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樽酒

宮宴所用之酒自然不是什麽凡物,更別說是獻給寇小世子的酒。

一盞足千金,

滴滴皆金貴。

酒液劃過燕京涵鋒利的眉骨,深邃的眼窩,蜻蜓點水般順着眼睑滴落湖潭似的碧眸,這一湖深潭總算被攪弄出些許波動。

燕京涵的眼神一瞬冷冽異常。

見燕京涵是這幅反應,寇辛卻松了口氣。

他在夢裏見過登帝後的燕京涵,遠遠一瞥,透過金碧輝煌的十二冕旒看見那雙幽潭似的碧眸,古井無波,瞧不清任何情緒。

新生帝皇似有所覺,漫不經心地看向寇辛所在的方向,匆匆一眼的對視,強大的壓迫感就讓寇辛膽戰心驚的移開視線。

可現在的燕京涵……

到底是年紀小,藏不住情緒,好對付多了。

寇辛嗤笑一聲,“沒意思。”

燕京涵一言不發地盯着寇辛瞧,活像頭餓狠了的野狼。

燕京涵不理他,寇辛只好跟燕晟訴苦:“我這金樽酒可貴得很。”他滿臉心疼,欺人的明明是他,現下卻比被欺的那個還要委屈,“倒是便宜他了。”

燕晟見寇辛已然醉糊塗了,頭疼:“你可別喝了。”

一宮娥在這時從坐席後悄聲上前,行了禮後,低聲道:“世子,長公主命奴尋您過去。”

聽見“長公主”三字,寇辛的醉态微微收斂,“母親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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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晟看了看天色:“不晚了,姑母估計尋你歸家,本殿同你一塊兒過去,也去見見母後。”

寇辛一聽,樂了。

姑母?一塊兒?

他何時同大皇子熟到能帶他去他母親面前露個臉、博好感的地步了?

當今聖上還未立太子,長公主同驸馬在朝上雖沒實權,可卻是宗親裏最大的勢力,不管是哪位皇子明裏暗裏都想同寇辛拉近關系,以便得長公主青眼。

寇辛心裏門清兒,他同這些皇子的私交算一回事兒,但帶到他娘面前卻又是另一回兒事。

他今晚确實借了燕晟的勢去懲治燕京涵,可他寇辛何時怕過事呢?

寇辛借醉,大着舌頭道:“我可不想到我母親跟前守規矩,你告訴我母親,我在宮外候着。”

宮娥領命退下。

寇辛随手一扔,金樽酒杯掉在燕京涵所坐的案上,發出的聲響不大,卻極盡辱意。

寇辛對燕晟道:“走了。”

燕晟雖遺憾,卻也盡職盡責:“我送你出宮。”不然他是真擔心他這醉鬼表弟倒在出宮路上。

二人相伴離席,宴上又繼續歡聲笑語,唯獨淋了一頭酒的燕京涵坐在原處,無人理會。

刁難人的都不帶搭理,其餘人又怎會去在意一個樂子?

金樽酒杯滾了三滾,最後在燕京涵的注視下,輕聲掉落在地,燕京涵靜靜看了一會兒,俯身撿起,悄聲退席,宴會上偶有幾人看見,也不過是投來憐憫、戲谑的眼神。

身為親王,沒有宮娥太監給燕京涵引路,他獨自一人來到偏殿,用大寒天下,早已變冰冷的水擦拭被酒淋濕的臉。

燕京涵細心取下頭頂缺了一角的玉冠,珍惜地用手帕将它擦淨,身後的門在此時被人悄聲打開,“堂弟。”

燕京涵手中動作一頓,“二皇子。”

燕離歸邁步進來,徑直坐下,轉眼一看,見燕京涵那小心翼翼的動作,打趣道:“也不知你怎就這麽寶貝這缺了一角的玉冠,如今你襲了爵,淮親王府總不會連一個玉冠都買不起。”

燕京涵默了默,垂下眼睑,只靜靜地擦拭。

燕離歸蹙眉,心裏唾了句不識好歹,面上卻随手抓起桌上的金樽酒杯,把在手中玩弄,“那寇小世子平時也不是耍酒瘋的人,怎麽今日将氣出到你頭上了?你同他有仇?”

