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程厘坐在椅子上, 依舊安靜握着手裏的同學錄,整個人一動不動,如同忘記了時間, 忘記了周圍一切。

只有眼前這一行字。

舊紙張上少年的筆跡,雖然微微泛黃, 卻依舊清晰而認真。

程厘擡手,輕輕撫過這行字。

終于,她的思緒漸漸回籠, 可是依舊處于一種不敢置信的茫然之中。

她一直害怕知道, 不敢面對的,存在于容祈心目中的那個白月光。

居然是她自己?

可怎麽會是她呢?

此刻程厘陷入前所未有的暈眩,大腦猶如高速飛轉之後, 猛地宕機, 所有的思路都被纏成一團亂麻, 随之而來的,還有胸腔裏漸漸鼓動起來的心跳聲。

撲通, 撲通。

一點點加速着, 讓她手腳跟着發軟。

程厘垂下頭,再次看着容祈親手寫下的那行字。

——“你最喜歡什麽?”

——“White moon。”

——對我的第一印象:White moon。

所以,從始至終,他喜歡的那個人, 都是她。

程厘像是被這個念頭,猛地刺了下, 整個人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 同學錄掉在了地上, 她匆匆彎腰撿起來, 放在了書桌。

當她沖向門口時, 正好遇到程定波回來。

“我給你帶了早餐,”程定波笑着說,結果就看見程厘伸手拿了玄關挂着的車鑰匙,連拖鞋也沒換,就往外跑。

程定波傻眼了,等意識過來,站在門口喊道:“你睡衣都沒換,你去哪兒啊?”

去哪兒?

程厘覺得自己得去找一個答案。

雖然明知道親口跟容祈,這個答案會得到的更快。

但這次,她想要自己親自去确認。

程厘的車就停在自家單元門前,她直接上了車,便開往了自己家的方向。

容祈昨晚回了上海,但回來的很晚,就沒跟程厘見面。

他直接在爺爺奶奶的小洋房那邊住了下來。

或許是怕程厘因為校慶的事情不開心,也知道她不會來,所以一整個早上,他都沒聯系程厘。

程厘開車到家時,迅速上了樓。

一開門,正好看見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

“你這……”阿姨看見她穿着睡衣和拖鞋,出現在門口,也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情。

可是程厘脫掉拖鞋,赤着腳就往書房跑。

但當她握住書房的門把手,要打開房門時,程厘反而頓住了。

會不會搞錯了?

萬一是她搞錯了呢?

或許他就是随口一說而已,畢竟這個形容詞,也不是很稀罕對吧。

如果她打開那本書,認真看了那張照片,發現并不是她自己,豈不是會更難受。

可是如果不看,她也沒辦法死心。

最終,程厘還是推開了書房的門。

她不知道自己即将打開的,是潘多拉的盒子,還是一個關于記憶的寶藏。

那本書依舊還放在那個位置裏,程厘一下就找到了。她迅速翻着書頁,找到放照片的地方,終于被她找到了。

照片是背面朝上的。

程厘手指捏着照片的一角,再不猶豫,直接将照片掀開。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學士服的人,顯然是在某個大學的畢業典禮上。而那個鏡頭聚焦的中心,是一個女生的背影。

程厘死死地盯着這個背影,可是因為穿着寬大學士服,只能看出來很纖細高挑。

像是她自己。

但程厘也不敢輕易确定。

直到她看見照片左側被拍到了一個标志,她認真看着,迅速拿出手機,翻出自己朋友圈,很快,找出自己當年畢業時照片。

她跟父母一起站在了學校特地為畢業生制作的巨大校徽面前的照片。

J大的紅色校徽。

而照片上自己穿着的學士服,也跟這張背影一模一樣。

是她。

真的是她。

當這個答案終于塵埃落定時,程厘心底反而泛起更多的迷茫,為什麽是她?

