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離開
喜房內,沈璇一身大紅嫁衣端坐在落地銅鏡前,任憑侍女為她梳理發髻,點脂上妝。
鸾鳳釵頭點綴在她烏黑油亮的發間,熠熠閃爍着,如同燦燦燈輝,沈璇從小便是個美人,如今更是出落地愈發別致,紅裝華服下,如一朵新荷般亭亭玉立。
今日是她即将出嫁,遠赴雍州的日子,窗外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歡騰笑語和熱鬧喜慶的炮竹聲,她心頭卻一絲雀躍。
沒有半點別的女孩子出嫁時的那種歡愉之情。
只因她即将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而她的愛人裴郎,如今卻絲毫不知自己即将出嫁的消息。
是她自己不想讓他知道的,她有千萬種法子可以給裴郎通信傳書,是她自己放棄了。
她不想讓他卷進這場是非中,也不想他因為自己惹下禍來,得罪聖上。
說來也巧,裴之恒這個月正好被皇帝派出了長安去執行任務,故而他對自己即将嫁人一事一無所知。
也不知巧合還是有意,不過這樣也好,不然,以裴郎那血氣方剛的性子,不知會鬧出多大的事來。
她呆呆地望着鏡中的自己,眼神如古井無波,一片茫然。
等裴郎回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也就不會生出什麽波折了,裴家,也就不會因此有受到牽累的風險。
她的目光落在妝臺前的那只嵌着螺钿的金絲楠木錦盒上,那裏面有她寫給裴郎的訣別信。
她與裴郎,最終竟是個錦書難托的境地。
她輕嘆一聲,将那錦盒放進了妝臺的抽屜中,輕輕一推,阖上了抽屜。
就在此時,喜房門口的缦簾被一只素手撩開,旋即,沈芝着一席淺朱色流紗裙走了進來,她手中端着一碗甜羹,腳步輕盈地來到沈璇身後。
沈璇通過銅鏡看到身後站着的沈芝,緩緩轉過頭,用一雙描畫精細的眸子瞧着她道:“小妹,你是來送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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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芝略略點頭,微微躬身将手中的甜羹遞到她面前,淺笑道:“大姐姐,這是新娘子出門前必定要喝的喜茶湯,母親叫我端來的。”
沈璇接過白瓷湯碗,輕輕擱在桌上,示意周邊的侍女退下,而後對她說:“先不着急喝。”
侍女退卻後,沈芝見她遲遲不喝。
心中不由地有些着急,不假辭色地勸道:“大姐姐,這喜茶湯你不能不喝,這是咱們大永朝的風俗,每個新娘出嫁時都要喝的,用來博好兆頭的。”
沈璇淡淡一笑,語氣卻帶着些蒼涼:“如今,有沒有好兆頭對我而言,并沒什麽意思。”
沈芝微微一愣,卻見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只工藝精美的妝奁盒,并從裏面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遞給自己。
沈璇滿臉鄭重地瞧着她,聲音輕柔的好似一陣破碎的風:“小妹,最後拜托你一件事,将這信親手交給裴郎。”
“也算是,我與他的訣別了。”
“好。”沈芝內心一陣酸澀,不動聲色地接過去,藏在袖間。
而後,她又端起桌上的白瓷湯碗,送到沈璇面前,認真的瞧着她,既似寬慰又似感慨道:“大姐姐,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喝了這碗喜茶湯,讓我放心,好嗎?”
