瑾,他跟我誇你呢!”

“哦,他跟你提起我?”褚明錦清澈的眸子閃過詫異之色。

褚明錦真不知自己名李懷瑾!可為什麽會覺得詫異?李懷瑾不敢再試探,話鋒一轉道:“他說今日聚會,你的穿戴,不知又是怎生的精致,明日起小姐們又要向你和方彤君效仿了。”

這大幫閨秀們都在效仿自己和方彤君麽?褚明錦心念一動,笑意盈盈看向李懷瑾,問道:“是不是每一回聚會,不管我和彤君小姐穿的什麽,都會掀起一輪穿戴熱潮?”

“正是。”李懷瑾點頭。

“那公子們呢?以誰為榜樣?”褚明錦朝不遠處談笑的公子們呶嘴。

“當然是以……以丞斐為榜樣了。”李懷瑾又差點說出格非兩字。

褚明錦哦了一聲,心中打起小九九,也許,她可以幫她老爹把積壓在庫裏的雪色湘緞處理出去了。

褚明錦與李懷瑾談笑間,方彤君也回來了,楊昭琳拉住她袖子,壓低聲問道:“明錦說你和馮侍郎……”

楊昭琳不好意思像褚明錦那般比手勢,有些不知怎麽表達。

她們也都是喜歡馮丞斐,可沒有自己的家世美貌,方彤君肩膀熱熱的,似乎馮丞斐的頭還在那上面靠着,左右看了看,衆人眼光光看着自己,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梨渦輕陷,淺笑不語。

“彤君小姐真美!”褚明錦看着方彤君盈盈一笑間一對小酒窩在臉頰浮現,煞是可人,情不自禁贊道。

“你不讨厭她嗎?”李懷瑾替馮丞斐感到郁悶。

“不讨厭。”不只不讨厭,還很喜歡,有這麽一個情敵,看來要拿到休書難度不大。況且,這個情敵跟蘭姨娘那麽相像,褚明錦實在沒辦法讨厭。

馮丞斐沒有再出現,小姐們閑話少時,有些無趣,有人提議琴棋書畫才藝表演,褚明錦腦門一緊,捂着肚子裝肚疼。

“彤君小姐,明錦有些不适,告辭了。”

方彤君今日本來要試探馮丞斐對褚明錦的态度的,方才馮丞斐異乎尋常的親熱姿态,讓她以為馮丞斐是故意要給褚明錦看到,冷落褚明錦之意。用不着再試探了,她沖褚明錦矜持地一笑道了聲好。

方彤君不留人試探了,小姐們卻不放過褚明錦,一人搶着道:“明錦,怎地好好兒的,要比試就肚子疼了?是不是這些日子心情不好,疏于練習了?”

“這麽日子确也疏于練習了。”褚明錦可不想等下什麽都不會,傳了出去被當妖怪附體。腦子轉了轉,挽起左手袖子,亮出傷口,道:“手腕受傷了,這些日子懈怠,別說彈琴,連下棋都不曾。”

李懷瑾看到褚明錦手腕上的傷口,疑惑更深,馮丞斐昨晚讓人去他府裏讨要大內的金瘡藥,他之前不久剛給過馮丞斐一瓶,當時随口問道那一瓶這麽快用完了,馮府的下人道老爺今日全塗夫人手上了。他記得很清楚,馮府的下人說的是馮丞斐塗到褚明錦手上。

既然馮丞斐跟褚明錦一直有碰面往來,剛才為何急着要避開?

“彤君小姐,小王府裏有事,先告辭,褚大小姐,小王送你一程吧。”李懷瑾朝方彤君微微一禮,沖褚明錦比了個請的姿勢。

出了相府,褚明錦松了口氣,李懷瑾想請褚明錦到茶樓裏一敘,試探一番,又覺孤男寡女一處有些不妥,正猶豫間,褚明錦拱手行了禮,徑自走了,竟是步行的。

“你沒坐轎來嗎?”李懷瑾追了上去。

坐轎來的,不過半道上給她打發走了,她又去了鳳雙溪的面館。

“我想走走,看看市集風光。”褚明錦笑道。

哪有大家小姐身邊一個侍婢都沒有在路上走的?她這般花容月貌,遇到好色之徒……李懷瑾皺眉,道:“我送你一程。”

信王府的馬車寬敞奢華,車廂四面絲綢裹壁,窗戶淡藍色的绉紗遮擋,底下座位厚厚的松青撒花蜀緞靠背坐褥對設,中間橫着一張小桌,桌上磊着書籍并一個紫檀雕螭盆,盆裏種着搖曳生姿的魚香草。

褚明錦閉眼輕嗅,贊道:“此花枝葉端雅,嫣然莞爾,清香幽遠,置于馬車之中,颠簸之時聞此淡香,神清氣爽。誰給王爺在馬車裏安排了這一盆花的,好細膩的心思。”

這花是馮丞斐送的,并讓李懷瑾放馬車中的,李懷瑾看了褚明錦一眼,道:“這是懷瑾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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