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2)

所有人手尋找褚明容和聞人雄時,鄭建業在得到夏家報來的消息後,也派了人搜尋聞人雄和褚明容,同時又派人召來郭從炎問話。

郭從炎名下的圈地,真的是替人頂包,替鄭家頂包的。皇帝讓諸皇子處置圈地,鄭家要配合李懷琳讓李懷琳攬政績,卻又不願把全部圈地交出去,便分了一些,悄悄讓人頂包,想着若是沒被查到,就能保留下來。

郭氏在褚明錦賣掉她的心腹下人,而褚玮倫沒有護着她時,找兄長哭訴,說褚明錦嫁了個侍郎,如今褚陳氏在褚府腰杆子挺直,連褚玮倫都忌憚着褚明錦,要郭從炎想法子往上鑽,做自己的依靠。

郭從炎這麽多年一直懷着不軌之心,想霸占蘭氏,只是礙着褚玮倫的威嚴,不敢提,聽了郭氏的話,色心加惡膽,登時不顧親戚之義,他也沒有什麽親戚之義的,送禮攀關系找上馮丞斐的對頭鄭家。

鄭建業本不屑這等肖小之輩,聽得他和褚家的關系後,登時變得熱情起來,存了心拉攏,許了郭從炎不少好處,又回了比郭從炎送來的禮更重的禮物,把郭從炎喜得登天了一樣快活,自那後便唯鄭建業馬首是瞻。

夏家從外圍了解到的情況還只是皮毛,鄭建業從郭從炎這裏問到的,卻是枝枝葉葉無一不清楚。

馮丞斐說,褚明容的事最壞也不過馮府和褚府聲名受毀,可是,他沒有料到,若是一步步設了圈套,卻可将他置于死地。

褚明容當然設不了那麽高明的圈套,但是鄭建業卻能,加上有郭從炎這個內線,一個死亡的陷阱,就這樣朝馮丞斐鋪開。

這個陷阱鋪開的契機,是鄭家先于馮翌的人,找到了褚明容和聞人雄。

褚明錦說,褚明容若是錯手殺了聞人雄還有可能,把聞人雄剝皮割肉,卻不是一個女子做得出來的。這就是鄭家故意布下的迷局,一個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褚明容所為的迷局。

這個迷局先要把褚明容套進去,然後,再轉嫁到馮丞斐頭上。

鄭家的人在找到聞人雄與褚明容後,殺了聞人雄割其肉,其後對郭從炎道,為表聯盟誠意,鄭易理願意娶褚明容為平妻,條件是要褚明容按他們的說話行事,陷害馮丞斐,誣蔑殺聞人雄的是馮丞斐。

馮丞斐殺聞人雄的動機就是,聞人雄曾污辱了他的夫人褚府大小姐褚明錦。鄭家手裏有證據,這證據就是,聞人雄曾跟人說過,馮侍郎的夫人是天下第一淫-娃,還繪聲繪色地給人講述過褚明錦在寒空寺時為圖脫身說的那些話。

鄭家手裏,還掌握了褚玮倫在褚家千金從懸空寺回去後托人捉拿聞人雄的證據。

69、沖冠眦裂

郭從炎認為褚明容能嫁鄭易理作平妻是天大的喜事,褚明容自忖殘花敗柳,得嫁入鄭家那樣的豪門貴閥為平妻也不錯,不假思索答應了,郭從炎又按鄭建業的吩咐,讓她瞞着郭氏,怕郭氏告訴褚玮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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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明錦與馮丞斐怎麽也料不到,聞人雄之死背後是這樣的隐情。此時,夫妻兩個陪在一邊,褚明錦暗暗傷神,馮丞斐雖則讨厭褚明容,然尋思到底是褚明錦的妹妹,怎麽着想個辦法幫她免了死刑。

褚玮倫見郭氏一直哭,再沒有個止住的時候,忍了傷心道:“如雲,別哭了,讓明容把事情的經過說一說,請王爺和格非幫忙想辦法。”

