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朗玉受驚似地放開了晏歡,卻重重哼了一聲“這會子知道害怕了吧,要不是有我,你連怎麽死都不知道。這就是你欺騙小爺我的代價,跟我走。”

說着就要上前來抓晏歡,晏歡豈能讓朗玉如意,拉着初一就往後跑。

朗玉早有防備,拉着晏歡的另一只手,一使力就将晏歡勾到自己懷裏,身體貼住晏歡的後背,另一只環住晏歡的腹部,将晏歡整個人緊緊桎梏在自己的懷裏!

初一想上前拉開朗玉,卻被朗玉一腳踢到在地,飛出了幾米砸到地上一動不動。

晏歡怒不可遏,沖着朗玉怒吼道“你幹什麽!”無奈被朗玉緊緊禁锢脫了聲。

卻見朗玉邪邪一笑,在她臉上輕啄了一口“當然是抓你啊,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逃跑麽?小騙子”

晏歡被如此輕薄,眼裏都是噴薄的烈焰,正僵持間背後的林子裏傳出一陣窸窣,一個朗玉的手下急匆匆地跑過來,恐慌地說道“寨..寨主..有官兵..我們好幾個弟兄都被抓了”

朗玉聞言臉色一變,晏歡的眸子中卻燃起希望。

朗玉怔神間,被晏歡肘擊了胸部,朗玉吃痛放開了晏歡,晏歡得了自由,立即跑去看地上的初一。原是朗玉那一腳将初一踢飛,墜地的位置剛好有一處突出的尖石,初一的頭部磕在那上面,染了一額頭的鮮血,昏厥了過去。

晏歡當下痛心疾首,将初一抱在懷裏。滿懷怒火地瞪向朗玉。

朗玉瞧見晏歡那麽在意那個小肉票,眼中都是妒忌之色。上前就要動手将他們放開。晏歡緊緊抱住初一,不讓朗玉再輕舉妄動“你要是再動他就先殺了我,再輕舉妄動我就咬舌自盡!”

朗玉被那決然的神色鎮住,悻然收回了動作。一旁的手下大聲重複了有官兵追擊一事,朗玉聽得火光大作,踢了那手下一腳,不耐煩地叫他滾。

那手下連滾帶爬地跑開,不遠處似乎傳來刀刃相接的聲音,還有一連串的慘叫聲,聽得不是很真切。

朗玉矮下身與晏歡對視,細細瞧着晏歡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身影刻在晏歡的瞳孔一般“你說那些官兵是來救你呢?還是來救那個肉票?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娘子,可否告訴為夫你的名字?”

晏歡見朗玉大難臨頭卻還是不知死活的樣子,不由得冷笑出身“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等你能活下去再來問我也不遲。”

朗玉聽得如此諷刺,倒也不惱。反而神神秘秘地一笑“娘子說得是,為夫日後還要跟娘子成親呢,如何敢讓娘子守寡?你等我帶着聘禮上門提親用八擡大轎迎你過門。”

說着捧起晏歡的頭,在晏歡的額上近乎虔誠地一吻。晏歡咬牙,反手就是一巴掌,掌風卻擦過朗玉的臉邊落了個空。

朗玉誇張地大叫“哇,娘子你想謀害親夫啊!”邊說邊疾速朝身後退去,到那毒蛇屍首的樹幹旁,将短刃抽出來。蛇聲一下子沒了支力,頹然摔在地上。

朗玉看都未看一眼,而是沖着晏歡無聲地說了句什麽,而後轉身消失在灌木中。

看那嘴型,赫然是等着我…

晏歡在原地氣得咬牙切齒,這個三番四次輕薄她的狂徒,日後千萬不要落在她手裏。眼下,卻有比朗玉重要的大事。

初一的額角一直流着血,小白變得慘白無血色。晏歡背起初一,快速地朝朗玉手下逃跑的方向跑去。

那兵刃聲越來越近,翻過了幾片灌木葉之後,晏歡看見有一處平地之中,有身着衙門服侍的士兵和一群山賊交戰在一起。

這裏的山賊都是一群烏合之衆,被擊打得潰不成軍。那個絡腮胡和尖嘴臉有些功夫,見寡不敵衆,趁亂想逃,卻被士兵從背後砍殺。慌亂之中并未看見朗玉,顯然已經逃跑。

一片嘈雜之中晏歡看見一個熟悉的矯健身姿,當下停下腳步急切地大喊“阿烈!阿烈!”

