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婚禮

沈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張大床上,四周懸着錦繡簾帳,身上蓋着輕盈軟和的蠶絲被衾。

沈芝半撐着身子坐起來,天光從半開的槅窗射進來,照在那些床幔邊角的寶石璎珞上,熠熠生輝,讓沈芝虛了虛眼。

她眯着眼睛,下意識地伸手擋了擋,她這是在哪兒?

屋內的陳設華麗,一應俱全,且全是中原樣式的,或許,她是被救到附近的都護府了。

沈芝心中已有了猜測,她回想着昨日被救的情形,那男子答應她去就剩下的人,可現在彩珠他們呢?到底有沒有獲救?

沈芝想到這一些,便想下床出去找人問問,可她才剛趿上鞋要起身,便被一雙酸脹無力地腿拖絆在地。

沈芝狼狽的趴在地上,“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她這雙腿,在經歷了昨日的摔傷和奔波後,此刻已經腫脹到了極點,沒有半點力氣再讓她行走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彩珠跑了進來,看見沈芝摔倒在地,立刻将她扶了起來,道:“姑娘,您怎麽摔了?”

她将沈芝扶回到床上,沈芝腿上的疼痛,漸漸消散了一些。

沈芝看到彩珠,腦中緊繃的一根線當即松了下來,她握住彩珠的手關切道:“彩珠,你和白大人他們都沒事吧?”

彩珠笑着道:“姑娘,您就放心吧,我和白大人還有一衆将士昨日都被王爺的黑甲軍救了下來,一點傷也沒受着。”

沈芝松了一口氣,略略颔了颔首。

彩珠卻埋怨起來:“倒是姑娘您,一聲不吭跑了,害得我昨日快吓死了,還好後來王爺将您找到了,不然,若是您出了什麽事兒,彩珠也不想活了。”

沈芝這才知道,原來昨日在她逃走不久後,陸遠峥便帶着黑甲軍趕到了,并且将彩珠和白澈他們盡數救了下來,還将沙匪的寨子滅了個幹淨。

所以,昨日将她帶回來的人是陸遠峥?她只記得那個男人的聲音宛如磁石一般醇厚,有讓人心安的力量。

沈芝收斂了思緒,挽唇對彩珠道:“傻丫頭,說什麽死不死的,咱們不都好好地活下來了嗎?咱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Advertisement

彩珠吸了吸鼻子,含淚而笑道:“姑娘說的是,咱們既然此番大難不死,将來必有後福。”

彩珠話音剛落,突有侍女進來回禀道:“王妃,白大人和傅師爺在外求見。”

“傅師爺?”沈芝微微一愣。

那侍女恭敬禀道:“傅師爺是受王爺之托,留在都護府照看您的。”

沈芝明白過來,對着那侍女颔了颔首道:“勞煩他們在外頭稍候一會兒,我穿戴好便見他們。”

那侍女應和了一聲出去了,彩珠連忙扶她起來洗漱穿戴,一切整齊妥當後,将她扶到正屋的圈椅上坐着。

侍女将人喊了進來,白澈一席青衣,跨過門檻走了進來,跟他前後腳進來的還有一白衣翩然的男子,身形颀長瘦削,眉眼淡然似水墨屏風上的山水,極為清隽。

兩人對着沈芝恭敬作了一揖,行完禮後後,沈芝便示意他們起身入座了。

白澈關心地問了沈芝腿傷的情況後,傅元開口道:“王妃,您的腿昨日大夫已經查看過了,沒有十天半月好不了,所以這幾日,就要委屈您在都護府呆着了。”

沈芝客氣地笑道:“傅大人言重了,能得都護府庇佑養傷已是感激,又何來委屈?”

傅元淺笑道:“王妃說的是,這些時日但凡有任何所需,皆可派人來找微臣,微臣必定竭力辦好,這亦是王爺臨走前的吩咐。”

沈芝沖他莞爾一笑:“如此,便有勞傅大人了。”

傅元本以為會在沈芝臉上看到失望的神情,卻沒想到,她臉上只有淡淡的客氣,其它半點也無。

一時有些訝然,旋即溫言道:“王妃不必客氣,王爺說,等王妃的腿傷養好後,便讓微臣将王妃帶回去。”

沈芝微微颔首,表示首肯。

兩人走後,沈芝也瞬間摸清了自己的處境和陸遠峥對于自己的态度。

好在,她本意就是想在陸遠峥府內做個閑人的,所以,并不在意陸遠峥對她的态度。

陸遠峥這般對她疏遠,倒也是正中了她的下懷。

倒是彩珠,對這件事很是在意,愁眉苦臉地對她道:“姑娘,你說若是王爺對您這般态度,可怎麽辦才好呢?”