“姑爺,王爺,求你們幫忙想辦法。”郭氏收了淚,哽咽着跪了下去不住磕頭,不過幾下額頭便滲出血痕來。

褚明錦雖然恨極郭氏,此時見她愛女之心拳拳,也有些不忍,老爹站着不動, 只能伸了手拉她起來,低聲道:“四姨娘,先讓明容把事情經過說一說,馮郎和王爺不會坐視不理的。”

“大小姐……”郭氏流淚不已。轉身看向褚明容,泣道:“明容,快些把經過跟你大姐和姐夫講。”

“大姐?姐夫?”褚明容眼光在馮丞斐與褚明錦身上移動,神色變幻,忽然凄聲大笑:“哈哈,沒什麽好說的,娘,那惡賊是我殺的,你們什麽都不用問。”

“明容,即便是你殺的,也把經過和你姐夫姐姐講一下,他們會想辦法保你無事的。”褚玮倫見女兒愚頑,又氣又急。

“保我無事?能怎麽無事?”褚明容反問道:“能讓一切都沒發生嗎?能讓我還是清白之身嗎?”

這是哪來的理兒?我們欠你的?褚明錦氣極,想着褚明容遭此惡運,情緒激烈些難免,反複吸氣,把到唇邊的怒罵咽下,沉默着不開腔。

褚明容卻接着又道:“大姐既然疼我,好人做到底,讓妹妹嫁給馮侍郎作妾,好麽?”

馮丞斐無邊風華的眉眼打結,褚玮倫面上紅紅白白,老臉沒地方埋,在馮丞斐發火前急忙開口,怒斥道:“別再給你姐夫姐姐添堵了,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褚明容不理他,緊盯着馮丞斐,多年愛戀,要致馮丞斐于死地,她心中還是有些不舍的,若是馮丞斐願意點這個頭,她就把鄭家的圖謀盡數說出來。

褚明錦見褚明容直勾勾看着馮丞斐,怒火霎那間在胸臆內點燃,褚明容這句無恥之極的問話挑起她的新仇舊恨,自己的夫郎被這般當物品掂記,自己的尊嚴被碾壓在腳下,這樣的姐妹,還理她做什麽?

“爹,我和馮郎先回去。”

李懷瑾聽得生氣着,正想開口說要走了,見褚明錦要走,一言不發帶頭先走了出去,褚明錦不理褚玮倫的挽留,拉了馮丞斐,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牢房潮濕發黴的濁氣在鼻息之間侵擾,兩側牆上挂着的油燈亮光随着走動的氣流飄忽,帶來陰森沉重的氣息。三人走過長長的牢房走廊,快到走廊盡頭的大鐵門時,馮丞斐突然停下腳步,低聲道:“寶寶,君玉,褚明容有侍無恐,絲毫不擔心殺人償命的死罪,此事看來另有隐情,咱們趕快回去,在一邊悄悄聽聽……”

褚明錦與李懷瑾對視一眼,極快地點頭,三人放輕腳步,急忙往回走。

牢房裏面,褚玮倫正在怒斥褚明容。

“你與你娘心思不正,害了自己,關你大姐什麽事?你大姐如今念着姐妹之情,還願意幫你,你不該這般不思悔悟不知感恩?”

“怎麽就是我們心術不正?”褚明容嚎啕大哭,“大姐如果不送那個惡賊回來,我何至于落得這麽慘。”

這理兒不是從心裏挖出來的,是從哪處糞便坑裏掏出來的,李懷瑾聽得不停搖頭,褚明錦不氣了,暗暗苦笑不已。

牢房裏面,褚玮倫氣得周身顫抖,厲聲罵道:“我怎麽生了你這樣的女兒?你娘不找那惡賊污辱你大姐?褚家會與那惡賊有瓜葛?你大姐為保全褚家聲名,忍了委屈沒把那惡賊送到府衙,你還這般不識好歹,你若是不去柴房,會有今日禍事?去了,只要不是又愚又傻,能出什麽事?這跟你大姐有什麽關系?”

