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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真的很卡……明早繼續努力碼字……大家對下章,沈君逸和宋曉的對話和反應可以給點意見哈……
反正下章有個大轉折。
71抉擇(上)
——沈若輕,自恃才勇無雙,且先世功勞,人民信服,然而背地裏卻貪贓枉法,耽誤災情,導致數萬人喪生。證據确焀,其罪不可赦。判斬立決!
斬臺上的女子低着頭,墨發散亂着,她的眼輕閉着,神情寡淡。
他焦急地向人群裏擠,卻被越推越遠。
“斬!”
四周哄鬧的聲音刺激着他的神經,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不要!”
他的手向前伸,身子使勁地向前擠着。
白布緩緩被放下,他擡頭,眼睜睜地看到刀光在白布上倒映着流麗的弧線,鮮血染紅了他整個視線。
他的前方是血一般的紅色,背後是夜色濃墨的黑暗。他矗立在原地,手腳冰涼,突然間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他的家……在哪裏……
在無邊的血色和黑暗中掙紮了很久很久,他的身側突然感到了一點溫暖。就渀佛得到了一點微弱的力量,又渀佛看到了一絲光明。
沈君逸掙紮地睜開了眼,映入眼前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長舒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上身有些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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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一看,發現上身光溜溜的,右手的手臂受傷處被人用紗布好好地包紮好了。而他的腰間大刺刺地挂着一條白花花的腿,一片春光外洩。
沈君逸不由挪開了視線,試圖将宋曉的腿放下去。
那條腿的主人面對沈君逸的掙紮似乎十分不開心,身子挪啊挪啊爬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地壓在身下。頭在他臉頰處亂蹭着,糊了他一臉口水。
他記得昨晚……宋曉似乎來找他了?
沈君逸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怎麽一眨眼,兩人就在床上睡起來了呢。這樣的場景,不由讓他想起在鳳凰城宋家的場景,無論晚上怎麽睡,早上起來總抱在一起,彼此吸取着對方的溫暖。
他原本以為是自己晚上做噩夢,手腳冰冷,才去尋找身側的溫暖。
但現在他嚴重的覺得,是宋曉的睡相太糟糕了!
“啵”額頭被親了一下,沈君逸呆呆的看着宋曉一時間又反應不過來了,神情呆滞,眼神迷糊,像只随時等待蹂躏的小綿羊。
“早上好,君逸。”宋曉坐在沈君逸的身上,或者說是趴?反正就是将他牢牢地壓在身下,不讓他動彈。
她眯着眼,雙手撐在沈君逸的頭側,彎□子,笑得桃花朵朵,就像是等待開動早餐的大灰狼。
“君逸啊,昨晚你私會情人,被妻主我抓個正着,你有何想解釋的?!”
這時候搬出妻主的名號,立立妻綱!
“沒有私會情人!”沈君逸弱弱出聲,“曉曉,讓我坐起來解釋吧,這樣不方便……”
被宋曉這樣壓着,他的心跳會不自覺地加快。她半彎着身子,完全沒有發現她松松垮垮的衣服洩露着她胸前的一片春光。若将視線上移,他又會忍不住地去看宋曉粉嫩嫩的紅唇,想着剛才那輕輕的一吻。
這讓他的眼睛往哪裏擺啊!
“我覺得挺方便的啊!”宋曉居高臨下地笑道,“你敢說謊,我就扒光你的衣服,好好的輕薄一番!”
“……”問題不在這上面啊!
沈君逸還未開口,嘴唇就被狠狠地啃了一下。麻麻的,似乎咬出血了,卻讓他亂轉的思緒突然停擺了。
“不許想,你每次沉默總是要編謊話。若是再敢說謊話,我就不是咬了,我就吻腫它!”宋曉啞聲威脅道,只不過這威脅的方式就像是情人間的調笑。
“宋曉!”沈君逸也有點來氣,“這沒什麽好開玩笑的。你的吻就那麽随便嗎!”
“你認為我開玩笑?!”宋曉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臉,将他黑沉的臉柔得紅紅的,發洩着不滿,“我是你的妻主,你半夜将我迷暈和其他女子出去,我能不亂想嗎?死君逸,混蛋君逸,有沒有想過,這樣我心裏很難過啊……你若喜歡就和我說一聲,為什麽要瞞着我……”
她委屈道。
“你會介意?”沈君逸輕垂下睫毛,淡淡道,“我們不是挂名夫妻嗎?你不是說我自由,以後若有喜歡的人,也可以……”
“當然介意!”宋曉氣鼓鼓地打斷,“你喜歡她?”
