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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并不是那種吵鬧的,算是藍調浪漫酒吧,今天是七夕,對面的舞臺上,穿着吊帶長裙的女人長發披肩,一開口就是纏綿慵懶的聲音,在這迷幻的氣氛中,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蔣哲一聽這歌,懷念道:“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首法語歌《伊蓮》,你還記得我在少年班那會,談的那個女朋友嗎?特別喜歡這首歌,只要我們兩在一塊,就非得拉着我一塊聽MP3。”

他一邊聽着歌曲一邊感慨着逝去的青春。

誰知對面的男人,絲毫不給面子,這會兒又低頭盯着手機。

“我說你那手機就那麽好看,這會兒都下班了,知道什麽叫下班不?下班就是休息,絕對不處理公司的破事兒,”蔣哲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兒工作狂屬性在身上,可沒想到跟容祈一比,自己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話一說,容祈倒是給面子的擡頭,他一臉漫不經心的看過來:“你說的是那個,知道你只有十五歲後,迅速甩了你,跟別人談戀愛的女朋友?”

陳年舊箭陡然被射了過來,一下子紮進他胸口。

蔣哲伸手捂着胸口:“非要提我情傷是吧。”

相較于如今在情場上的游刃有餘,當年還在少年班的蔣哲,顯然就稚嫩太多了。

大概是進入少年班之後,不像原本在初中那樣管理嚴格,再加上周圍又都是大學生,很多校園情侶。于是便有人蠢蠢欲動,而蔣哲就是那個蠢蠢欲動的人。

他那時候仗着自己個子高,長相也能唬人,還真找了個大一學藝術的女朋友。

好景不長,在對方發現他只有十五歲後,毫不猶豫甩了他,開始跟同校另外一位藝術系學長談戀愛。

“壞女人,當初還說要當我一輩子的伊蓮呢,不過現在想想,真是懷念啊,”蔣哲笑着嘆氣。

年少輕狂時幹的事兒,如今再提起來,只剩下懷念 。

容祈擡眸睨他:“當初你在宿舍哭,可不是這麽說的。”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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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老朋友就是這點不好,多少年前的老底,在他面前都漏的一幹二淨。

蔣哲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反問說:“來來來,也跟兄弟說說你的伊蓮姑娘吧。”

“誰?”容祈淡然道。

蔣哲:“別裝。你可是我們這批人裏,唯一一個上過高中的,學校裏同齡小姑娘一茬一茬的,哪像我們,一擡眼周圍全都是學姐,全當我們是小孩,根本看不上。”

他們是同一批少年班的同學,入學時都是十三四歲,基本沒上過高中。

容祈退學之後,反而成了當時那屆裏,唯一一個上高中的。

“那就換個說法,初戀?白月光?”蔣哲打量着他,嘆道:“可別跟我說,你頂着這張臉,連個初戀都沒有。”

就在此時,旁邊走過來一個女孩,拿着手機,面帶羞澀的看着容祈說:“那個,可以加個你的微信嗎?我朋友覺得你很帥哎,她不好意思過來。”

女生一頭栗色長卷發,穿着黑色小裙子,長腿細腰,說話時,略歪着頭,顯得可愛又羞澀,是那種能激起男生保護欲的純欲系。

蔣哲登時笑了起來,揶揄的看着容祈。

容祈看了眼女孩,輕描淡寫說道:“不可以。”

“第三個了,”孟元歌抵了抵程厘的手。

程厘:“什麽?”

孟元歌下巴朝左邊擡了擡:“今晚第三個跟容祈搭讪的女孩,不過我仔細看了,他還挺潔身自好的,居然一個都沒加。”

“不愧是記者,觀察細致,”程厘輕笑了聲。

“這三個女孩,估計都不知道他是誰,單純就是沖着他的臉去的。”

這點程厘倒是覺得沒什麽異議。

容祈從來就是公認的帥哥長相,三庭五眼格外标致,骨相上乘,臉頰輪廓流暢清晰,黑發長眸,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尖銳清冷,年少時的那些桀骜輕狂,在如今應該成熟穩重的年紀裏,都被盡數藏在了這眼角處。

這些年他每次出現在媒體,都會引起各種讨論。

對于普通人而已,他這種女娲的畢設作品,連嫉妒的情緒都夠不上。

只能遠遠眺望,看着他從耀眼的存在,變得更加耀眼。

“行了,別操心這種人生贏家看上什麽姑娘,”程厘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她平時很少喝酒,畢竟是做技術的,也沒什麽工作需要應酬喝酒。

此刻幾杯下去,頭疼欲裂。

在舞臺上的女歌手又唱完兩首後,程厘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十一點半了,回家吧。”

“不是,這麽早回家幹嘛?”孟元歌驚訝道:“我都做好今晚陪你不醉不歸的準備了。”