褚玮倫罵到後面,聲音嘶啞,痛心疾首,李懷瑾點頭,褚明錦卻聽得心酸,老爹還是好的,可惜攤上這麽糊塗的母女。

“爹你如此捧着大姐,說她這好那好,不就因為她嫁了個好男人,有地位有名聲嗎?”褚明容冷笑了數聲,尖厲刻薄地道:“爹,總有一日,你會後悔今日對我這麽無情。”

馮丞斐眉頭一跳,褚明錦就在此時,也覺察到不對了。褚明容言下之意,是她有朝一日,還會比自己這個侍郎夫人地位更尊崇。

“明容,別頂撞你爹了,趕緊把事情經過說一下,你爹好找你大姐夫想辦法救你。”郭氏哀聲道。

“不用你們救。”褚明容得意地笑了幾聲,冷冷道:“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

聞人雄之死背後有陰謀!褚明錦看向馮丞斐,馮丞斐沖她和李懷瑾打了個手勢,三人靜悄悄走開。

走出牢房大門,李懷瑾搖頭不已。

“褚明錦,你們褚家這出的什麽奇葩啊?”

褚明錦沒理李懷瑾的冷嘲熱諷,馮丞斐也沒有接腔,三人沒有上褚家的馬車,緩緩地走着。

“明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褚明錦自言自語般道。

“又傻又瘋的,聲名什麽全沒了,還做着不可一世的白日夢。”李懷瑾嗤笑道。

“不是簡單的白日夢。”馮丞斐搖頭,沉思着道:“你們想想,就算她在做白日夢,可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确的。”

聞人雄的死是千真萬确的,所以,褚明容即便是在做白日夢,也是有人給了她做夢的理由。

“娘你別看他們此時榮光,回過頭來,還得來求我救他們。”褚明錦低喃,學着褚明容剛才的說話,然後,臉刷地一下子變白了。

眼前平坦的青石板路在幻覺裏驟然間變成高山陡坡,溝深林密,張牙舞爪的巨獸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耳中催命鼓角陣陣,似乎有人喊午時到斬,然後劊子手舉起寒光閃閃的大刀,被五花大綁着穿着白色囚衣的馮丞斐人頭落了地

褚明錦整個人無法自控地抽搐顫抖,額頭冒出顆顆冷汗。

馮丞斐在剛才已猜測到褚明容言語的背後是什麽,見褚明錦着慌,也顧不得是大街上,伸了手把她摟進懷裏,輕拭去汗珠,柔聲道:“不用慌,咱們已猜到了,想法對付就是。”

李懷瑾在褚明錦重複說出褚明容的話後,也猜到了,氣得狠狠跺腳,罵道:“這是要嫁禍給格非嗎?年紀小小的,跟她娘一樣的龌龊,褚明錦,你以後別再心軟了。”

怎麽可能再心軟?褚明錦此時只恨不得一刀捅死褚明容。

要構陷馮丞斐的,不肖說是鄭家,這個很容易推斷出。殺人要講證據,鄭家想必已跟褚明容講好了,褚明容将會做為馮丞斐殺人的人證。

“格非,對不起。”褚明錦有些凄然地看馮丞斐,自己的家人給他帶來這麽多麻煩,此次,不知能化解否?

“咱們夫妻一體,這說的什麽話?你把你夫郎當成只可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了,教我好生失望。”馮丞斐嘴上雖是責備,但眼底卻盈滿深切的寵溺。

李懷瑾被酸得牙齒都要掉了,忍不住道:“格非,褚明錦,你們要訴衷情,也等我不在時再說好不好?咱們快些回去,計議一下怎麽破解吧。”

怎麽破解呢?三人回到侍郎府,吃過晚飯,探讨許久,仍是一籌莫展。

此事的關鍵在褚明容,要讓她改口不是沒可能,可馮丞斐不願意,連虛與委蛇都不想。

正苦思不得計時,下人來報,褚玮倫到來。

都午夜了,褚玮倫還過來,褚明容不是自誇着說不用他們救嗎?褚玮倫還來做什麽?