見沈君逸不否認,宋曉氣呼呼道:“我看那個女子賊眉鼠眼,身寬體胖,實在配不上你!”
見她瞎扯,使勁诋毀,沈君逸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還有這種暗中私會最要不得了,她還會易容!萬一這個女的是采花大盜,将你采了,拍拍屁股走了,你找誰哭啊。”宋曉使出渾身解數往他人形象上抹黑。
沈君逸輕笑出聲。
“她是我的師姐。”在宋曉狐疑的目光,沈君逸補充道,“只是師姐。我最近夜間出府只是想調查一件事,而她正好可以幫忙。”
“刺殺知縣也是為了調查那件事嗎?”
“是。”
“能告訴我嗎?”宋曉将頭低下一分,與他對視着,認真道,“她能幫你,我也能幫你。”
然而,這一次,沈君逸沉默了。
“算了,我不逼你。”宋曉嘆了一口氣,“若有一日,你真心信我,就告訴我實話吧。不過,今天,你別想逃過懲罰!”
宋曉将半張臉靠了過去,眼睛閉了起來。
“懲罰你親我一口!”
每次親他的時候,宋曉的眼裏都帶着淡淡地期待,似乎想得到他的回應。
半柱香的時間,她的臉頰處并沒有溫熱的觸感。
宋曉心中懊惱,睜開眼,将自己心中複雜失落的心思掩下,摸了摸沈君逸光溜溜的上身,笑道:“你不親,作為懲罰,我就輕薄你!扒光你的衣服! ”
“你親不親!”
女尊國的男人應該臉皮薄。
她說着就要撩起被子,威脅着。
沈君逸哭笑不得,淡淡道:“我下面是光着的。不用你扒了。”
宋曉掀被子的動作一頓,有些窘迫。
“我不會親的。”沈君逸視死如歸道:“你要掀就掀吧。”
宋曉慌張地後退了一步,松開了對沈君逸的鉗制,将被子丢在了他的身上。
她喘着粗氣靠在了牆壁上,臉騰騰地紅了起來。昨晚迷迷糊糊,就記得把衣服脫到了腰間為他包紮傷口,難道她色心一起,把他衣服全扒了?!天哪!
沈君逸随意道:“你不掀我下來了。”
“等等!”宋曉用手捂着眼睛道,“你……你下來吧……”
聽到悉悉索索地下床聲,她将手微微移開,原以為能看到什麽噴血的鏡頭,例如修長的大腿,瘦瘦的小蠻腰,那圓潤的……
但是!看到穿戴整齊的沈君逸,那算什麽情況!
“君逸……”宋曉肉肉麻麻的聲音在他耳側想起,“你使詐!你在被子裏就穿好衣服的是不是!”
沈君逸整理衣着的動作一頓,一臉無辜地看着她:“是你錯過機會了。”
宋曉這個人跟其他女子不同,其他女子早就撲上來,趁他體弱,好好地占占便宜。她倒好,有賊心沒賊膽,說要将他扒光,真正看的時候慌張地縮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明明昨晚幫他脫下的衣服,脫到腰間還是全部脫光都不清楚。
想到此,沈君逸不由淡笑着。
世上怎麽會有怎麽奇怪的女子!
這次明明是他的錯,既然被發現,他應該得到懲罰,卻用這麽奇特的方式逼供。
只是,親吻這個動作,他不配。
宋曉暗自後悔,面上抓狂道:“你下次昏迷過去,我一定從裏到外輕薄個夠!你等着!不,你今晚等着!不将你脫光光,我就不叫宋曉!”
見沈君逸無視她走至門口,宋曉焦急地喊道:
“沈君逸,你給我站住!你傷還沒好,不許給我下床!給我躺平!”
“沈君逸!”
她的嘴突然被人捂着,沈君逸後退了幾步靠在牆壁上,輕聲道:“有人來了。”
宋曉豎起耳朵仔細聽,隐隐約約間似乎聽到密密麻麻地腳步聲。
“宋小姐在嗎?”