細數他們曾經的過往,程厘并不覺得自己跟容祈有過什麽,刻骨銘心的事情。

程厘确實知道自己打小就受歡迎。

從初中開始,她就會收到很多情書,巧克力,還有男生挖空心思送的禮物。高中之後這種情況更是有增無減,畢竟就算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裏,也存在有早戀的,也确實有成績好的男生也喜歡她。

可她從未想過,容祈也是喜歡她的那個人。

明明高中,容祈是那種高嶺之花般的存在,他是少年班退學回來的天才少年,即便家境貧寒,但沒人敢小瞧他。

他也像所有人想象的那種天才一樣,永遠占據着年級的第一寶座。

之後,他考上了清華,走向了一條人人向往的康莊大道。

當年他創業成功後,公司被大肆報道時,程厘還在上大學,整個班級群裏都在讨論。畢竟兩三年前大家還都是坐在同一個高中教室裏的同班同學,可是突然有個同學就成為了年少成名白手起家的億萬富豪。

這種天壤之別,也讓程厘再一次對容祈這個人刮目相看。

可那時候,她只覺得她和這個人的交際,大概永遠只會停留在高中的三年。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就像是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冰山,可最後卻發現,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突然,程厘想起洛鐘毓說的那句話,她說大概是前兩年那會兒,她跟容祈在北京相聚,容祈喝多了,袒露自己心目中有個白月光,但對方現在過的很好,他不想去打擾。

前兩年……

那不就是她在跟許冀衡交往的時候  。

程厘雖然不是那種大肆秀恩愛的人,但朋友圈裏也發過許冀衡的照片,所以他那時候就覺得她過的很好,不敢來打擾。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程厘心髒猛地一痛。

就像是被狠狠攥着,讓她險些要呼吸不過來。

她連知道容祈心底有個白月光,都吃醋難受到不行,當他知道自己跟另外一個人交往時,那種心痛,程厘幾乎不敢想象。

以至于,她眼角都不禁濕潤了起來。

突然,書房裏響起震動聲,程厘轉頭就看見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孟元歌打來的。

“喂,”程厘接通,只說了個單字,但說再多幾個字,嗓子裏的哽咽,就止不住了。

孟元歌問道:“厘米,你真不來校慶啊?今天好多同學都來了呢。”

“我來,”程厘深吸一口氣,将鼻腔裏那股酸意壓了下去,她說:“幫我留個位置。”

孟元歌一聽,立即說道:“那你快點啊,待會大禮堂的演講就要開始了,你家容總可是傑出校友代表,要演講的。”

程厘再不遲疑,起身去了衣帽間,迅速換了衣服。

雖然很着急,但程厘還是精心打扮了自己。

就好像這并不只是一場校慶,而是她在赴一個長達十幾年的約。

程厘開車到學校時,孟元歌微信一直持續發過來。

孟元歌:【我們幾個同學,剛才去了我們高三的教室看了。】

孟元歌:【還看見張老師韓老師他們了。】

孟元歌:【你到哪兒了?我們現在都來學校的新禮堂,這禮堂真的鳥槍換炮,太大太氣派了。】

程厘一下車,就立即回複:【到學校了,馬上就來。】

此時整個一中有種張燈挂彩的喜慶,學校門口全都是各種橫幅,以及門口矗立的氣球拱門,上面寫着歡迎領導以及全體傑出校友。

走進一中的瞬間,程厘就感覺撲面而來的記憶,向她襲來。

學校雖然一直都有在翻新修建,但是整體依舊保持着曾經熟悉的模樣。

籃球場和塑膠操場依舊還是以前的模樣,操場旁邊露天觀衆席,勾起了程厘的回憶,她想起容祈報名的那個三千米。

大概也是因為她吧。

曾經因為一切都是無跡可尋,可是當回到這裏時,才發現,有些事情,輕而易舉就能回憶起來。

程厘跟別的同學不一樣,她母親就是一中的老師。

之前淩老師退休時,程厘也來過學校,因此她知道學校新修建的禮堂在哪邊,她也沒從走錯路,直奔而來。

當她走進禮堂裏,正式儀式剛開始,裏面依舊是嗡嗡巨大的聲音。

程厘擡頭,一眼看過去,就發現巨大禮堂裏,坐滿了一中學校的學生,都穿着藍白色校服,烏壓壓一片人頭。

程厘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前面五六排,全都是各屆校友還有退休老師。

“程厘,”孟元歌一直盯着禮堂的大門呢,一見到她,就招手。

程厘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

她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還真有不少熟面孔,都是自己班級的同學。不少同學看見她,也紛紛笑着打招呼。