晏歡的聲音又尖又細,格外突兀,阿烈立馬就轉過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歡。立時砍殺了幾個攔路的山賊,一路沖到晏歡的身邊,焦急地詢問“小姐,你沒事吧”

晏歡搖搖頭,詢問阿烈什麽情況。

阿烈看了看晏歡背上的初一,眼神晦暗。

原是那日晏歡被擄走,阿烈苦戰餘下的賊寇。待到阿烈抽出身來,晏歡已經被人帶走。原是想立馬回晏府搬救兵,卻不想在半路遇見另一批人帶着官兵走過,說是要去追蹤綁架秦家少爺的山賊。

阿烈見那人的描述與出現在琴鳴山中的小孩差不多,阿烈由此猜想這夥人是要去救這孩子。就順勢跟着他們上山,想不到竟在半路有了遭遇,一通厮殺。

緊接着晏歡就出現在了阿烈面前。

晏歡聽得阿烈沒有将自己被綁架一事透露給晏府,不由得點了點頭。又問道阿烈,那報官的秦家人現在何處?

阿烈說不知,那秦家人已在官兵與山賊交手之際不見了蹤影,許是單獨上山去救人去了。

晏歡看着背上的初一,可憐的孩子還在流血,若是等着那秦家人出現,只怕會兇多吉少。來不及多想,就叫阿烈帶着他下山,實在是擔心初一的傷勢,管顧不了那麽多了。

阿烈接過晏歡背上的初一,腳步如飛地帶着晏歡下山去。

一路回到了京城之中,看着熙攘繁華的都城,晏歡只覺恍若隔世。在上山的那些日子,每一秒都格外漫長。下山之路又那般兇險,這般驀然脫了險境,倒是叫晏歡有些無所适從。

在城內尋了個藥館,那大夫見初一的傷勢和晏歡身上的狼狽,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一直拿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晏歡,阿烈甩下一錠金銀才專心照看初一的傷去了。

晏歡脫力似的坐在藥館的椅子上,手撐着頭,一直來強撐的精神在這一刻有了松懈,疲憊感排山倒海地襲來。

有藥童來為晏歡上藥,晏歡手上都是一條一條的劃痕,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醒目,藥童拔出不少倒刺,才開始為晏歡上藥。藥膏浸在肌膚上,是一片冰涼的觸感。直到最後,晏歡的雙手都纏上了紗布。

“姑娘放心,師傅的藥好用得很,不會留疤的。”見晏歡看着自己的傷口出神,藥童以為晏歡是在擔心會留疤痕,不禁出聲安慰道。惹得晏歡哭笑不得。

這裏是醫館的後院,鮮少有人。大夫在幫初一擦拭着血跡,清水端進去,染成了血色之後被藥童端出來。

晏歡休息了一會,又急匆匆去看初一的傷勢。初一的額頭撒了藥粉,用紗布包紮着。安安靜靜地躺在藥館的床上,粉雕玉琢的一張臉毫無血色。

晏歡心中驀然一痛“大夫,我家弟弟可是有什麽大礙?”

那大夫有些畏懼晏歡背後的阿烈,恭敬道“這位小公子頭部受了重創,現處于昏迷之中尚不知情況,一切等小公子清醒了,方有定論。”

“那他何時會醒?”

大夫亦不能準确推論。晏歡有些失望,送走了大夫之後來到初一的身邊,伸手握住初一的小手。

初一閉着眼睛毫無反應,那小手軟綿綿的,仿佛晏歡輕輕一碰就會碎掉。初一,初一,你一定要好好的醒過來。

晏歡将初一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邊,專注地看着初一,內心不住地懇求道。

阿烈站在一旁瞧着,眼裏有些探究。這孩子似乎占據了小姐太多的精力了,小姐這般在意這個孩子,不知是個什麽身份…

“小姐,要不要回府中去?”阿烈如是問,打擾了晏歡的專注。

晏歡将視線轉移到阿烈身上,冷靜道“先不急,等初一清醒再說。你去打點好,我們要在這裏住上幾天。”

阿烈應聲出去。

晏歡整日整日的守在初一身邊,夜不能寐。大夫見初一久久未醒,提醒晏歡要注意身體。晏歡恍若未覺,一顆心都恨不得長到初一的身上。似乎是上蒼聽到了晏歡的禱告,在幾日的照料後,初一終于醒了過來。

然而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卻叫晏歡呆愣在當場。

初一環視着周圍陌生的一切,又見晏歡一臉欣慰地看着自己,好半天才疑惑地問“這是哪裏?你是誰?”

晏歡駭然,急忙尋了大夫過來。大夫撫須輕嘆,說初一可能是腦部首創,導致的失憶。不過初一年紀還小,恢複也只是時間問題,叫晏歡不必過于擔心。

晏歡哪裏能不擔心,當下牽起初一的手,問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初一搖了搖頭,呆呆地看着晏歡,小臉上飛起兩坨紅霞,顯得有些羞澀的樣子。

晏歡拿定了一個主意,讓初一對着她坐正,而後認認真真地說道“我叫晏歡,是你的姐姐。你叫初一,是我的弟弟。你受了傷記不得從前的事了,姐姐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知道了嗎?”

晏歡說得很是緩慢,一字一句都斟酌得十分用心,生怕初一聽不懂。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只盼着這孩子日後不要怪她才是。

十五 越臨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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