宋曉按了按沈君逸的手,示意他躲進內室。
宋曉揉着眼睛,推開門,笑道:“不知官差大爺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知縣大人遭到刺客襲擊,我等奉知縣大人的命令捉舀刺客,此為刺客的畫像,一男一女!男的不過二十,如今正在念川挨家挨戶搜查。請宋小姐将家眷帶出,方便我等搜查。”
宋曉看着這張黑衣蒙面圖,嘴角抽了抽。這糟糕的畫技,一輩子都找不到沈君逸是真兇。
她安下心了,真要喚沈君逸,聽到對方冷冷道:“刺客右臂受傷,以此為證。”
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官差皺眉道:“宋小姐,還不快點。宋家符合年齡未搜查的只差你夫郎沈氏了。”
沈君逸不能出來,宋曉原地焦急,官差眯了眯眼,壓低聲音道:“宋小姐遲遲不讓沈氏出來。莫非,昨晚……”
“大人說的什麽話。”白衣男子笑盈盈地走了出來,将自己的衣袖卷起,随後将未受傷白花花的手臂在衆人面前晃了一下,一把勾住宋曉的手腕,笑得甜蜜蜜的,“奴家只是和妻主溫存了一晚,有些累了。妻主體貼人,才讓奴家休息的。”
“咳咳。”官差咳嗽了一聲,尴尬道,“打擾兩位了。在下去別府搜查了。”
宋曉彎腰道:“恭送大人。”
衆人遠去後,宋曉進了屋,望着身側的人臉色怪異了起來,“白芷……你頂着沈君逸的臉,一口一個奴家,讓我汗毛林立,雞皮疙瘩疊起。”
白芷将臉上的易容撤下,随意道:“你讓沈君逸也這麽自稱不就行了嘛!叫的多了,總會習慣的。”
“咳咳咳……”
沈君逸在一旁不停地咳嗽,臉色有些微粉。
“所幸瞞過了搜查。君逸,那張畫像雖然不像,但以防萬一,你傷未好前不要出府。”
沈君逸點了點頭。
宋曉出府後,才知道念川和益州分別發生了一件大事。
其一就是知縣被刺殺,念川滿城搜查兇手,城門緊閉,所有進出只能靠知縣的令牌。
宋曉的一顆心懸了起來。
其二是念川缺糧嚴重。林家在城外的倉庫浸水,不少糧袋被大風吹破,灑落一地,與泥水混合在一起,沉浸在水中。衆人哄搶,造成了嚴重的踩踏事件。
而且念川因連日大雨,積水太深,城外周邊地區最高深處達到兩米。在茫茫水海中根本找不到沉下去的米糧,不少人不是餓死,便是淹死在大水裏。
今早,逃亡至念川的災民又不下數千人,城外的院子已經擠滿了人,糧食原本不夠,如今更是武力哄搶糧食,打鬥争糧,亂成一片,傷者無數。
傷亡太多,醫者太少。也不知道官差從哪裏得到宋曉會醫術的消息,在她出門不久後,便将她請到了災民住的院子裏。
再次踏進四合院,宋曉發現這裏的水浸至小腿處,有些屍體浸泡在屍體無人看管,髒臭的環境,慘叫聲此起彼伏。
宋曉忙了一個上午,終于輪到開飯的時間了。望着碗裏白乎乎的湯,她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林家少主宣布糧食被大雨沖走。念川要斷糧了。我們……都要餓死了……”
“我家妹子剛從益州趕來,她說在來的路上,路過一個村子,是在山頂上,有糧有田。不像這裏,念川大門緊閉,城外到處浸着水。這樣的大雨,洛水河決堤。益州被淹是跌定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念川會不會被淹。她說,還是躲在山上比較好。”
“在山上沒吃的,怎麽躲啊!”
“你真笨,不是有個村子嘛,他們不給,搶過來就是了!”
“他們人多,我們只有……”
“那就偷……”
宋曉回府的路上,見到林府的轎子停在某酒樓的門前,而四周圍了一波竊竊私語的人群。宋曉撥開人群進入,在兩樓找到了獨自飲酒的林逸。
“宋大小姐,好久不見。你這灰頭土臉的樣子,真讓我好生歡喜。”
宋曉忙了一天,渾身髒兮兮,的确稱得上灰頭土臉。
林逸輕倚着石桌,手搖着只酒杯,頭微略仰,他的目光望過走進的宋曉,看着連綿的窗外雨景,一副慵懶随意的樣子。
“災民日不溫飽,你卻在這品酒吃小點。”宋曉氣憤地上前,拍掉他手上的酒杯,“林家倉庫浸水,你難道都不緊張嗎?”