沈芝淡笑着不置一詞,彩珠就更着急了,絮叨着:“哎呀,我說姑娘您怎麽一點兒都不在乎呢?王爺現在可是您的夫君呀?”

沈芝無奈地搖了搖頭,試圖跟她解釋,但是不管怎麽解釋,似乎都是徒勞的,因為以彩珠目前的認知,始終是無法與她的思緒相通的。

大概半個月後,沈芝腿上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

傅元傳信回了雍州王府,王府那邊的意思是擇吉日将王妃迎回,舉行婚儀。

吉日定在了三日後。

三日後,鳳冠霞帔的沈芝坐上了馬車,由傅元護送着,來到了雍州王府。

今日雍州城大小的官員都依照禮制到了場,整個雍州王府人聲鼎沸,敲鑼打鼓,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

沈芝在一片熱鬧不已的歡笑聲中下了馬車,彩珠扶着她,拖着幾長長的喜服衣擺邁進了王府的大門。

沒走一會兒,她便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被另一只手接了過去。

那只手掌略寬厚,掌心有練武留下的薄繭,摩擦時有些癢癢的觸感,那修長的五指輕輕搭在她的指背,傳來些微的溫熱感。

她頭上被蒙着紅蓋頭,看不到四周的情形,只能看到身旁男人那雙描着九蟒金紋的登雲靴。

兩人并肩走着,中間沒有距離,沈芝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那味道時有時無,卻讓沈芝因周圍的吵鬧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她被陸遠峥牽着一步步走上白石臺階,婚典的祭祀環節,在正大殿的丹樨上舉行。

她一步步走上去,沒來由地數起腳下的臺階的數目,一級兩級三級……

當她數到九十九級的時候,兩人終于來到了丹樨之上。

在司禮官的唱和聲中,沈芝與陸遠峥拜完天地,被送入了紫嫣殿。

紫嫣殿內彩綢遍地,紅燭熠熠,沈芝被送到灑滿桂圓花生的喜床上端坐着。

而後,侍女們靜默退去,往沈芝手中塞了一柄玉如意後,便獨留她一人等候新郎官駕臨。

這是大永的婚假習俗,新娘需持玉如意等候郎君入洞房,等夫君來到後,便将玉如意遞給他,讓他為自己揭去大紅蓋頭。

沈芝知道,陸遠峥十有八九是不會來的,依照他先前對自己的态度來看,他應當是不得已才接受朝廷送給他的這位王妃的。

所以,她今日應該是看不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雍州王了。

也不知那陸遠峥到底是扁是圓,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亦或是如百姓口中所傳的那般兇神惡煞,狀如修羅。

雖說那天晚上她被陸遠峥救過一次,但那一次黑燈瞎火,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而在都護府養傷那段時日,陸遠峥更是提前回了王府,不給她絲毫見着他的機會。

不過,不管那陸遠峥是何模樣,都與她沒什麽關系,她今後只管安分守己地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想到這兒,她只覺得一日的疲意席卷而來,讓她整個人都昏昏欲睡起來。

她料想着陸遠峥今日定會尋着借口不過來,便沒心沒肺地自己揭了蓋頭,脫下了鳳冠,擡手揉按起一日下來酸疼不已的脖頸來。

揉着揉着,她的困意更重了,她索性躺到床上,阖眸休息了起來。

明月初升,前殿的喜宴也進入了尾聲,陸遠峥與賓客們随意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席面,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白澈正被一行人擁着推杯換盞,眼眸的餘光卻瞥到了陸遠峥離開的身影,就随便尋了個借口,抽了身,跟了出來。