“好。”
為了讓沈芝放心,沈璇這回沒再有二話,拿起桌上的茶湯,仰起脖子飲了下去。
無聲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墜入地上鋪着的紅毯中,盡收沈芝的眼底。
沈璇喝完那碗喜茶湯,将茶碗輕輕擺在桌上,對着沈芝勉強笑了一笑。
沈芝亦沖她挽唇一笑,那笑容明豔而絢麗,就像有無數春花齊齊開放一般。
沈璇突然間覺得暈眩了,微笑着的沈芝在她眼前突然變成重影,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一定是方才那碗甜羹有問題,沈璇反應過來,一手捧着頭,一手指向她,艱難道:“小妹,你……”
沈璇還未來得及說完,身子卻已不由自主地一下往地上栽去。
沈芝眼疾手快地将沈璇的身子扶住,不讓她倒在地板上。
沈芝抱着沈璇坐在地板上,她看着懷中的人,日光從窗格內灑進來,她的呼吸均勻而綿長,眼角還有濕濕的,未幹的淚痕,沈芝從袖間伸出玉蔥般修白的手指,替她輕輕拭去。
大姐姐,今後你和裴郎,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進來吧。”
低低的,清越的嗓音落在這寂然無聲的屋子裏,旋即,幾個侍女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喜房內。
沈芝與大夫人早已做好一切部署,所以此刻她輕聲令下,就有好幾個侍女從隔間過來,開始着手将沈璇身上的一應裝飾移到她身上。
沒一會兒,侍女們便置換好了一切,将昏睡中的沈璇架扶出去。
“慢着。”沈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低聲叫住了她們。
她起身追了上去,将那封藏在袖中的信塞回到沈璇身上。
大姐,這封信,還是你自己留着給你的裴郎吧。
沈璇被轉移走後,沈芝坐回到了妝臺前,她望着鏡中的自己,頭戴綴滿珠玑的鳳冠,身披繁複隆重的霞帔,恍然間竟真的有種要遠嫁情郎的錯覺。
嫁衣下,她如霞似火,璀璨豔絕,鳳冠上的簇簇金銀細钿在日光下煌煌爍爍,襯得她整張臉奪目生輝,極致鮮豔。
長長的衣袂拖在身後,用金線繡着一大只華美的鳳凰,這種隆重和典雅交織在一起的華麗,耀目異常,令人止息。
沒想到,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嫁人儀式,竟然是在這樣的境遇下的舉行。
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激烈熱鬧的爆竹聲,緊接着,便有大夫人安排好的侍女将墜着珍珠的紅蓋頭往自己頭上一蓋,然後纏攙扶着自己出了喜房。
出了喜房,沈芝只能由那侍女攙着走,不辨方向,亦看不見周圍笑鬧的人群,她只好盯着自己腳下那雙綴滿金钿的繡鞋,一步步往侯府門口走去。
司禮監派來的太監很早便在府門外等着了,看到新娘子出來了,便扯氣又尖又細的嗓子吆喝:“吉時已到,送新娘上馬車。”
本來應該是送上轎的,但沈芝這場婚事較為特殊,雍州路途遙遠,只能坐馬車前去,所以,宮裏早早就替她準備好了車隊,派了使者和軍隊,一路護送她前往雍州。
這陣仗,倒是與前朝時候的公主和親,沒什麽兩樣。
沈芝踩着小杌子,踏上裝飾着紅綢,寬敞富麗的馬車,此時,彩珠早已按照計劃,在馬車內候着了。
在喜娘的幫助下,沈芝撩開簾帳鑽進去坐好,不出片刻,她感受到馬車開始動了起來,聽到了車轍滾動的碌碌聲響。
這場狀似和親的盛大婚禮,便開始啓程了。走在車隊前後的兩排侍女手捧花籃,揮灑着花瓣,樂師們單獨做了一輛彩車,敲打奏樂,一時間鑼鼓喧天,鼓樂齊鳴。
人流如潮的街道開始沸騰起來,看熱鬧的人群跟在車隊後,推推搡搡,擠成一團,送去無數的祝福。
在百姓看來,明遠侯府這次将女兒送去做王妃,其實就是代表皇室與雍州結親,這委實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所以老百姓們才會那麽興高采烈地歡送他們的隊伍。
直到車隊緩緩駛出承天門,離開長安城,那些百姓圍觀叫好的喧嚣聲才漸漸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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