“我們班怎麽來了這麽多人?”程厘有些驚訝。

孟元歌壓低聲音:“瞧你說的,我們班級本來就是重點班,傑出校友多啊,而且……”

就在此時,門口再次有了動靜。

這次是一行人出現在門口,大家紛紛擡頭看過去。

嗡,程厘就感覺原本還不算太吵鬧的禮堂,所有的聲音驟然被放大,太過明顯的躁動,讓她心底裏也有了些猜想。

果然。

她擡頭看過去,就站在一衆領導身邊的容祈。

即便是白天,禮堂依舊将所有燈光都打開,他們是從靠近舞臺的那個門進來的,站在最左側的容祈,一下就成為人群中聚焦的存在。

程厘也是好幾天沒看見他,雖然兩人一直有打電話,可此刻看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本就身材高挑瘦削的男人,身形被包裹在剪裁精良的西裝裏,有種行走的衣架子感,特別是那雙大長腿,跟旁邊身材臃腫的領導們,形成鮮明對比。

更別提他那張過分好看又年輕的臉,眉骨優越,輪廓深邃,特別是那雙漆黑眼睛,哪怕在社會上浸淫了很多年,卻透着猶如少年人的幹淨晶潤。

底下別說同學,就連不少校友都拿出手機瘋狂拍照。

後面那些高一高二的那些女同學,一個個捂着嘴,邊拍照邊低呼,這不比她們平時追的那些小鮮肉還要好看。

“而且一聽說容總要來,我們班很多同學不要太積極哦,”孟元歌終于把剛才被打斷的話,湊近她耳畔,輕聲說了出來。

容祈的位置并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而是在第一排。

那邊有很多都是老校友,甚至還有白發蒼蒼的老人家,畢竟一中的校史确實足夠悠久。

他身側坐着的是就是一位老校友,年紀很大。

程厘發現,他跟老人家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有耐心,對方似乎有些耳背,容祈絲毫沒有露出不耐煩,微側過去,傾聽老爺爺說話。

很快,儀式就正式開始了。

最先是校長發言,程厘有心事,幾乎沒聽臺上校長說什麽話,她全程一直在看着容祈。

“我說你這眼神,能不能收着點,”身側的孟元歌實在看不下去了。

程厘扭頭:“啊?”

孟元歌又靠近,壓着聲音說:“你看你家容總的眼神,也太望夫石了。”

程厘低低哦了下。

可她的眼神就是無法控制的,落在容祈的身上。

就在此時,她腦海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那就是,在高中那三年裏,容祈是不是也曾這樣無數次的默默看着她的身影?

注定沒有結果的,無望的關注。

程厘心髒再一次抽痛了起來,猶如絲絲縷縷的纏繞着心髒,一點點縮緊。

終于,輪到容祈上臺發言。

容祈作為近年來最受關注的科技新貴,他之前一出現時,就被衆人追捧,風光無限。

此刻他剛在臺上站定,底下學生就自發的響起了掌聲。

“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們,”孟元歌低聲感慨:“像不像被拉來湊數的?”

程厘點頭。

于是程厘作為被拉來湊數的,跟其他同學一起坐在下面,看着臺上意氣風發的男人。

他發言并不算長,但還算風趣幽默,又提到了一些關于在一中時的往事,不僅勾起了校友們的懷念,也引起如今在校學生的共鳴。

大概是因為容祈身份的原因,學校居然還預留了十分鐘,給學生們提問。

于是一個個踴躍舉手。

有人問他當初的高中的學習心得,有人問他的創業經歷,也有人關心他對于考清華的一些建議。

直到最後,有一個男生起身,舉着話筒問道:“容學長,我想問一下,當時您在高中的時候,有喜歡的人嗎?您怎麽看待早戀這個問題?”