“褚明錦,依我說,你娘家那些人,一個也別來往算了。”李懷瑾哼道,頗有些不想讓馮丞斐和褚明錦去見褚玮倫之色。

老爹(岳父)來了,哪有避而不見之理,馮丞斐微笑着搖頭,拉了出褚明錦出去相迎。

夫妻兩個把褚玮倫迎進廳中,褚明錦捧了茶遞給褚玮倫,溫聲細語道:“爹,差人來喊女兒一聲,女兒回去就是。”

“爹不想給你四姨娘知道。”褚玮倫拿起茶杯,狠灌了一口,喘了會兒粗氣,咬着牙道:“格非,錦兒,明容在你們走後……”

褚玮倫講了褚明容的說話,前面的馮丞斐與褚明錦都知道,聽褚玮倫說到後面,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心中默默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同時又頗感欣慰,褚玮倫站在他們這邊的,倒免了日後糾結不安。

褚明容到底年輕,又張狂慣了,郭從炎吩咐她不得洩露半絲計劃,等公堂審訊時再裝出要包庇馮丞斐又沒包庇住的樣子,她看不得馮丞斐與褚明錦夫妻恩愛,強忍着沒說出謀算,卻忍不住言語輕蔑,褚明錦與馮丞斐聽出來了,褚玮倫人生經驗更加豐富,略略思索,也覺出不對來,遂言語試探,雖打聽不到全部,卻聽出來了,褚明容進牢房前,與郭從炎見過面。

“明容自己是想不出要嫁禍給格非的,看來,那惡賊的死也不是她所為,與郭從炎有關。”褚玮倫道,看着馮丞斐。眼帶愧疚。

褚明錦聽說郭從炎牽涉其中,想起蘭姨娘的事,恨得牙齒咬得格格響。

“我這幾年給了他不少銀子,少說也有十來萬兩,不知他為何還要反咬一口。”褚玮倫又恨又傷心,夏家在虎視眈眈,馮丞斐現是褚家女婿,褚家的依仗,馮丞斐出事,褚家也岌岌可危。且女婿涉嫌殺人,三女兒又牽扯進這樣的醜聞,此案過後,褚家大廈倒塌顯而易見。褚玮倫想,三女兒沒有一絲成算,看不透,他不信郭從炎也看不出此中危機。

郭從炎為什麽要反咬一口?想必是對蘭氏還不死心,褚明錦與馮丞斐相視一眼,褚明錦緩緩道:“爹,你知道女兒為什麽懷疑四姨娘害死明蕊嗎?”

褚明錦把道士試驗牛痘,郭從炎保道士一事說了出來。

褚玮倫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為自己識人不明羞慚,好半晌喃喃道:“可是,郭氏真的沒有害明蕊的必要。”

“郭氏也許沒有害明蕊的必要,郭從炎卻不是了。”褚明錦咬了咬牙,道:“爹,你發誓,等下聽到的,永不說出去。”

……

“黑燈瞎火的,蘭姨娘為什麽不辯真僞,女兒就說不清了,那道士現在信王府關着,爹可以過去問他,另,我蘭姨娘是不會說謊的,爹有沒有在那時偷偷回來?”

“寶寶,別說了。”馮丞斐大聲喝道,褚明錦從激憤中回神,看到褚玮倫的神色,吓得大喊:“爹,爹,你說話。”

褚玮倫雙眼血紅,冒血般的紅,臉頰的肌肉一顫一顫急劇跳動着,而一雙攥成拳頭的手,青筋突起,手心在往外滲血,很快很快地淌着血。

“爹,爹,你說話。”褚明錦搖褚玮倫,褚玮倫一口血噴出,轟地一聲整個人倒地,無聲無息。

“格非,爹這是怎麽啦?”褚明錦急得大喊,雖不是自己親爹,可因與自己這具身體血脈相連,不知不覺中,也當成親爹了。

“別急,爹這應該是怒火攻心,你去喊個人上君玉府上找太醫過來。”馮丞斐鎮定地指揮着,一面把褚玮倫翻過去,臉朝上平躺地上。

侍郎府急成一團,褚府裏,此時,郭氏的院子裏,西廂中燈火閃爍,兩顆離得很近的腦袋正在竊竊私語。

褚玮倫起了疑,言語試探,郭氏聽得褚明容進牢房前見過郭從炎,聽得褚明容說她不會有事,不需求馮丞斐救她,回家後又疑又憂,左思右想,使人到娘家看郭從炎在家嗎,若是在家,讓來褚府一趟。