“我明天還得上班。”程厘伸手拎起,旁邊擺着的包。

孟元歌一臉心疼的看着她:“要不明天請個假,天大地大,失戀最大。”

程厘盯着她:“今天任匡告訴我,我們公司的首席架構師即将離職,而我……”

她手指朝自己胸口戳了戳,卻腳步虛浮,身體晃了晃。

“是他心目中的下一任首席架構師,所以地球不爆炸,我們不請假,宇宙不重啓,我們不休息。”

孟元歌趕緊伸手扶住她,防止她摔倒。

程厘這會兒越說越上頭,或許是因為酒精的麻痹,看似堅強冷靜的外表,此刻也漸漸維持不住原本的防線。

“所以我明天必須去上班,我得好好工作。”

孟元歌這個心疼的啊,一邊扶着她一邊哄勸道:“好好好,我們好好工作,讓狗渣男滾一邊兒去吧。”

程厘聞言,重重點頭。

“渣男可以滾,升職不可以沒!”

在她狠狠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狠狠擡腳往前,但在這一瞬,左腳的細長高跟鞋,被甩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抛物線。

“啊!”

伴随着旁邊的孟元歌失聲尖叫。

程厘睜開迷茫的雙眸,順着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容祈,稍稍偏頭,單手牢牢抓着那只高跟鞋。

懶散看過來,與她的視線對上。

酒吧裏的空氣在這一刻,都充斥着尴尬。

容祈就那麽朝她看着,黑眸平靜淡然,倒也沒看出責備。

救…

救命!

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後,哪怕是酒吧這樣光線昏暗的地方,程厘的臉頰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她木楞站在原地,連耳垂都在滾燙發熱。

偏偏容祈就站在對面,不動聲色的看着她,手中握着她的高跟鞋,如同握着她的把柄。

“厘米,要不我幫你把鞋子拿……”

孟元歌拿回來三個字還沒說完,站在旁邊的程厘,轉身跑了。

跑了。

“你的辛德瑞拉跑了,還不趕緊把人家鞋子還回去,”對面的蔣哲轉頭,瞧見程厘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着起哄道。

容祈垂下眼,看了眼手裏的高跟鞋,沒搭理他。

“她不是。”

一聲微不可聞的低語,淹沒在酒吧有些嘈雜的環境中。

……

程厘站在酒吧外面,一陣夜風吹過來,将她原本快黏成漿糊的腦袋,吹的清醒了幾分。

過了一會,孟元歌追出來,總算找到她,無語道:“我說你跑什麽?鞋都不要了。”

“在社死和一只鞋之間,我覺得一只鞋還是可以舍棄的,”程厘語氣冷靜。

孟元歌将手裏的鞋子遞過來:“這可是JimmyChoo,真要丢了,你這社死的成本也太大了。”

因為今天七夕約會,程厘把自己壓箱底的鞋子都穿了出來。

沒想到,太久沒穿高跟鞋,搞出這種烏龍。

“所以你的姐妹我,在這種社死場面中,毅然決然的幫你把鞋子拿了回來。”

程厘将鞋穿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閨蜜,一輩子。”

孟元歌:“不客氣,畢竟社死的也不是我。”

程厘:“……”

“你說你踢的怎麽就那麽準的啊,”孟元歌終于再也憋不住,空氣中回蕩中她爽朗的大笑聲之餘,她還不忘捧腹說道:“國足要是有你一半的準頭,何至于讓我爸天天罵街。”

這朋友,是沒法再處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厘被叫醒上班。

母親淩女士看着她從房間走出來,吓了一跳:“你這臉怎麽回事,腫的這麽厲害?”

程厘這一夜翻來覆去,幾乎就沒睡着。

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許冀衡親吻那個女人的畫面。

等她收拾妥當,要出門時,淩女士看着她手裏抱着的箱子,好奇道:“你這一大清早,抱着個箱子幹嘛,裏面什麽東西?”

一想到許冀衡甜蜜晚餐之後,說不定就直接去了早已經訂好的酒店,程厘更是惡心到,連夜收拾好了他之前送給自己的東西。

她收拾了很久,許冀衡并不是個摳門的人。

給她送了很多名貴的禮物。

“垃圾,”程厘面無表情道:“扔掉。”

等她到公司,立即叫了同城快遞,将箱子直接寄到許冀衡公司。

之後她投入工作,不過偶爾會看向手機。

終于,在下午三點左右,她手機響了起來,是許冀衡打來的。

程厘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厘厘,”許冀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依舊那樣溫柔,直到他說:“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聽着對方的口吻,程厘陡然被氣笑了。

因為他的語氣聽着完全不像是來解釋,求原諒的,反而有種“既然你已經發現那我就不裝了的”濃濃攤牌感。

程厘冷靜:“好,聊聊。”

許冀衡約的地方,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這家酒店的下午茶十分有名,因為露天觀景臺十分出片,很多網紅都會來這裏打卡。

程厘到的時候,許冀衡已經在落座。

看他坐在那裏時,昨晚他跟另外一個女人接吻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程厘眼前。

“厘厘,想喝什麽?”見她坐下,許冀衡溫言問道。

程厘被他裝的惡心,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人這麽會裝腔作勢呢,被抓到出軌,也要玩若無其事那套嗎?