轟。

整個禮堂跟爆炸了般,學生們震驚于這個男生的大膽,而其他校友倒是以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笑着看向這個勇敢的男生,沒有責備,只有輕笑。

她看向舞臺,容祈站在那個講臺後方,長身玉立,神色淡然,似乎這個問題并未掀起他心底的一絲波瀾。

程厘忍不住握緊手掌,心底分不清是緊張還是什麽。

他應該不會回答吧。

畢竟這是他深埋在心底很多年,連她這個當事人都不曾知道的秘密。

但下一秒,容祈的目光微轉,即便隔着十幾米的距離,但她感覺,他的視線還是精準的落到了她的方向。

程厘輕輕擡頭,在相隔着人群和座位之中,兩人遙遙望着彼此。

這一次,他的神色不再是剛才的冷淡,嘴角微抿,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

終于,他嘴唇靠近禮臺上的話筒,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禮堂。

“我有。”

這句話落下時,最開始禮堂裏是安靜的。

大家似乎沒反應過來,沒想到他會真的回答這個問題,而不是回避。

幾秒之後,後排學生們的尖叫聲,徹底震翻了全場。

眼看着新禮堂的房頂,都快要被這樣的氣勢掀翻。

即便是一中這樣名校的學生,到底也處于青春期,青春這兩個太過悸動,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不可能被簡單按住。

一旁的孟元歌猛地轉頭看着程厘,滿臉擔憂。

因為她記得程厘說過,容祈那個白月光的事情,他現在口中說有喜歡的人,大概說的就是白月光吧。

即便之前孟元歌還一直幫容祈說好話,此刻心底不免有些無語。

程厘就在現場呢,他提什麽白月光啊。

卧槽。

狗男人。

“厘米,要不你陪我去上個廁所吧,我突然肚子好疼啊,”孟元歌也實在想不到什麽好借口,就想借着肚子疼,趕緊把程厘帶走,免得她越聽越難受。

程厘卻恍若未聞,只一動不動的看着禮臺上站着的人。

周圍學生們的尖叫聲,終于在老師們的示意下,慢慢停了下來,而臺上的容祈微垂着眼眸,天生冷淡的聲線再次響起,只是這次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我喜歡的那個女生,是個堅定又心無旁骛的人,她知道什麽年紀應該做什麽樣的事情,所以即便當時有很多誘惑,但她也從未被外界所幹擾。”

“所以我對早戀的看法是,喜歡一個人,應該就是希望她好,而不去打擾就是對她最好的。”

這次臺下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都沉默了下來。

但很快,容祈再次開口,這次他不再垂眸,而是擡頭再次看向程厘的方向。

即便隔的很遠,程厘依舊能感覺到他眼底的炙熱。

本就不平緩的心跳,終于在這份灼熱裏,一次又一次加劇。

“不過我也記得,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她說希望喜歡她的人能站的足夠高,這樣在未來的時候,她也能一直聽到他的名字。”

程厘一怔。

這句話太過熟悉了,以至于一下又将她拉回了曾經的記憶。

那是臨近高考的時候,闵學義又一次攔下她,這次他問的是程厘的高考志願,他說:“程厘,我一直聽你的話,沒有打擾你,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大學準備報哪所學校啊?”

“闵同學,我記得你的成績是可以沖刺清華北大的吧?”程厘突然說道。

闵學義點頭。

程厘輕聲說:“那我祝你高考完美發揮,沖刺清北。至于我的志願,我就不告訴你了。因為我不希望你的人生因為我有任何改變,那種為了一個女生改變高考志願的傻事兒,也不應該發生在你身上。”

闵學義愣住。

“而且我承擔不起負責你人生的後果,萬一你到了大學,對那個學校并不滿意,而且發現程厘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你的後悔會折磨你這一輩子的。”

闵學義張了張嘴,低聲說:“我不會的。”

“所以我希望你以後能站的足夠高,這樣在我的未來,也能一直聽到你的名字。而那時候你提到程厘這個名字時,是笑着一帶而過的。”

她那時候不知道的是,容祈再一次無意中撞到了這一幕。

他也聽到這番對話。

其實容祈即便不問,以他對程厘的理解,也知道程厘的選擇,大概就是上海本地的兩所名校。

容祈的成績,是足夠清北的。

他也曾經猶豫過,要不要繼續留在上海。

正是這番話,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就如她所祝願的那樣,他會站在足夠高的位置,讓她一直聽到他的名字。

突然,階梯座位人群中響起一個男生響亮的聲音,他喊道:“容學長,你現在這麽優秀這麽有名,那她現在是不是一直能聽到你的名字?”