林逸淡淡地抽出手絹将手擦幹淨,冷冷道:“宋小姐是第一次認識本少嗎?你覺得我會做虧本的事?”
宋曉被話一堵。突然想到所謂的倉庫浸水說不定又是林家放的煙霧彈。畢竟不少百姓上告官府下調糧價,甚至要求免費赈災。林家這麽一做,雙手一攤,完全可以說自己無糧可赈災,做起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道:“你不是在益州城有糧?為何不運回,解念川的燃眉之急。”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是,我在益州是有糧,當日買下你大批糧食的人就是我。只不過,益州要被淹了。我已讓人速速回來。只是可憐了這一大倉庫的米了,沒人運回。”林逸語中惋惜,只不過面上笑盈盈的,似乎一點都不為浪費的米糧可惜。
“你,不讓他們運回來?”
林逸無所謂道:“以現在的災情,知縣恐怕不久就要上報朝廷了。女皇下令,一定是糧倉大開,免費赈災。所以,糧食壞了就壞了,何必給賤民。我自己有足夠的就行。”
“你知道一袋米能救活多少人嗎?你知道他們沒錢沒吃的時候那種痛苦的日子嗎?你!”宋曉憤怒地吼道,“大家都在缺糧,你卻寧願浪費也不願供出。”
林逸輕笑道:“宋小姐既然這麽大仁大義,怎麽不将宋家屯的糧食供出?想必過幾天,宋小姐就要和夫郎離開了吧。”
見林逸扯到宋家,宋曉冷笑一聲,道:“我只要向外公布,林家米糧衆多,你說到時候大家餓極了,會不會撲入林府搶糧!到時候面對那麽多人,看你如何辯解!”
“宋小姐好計謀!”
林逸從懷裏掏出一支白玉簪,嘴角微微上揚:“說來,昨晚,林某在知縣府裏撿到了這樣東西。不知道,宋小姐,認不認識……”
宋曉壓下心底震驚,面上平靜,冷冷道:“我怎會認識這支簪子。倒是林公子,大半夜卻呆在知縣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免讓人懷疑林公子其實是……”
林逸哈哈大笑,眯着眼睛道:“宋小姐三言兩語總喜歡把公子繞到妓子的身份,看樣子真的很讨厭本公子。”
宋曉撇撇嘴,不可置否。
“真是可惜,這是從刺客身上落下的。我見簪子與宋小姐夫郎所帶之物長得相似,見相識一場,才瞞了下來。”林逸可惜道,“既然不是,那等會,本少就上交到官府吧!”
這支白玉簪是當日她送給沈君逸的禮物,那日後,沈君逸幾乎每日會帶。見過的人,不知有多少。若是交到官府,這就是鐵證。
宋曉咬了咬唇,按住了林逸縮回的手,輕輕道:“你想怎麽樣?”
林逸嘴角綻開了一個笑容,那個笑容十分詭異,帶着幾絲得逞和了然。
“就看宋小姐能為自家夫郎做到什麽地步了……”
72抉擇(下)
林逸從懷裏摸出了另一樣東西。
“這是出城令牌。”
林逸淺抿了一口茶杯,笑道:“宋曉,你一直在我面前說教,似乎在天災面前,我不免費赈災就是對不起天下人,我私藏着米糧就是我的不對,我擡高價格就是天理不容。”
“我現在告訴你,益州即将淹沒,不久後,災民湧往楊家村勢必會亂成一團。搶奪糧食的場景恐怕你已經見識過多次了吧。”
宋曉冷着臉點了點頭。
林逸将茶杯放下,淡淡提出條件:“這個世上沒有什麽公平,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舀着出城令牌,丢下所有人,帶着沈君逸迅速逃離。就算有朝一日,知縣查到了是沈君逸刺殺,他早已逃回了鳳凰城。二,前去楊家村通知他們逃難。”
“去益州,去宿城,分別是南門和北門,你只有一個出城令牌,你怎麽做?”
“我為何要從這兩者選一!”宋曉嗤笑一聲,“為何不走第三條路?!”
林逸雙手撐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轉着手上的簪子,語氣輕快道:“宋曉,你有第三條路嗎?你莫非要留在念川?別騙人了,宋家的米恐怕只能支撐兩三日了吧。你要留在這等着你夫郎被抓,還是等着宋家全部餓死?”