陸遠峥一席緋紅吉福,在滿府通明的燈火下極為顯眼,白澈悄悄跟在他身後,穿過了一處彎折的九曲橋。

白澈之所以跟出來,是因為上回陸遠峥将沈芝扔在都護府不聞不問,自己卻先回王府一事,讓他感到了不虞。

他隐覺以陸遠峥的個性,今日或許會讓沈芝獨宿喜房,便跟出來看看,若真如此,他定要勸說一二。

陸遠峥本是想上書房宿上一宿的,他從小習武耳力極佳,故而半途就察覺到了身後跟着自己的宣慰使白澈。

于是他折了方向,往紫嫣殿而去。

此刻的紫嫣殿內,沈芝卻還在酣眠,許是今日太累的緣故,她睡得特別沉,以至于房門驀然被推開時,她都并未驚覺。

陸遠峥踏過門檻步入了屋內,沒走幾步,便看到了沈芝躺在床上睡着的一幕。

這倒是頗為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為朝廷送來的女子一定會是眼巴巴地等着他,意圖靠近接近他、

但此刻看着喜床上那一身禮服,面若丹霞早已睡着了的女子,讓他愣了一瞬。

她的鳳冠和蓋頭全部放置在一邊,烏發鋪開在被面上,竟是比那絲綢還要柔亮,她纖長白皙的脖頸微微彎着,光耀下,宛如一節新生的蓮藕。

陸遠峥微微抿了抿唇,眸子輕轉,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在考慮要不要就此将她喚醒。

半晌後,陸遠峥終是一言不發地轉過了身子,打算離去。

可就在此時,身後的女子卻喃喃地發出了一聲:“別走,別走。”

陸遠峥身形一滞,回眸,卻看到床上女子并未睜開眼睛,只是在說夢話。

沈芝的櫻唇微微蠕動着,似乎在說些什麽,但語聲極低,讓人聽不真切。

陸遠峥心中一動,回身折返到她床邊,坐到了床沿上,微微俯低了身子。

“阿娘,別走,阿娘。”陸遠峥終于聽清楚了她口中的絮叨,頓覺無味,便欲起身離開。

那一剎那,衣襟卻被一只白嫩的柔荑牢牢地

攥住了。

讓他整個人都頓在了原地。

“阿娘,別走……”沈芝依舊阖着眼眸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陸遠峥的額角青經跳了一跳。

下一刻,他毫不猶豫地将那衣擺從她手中抽出,衣擺一點點從沈芝手中滑出。

沈芝感受到了那片蓋在自己眼前的黑影,漸漸睜開了眸子。

待看清一切後,她渾身一震,徹底清醒了過來。

隔着滿屋燦燦燭樹的光華,沈芝看到了一身大紅喜袍的陸遠峥,亦看清了他的面龐。

他的面容和眉眼沒有絲毫久經沙場之人的鋒利和剛硬,相反,那是一種清朗的,俊逸的顏色。

尤其是那一雙狹長的鳳眸,睫羽纖長,垂落時,投下一片陰影,清洌無比,帶着疏離的氣息,仿若有千山白雪融化在其中,寒氣逼人。

沈芝只覺寒意從脊背竄了上來,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瞬間坐起身來。

陸遠峥靜靜地瞧着他,眸子半明半滅,他并未開言,只是微微抿唇,燭火映在他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宛如耀玉。

沈芝驚慌失措地起身對他蹲了個禮,垂着眸道:“不知王爺駕臨,妾失禮了。”

屋內一時寂寂,陸遠峥瞧着她,并未立刻叫她起身,他的眸子閃爍不定,似乎在思忖着什麽。

半晌後,陸遠峥方道:“王妃不必多禮,起來吧。”

沈芝這才在心中略略松了口氣,站起了身子,随立在一旁。

陸遠峥向她踱了幾步,而後背過了身子,伸開雙臂,任憑寬袖垂落。

沈芝見狀,心中頗感困頓,不知何意,故而并未有所動作。

陸遠峥等得有些不耐煩,轉頭瞥了她一眼道:“過來解衣。”

沈芝心下一跳,明白了過來,應聲上前替他解衣。

陸遠峥身量高,四肢修長,行動間楚楚谡谡,如同一棵岩岩獨立的松。

沈芝從未做過這等事,來之前也未曾有人教過她,所以上手起來十分困難。

再加上她并不想與陸遠峥有太多肢體接觸,故而一雙手在他周身盤旋,久久為找到落點。

身前的男人似乎是沒了耐心,突然嘆出一聲鼻息後,便将她那一雙摸索了半天無從下的手按在了腰間。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