“嗯,正是因為這番話,我一直努力着,曾經我也希望她能一直聽到我的名字。”

底下都有些女生,快要哭出來了。

顯然,這是一個凄美的青春故事,少年喜歡着那個女孩,但他始終未能說出口,直到很多年後,他努力成為最優秀的人,站在更高的地方,讓那個女孩一直聽到他的名字。

容祈再望過來時,程厘喉嚨發緊的厲害。

如今,她再沒有一絲懷疑了。

所有的答案,都得到了确認。

但就在大家以為容祈要下臺時,突然容祈再次靠近話筒,微挑眉梢,帶着一絲笑意:“現在她不僅聽到了我的名字,她還成為了我太太。”

瞬間,所有尖叫聲和歡呼聲齊齊爆發,幾乎要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這個曾經并不美好的青春暗戀故事,卻在現在有了一個都市童話般的結尾。

他經過那麽多年,終于尋覓到那個念念不忘的人。

一直到大會結束時,大家都還沉浸在這個勁爆的話題。

其他人都在讨論容祈這個暗戀的對象到底是誰,他說了是高中,那就應該是他們學校的人。

但因為容祈高中,太過冷淡,以至于這個話題,根本讨論不出結果。

反而是孟元歌從始至終都繃着一張臉。

活像有人欠了她八百萬。

好在之後大家要去餐廳聚餐,吃飯的地方早就提前訂好了,就在學校附近,不算太遠的一家餐廳。

程厘開了車過來,便讓孟元歌搭她的車。

上了車,程厘總算有時間問了,她看着孟元歌:“你怎麽了?”

孟元歌面無表情望着車窗外的前方,冷淡道:“別跟我這個小醜說話。”

“什麽小醜?”程厘不解。

孟元歌一下爆發了:“虧你還跟我說,容祈有個白月光,結果呢,他确實是有,但他那個白月光就是你啊。程厘,你下次再秀恩愛,給老娘直接點。”

她還以為自己跟程厘是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姐妹呢。

結果,她的姐妹成了白月光。

她成了一個笑話。

這也就是個鐵閨蜜,她才沒翻臉。

程厘這才知道她不爽的點,她輕聲解釋說:“不管你信不信,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我。”

孟元歌震驚的望着她。

“卧槽,”她下意識的說了句。

因為這事兒說來太話長,程厘也不知怎麽說,幹脆專心開車。

一直到了餐廳。

他們直接訂了餐廳裏最大的一個包廂,差不多能坐下20人那種。今天來了十幾個,已經是來的最多的班級。

确實像孟元歌說的那樣,要不是沖着容祈,還真不會來這麽多人。

他們剛坐下,就有人問:“容祈會來?”

“會的,剛才跟他說過了,他好像跟校長他們還有點兒事兒,過一會兒再來。”

話音剛落,包廂門再次被推開,容祈出現在門口。

大家紛紛站起來,弄得依舊坐着的程厘和孟元歌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都是同學,別這麽客氣,”容祈溫和說道。

他雖然現在算是大人物,但是待人接物,反而比高中那會兒更平易近人了。

這頓飯吃的還算和諧,大家雖然很久沒見面,但是說說情況,也有的聊。況且這個年紀也到了結婚生子,有些人提到自己馬上要結婚。

衆人就又是一陣恭喜。

誰知聊着聊着,不知是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勁上來,還是實在沒憋住,也不知是誰先提起,高中有沒有暗戀過別人的話題。

本來還有人尴尬的看向容祈,倒是他自己絲毫不介意的說:“大家随便聊,今天過來,不就是為了緬懷青春。”

可不就是。

大概是覺得,連容祈這樣的大佬,都能在公開場合,直言不諱的提起。

衆人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可藏着掖着的。

居然聊的熱火朝天的。

程厘一直沒有參與這個話題,但是她旁邊正好坐着一個男同學,一直給她倒水,跟她聊天,程厘也不好太過冷淡,只能陪着說話。

連旁邊的孟元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程厘手上還戴着婚戒呢,這位大哥你是沒看見嗎?

一直沒說話的容祈,看向旁邊被男同學獻殷勤的程厘,突然開口說:“你呢,老婆。”

程厘:“……”

瞬間,所有人看向這兩個本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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