“為何要給我出城令牌?”宋曉冷冷道,“宋家全滅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若不是你日日緊逼,宋家會無糧嗎?這時候做什麽好心人,我可不會感恩戴德的!我只會想是不是又是你的另一個計謀,等着我跳下去。”
林逸感嘆搖頭:“我對益州念川會怎麽樣不感興趣,我對沈君逸會不會被抓住也不感興趣,我就是好奇你的選擇,是帶着心愛的人逃呢,還是将他丢下,選擇別人呢……”
“我會帶沈君逸離開。”宋曉堅定道。
林逸大笑了起來,彎□,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哈哈,宋曉,你口口聲聲說赈災赈災,要我出力,可真正碰到問題時,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逃。你其實就是一個虛僞的人。如今,面對救命恩人也見死不救。”
面對林逸的笑不可支,宋曉皺眉:“你出這個選擇就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責怪我自私嗎?”
“是啊,我就是想證明我說的是對的。每個人關心的都是自己的利益。就連你也如此。但你別忘了,你帶着沈君逸離開,就等于放棄了宋家的其他人!”
“我……”宋曉愣住。
“宋曉,我再說的詳細一點吧。”林逸收斂笑容,淡淡道:“楊家的人對地勢十分自信,即使益州被淹,也不會逃離。可面對來勢洶湧饑腸辘辘的災民呢。老弱病殘的下場只怕又是被搶奪了家園吧,在這次大饑荒下,要活着,可沒那麽容易了!”
“知縣會救災的!只要女皇撥下災款,運來糧草……”宋曉辯解着,自己都覺得十分無力。
“你太天真了!”林逸冷笑了一聲,“不說知縣根本沒有上報朝廷,沒有赈災款項,沒有糧食!就他現在重傷自顧不暇的蠢樣,手下一些貪生怕死,不敢去益州的蠢貨。洛水河已經決堤,不出十日,益州必要被淹,可是無人趕去益州通報圍困在益州城內的災民,無人趕去解救受困的百姓,更是無人趕去重建堤壩。這樣的官府如何能救災!”
宋曉的心動搖了起來。
“宋曉,這世上,每個人都關心的是自己的利益。知縣不敢上報,是怕她烏紗帽不保,想鎮壓災情,誰知越拖越嚴重。官差不敢去益州,是因為害怕自己途中喪命。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如我,期待災情越鬧越嚴重,可以從中好好地撈一筆。等撈完了,迅速脫身,離開災區。”
“就算日後,災情瞞不住了,糧草運來,災款下撥,那時人都亡了,又有何用!”
“所以宋曉,你現在手上的糧只能救你自己,甚至連整個宋家都顧及不到。你……怎麽選?還是選沈君逸嗎?”
宋曉聞言咬唇。
她要帶君逸走,這是肯定的。但宋家只有幾袋糧,宋家不可能全部離開,正如林逸說的,只能帶着幾個人逃亡。而且她還必須留下米給宋家滞留的其他人,讓她們度過這段饑荒。這樣,糧明顯是不夠的!
如果将糧帶走,宋家其他的人就會餓死。滞留在念川,君逸有被抓的危險,衆人還是有被餓死的危險。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救她愛的人,還是救大部分人。
或者說,救更多的人……
城外的災民都餓出了毛病,有些發瘋起來,說不定又要出什麽事故。就如林逸所說,她真能撇下楊家村的人不管嗎?她想到這內心就焦躁不安。
當初初見時村民瘦骨如柴,病怏怏的形象又在她腦中繞梁三回。她想起了小六,那個孩子才不過十幾歲,卻在她逃亡念川沒糧食的路上,給她帶來了村民們送的糧食。這樣美好的年紀卻要葬送在這樣的天災裏,不,或許是**裏。
糧食!糧食!糧食!
最根本的問題就是糧食,沒有糧食,所有的人都要完了!
有什麽辦法,有什麽辦法能救人!救人!救人!
宋曉笑了起來,淡淡道:“林逸,聽說你很喜歡跟人打賭……我們,來打個賭吧。”
“什麽賭?”林逸被勾起了好奇心,歪着頭,看了一眼宋曉。
宋曉平靜了下起伏的心思,笑道:“我有想要救的人。再誇大一點,我想說我想救所有人。所以,我願意賭一回,敢與天鬥!用自己的命賭。我要去益州!在大水淹沒益州前,将倉庫裏的大米全部運走!”