郭從炎自攀上鄭家後,一心做着飛黃騰達的美夢,對同知官位也不看在眼裏了,仗着背景硬,更不把上司放在眼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此時沒在陽平州,在燕京城裏褚玮倫給郭家買的那一處大宅子呆着,郭氏使人找他,他也要打探褚府的反應,連夜過來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郭從炎要使妹子安心,亦且認為圖謀已成,不擔心了,把隐情一一道出,郭氏當場跳起來。

“哥,你好糊塗,鄭家是什麽門楣?公堂之上審訊,還有什麽能掩飾的?明容曾給聞人雄污辱一事勢必傳開,鄭家怎麽可能迎明容進門?”

“這個?”郭從炎有些回答不上。

郭氏哭起來,道:“嫁禍成功,馮丞斐人頭落地,明容也讨不了好處,褚家出此醜聞,只怕……只怕老爺回天乏力,商號倒閉只在早晚了。”

褚家商號倒閉是肯定的,郭從炎就是要褚家倒閉,然後乘機作亂,占有蘭氏。當下冷哼道:“倒閉就倒閉,你哥哥我高官得做,還少得了你的好處?到那時,你也別陪着褚玮倫受苦了,另找一戶好人家嫁了,照樣享受榮華富貴。”

70、臘盡春回

另找一戶人家嫁了!郭氏胸膛冒火,忽一下站起來,一巴掌朝郭從炎扇去,高聲怒罵:“這樣的話,你怎麽說得出來?咱們家當年什麽樣?田地當了,家裏值錢的東西也都當光了,只剩個空宅子,我剛嫁給老爺時,褚家也不闊綽,可老爺硬是勻出一半家用銀子送給咱們家。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送給咱家的銀子越來越多,給咱們家買了大宅子,給你銀子捐官,這些年,老爺給過你多少銀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奢華生活,哪來的?”

郭氏越說越傷心,流淚不止,哭了許久,又道:“我找了人污辱大小姐,老爺知道了,也還放過我,我怎麽能恩将仇報?不行,這事我得告訴老爺。”

郭從炎五官不錯,只是縱-欲不知自制,臉色黃中透着蒼白,腳步也有些虛浮,郭氏那一巴掌扇得他倒退了好幾步。聽得郭氏要壞他前程,捂着紅腫的臉,一腳朝郭氏踢去,郭氏哎喲一聲,跌倒地上,氣得站起來伸張五爪要找郭從炎拼命,郭從炎一把攥住她的手,惡狠狠道:“你以為褚玮倫會放過你嗎?告訴你,他只不過是想先把我拿住了,再來料理你。”

“老爺還不知道。”郭氏軟了聲氣,勸道:“哥,鄭家若真有心與你合作,有心娶明容,多的是別的計謀暗算馮丞斐,不需得這般把明容也算計進去。今日我看着,馮丞斐與信王爺交情極深,咱們讓明容改口供,招出鄭家,倒戈相向,借此機會與侍郎府加強關系罷。”

“我說的不是此次之事。”郭從炎冷冷地盯着郭氏,道:“省省吧,你別想着退路了。告訴你,褚明錦在酒樓裏設那一局吓明容,不是沒原因的。”

“什麽原因?”郭氏看着郭從炎,呆呆問道:“大小姐說明蕊是我害死的,可我明明沒有,難道?明蕊是你害死的?”