燕京涵眼神很冷:“并無。”

今日起,就有了。

燕離歸噙笑,奇道:“寇辛嚣張慣了,但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這事做的有些過了。”

燕京涵冷聲:“聖上待他,比待你更像親子,他不過有恃無恐罷了。”

燕離歸笑容一凝,“淮親王怎能這麽說,你好歹也是一朝親王,寇辛這般辱你,也真真是太過分了。”

他複又重新笑起來,“不若,本殿幫你出了這口氣?”

燕京涵擡眸,跟燕離歸無聲對視半響,“前些日子二皇子所托本王之事,不必擔心。”

燕離歸這才真切笑出聲了,離開了偏殿。

燕京涵無聲看着燕離歸遠去的背影,再無方才在燕離歸面前恨不得寇辛去死的神情,他這堂哥,又貪又愛比,什麽都想要最好的,什麽都想同人争。

但燕離歸想要的一切,都建立在他母妃受寵,父皇喜他之上,因此,雖然燕離歸的母妃一家在朝中勢力根基并不深,遠遠比不過皇後一家,但燕離歸在宮中始終壓燕晟一頭。

比起今日受辱的燕京涵,燕離歸才是最在意寇辛仗勢欺人的人,今日有他燕京涵的先例,未必日後寇辛不會仗着受寵,騎在他燕離歸頭上作威作福。

再說了,寇辛與燕晟交好,打寇辛的臉,就等于打燕晟的臉,除此之外,不僅能穩固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還能換得燕京涵的忠誠,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但寇辛又豈是好欺與的?

燕京涵對着銅鏡,将那被擦拭得幹幹淨淨的玉冠端正戴上,眼神嘲弄。

·

寇辛在宮外的馬車上換了身衣裳,将渾身酒味袪得幹幹淨淨,以免叫他娘聞出來,不然有他好受的。

侍從一禀報長公主出宮後,寇辛立馬下了馬車,坐上了他娘跟他爹的馬車,催着馬夫揚長而去。

等驸馬趕來時,只能對着馬蹄子黑了臉,低低罵了句,“臭小子。”

“你就把你爹撇下了?”長公主探出頭看了一眼,失笑。

寇辛毫不心虛,“這不是還有我的那輛在嘛,再說了,母親這輛寬敞多了,讓我也享受享受嘛。”

長公主隔空點了點寇辛,“你呀,行了,說說吧,又惹什麽禍了?”

寇辛癟嘴,“我才沒惹禍。”

長公主挑眉,“那是何事要求我啊?”

寇辛一屁股坐在長公主身旁,親親熱熱地給人捶起了肩,“我就不能來給娘盡盡孝嘛,咦?一晚上沒見,娘怎麽變得好看許多。”

“要我說,京城第一美人才不是那什麽相府小姐,合該是娘才對!”

早些年,這美名也确實是落在長公主頭上的,但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出,比起未及笄時的青澀相貌,長公主長成後更是風華正茂,寇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

後來長公主嫁人生子,早就不稀罕那些虛名,但天底下哪個當娘的,不喜歡聽兒女說些體己話?

長公主眉梢都是笑意。

見母親笑得更開心了,寇辛便小心翼翼道:“娘,我想入宮進太學。”

長公主眉梢的笑意稍減。

寇辛看出來了:“……”

早在寇辛該入學的年紀,長公主便想讓寇辛去太學同皇子公主們一起念書,但寇辛嫌宮裏頭規矩太多,便拒了,扭頭進了國子學當老大,三天兩頭翻牆逃學,叫長公主頭疼不已,驸馬更是因此罵了寇辛不少次。

好不容易安生下來吧,現在寇辛又說他又想進太學了,要不說個原因出來,去聖上跟前讨這個恩典也是不易。

寇辛想回頭,不止他拉不下這個面,長公主也拉不下這個面,這事說難也不難,就差個由頭。

寇辛腦子轉了轉,想到了燕晟,“娘,大皇子不是還缺個伴讀嗎?”

