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脫困
陸遠峥同傅元駕馬來到王府後頭的明苑,清點了一支輕騎,便啓程了。
才陸遠峥在幕簾後與人對飲時,傅元神色匆匆的進來禀報,說是朝廷派來的王妃被人半道劫走了,連同宣慰使還有部分的軍士都不知所蹤。
去接應的人馬只看到滿地的屍骸還有一地的空箱子和車轍。
陸遠峥一下想到了雍州城外這幾年甚嚣塵上的沙匪,但沒想到他們如今竟然膽子大到敢劫他的人馬。
這王妃雖然是朝廷硬塞給他,礙于面子才收下的,但若是她在此節點被人擄走,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陸遠峥頭上被人抹了顏色?
再說那李羽還派了宣撫使前來慰問,若是那宣撫使回不去了,本就猜忌他的李羽一定會在心中對他多加一分揣測。
所以思忖片刻後,他決定即刻去救人,而且要親自去,盡快将人救人。
他撩袍上馬,扭頭對傅元道:“傅元,沙匪的老巢在裘得城一帶,那裏靠近都護府,你去都護府接應,我親自去救人。”
傅元略略點頭,他小時體弱多病,故而未練刀劍,跟着去救人恐怕會徒添累贅。
于是,兩人兵分兩路而行。
沙匪的老巢是在沙漠中一處綠洲上搭建的,那裏椰樹參天,有一處神奇的天然地下河,故而那些沙匪便在此地安營紮寨,靠搶劫來往的商旅為生。
沈芝被單獨關到了一座竹子搭建的閣樓中,屋內空空蕩蕩,唯有一張大的竹床上,四周懸着淡赤色布簾。
她警惕地環顧了一圈周圍,發現屋內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再無旁人,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來那沙匪頭子一時半會還忙得抽不開身,不會過來。
房門被鎖住了,她只好趴到窗子前,觀望外頭,樓下來來往往的全是頭圍布條,皮膚黝黑的沙匪,閣樓倒不算高,跳下不至于摔斷腿,但是這麽多把人把手着,要逃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再慢慢想法子了。
她仔細俯視了一周樓下的地界,并未找到彩珠和白澈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被帶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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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暗暗發愁時,背後傳來了一陣開門的響動。
沈芝心頭一跳,滿是警惕地轉過身去,卻發現來人并不是那個眼角有疤的沙匪頭子,而是一個她沒有見過的,年紀更輕一些的沙匪。
他穿得要比一般沙匪精致些,衣服不是粗麻所制的,而是上好的有圖紋的布料,頭發也用布帶盤在頭上,與那沙匪頭子一樣,他也長了一雙倒三角的眼睛,那雙眼睛滿懷色意,想窺視獵物一般牢牢地鎖着她。
“你是何人?”
沈芝的身子抵抗在牆上,冷冷地質問他,其實問這句話時她心中已有了猜測。
“我是達爾的兒子巴荷。”他一邊眯着笑眼說着,一邊輕輕阖上了身後的門。
“達爾又是誰?”沈芝假作不知,瞪大了眸子瞧着他。
“我父親是這方土地的首領,所有的兄弟皆聽他的號令。”
他一步步朝沈芝靠近,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欲望和熱切。
“美人兒,跟了我,以後我讓你做這片土地上最尊貴的女人。”
他一邊說着,一邊踉跄着朝沈芝撲來,沈芝本就貼着竹壁立在窗前,退無可退,當下心神一動,擡手從袖間扯下一只金釵,狠狠地往他胳膊上刺去。
巴荷吃痛地驚呼一聲,捂着手臂推後了幾步,原本目光中的淫/意瞬間消散,陰恻恻地盯着她,用嘶啞的嗓音道:“美人,我記得你們中原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父親現在在議事,一時半會是不回來,我勸你還是乖乖跟了我!不然,可別怪我一會對你動粗。”
說罷,他一個箭步便又要沖上來。
沈芝斜眼看了窗下的沙地,一咬牙,毅然決然地翻身跳了下去,手中還緊緊攥着方才那枚帶血的朱釵。
她估算過這竹樓的高度,不是太高,且下面是沙地,摔下去最多疼兩天,應當不會斷腿。
但下半身摔在沙地上的時候,還是很疼的,想來整條腿應該是青了,沈芝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眉頭皺的就快團成一團了。
方才的一聲響動,驚擾了來來往往看守巡邏的沙匪,人群齊齊圍了過來,不知情的便道:“這女人想跑,快去叫達爾過來!”