林逸聽聞大笑了起來,不可思議道:“為了幾袋米,你要去送死?你可知現在益州城裏最高的水位已經半米,城外最高的水位已有兩米。”
“但這幾袋米,能救很多人。”宋曉長舒一口氣,不知為何心安定了下來,“就算我不能帶回一袋米,我也可以提醒滞留在益州城裏的百姓撤離,把所有人,包括楊家村的人,一起帶離到安全的地方。官差不敢前去益州,那我去。官差不敢救人,那我去。”
明明是灰蒙蒙的衣服,卻意外襯得她溫婉恬靜,淡然沉着,以及奇怪的自信,似乎為她灑上了一層金粉。
“可是,這賭約,對我有什麽好處?”林逸瞥開目光,這樣目光亮閃閃,渾身奪目的宋曉,讓他的心一陣怪異。
“我希望你提供給宋家十袋糧食,供宋家所有人返回宿城。我希望你再出十袋提供給城外的災民。而我會從益州為你帶回米糧。如果七日後我沒有回來,宋家無條件幫林家打通南北經商,之後的事情我會寫好書信,吩咐好。如果我退縮,沒有去益州,也以失敗處理。”
宋曉深吸了一口氣,道:“但如果我能安然無恙地從益州将糧食帶回,哪怕是一袋米,你就要答應我免費救災,無條件開倉放糧!等災情過後,宋家會償付你一間米鋪,足以讓你盈利!”
宋曉的目光十足的堅韌,聲音清亮透徹:“林逸,這場賭局對你只有盈利。你是商人,應該知道什麽對你有利。不管你輸還是贏,都能得到宋家的補償。你為何不賭?!”
他是想讓她難看,讓她出醜,讓她哭着求他送糧,讓她跪倒在地求他将白玉簪子還給她讓他別狀告官府,或者哭着說自己願意做任何事,例如将宋家一半的産業拱手相讓。這樣的例子,他碰到太多了。最近幾日,更是數不勝數。他喜歡享受這樣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感覺。
可宋曉總喜歡不按常理出牌,不按照他制定的規矩行走。這種感覺,說不上讨厭,卻有種錯落的心動,是那種漫漫無聊之日終于碰到一件新鮮的事物,那股特殊的新奇感。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一種久違的棋逢對手的感覺。
林逸嘴角上揚,心情有絲愉悅,似乎早已看到了宋曉最後的結局。因為他,最喜歡看着人因各種事情而苦苦掙紮着,最後鋒利刺人的角漸漸因掙紮慢慢被磨平,而那雙極亮的眼睛漸漸地暗沉了下來。
他輕敲着桌子,黑亮勾魂的桃花眼緊緊地盯着宋曉,臉上泛着一絲淺笑:“好啊,如果你贏了,我就将林家所有的米糧舀去赈災。”他願意賭,而且願意賭大,這樣才刺激。
宋曉笑了:“一言為定,決不食言。”
她抓起林逸的手拍了一下,在他錯愕的目光下,潇灑地離去。
她知道林逸不會去救人,她知道在這個大災下衆人只會考慮自己的利益,可是,她還是想要賭博一下,用自己的命,用宋家的未來,去博被困在益州城內外上萬百姓和滞留在念川城內外不得溫飽的上千人。
這場賭,她贏了,只不過賠付一間米鋪,但能換來數萬人的生命。在林逸眼中她是虧本的,但她卻覺得賺足了。
——宋曉,你是自私的嗎?
——是,我是自私的。
所以,她首先考慮的是君逸和蘇晔,其次是宋家。
就算最後失敗了,就算大水淹沒益州淹沒念川淹沒一切,就算斷糧,衆人餓死。
他們……卻得救了……
宋府。
宋曉疲憊地回到了房間,推開門,見沈君逸半靠在床邊,長發披散,冠帶卸下。此刻的他表情輕柔,眉宇間隐隐顯着幾分疲倦。
宋曉走近,将被子拉起,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
“曉曉,你回來啦。”身上一暖,沈君逸幽幽轉醒,打了一個哈欠,輕輕道,“什麽時辰了?”
“戌時了,是不是餓了?”
