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破冰

李茗說就這些的時候, 陸遠峥一言不發的聽着,他的目光帶着一些莫名的情緒,瞧着不遠處茶幾上的一盆蘭草, 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茗想了想又道:“王爺或許不知,王妃其實比您想的要柔弱的多。臣婦以為,您去找她把事情說開, 會懸比現在這樣僵持着。要有用的多,俗話說的好, 解鈴還需系鈴人。”

“說開?”陸遠峥轉向李茗, 咀嚼了一番她的話。

李茗不置可否地颔首, 面對陸遠峥存疑的目光, 她亦看向陸遠峥道:“或是王爺能讓王妃看到您對她的心意, 豈不是愈加水到渠成?比如,下一道旨意之類的。”

“請賜教。”陸遠峥有些疑惑的問道, 對于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其實他非常不老道, 很多時候他并不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一些想法。

他只知道跟沈芝在一起的時候,他更多的時候會被她的情緒所牽動。

李茗粲然一笑, 對陸遠峥道:“自古以來, 女子對夫君的三妻四妾總是難以忍受的,雖然他們面上不說, 一心想着謹守女德,要有容人度量, 但實際心裏哪個是爽快的呢?”

陸遠峥微微一愣,半是不解道:“你的意思是,她是因為徐婉兒之事?所以才要走?這所有的一切緣故都是因為我納了徐婉兒?”

“可以這麽說。”李茗一臉正色道:“王爺對王妃了解多少呢?王爺知不知道?王妃其實非常讨厭後宅瑣事和紛争,當初她要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離開王府, 遠離王爺身邊就是這個道理”。

陸遠峥鼻息微動:“可這件事,本王也有自己的權衡利弊和考量,當時戰事在即,本王只好納徐婉兒籠絡徐律,沒有辦法拘泥于兒女情長。”

李茗看着一臉嚴肅的陸遠峥,不由笑了:“可王爺的難處,王妃并不知曉啊?若是你們夫妻交心,自然就不會有這麽多誤會了。”

夫妻交心,陸遠峥在心頭默念了這四個字後道:“李先生的意思本王記下了。不過方才您說,只需一紙旨意,又是何意?”

李茗淡淡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對陸遠峥道:“若是王爺想讓王妃盡快高興起來,不如先給王妃正名如何?”

這是她現在能想到的,最快讓沈芝轉變态度的辦法了。

“正名?”

“不錯,王飛當初既然是頂着姐姐替嫁的名頭來的。與王爺在一起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如王爺就将當日大火一事作為契機。給王妃一個全新的身份,讓所有的一切都重新開始。那樣的話,一切說不定會有新的轉機,王爺以為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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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李茗的話,陸遠峥的心緒久久不能平息,這番話給他的觸動和影響不得不說是極大的,李茗不愧是沈芝的老師,能夠教出如此通透學生的老師自身的眼界力和洞察力想來也是非凡的。

她所說的這個法子,陸遠峥決定試一試,如果就此可以讓他跟沈芝的關系破冰,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見陸遠峥久久不語,目光卻陡然明亮起來,李茗知道他的話一定是奏效了。

于是準備告退,她對陸遠峥道:“王爺,臣婦話至于此,還請王爺好生思量,臣婦告退”。

陸遠峥略略擡手,示意她告退,李茗便蹲身告退而去。

快走至殿外的時候,李茗看到一個身着。暴露紫衣,面容嬌麗鮮豔的女子,徐婉兒嬌滴滴地對着守在門口的方明嬌嗔着撒嬌:“方總管,您就行行好,放我進去看看王爺吧。”

方明不為所動,她卻一個勁兒的使勁央求

,大一種不放她進去,今日便一直站在此處的耍賴行徑。

方明有些無奈,卻還是鐵面無私不讓他進去:“徐孺人,不是老奴故意與您為難,實在是王爺交代過了今日有重要軍務處理,不見客”!

李茗一下便猜到了,一定是陸遠征不想見到徐婉兒,特意讓方明找的由頭,把她堵在外面。

是以李茗故意大大方方的從門口走了出去。絲毫沒有避諱許婉兒的目光,徐婉兒見到李明從殿內徑直出來,氣的咬牙切齒。

對着方明卻又不好發作,生怕他下次在王爺面前給自己小鞋穿,于是只好對着平時脾氣性格好的李明陰陽怪氣地一通諷刺:“我說是誰呢?原來竟是王妃的老師啊。您可真是好大的面子,能讓公務脫不開身的王爺都對您禮遇有加呀!也不知道王妃看到了會不會心裏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啊。”

李茗見他語帶酸意,夾槍帶棒的在那兒出言暗諷,決定不再忍氣吞聲,而是回擊他,于是她擡手理了理鬓邊的碎發,不慌不忙的徐徐道:“徐如人何苦來與我說到這番話呢,我看多半是見不到王爺酸的吧!有本事,你見到王爺的面,在與王爺細細說道說道去,反正你的口才那麽好,相信一定能把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

李茗不鹹不淡的一番話讓徐婉兒心頭氣惱到了極點。他尖酸刻薄嚷嚷:“好一個李先生,平時倒看不出來,只以為是個文靜有禮的,沒想到竟是這般牙尖嘴利的。你等着吧,若是我能見到王爺,定要告你一個目無尊上之罪。”

李茗不卑不亢的反擊道:“此話怎講呢?徐孺人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妾,我是王妃老師,你說我們兩個到底誰是尊,誰是卑?”