達爾很快便被人群簇擁而來,看着跌坐在沙地上的沈芝,瞬間臉色沉了下來,皺起了眉頭。
正要發怒時,那跌坐在地上的美人卻先一步哭了起來。
沈芝裝作委屈地抽噎起來:“方才,方才那巴荷闖了進來,想逼迫我……我沒辦法,才從窗口跳了下來。”
古達聽了這話後,突然臉色大變,他兒子竟然在他無暇顧及的時候,跟他搶起女人來了!
他當即大喝一聲:“去把巴荷叫來,我要與他對峙!”
巴荷被推搡而來的時候,已是百口莫辯,他手臂上的傷和沈芝手裏那帶血的朱釵就是最好的憑證。
達爾大怒,下令将巴荷軟禁了起來,沈芝假做腿部受了極重的傷,達爾一時也沒了興致,便派人将她關在了一處竹屋內,令人好生照料。
達爾以為沈芝摔傷了腿,自然跑不了,故而對她放松了守備,指安排了幾人在門口輪流把守。
夜幕降臨,星漢燦爛。
沈芝被關在竹屋內,雙手被束着,只有一盞昏暗的燭燈相伴。
這一下午的時間,她已做好了逃離的計劃,她要逃出去,然後向最近的都護府求。
在她看來,雍州那邊現在是否知曉消息,陸遠峥會不會派人來救,都是未可知的。
但此刻竹屋門前檐下有一個身材瘦削的沙匪看守着,她走脫不開。
只能靜候時機。
夜已深,她躺在竹床上假寐,半阖的眸子卻透過微掩的窗扉時刻觀望着屋外的情形。
終于,她等來了外頭沙匪的一次換崗,這一次,來的是個胖胖的,體态臃腫的中年男子,他打着哈欠踱步過來,與原先那個小個子打了個照面,便懶懶散散地靠在牆上。
沈芝心中一陣暗喜。
果然,小個子走後,那個胖子沒過多久便鼾聲大作起來。
沈芝手上的繩索早已被她用藏在袖中的匕首暗暗割斷,她在滿屋寂靜中翹起身子,穿了鞋,蹑手蹑腳地來到竹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門邊倚靠着牆的胖子還在熟睡,她屏住了呼吸,踮起腳小心翼翼地取下門前挂着的火把,而後對着竹屋的窗口扔了進去。
沈芝按捺着一顆狂竄的心轉身就跑,快速隐沒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火勢一點點在竹屋內蔓延開來。
沒過多久,胖子被後背的熱氣燙醒了,扭頭一看,發現屋裏火勢已成蔚然,吓得魂都沒了,立刻喊聲震天地喚人來救火。
很快,竹屋着火的消息傳了開去
寨子各處的看守也紛紛跑去救火,躲在寨門附近樹叢中的沈芝,趁着無人之際,用最快的腳步飛奔了出去。
沈芝所在的竹屋突然火勢巨大,衆人拼命救火,等達爾趕到的時候,卻只剩下一片焦土。
想來那美人已經葬身火腹,燒為灰燼,達爾心疼不已,一腳踹在那個跪在地上的胖子身上,怒罵道:“都是你這個貪懶的家夥,才會生出這樣的事!”
那胖子哀嚎着連連求饒,達爾的眼睛紅的都快滴出血來。
突有人小跑上前,躬身對着達爾回禀道:“達爾,方才着火時,放哨臺上好像有人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往寨門外跑了。”
達爾立刻明白了過來,發現自己被沈芝耍了一道,此刻竹屋邊餘火未盡,火光映照在他的三角眼中,像是騰騰燃燒的怒火,連同他眼部的刀疤也變得愈發兇狠可怖起來。
他的怒吼咆哮響徹竹林:“追,快給我追回來!”