宋曉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笑道,“其實,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我已經做好菜了。”
她牽起沈君逸的手,柔柔地笑道:“君逸,明天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沈君逸詫異地擡頭,“路上的糧食都準備好了嗎?之前被我用掉不少呢……”
“剛和林逸談了一筆大生意,他總算松口了。”宋曉吐了吐舌頭道,“我已經買好十袋米了,也吩咐大家今晚準備了。明早啓程。”
沈君逸狐疑,心下不安:“是什麽生意?他這人奸詐無比,曉曉,你可別上當!”
“好啦好啦。”宋曉推着沈君逸來到飯桌前,将筷子放進他的手裏,咧嘴笑道,“嘗嘗看,我好久不動廚藝,不知道有沒有退步……”
沈君逸舀起筷子,輕嘗了一口,不錯的味道。他擡頭望着宋曉,卻見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是那樣輕柔,又或者是那麽戀戀不舍。
沈君逸奇怪地問道:“曉曉,你怎麽了,剛才不是你嚷嚷着肚子餓麽,怎麽突然不吃?味道不錯的……”
“不舍得……”
“?”
宋曉突然從身後抱住沈君逸,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輕道:“沒什麽,只是來了這裏那麽久,突然要離開了,好舍不得。”
“曉曉……”沈君逸淡笑着,剛想說什麽,突然覺得一陣暈眩,眼神有些迷糊,他伸出手,将宋曉的手緊緊地握住,頭依靠在她的懷裏,輕飄飄道,“我……怎麽有些犯困?”
他迷迷糊糊間,見宋曉半抱着他,輕輕道,“君逸,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下去休息吧……明早還要出發呢,要不,早點睡?”
“嗯……”沈君逸柔柔地應了一聲,慢慢合上眼睛。
白芷從門外走進,瞥了一眼宋曉懷裏暈倒的沈君逸,淡淡道:“我已經将蘇晔和青煙安置在馬車上了。”
宋曉将沈君逸放進馬車,抹了抹額頭的汗漬,輕輕道:“白芷,他們就拜托你了。”
白芷板着臉,難得說教起來:“我不得不說,你這麽做,一點也不值得。你可能會送命,卻救不了一個人。”
“白芷說得對。”林逸從小巷子裏走出,搖着他那把騷包的扇子,淡淡道,“宋曉,你真的要去?為了所謂一星半點的希望?或許,你去了後發現,益州淹沒,糧草早就沒入洪水中。又或者,早被災民搶光。你去了,就是白費一場。”
“可是,為了這半點希望,總有人要去确定。”宋曉眨了眨眼,笑道,“反正,我不吃虧,能讓你這個小氣鬼免費舀出二十袋米,我覺得我已經賺了!”
林逸的表情一僵。他覺得宋曉的腦子回路絕對有問題。她原本可以逃之夭夭,但卻要用賭換所謂的希望。
“給我簪子和出城令牌。”宋曉伸出手。
林逸笑着将簪子遞上,宋曉小心翼翼地放到懷裏,他的表情微變了一下:“怎麽不給你夫郎戴上?”
宋曉徹底無視了他,将手中的出城令牌塞進了沈君逸的手中。
林逸将扇子展開,攔在她的身前,笑道:“出城的令牌只有一枚。你給了沈君逸,那你呢?你若出不了城,這賭還沒開始,你不就輸了麽?”
“明日,我會混入大夫的隊伍裏去城外的院子醫治病人,這樣就能成功出城了。”宋曉冷冷道,“林公子請回吧,宋某很忙,不送了!”
宋曉說完,跳上了馬車。林逸氣得臉色發黑,拂袖離去。
宋曉坐在馬車裏,緊緊靠在沈君逸的身邊,頭擱在他的肩膀處。
林逸說人要為了自己,商人要抓住時機敲詐。可她做不到,她想看到的是笑臉,她想要做的是,盡自己的所能,救所有人。即使不能救,她也要為之努力。
有的時候,不是我不夠努力,而是我不夠勇敢。
所以,這次,我要保護大家!
“宋曉,天快亮了。”
她知道,沈君逸晚上怕冷,每當做噩夢時都會冷得瑟瑟發抖。所以,她晚上喜歡抱着他,來溫暖他。
宋曉将外衣褪下蓋在他的身上,有些留戀地拂過他的臉頰,摩挲着他的唇瓣。
沈君逸,你為什麽不願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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