“正是。”郭從炎要使郭氏沒有退路,幹脆都兜了出來,淫-笑了一聲,道:“褚明錦既然查到我害死明蕊,想必也查到那一件事了,實話告訴你,褚明蕊死前,你和褚玮倫在陽平州,我每次替褚玮倫送銀子回家,都在褚家留宿,冒褚玮倫的名,去找蘭氏歡-好。”

“你……你……”郭氏皎美的臉變得青黑,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淫-人-妻妾,這樣禽獸不如的行為,郭從炎說得平淡,毫無愧色。郭氏沒怨兄長沒有廉恥道德,她只想着,完了完了,褚玮倫不可能容下她了!

“聽說信王爺今日不讓燕京府過堂,明日鄭家會去施壓讓提審明容,褚玮倫這邊也瞞不住了,你現在收拾一下細軟,随我回家。”郭從炎怕郭氏找褚玮倫坦白, 要把她連夜拉回家。

郭氏擡頭看着滿屋奢華的裝飾,心疼不已,委實不願離開褚家,雙手摸過楠木妝臺,打開白玉妝盒,看着裏面耀眼明亮的各式首飾落淚。怎麽才能不走仍舊得褚玮倫的寵愛呢?郭氏不停地想着,然後,她想到一處疑點,猛地轉身看向郭從炎,咬牙切齒道:“哥,你為了讓我離開老爺,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麽都編得出來,蘭氏性情沉靜與人無争,連出院子都少,你根本連見都沒見過她,哪來色心?”

郭從炎奸笑着道:“你那時獨寵,褚陳氏捧着扶着咱郭家的人,我送銀子過來,她設席宴請我讨好我,褚府裏沒有男子,讓管家作陪她怕我認為她不重視吧,她一個婦人又不便作陪,便把二姨娘三姨娘蘭氏一起喊來陪我,我自然就見到蘭氏了。晚上留宿褚府,要摸進蘭氏院子,又有何難?那時褚家婢仆遠沒今日多,也沒人巡夜,你不會忘了十年前的褚家與今時尚且不同吧?”

郭氏愣住,将信将疑,問道:“你與老爺相貌一點不像,去怎麽騙得蘭氏與你歡-好?”

“這就多得妹妹你了。”

郭從炎怎麽騙過蘭氏的?那是因為,他以自己撞邪了為由,通過郭氏,跟褚玮倫索要了一塊黃玉麒麟珮,這個普通的不值一兩銀子的麒麟珮,是褚家祖傳的,這個麒麟珮在那之前,一直挂在褚玮倫腰上,從沒離身過。

郭從炎于黑暗中出現在蘭氏房中,蘭氏驚呼,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自己腰間玉珮上,蘭氏當然就以為他是褚玮倫。

蘭氏嫁與褚玮倫為妾後,與褚玮倫情疏意淡沒有親近過,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褚家的婢子,那個時候的褚家,婢仆只得三兩人,她是妙齡姑娘,自然不是做粗使的,而是貼身服侍褚陳氏與褚玮倫的,褚玮倫腰上從不離身的這一珮飾,她是極熟悉的,而郭從炎拉了她的手按到那麒麟上,這一無聲的舉動,就是安了心要讓蘭氏以為他是在示明身份。

褚明錦不知郭從炎是如何瞞騙蘭氏的,褚玮倫卻稍一聯想就知道了,那塊不值錢的玉珮,是褚家祖傳之物,郭氏當時跟他索要,借口是那玉珮經過幾代人之手,能辟邪,褚玮倫雖是給了,多年來一直耿耿于懷不能忘卻,固而十年過去,還記得清清楚楚。

“錦兒,爹不想活了。”被太醫銀針紮醒後,褚玮倫拒絕喝藥,像個任性的孩子,在褚明錦面前使性子掉淚。

褚明錦默默陪着垂淚,哽咽着道:“女兒甫得知時,真恨不得找到姓郭的賊子,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