沙匪們快速集結完隊伍,一個個手舉火把,腰佩彎刀,聲勢浩大地打算出去追捕沈芝。
卻在此時,自遠處奔騰而來一陣的轟鳴的馬蹄聲。
沙匪們還沒反應,無數身披黑甲,披堅執銳的重甲軍便騎在馬背上,氣勢萬鈞地掃蕩過來,一時間,整個沙匪的寨子,瞬間成為一片哀嚎遍野,血流漂杵的修羅場。
沙匪們哪會是陸遠峥手下訓練有素的重甲騎軍的對手,陸遠峥手下的這只重甲騎兵團,由他親自操練,個個都是以一敵百,能征善戰的勇士。
所以整個寨子不久便被重甲騎軍給掃蕩一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白澈和彩珠還有一幹被沙匪俘獲的将士悉數被救出,校尉衛歆将救出的一幹人全部帶到陸遠峥面前,拱手朝他回禀道:“王爺,所有人質都在此處,獨獨不見王妃!”
彩珠聞言,當下嚎啕大哭起來,白澈在一旁安慰着她,但眼神中也泛起了難以掩蓋的悲傷。
那個騎在大宛赤烈馬背上身姿峻拔,巋然不動的身影,微微轉了過來。
陸遠峥長眸冷然,漫天火光中,生起了寒戾,薄唇輕啓道:“屍體呢?可有尋到?”
衛歆面露難色,終是搖了搖頭。
彩珠聽聞此言,悲痛不能自持,瞬間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陸遠峥微微斂眸,若有所思了一會,旋即又擡眸望了一眼已經亂成一團的被救出人群,淡然道:“衛歆,将朝她派來的宣撫使和衆軍士安頓好。”
衛歆拱手領命,陸遠峥鶴氅輕揚,頭也不回駕馬而去,漸漸隐沒在暗夜中。
沈芝一路跌跌撞撞跑出沙匪窩以後,就循着白日記下的路線向外摸索着,大永在雍州和鄞州一帶設立了不少都護府,只要找到都護府,就能求到朝廷的人馬來救援。
時值深夜,四周烏漆嘛黑的一片,沈芝只好借着明月的光亮和北鬥七星的方向在沙地上行走。
她的腿白日被那一下摔得又青又腫,方才拼了命地跑了一大段路,早已酸脹疼痛得不行,簡直就像是拖着兩個極重的沙袋在跌跌撞撞地往前行。
沈芝咬着牙,全憑着一股意志在艱難行進,她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若是她走不到都護府的話,彩珠和白澈還有哪些無辜被俘的軍士便沒人救了。
再走一段,或許走到官道上,天亮的時候就能碰到好心人呢?
夜風呼呼的刮過耳畔,沙地上鮮少有樹木遮擋塵沙,風沙粗粝地磨着她嬌嫩的臉頰,又疼又癢。
沈芝深喘了幾口氣,望了望漫天星鬥,繼續踉跄着提步朝前走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在暗夜中格外清晰,沈芝頓時心若擂鼓,感覺呼吸都急促起來。
難道是那些沙匪發現了自己的計劃,追了上來?
若是被他們捉回去,後果不敢設想,她下意識地扭頭往後看去,一人一騎朝她奔襲過來,夜幕下辨不清面貌。
她的心簡直就快竄出了嗓子眼,用盡全力開始奔跑起來。
可任憑再怎麽努力地跑,又怎麽能跑得過飛馳的駿馬?
沒一會兒,身後那團黑影便移至她的身側,頃刻間,她的身子騰空而起,被一只堅實的臂膀将她撈上了馬背。
沈芝因着求生的本能掙紮起來,使勁拍打着那人的胸膛,喘着氣聲嘶力竭道:“放開我,放開我!”
暗夜下,陸遠峥皺了皺眉,拉住了缰繩,箍住沈芝的手臂緊了幾分,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別動。”
男子的嗓音清越有力,落在這曠闊的沙地上,還隐隐帶着些按捺情緒的沉啞。
沈芝身形一僵,這口音,分明不是那幫西域沙匪的,珠圓玉潤的,極為動聽,是中原口音!
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來營救他們的人!
她又驚又喜,扭頭對着身後的男子便道:“你是被派來救我們的對不對?沙匪的寨子就在北邊不遠處,那裏還有很多我們的人被困着,你快帶人去救他們!”
夜色下,兩人看不清彼此的容貌,只有黑黢黢地輪廓,但陸遠峥能看到那雙極亮極透的眸子,正帶着哀求和殷切地望着他。
他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應和了她一聲:“好。”
沈芝聽到這句沉沉的話音時,身子猛然放松了下來,這一下的放松,讓她方才一直強撐着的那口氣也徹底放松了下來。
她再沒了一絲氣力,眼前一黑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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