“你!”徐孺人幾乎肺都要被她氣炸了,梗着脖子漲紅了臉,卻被李茗梗地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她只好轉頭去求助方總管,語氣帶着些施壓的意味:“方總管,你不是說王爺處理完公務就可以見我的嗎,我看王爺,現在八成是已經處理好了,你現在再幫我去問問如何?”

方明一時有些難以處理,畢竟方才那番騙人的話,都是王爺教給他說的,此時人家徐孺人不找他算賬已是不錯。

怎麽可能再給他好臉色瞧。

于是他有些為難地對徐孺人道:“幫孺人去說自然是可以的,但王爺答不答應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你盡管去說便是了!”徐婉兒面色焦灼的道。

方明進去以後,李茗卻沒有在此地看好戲的念頭了,她轉身毫不猶豫而去。她并不想再與徐婉兒做一些無謂的口舌之争。畢竟在她看來,有那閑工夫,她還不如早點回去陪陪她的寶貝丫頭,畢竟沈芝這幾天的情緒低落,狀态不好,很是讓她心中焦灼。

回到紫嫣殿的時候,沈芝正在屋內的妝奁前靜靜的描眉,午睡過後。她正在補妝。

看起來她今日心情好了許多。李茗走到她身後。淡淡笑着問道:“我的乖丫頭,今日怎麽想起來裝扮了,我看你前些日子都是未施粉黛,十分清減的。”

沈芝看到銅鏡中笑意盈盈的李茗不由轉過身子,握着她的手仰着頭對她道:“老師,這幾日我情緒低沉應當是害您擔心了吧,我自己也想了很久,我覺得我不該被外界事物所拘泥困擾。我記得您曾說過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精神狀态都控制不好的話,那這人一定是岌岌可危了。這句話從小時候我便一直記到今日。所以我想通了,既來之則安之,我不該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周圍的人替我擔心,老師您放心,今日我已經調整好心情了,現在我想出宮一趟去韓氏繡品店轉轉,問問佳佳先前出去的崔梅他們如今怎麽樣了?有沒有消息。畢竟他們是因為我才會現在還遠在異國他鄉漂流的。我只有知道了他們如今過得好的消息我才能安心。”

李茗心頭一暖,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她,她目光灼灼地瞧着她,認真的對她道:“好孩子,你有這份心真是難能可貴,老師覺得你長大了。格局和思想都變更加深厚了,老師為你感到開心,不過你這些想法一定要是真的發自肺腑才行,老師最擔心你的就是總把事情藏在心裏。把自己憋的不痛快。”

李茗說到此處時,沈芝鄭重的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以後微微彎唇,将頭埋到李茗的懷抱中,輕輕撒起嬌來:“老師,您再這樣誇我,我可就要無地自容了。”

兩人笑了一陣,沈芝開始梳理頭發,她的頭發又長又黑,極其順滑,垂在肩上宛如一塊泛着光澤的錦緞。

李茗心血來潮的提出要給他梳頭,沈芝連連擺手道:“老師,真的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梳妝。”

但李茗卻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她從她手中奪過梳子。站到她身後,十分輕巧的給她梳理起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

李茗一邊給他梳頭一邊還輕輕哼起了小時候經常在她床邊哼的童謠,沒過一會兒,沈芝的瞌睡便席卷上來了。她這幾日精神不振,常常嗜睡,這一會兒子眼皮便在打架,大有一種半昧半醒的感覺。

李茗就這般給他梳着頭,嘴裏輕輕哼着童謠,沈芝以手支頤。撐在妝臺上,團團困意襲來,沈芝漸漸昏睡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屋內突然悄無聲息地走來了一人,他在李茗瞪大眸子十分驚愕的表情中接走了她手裏的梳子。

陸遠峥竟來了。

李茗雖然意外,但是也不得不去想是剛才自己當着他面說的這番話,應該感染了他,讓他願意做出一些改變,這實在是應了那句話孺子可教。

她愣怔一瞬,旋即對着陸遠峥會心一笑,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

陸遠峥站到沈芝身後,一下一下的代替李茗替她梳理烏黑的秀發,那動作輕柔至極,好像捧着什麽易碎的東西一般。

沈芝被這種舒服的感覺弄的迷迷糊糊,很快進入了夢鄉。她根本不知道身後的人早已換了。現在是陸遠峥在給她親手梳頭,而此刻陸遠峥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改往日的威嚴冷漠,而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的。

說實在,他極少有這般如沐春風般的模樣。

他的手指随着梳子上下而動,輕輕的略過在那絲綢一般光滑的頭發,每一下都讓他的心情格外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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