褚玮倫此時,心中的恨比褚明錦更甚百倍萬倍。

是他引狼入室,若他沒有寵郭氏寵得沒個度,褚陳氏就不會顫顫驚驚讨好郭家的人,若他沒有給郭從炎那塊麒麟珮,郭從炎就冒不了他的名。

得到褚明蕊重病的消息,他從陽平州回家,蘭氏對他比之前多了一絲柔情,他那時以為蘭氏為了救女兒,才對他流露出些許柔情,心中更恨褚明蕊這個情敵的女兒,如今得知其中的隐情,方想明白蘭氏當日是真情流露,想起自己那時對蘭氏的誤會,在對褚明蕊的事情上的決絕,痛悔得一顆心絞成一團,真個不想活了。

“錦兒,爹想死,想去向明蕊陪罪。”褚玮倫流了會兒淚,忽地痛哭失聲,伸手狠狠地捶自己胸膛,“明蕊是我害死的啊!我引狼入室,我不仁不義,我該死……”

老爹确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畢竟也算是無心之過,褚明錦收了淚,勸道:“爹,眼下悔也無用,要緊的還是替明蕊報仇。”

“報仇!對,要報仇,我要手刃郭從炎,報仇雪恥。”褚玮倫驀地坐直身體,叫道:“錦兒,把藥碗端過來給爹。”

褚明錦把藥碗遞給褚玮倫,看老爹情緒下靜下來,忙出去招馮丞斐與李懷瑾進來,一起商量對策。

“爹,聞人雄一案,我們分析,明容是被鄭家利用了,公堂過審時,只怕要将殺人之事,嫁禍給馮郎。”褚明錦徐徐道出猜測。

褚玮倫早先就有所疑慮了,道:“不止鄭家,我猜夏家也參與了,先整倒格非,下一步就是褚家,然後皇宮的供應,夏家取而代之。”

“正是。”李懷瑾點頭,恨聲道:“可恨你的寶貝女兒,愚不可及,竟連同外人來害自己人,眼下她作人證,她一個女子殺人又明擺着不可信,這嫁禍一事,也不知怎麽化解格非才能脫身。”

四人計議了一會,關鍵還是在褚明容身上,只是要她反咬一口不易,一時都沉默了。

靜默了片刻,褚玮倫咬牙開口了:“王爺,格非,你們想辦法,把案子暫時壓下争取明天不過堂審理,咱們這樣操作,我明日就通過商會,把褚家跟明容恩斷名絕一事發布出去,将這一事情的日期提前到五天前聞人雄污辱明容那一天,将那一天的事,宣稱是他們兩人和奸,然後,我不屑這個女兒女婿,把她趕了出去,這事,若是公堂找人證,褚府裏很多個下人都可證實。”

褚明錦接口道:“他們那天只隐隐知道明容出事,卻還不知出的是什麽事,這就更加落實這一說法了。”

“正是。”褚玮倫點頭,道:“商會那邊,爹完全能控制的。”

褚明容已被趕出褚家,與馮丞斐沒有關系了,馮丞斐就沒有替她殺聞人雄的動機,而且她與聞人雄既然是和-奸,這殺人一案,自然就另有別情。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說法有點說不過去。”褚明錦遲疑着道,她心中覺得,光擺脫這一點還不足以完全破解。

衆人也覺得有理,馮丞斐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劃着,忽地重重一敲,黑得純粹眸子裏面蕩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緊抿的嘴唇卻又好像是盛怒中。

“格非,你想到什麽了?”褚明錦與李懷瑾同時問道。

“為了小姨子殺人,這個理由根本不夠,但若是為了夫人殺人呢?”馮丞斐語調低柔,褚明錦卻聽得渾身一顫,失聲道:“這麽說,那惡賊把懸空寺中試圖沾染我的事說了出去了?并且鄭家掌握了?”