偏偏程厘懶得和他演戲,直接開口說:“我昨晚去了J餐廳。”

“果然。”許冀衡倒是沒有意外的表情。

只是程厘被這兩個字刺激的,手指甲險些把手心摳出血。

所以她昨晚又是喝酒,又是差點兒酒吧發瘋丢臉,到頭來,就得到了他這兩個字。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說,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早晚都要跟你說清楚。”

程厘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出軌了,我還要得謝謝你,這麽費心費力替我考慮。”

似乎出軌這兩個字,讓許冀衡眉頭一皺。

他強忍着,終于開口說道:“厘厘,我跟你不一樣。我這樣小城市出身的人,能考上J大,我曾經也是天之驕子,是其他人仰望的目标。可現在我想要留在上海這座城市,在這裏紮穩腳跟,卻得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才可以。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她家有錢有人脈,如果我沒跟她在一起,這次項目我又會像之前那樣,累死累活做好一切,再一腳被人踢出去。”

“我不想像別人那樣,四十歲連個VP(投行高層副級)都不是。”

程厘真的被氣笑:“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軟飯硬吃,說的這麽委曲求全的。既然你想要平步青雲,你想往上爬,當初又何必死皮賴臉的追求我。”

許冀衡微微苦笑:“厘厘,我是真的很愛你,從第一次見你開始,從未改變過。”

這比草還賤的深情姿态,讓程厘胸悶氣短的直犯惡心。

“你說單單憑我們自己努力,什麽時候能在這種地方擁有一套像樣的房子,”許冀衡停頓了下,看向了窗外,從這裏能眺望陸家嘴的繁華,這裏的紙醉金迷,讓無數人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有。

許冀衡:“厘厘,你也現實點,愛情和理想當不了飯吃。”

這一刻,程厘突然明白,許冀衡約自己在這裏見面的用意。

從這裏能看見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清楚的認識到,他出軌的理由是那麽充分又正當。

因為單靠她的家境,給不了他想要的一切。

她應該乖乖的,安靜的祝福他成功吃上軟飯,從此平步青雲,走上人生巅峰。

面對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程厘終于把一輩子的耐心都耗盡了。

她原本已經起身,準備離開。

但她發現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憤怒,如果說昨晚還是傷心多過惱火,那這一刻則是鋪天蓋地的憤怒将她徹底淹沒,讓她渾身都在忍不住顫抖。

許冀衡看着她的背影,似乎還想說話。

但程厘突然停住,她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繁華景色,覺得可笑。

明明出軌的是他,憑什麽她還要被教育一通之後,落荒而逃。

程厘轉身問道:“你送的東西我全都還了,你清點了,應該沒有遺漏吧。”

許冀衡:“厘厘,你不需要這麽做,那些東西我是真心想要送給你的。”

“哦,”程厘被他表情逗笑,都什麽時候了,還裝深情呢,她說道:“收到就好,因為我送的東西,也得收回來。”

許冀衡微微一愣,程厘在說完話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拿走他桌上放着的手機。

“厘厘。”許冀衡不知道她要幹嘛。

他起身想拉住程厘,拿回手機。

但程厘在他上前的一瞬間,身子故意往旁邊一歪,手機脫手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

手機砸到餐廳裏的裝飾水泉,屏幕碎片飛濺後,伴着“咚”的一聲,手機沉到水底,眼看着是沒用了。

這樣大動靜,引得餐廳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

程厘故意擡高聲音,帶着不可置信的口吻說:“分手了,我想拿回用我自己錢買的東西,你居然連這個都不肯同意?”

一時,餐廳裏或鄙夷、或譴責的目光,紛紛看向許冀衡。

只怕都在想,看着穿的人模狗樣,居然吃軟飯吃到,分手了都不還東西。

真夠不要臉的。

程厘這輩子的演技,都爆發在這一刻。

發洩之後,她整個覺得胸口濁氣,被宣洩出去了一大半。

作為職場人,程厘當然明白,手機的重要性。

更別提許冀衡這種金融圈的人,恨不得手機長在手上。

渣男,還想用她買的手機,跟小三調情。

做夢去吧!!!

許冀衡在衆人目光下,皺眉望向程厘,低聲說:“厘厘,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呵,嫌她分手分的不夠體面?

他他媽出軌的時候,怎麽沒想着體面呢。

她不甘示弱看向許冀衡:“誰他媽要跟你好聚好散。我現在就正式通知你。”

“我們分手!”

說完,程厘在餐廳裏所有人的注視下,昂首挺胸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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