長公主想都沒想:“不可。”

寇辛拖長嗓音:“娘——”

寇辛選入國子學一是因為不想跟那些皇子公主們有太多牽扯,二是因為他背靠長公主府,就算日後沒什麽出息,他安安穩穩承了該領的食邑,自然能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說不定還能混個閑散爵位當當。

他現下改入太學,都是因為那個夢,夢裏太後薨了,皇帝也駕崩後,手上無實權的長公主府任由燕京涵拿捏,勢力全被打壓盡,最後茍延殘喘之時,往日同他交情好的那些人竟一個個作壁上觀,冷眼看他們全家死絕。

寇辛撞柱而亡後,真真是明了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天家恩澤護不住長公主府,那麽他就自己護。

他不僅入太學,他還要入仕。

選一個真正的明君出來。

至于燕京涵,呵,這等心狠手辣的暴君,寇辛會在他成長起來之前就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現下的燕京涵不過是一個門第凋零的親王罷了,寇辛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等他入了太學,他絕不會讓燕京涵好過。

寇辛有寇辛的較量。

長公主也有長公主的較量。

當娘的怎麽會看不出兒子心裏想什麽?平心而論,長公主對朝廷上争權奪位沒有半點心思,她皇弟做什麽決定,只要不損害自身利益,她這個做皇姊的自然支持。

太子選誰,她不會過問半分。

長公主如今聽到寇辛這一要求,倒是不頭疼,反而有些欣喜,她兒子總算有點上進心了。

大皇子乃皇後所出,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寇辛選他,無可厚非,但……

寇辛抱着長公主的手臂晃,“娘,我入了太學後,保證再也不鬧事了。”

長公主被他晃得無奈:“好好好,你明日陪我入宮一趟,給你皇祖母問個安。”

寇辛挽着長公主的手蹭了蹭:“娘最好了!”

寇辛眉眼彎彎,算盤打得可響,他明日入了宮,正好去太學給燕京涵找點事做。

作者有話要說:

攻受血緣關系在三代以外,合法

推一下另一本預收噢~

漂亮小哭包無限流+水仙

《副人格們逼我水仙》by鶴安

【文案】

“主任,患精神分裂症病人——尤黎,第六次出現人格自我銷毀現象。”

“确定他身體裏只剩下他一個主人格後,安排尤黎的第六次出院。”

“是。”

在尤黎踏出精神病院的大門後,出了場車禍,他本該死去,卻進入到一個匪夷所思的世界。

想要活命,尤黎就得通關一個又一個以血腥與死亡為主題的游戲。

它自稱系統。

“宿主你好,我是04。”低沉的男聲極其詭異,它像是貼在尤黎耳畔,輕聲:“噓,請不要告知任何人我的存在。”

“我只屬于你,也只有你擁有我。”

——

第一個副本名為精神病院裏的殺人狂。

殺人魔穿着鮮血淋漓的白大褂,小醜面具咧嘴大笑,手術刀上還拖着一條腸子。

他步調輕快,一步一步向尤黎躲着的地方走去。

尤黎屏住呼吸,心跳飛快。

然後,他被對方直接揪了出來。

系統冷聲命令:“扯下他的面具。”

被吓到失智的尤黎依言照做,他扯下小醜面具,卻渾身僵住。

面具之下,是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那張臉長在對方身上,就詭魅危險到極點,完全不像尤黎這般無害。

殺人狂挑唇:“我叫尤戈,你好,第……158次見面,不過這次不是在鏡子裏了。”

系統繼續道:“現在,吻他。”

·

尤黎的六個人格并非自我銷毀,而是被瘋狂的欲念被游戲收納。

有的作為副本boss為游戲打工。

有的作為玩家大佬在游戲裏攢積分。

有的作為系統來哄騙一無所知的尤黎。

副本裏,他們也以保護為名,尤黎支付“代價”後,就能輕松通關。

只因他們是為愛護主人格而生。

他們每一個都想擁有一個軀體、與尤黎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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