“公堂上的說辭不會是試圖沾染未遂,而是已得手。”馮丞斐伸了手握住褚明錦,溫柔地道:“寶寶,咱們身正不怕影斜。”

“而你為報辱妻之仇,故而殺聞人雄?”李懷瑾在馮翌抓到聞人雄後,聽馮丞斐說過懸空寺的事,與褚玮倫一樣是知情的,聞言變色,氣得一拳砸向桌面,罵道:“好陰損的鄭家,如此一來,褚明錦的聲名全完了。”

便是現代,受污辱的女子也不敢面對大衆,更不說在古代了。

公堂上自己要被這般污辱潑髒水,這個猜測比死亡更振聾發聩。無形巨浪向褚明錦兜頭蓋臉襲來,浪頭太大,将她澆了個措手不及,從身到心涼透。

耳際嗡嗡嗡作響,零亂不堪,驚怕過後,怒火幾乎要炸開胸膛,想着這暗箭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所謂的親人,褚明錦心頭憤懑悲苦種種滋味無法排解,淚水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再難停歇。

“寶寶,別哭了。”馮丞斐溫柔地擁住褚明錦,語氣安然淡定。理清楚一切,他已有了對策,看向褚玮倫,馮丞斐道:“爹,非常時期,小婿想行非常之策,請爹同意。”

“你要拿住郭從炎,逼出具體內情,以此想對策,若無良策,就用郭氏要脅明容改口?”褚玮倫腦子一轉,瞬間明白。

“正是。”

“好,把兩個人一齊抓了,咱們分兩路,我帶王爺去郭家拿住郭從炎,你和錦兒帶了人回家拿住郭氏。”褚玮倫毫不猶豫答應了。

老爹這麽容易答應,委實讓人想不到,他們晚上商量時,不是沒想過用郭氏要脅褚明容的,只是礙着褚玮倫的面子。

褚明錦不知,于男人來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褚玮倫今晚聽得原來蘭氏也曾願意以身相許,可卻給郭從炎得去了,那滔天恨怨,終是完全地掩住了對郭氏的愛寵,馮丞斐提出來,當然不會反對。

郭氏那麽多年得寵,房中珍頑寶器極多,急切間哪收拾得完,心中又舍不得褚家潑天富貴,一行收拾一行哭,郭從炎是貪財之人,看着這個不能不拿,那個也得帶走,兩人竟收拾了十幾個箱籠出來。

“這麽多,怎麽帶得走?”今時不同往日,郭氏在府裏找不到人幫着她了。

馮丞斐和褚明錦帶了人踢開院門進去,一逮一雙,倒是省事。

被五花大綁帶到侍郎府,郭從炎色厲內茬咆哮:“馮丞斐,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自抓我?”

“把你大卸八塊埋了,還哪來的朝廷命官?”褚明錦柔柔一笑,抖了抖用裏的布包,輕聲道:“大卸八塊之前,自然還得讓你好好品嘗一下生的滋味。”

褚明錦恨極,再不手軟,那布包裏都是繡花針,她拿起鉗子夾拉下郭從炎的鞋襪,繡花針一針一針紮進郭從炎腳板,每一針紮之前,也不利索落下,在腳底旋了許久,方狠勁紮下,只把郭從炎整得驚極怕極疼極,嘴巴被繩子從從中間卡開橫穿過,發得了聲,卻又不大聲,嚎得一點氣概都沒有。

褚明錦把幾十多根針紮滿郭從炎腳板了,站了起來拍拍手,對馮丞斐使了個眼色,道:“真累啊,不該自己動手的,你出去,找只公貓喂上*藥,帶來放郭舅爺褲裆裏。”

公貓喂上藥放褲裆裏!郭從炎臉綠了,手腳被綁住動不了,圓睜了眼驚恐地看褚明錦,混濁不清地哀求道:“褚明錦,怎麽樣才能放過我?”

“怎麽樣都不想放過你。”褚明錦笑着,風情萬種,脆生生道:“姓郭的,不用怕,貓放進褲裆還不是最快活的,看到那邊準備好的蠟燭了嗎?等會兒,點燃了,我會一滴一滴讓燭淚流進你眼睛裏的。”

“你!”郭從炎崩潰了,嘶喊道:“褚明錦,我将功贖罪,我告訴你是誰殺了聞人雄。”

“不用你告訴我,我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褚明錦輕笑,不屑一顧。

“你只知道是鄭家的人殺的,可你不知道詳細經過,我告訴你,殺聞人雄的,是鄭家的府兵校尉鄭達,他是慣使左手的人,把聞人雄全身肌肉切片,除了要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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